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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学啦 ...

  •   转过假期,到校报到。

      本人被分配到文一班。排了马拉松长的队,终于量完了身高,做完了体检,领了一个塑料盆,一个蚊帐,一摞类似于黑心棉材质的铺盖,这期间听说班主任名叫王聚德,很怪,所以大家日后都简称其为“鸭”。初来乍到,观察地形是很重要的。一个单元四个房间,每个房间两个人〔听说研究生还没这待遇高,在下实在佩服佩服〕。所有授课楼、艺术楼、实验楼,连同宿舍楼的墙体都是深红色的,据说是某著名大学的高才生们根据哈佛大学的颜色格局设计的。操场,体育馆,图书馆,停车场,生态农业园一应俱全,听说其占地面积之大,是亚洲的高中学院们无可匹敌的。学校太大,腿都跑断了还没逛完,回宿舍歇一会儿,跟我同宿舍的新同学也应该到了。

      所以我就怀揣着悱恻的心情来到宿舍。

      一个靠窗的下铺。蚊帐好似用不大着,先放床上,探头,张望,一眼看到了在上铺收拾东西的新同学,“哈”,我高兴道,“你好啊!”

      她也友善地回头,“你也好呀!”

      这个开场白让我感到很满意。

      小玩乐,我上铺,本地人,一米六二,微胖,近视,擅长弹钢琴,大家都说她像一个什么小说里的“唐宛如”。其他那些个人还没来,我个人估计是想要逃避军训。

      收拾完毕,只听得“呵呵”一笑,王聚德来了。“收拾地都怎么样了,嗯?”

      “都收拾妥当了,”我又问,“老师,蚊帐不挂行吗?”

      “行啊,你怎么着都行,我不管。不过我跟你说个事儿,咱学校在郊区,说白了呢就是乡下。这个大夏天里,你要是看着个苍蝇飞我告诉你,那不是苍蝇,那是蚊子!咱这里蚊子就和苍蝇啊似的那么大,我不捞你!”

      汗……

      不过我们嫌麻烦,同时觉得老板那是逗我们玩儿呢,蚊帐扔到一边儿,就没挂。〔就因为这,当晚我们差点儿挂了!〕

      这是在一中的第一个晚上,跟上铺的小玩乐聊了聊天儿,谈了谈人生理想,惊讶地发现原来我们俩的人生理想一模一样。其实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啦,嘿嘿~照我们这样说,我估计全人类的人生理想都差不多。

      对将来的工作,要“工资高,待遇好,最好是那种不用干活儿很轻松,一个月还能挣个十几二十万的活儿”。

      对未来的结婚对象,要“长得漂亮,品行端正,从不花心,又有钱”。

      其它来说,最好走在马路上一不留神儿能捡到钱,工作的时候能顺手捞点儿外快,时不时的还能中个五百万什么的。

      我已经快睡着了。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哼哼儿~”的专属蚊子的叫声由远及近而来,让人心生厌恶之情。我懒得理它,“咻”一下用被子蒙上头继续睡,任凭它在外面急得直哼哼。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小玩乐那边儿也传来一声“咻”。我心想:哦,和着这是在跟蚊子打游击战啊!又睡了一会儿,觉得气闷,就“呼”一声又把被子掀开了。后来就跟着传来了一声“呼”。

      一晚上我们俩也没干别的什么事儿,就这么“咻”来“呼”去个没完,动静儿还很大,搞得隔壁不知就里的同学以为我们俩有点什么。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声尖叫吵醒的。那是一句“肿了!”,声源追溯到小玩乐被窝处。小玩乐开始历数蚊子的罪过。“这儿一个,腿上三个,脸上一个,小拇指不知道有几个,你看都肿了!!”小玩乐非常生气,表示极端痛恨蚊子,并决定再也不和它玩了!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跟着她一起悲哀,反正我是一个也没咬上,算起来也是托了小玩乐的福。

      到班清点人数,我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由于是文科班,班里男生少得可怜,都不够组一个足球队的。当时没觉着什么,少点儿就少点儿吧,少了更清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大概是因为班里女生太多了,每个课间洋溢着吃的笑容,到处都充斥着“吃”“帅”这样的字眼儿。您想啊,这多不利于民族大团结啊!

      座位格局是三四三,我坐在三,也就是说,一排三个人,左边右边将各有一个同桌。我径直找到了座位,看见我的左同桌,是个长得很文静的女孩儿,跟她打了个招呼:“嗨!我叫小转儿!幸会!”

      她微微一笑,示意我可以坐下了。唉,自讨了个没趣,闷闷不乐地想着今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不可能要跟这个文静儿姑娘三年无话吧。呼!不想了!动动眼神儿,然后一眼瞥见右边儿空位上摆着本书,书皮儿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刘展翅!

      当下我就蒙了,心里苦啦吧唧儿地想,呵呵,真是天不负我,天要亡我也!

      支棱着个头,眼看见刘展翅向我这边儿望,接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边走嘴里还嘟囔着,“哎呀,我说真巧,好吃得不得了。”

      我无力地望着他,嘴里说着“是呀,好巧啊,呵呵呵呵!”,心里却想着要是你能爬上珠穆朗玛峰,我立马儿就摔死你!

      “其实本来不是这么巧来着,这是才跟老板申请换的座位,我原来坐最后一排,黑板看不清。”

      一个声音将谈话打断,“啊,小转儿你坐我后面啊,真巧啊!”

      我一抬头,哦,还好不是其他的危险人物,是住我上铺的小玩乐,我塞给她块儿糖表欢迎。“我的呢?怎么没给我糖呢?”刘展翅表不满,抢走我一块儿糖大声地嚼地起劲儿,含混不清地对小玩乐说:“你好!我跟她以前是同学,我叫刘展翅!”

      “刘展翅?这个名字起的好。”小玩乐自顾自接着说:“据我多年的研究,发现人的名字真是大有学问。每个人的名字就像一张名片一样,能客观地反映出这个人的身份特征,比身份证户口本儿还灵。举个例子吧,‘刘展翅’,这名儿特土,你就肯定是农业户口,乡下人,父母是乡下进城里来的农民工,没什么文化。我说的对不对呀?”

      刘展翅的脸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紫一阵儿蓝一阵儿,愣是没憋出句话来。我看情势不是很妙,立即岔开了话题:“刘展翅,昨天晚上你们屋里有蚊子吗?”

      没想到他突然一个激灵,“别跟我提蚊子,一提蚊子我就来气,我特恨它,我跟它势不两立!”

      “哦?你跟蚊子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来了兴趣,难不成刘展翅跟蚊子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爱恨情仇?

      “我跟蚊子那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刘展翅挑起眉毛,“但是跟咱们全人类的恨那就不容小觑了。它叮过我眼,我眼本来就不大,被叮过之后肿得只剩条缝,呈半瞎状态三天,被我爸妈笑话了三天!它吸人血,使人又疼又痒,以致校医务室药品销售额直线上升,间接导致大家的钱包扁了一丁点!有一次上第四节课时蚊子绕行多人,使老师将众人拍打蚊子声误认为是对他课讲得好的肯定,遂激动地拖堂十五分钟,使大家都没抢到好饭!它是使像我这样品行端正学习刻苦的好学生显现诸如搔手弄姿、抓耳挠腮等丑态的根源!夏天里天气闷热,时雨时晴,地上永远留着一些不大不小的积水潭,是蚊子滋生、繁衍的好场所。蚊子很高兴,在此时公然叛国,严重违反我国伟大的计划生育政策,一下一窝疯,积水潭里到处都是漂浮的、游动的孑孓。简直是猖狂、过分、无法无天!”

      刘展翅就“蚊子咬人”这一事件针对蚊子进行了大量单方面声讨,痛陈受蚊子折磨的种种令人不堪回首的经历,并同我们交流了打杀蚊子的大快人心的英雄史诗。看大家同仇敌忾的这股劲儿,昨儿蚊子应该也光顾了其他宿舍。蚊子大军分头行动,各个击破。敌疲我打,敌逃我追,敌醒我躲,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死缠滥打。只要叮上,那就是一针见血,并且针针见血。语文老师曾经说过,对于我方的誓死抵抗,那叫顽强;而对敌方的自杀式顽抗,谓之:顽固。所以当我说:“哈!我真顽强!蚊子真顽固!”的时候,黑暗中扇着小翅膀的蚊子也在喊:“哈!我真顽强!这人真顽固!”

      “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昂首观之,项为之强。又留蚊于素帐中,徐喷以烟,使其冲烟飞鸣,作青云白鹤观,果如鹤唳云端,怡然称快。”
      —自《浮生六记》,清朝长洲人沈复著于嘉庆十三年(1808年)的自传体小说。

      呵呵,古人的恶趣味。把成堆成堆的蚊子当成群成群的仙鹤看,真闲情逸志,得有那贼心有那贼胆儿,完了还得有与蚊共舞的健壮小身板儿。

      “行了行了,看你激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遭贼抢了五百万呢,你暑假哪儿玩儿去了,能不能跟咱说说呀?”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等他们说完,我就可以来一句“切!有什么了不起,我暑假去的桂林,花了好几千块钱呢!”,一句话就可以把他们给比下去!嘿嘿,多么伟大的前瞻呀,炫耀也是要有技术地!

      刘展翅很兴奋,“说到暑假呀,我跟我妈去了个好地方,特神秘,灯具城!”

      以下就是刘展翅同学叙说的假期经历:

      我们家的凉台灯坏了,我和我妈去买个新的回来,买灯要到灯具城。
      去过的人都知道,灯具城里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星罗棋布的吊着好多灯,从灯上垂下根线来,想看哪盏灯只要一拉那灯下垂的线,那灯就亮了。我妈在那边很仔细地挑选灯具,我被晾在一边儿。我心说反正我很闲,随便逛逛呗!于是我一边走一边拉就近灯的开关绳子。一边走一边拉,一边拉一边走,以致于你不看我人在哪儿,只要一抬头,看看亮着的灯就能知道我走过的路径,起点是大门,终点就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点成线,线连片,星光闪烁,挺壮观的。
      这一壮观不要紧,可把导购员给心疼坏了。你想啊,电费昨儿才涨了二分五,这么多灯都亮着,她肯定也心疼电费不是。她大约在心里把我骂了一顿,然后不厌其烦地跟在我身后关灯。我边走边拉,边拉边走,我拉一盏,她关一盏。我一看,呵,来人专门伺候我来了!就顿时兴致大起,一边拉着还一边品头论足。“啪”拉亮一盏,“哎这灯怎么这么暗啊不大亮啊?”导购员说:“这是节能灯五瓦的,适宜三个一组的餐厅用灯。”然后一伸手“噗”关上。“啪”“这灯怎么这么大啊” “这是客厅用灯所以大” “噗” “这灯怎么是个方的啊我看不如圆的好” “这种款式简洁大方是卫生间用灯” “噗”…… “啪” ……“噗” ……就在这导购员的脸色越来越阴,阴得能拧出水来的时候,我妈选好灯过来了。
      结帐时排在我们前面的两人分别买了一个螺旋灯和一个水晶灯,交了598元和2466元,所以当我妈拿出36元RMB准备交款时那人疑惑了。怀有巨大心理落差的收银员望着收款单问:“不是少写了个零吧?把灯拿来我看看。”我妈取出那灯,我也抻头一看,好嘛,挑了仨小时的灯就这个伙什!看得出来,那灯很朴素,整个儿就是一电灯泡子加了个塑料罩子,那人放心地收下了36元。后来据我妈介绍说,这是她逛了仨小时才找到的全场最便宜的灯。说完后她还面露得意之色,她得意地笑。
      我回头望望,不经意间瞥到刚才接待我的导购员那张渐紫的脸。
      “怎么样?不错吧!这叫平铺直叙,您瞧咱这灯具城一日游,去游一遍还不花钱,多开心呀!”刘展翅非常自豪,大言不惭。

      “得了得了,你这哪是去旅游啊,你这就是跟你妈去给灯具城搞破坏去了!”小玩乐也没什么忌讳,一语道破了刘展翅此行的本质。“你听我的!”说完小玩乐也谈了谈她的假期生活:

      实话跟你们说吧,我这人是又油又懒又谗。油,我头发是油性的,先前去超市买了一桶‘霸王’洗发液,以为中药的多少能管点儿用,谁知道用了没大有什么效果,后来我看广告才发现,人家成龙都在广告里说了,用了这洗发液,头发‘很油,很亮’,算起来,这也不算是虚假广告。懒,我这人特懒,我爸每天定点起床叫我,我定点赖床,每次赖二十分钟,一分不差,风雨无阻。谗,这个很容易理解啦,这就是我要讲的事儿的基础。
      到夏天,我就特喜欢吃羊肉串儿。入夜,城管同志们下班儿了,小商小贩们出动了。Ladies and Gentlemen,男的们女的们,夏天才有的烧烤摊儿现在开始正式非法营业了,鼓掌!
      街上到处都是小桌子小凳子,一个个烤摊儿跳跃着欢快的火舌,冒出呛人的烟雾,左右左,烤串师傅跳着伦巴,在烤摊前激动地满脸通红,满眼放光。火红的木炭翻起来!火红的辣椒撒起来!火红的鸡心烤起来!火红的舌头动起来!火红的秧歌扭起来!
      “师傅,来二十块钱的!”我豪爽地抛出这句话,径直找到个临烤炉的地方坐下,离烤炉非常近,我喜欢看烤摊儿师傅跳伦巴。我正细眼睛瞧着哪,突然间那师傅来了一个七百二十度大回环,烧火棍子碰到了个什么东西,可巧把那东西扫我身上了。我就很本能地一把把它抱住,结果睁眼一看,怎么着,我怀里抱着个刚剔出来的羊头!那羊头血淋淋地,还在往下滴,可能还没剔完,一只眼睛在上面暴突着,另一边儿那眼已经不翼而飞了,留下个眼眶黑洞洞地瞅着我,你说这叫什么玩意儿!我当时吓蒙了,扔下羊头就跑,跑了几步跟烤摊儿伙计撞一块儿去了,他手里端着满满一盆辣椒油,全倒我身上了,我就辣了,你说我倒霉不倒霉?唉,天妒英才啊!

      “完了?”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我们还意犹未尽着哪,刘展翅跟我一样,幸灾乐祸,听着别人的倒霉事儿,越听越带劲!

      “完了。”

      行,剧终了,好一个虎头蛇尾的故事!我在心里也有了底,小玩乐和刘展翅,一个半斤,一个八两,简直不分伯仲,对于这种两边儿不靠谱的人,我就算是跟他们说我去了桂林,也没人能欣赏。唉,英雄无人能识啊,在也算是上天对我智商的一个小侮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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