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了做兄弟你却崩坏了》蒜蓉辣酱油

16、洞

　　夜里，柳莱听到了细微的声响，睁开眼时，一旁的哲也已经醒来了。

　　“你听到了吗？”柳莱低声问。

　　“嗯。”

　　“他要去哪？”柳莱想起白天工藤大叔对着他们苦苦哀求：［是我招待不周吗？还是这里不够好。你们多呆几天吧，这里很安全。］

　　［三天！再陪我三天吧！我一个人很孤独。］那个中年男人双膝下跪，总是恍惚哀默的浑浊双眸里展露出绝望的恐惧。

　　柳莱盯着他污黑青肿的双目，为难地点了点头。

　　柳莱轻轻地笑起来：“小哲子，他果然按捺不住了呢。”

　　“嗯，走吧。”黑予哲也起身。

　　黑暗中，他准确无误地拿起床头的黑色刀具别在腰间，柳莱摸到蜡烛，用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火光顿时在室内闪烁舞动。

　　柳莱转头，黑予哲也正静静地看着他，烛光朦胧了两人的双眼，柳莱却能看见对方垂落眼尾根根可数的长睫，英挺的高鼻梁，红色的薄唇，在光与影的绰约之下显得更加立体深邃。

　　柳莱倒吸一口凉气，走近摸了摸他非同常人一般细腻苍白的肌肤，黑予哲也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

　　“小哲子，你要是女人，我可能会爱惨了你。”

　　黑予哲也静静盯着他清亮狡黠的眼。

　　柳莱单边唇角翘起，伸出手捏住了黑予哲也的下巴，轻轻摩挲了一番：“长得是真的俊啊。”

　　黑予哲也一个眼刀杀过来，大掌掴住他不安分的手指，大力将他整个人拉近，语气低沉冷硬：“你说什么。”

　　柳莱富有弹性的胸前肌肉猛地撞上了对方刀枪不入的钢板，疼得闷哼一声：“艹。”

　　黑予哲也甩开他的手，长眸眯起，冷魅的气息从瞳孔蔓延到眼尾：“别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这么大反应干嘛啊……跟你开个玩笑嘛。”柳莱一见黑予哲也脸色不对，立马噤了声。

　　三秒后，柳莱拿起铁棍，嬉皮笑脸地凑近黑予哲也，语气中满是讨好：“哲也哥咱们先去工藤大叔的房间里看看吧。”

　　黑予哲也：“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大厅斜侧方的一间房门面前，毫无疑问看见了落锁的房门。

　　这是他们来这里这么多天，工藤那赖第一次半夜三更溜出去。

　　他要去哪儿呢？两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黑予哲也迅速用黑刀撬开门锁，柳莱一脚踹翻卧室门，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的女人。

　　女人的脑后编着辫子，头发微微凌乱，穿着白色的印花睡裙，光着脚，两只手被绑在了轮椅两边的扶手上。

　　没有听见卡痰般的低嗬声，柳莱壮着胆往前走，黑予哲也抢在了他的前面，眸光复杂地看着女人的脸。

　　柳莱跟随着他的目光……女人额前的头发已经脱了了大片，几个形状不规则的破洞从脑顶一直生长到眉尾，眼角，鼻子上的皮肤组织掉了一大块，没有鼻尖，只能看见里面中空的黑色，嘴唇上的皮肉磨掉了大半，嘴中堵着白布条，两边口轮匝肌的位置上垂吊着血淋淋的肉条子。

　　在看见两个活人之后，她死鱼肚白般灰白双眸之中嵌着的黑色一点缩了缩，被绑紧的双手极具颤抖，连带着两颊的血肉块也抖动起来。

　　满室的恶臭味。

　　柳莱低头，看见了女丧尸脚边被啃噬了一半的肉块，是什么肉就不多他言了。

　　黑予哲也伸出手，拿起来女丧尸正前方书桌上的一本日记。

　　柳莱则在工藤那赖的床头找到了一张全家福。

　　一切疑惑似乎都在此刻被解开。

　　工藤那赖，51岁，是这座小村庄的村长，受过中等教育，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和领导能力。

　　工藤那赖一家共有四口人，工藤夫妇和两个孩子，一个8岁的小男孩和一个12的少女。

　　日记本记录了工藤那赖醒来后的所有事件。

　　x年x月x日：

　　［我醒来了，我们一家人都醒来了，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具体几天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我们村出现了吃人怪物，生为村长，我必须作出行动。］

　　x年x月x日：

　　［我不敢相信，那些怪物竟然会传染，大家都要逃了！不，不可以，我一手打理下来的村庄，不能就这么散了。我要快点作出计划！］

　　x年x月x日

　　［我的计划很简单，大家都被我说服了，我迅速把没有生病的大家集中到了地下防空洞，我们在里面储备了不少粮食，希望等待风浪过后再出来！我的计划一定没有错。］

　　x年x月x日

　　［身为村长我是最后一个进入地下防空洞的，谁能想到半途中遇到了几只丧尸……他们太猛了，我不小心失手推出了妻子，妻子被咬了！我必须马上把她锁到房内。这不是我的意愿，我身边还带了两个孩子啊。］

　　x年x月x日

　　［为什么妻子还没有变异……这太不可思议了。但我还是害怕，妻子朝我哭喊，我拿布条塞住了她的嘴巴。她安静多了，我必须现在带着两个孩子躲进地下。］

　　x年x月x日

　　［刚进入地下，我的小儿子忽然开始抽搐起来，我怕极了，扯开他的衣服，看见他胸口的抓痕。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x年x月x日

　　［我热爱的村民们害怕极了，他们对我大喊，让我带着孩子滚出去！我当时害怕极了，也愤怒极了，我失去了妻子和孩子，身边的小女儿紧紧抱着我的腿。所有人都觉得我错了。他们害怕这病在地下防空洞传染……我失去理智了。我发誓一定是恶魔附身，我才会把哭喊着的小女儿连带着小儿子都推进去！我关上了内门！我死死地锁住了它。该死的，他们一直在里面哭喊大叫，嘴里都是难听的恶毒咒骂。］

　　x年x月x日

　　［我是村长不是吗？可我却埋葬了整个村子……我在地下防空洞的另一个窄道里待了三天，耳边一直是魔鬼的嘶吼。我该下地狱了。我不敢去看中央洞口的情况。那扇铁栏杆后面，满是地狱的恶鬼。他们在向我招手……］

　　日记到这里停了。

　　直到柳莱和黑予哲也来到。

　　x年x月x日

　　［我不敢相信来了活人！他们来了，他们比天使还美丽，我能看出那个俊美男人对他朋友的爱意，就像我爱我的村庄一样。我想留住他们，这该死的地方像个噩梦，我却不能离开这里，我想，留下活人，留下每一个经过这里的活人，再建起一个村庄！］

　　“等等……”柳莱仔细倒回去又看了一遍：“虽然他写的很激昂慷慨的样子，但是这句话我怎么看不懂呢？那个……俊美……男人对……他……的……朋友……爱意？？”

　　黑予哲也夺过日记本，重重合上，扔到了一旁：“没什么好看的了。”

　　“……得！我还没看完呢你扔什么。”

　　黑予哲也长腿一迈，抓住柳莱的肩膀，大力挟着他往外走：“去地下防空洞。”

　　“你知道在哪？”

　　黑予哲也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乘着月色来到了村庄尽头的土堆上，黑予哲也纵身跳下土堆，柳莱紧随其后。

　　土堆高约三米，下方似乎有一个洞口，洞口虽杂草丛生，但能明显看出不久前人类翻动过的痕迹。

　　黑予哲也用黑刀三下五除二劈开杂草，手法凌厉迅速，很快，洞口露出了一闸生锈的厚重铁门，他把指关节卡进门缝，轻轻往后带了带，开门的样子比开窗还轻松。

　　黑予哲也往里看了一眼，漆黑一片。

　　他掏出别在腰间的蜡烛，柳莱立刻凑近点燃火机，暖媚的火光在两人之间蹿升燃起。柳莱和黑予哲也互相对视半秒后迅速移开目光。

　　烛光拉扯黑影，在拱形的石砖墙壁上跳跃舞动，耳边是空灵的、轻声的回音，“嗡嗡嗡”好似蜻蜓震动薄翼，又仿佛听见野兽沉睡的鼻鼾声，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没想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么大的地下防空洞。”柳莱低声呢喃，在行走了约摸四五十米的脚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听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沧桑嘶哑的声音。

　　在快靠近中洞的火光之时，柳莱和黑予哲也同时站定，闪到了另一侧的窄道内。

　　“他在说什么。”柳莱听不清。

　　黑予哲也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又来看你们了，已经没有肉可以给你们吃了。”

　　“啊啊是啊我知道，你们很饿了。”

　　“你们这群恶鬼，烂肠子的东西！为什么，这么久了你们还在我耳边不停地叫！我烧了很多纸钱给你们。”他的声音骤然阴冷：“我希望你们下地狱，因为天堂已经不招人了……”

　　“你们说我是废物，可我活了下来，我是村长，我替你们活了下来。你们是不是还活着……还活着吗？回答我！”他忽然吼叫起来。

　　很明显，他早就精神失常了。

　　柳莱伸头看去，工藤那赖正暴躁地用脚踹了踹铁栅栏，枯草一般的稀疏头发在空气中颤动：“你们还在我耳边说个不停……说个不停。”

　　数百只丧尸把中央的主洞挤得水泄不通，拔地而起的粗壮铁杆被无数只血淋淋的手刮擦着，他们腐烂恶臭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灰白的双目暴瞪，张着已经裂到耳根后的嘴，牙齿却异常坚固咯咯作响。

　　“嗬——”

　　“嗬——”

　　混乱之中，一只手抓住了工藤那赖的衣领。

　　工藤那赖失声大吼，整个人疯魔一般地往后倾倒：“不不！你！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不！”

　　他瘫坐在地，，脱离了魔爪，抬起脚胡乱蹬了一通：“离我远点……呼……”

　　“你们巴不得我死。”工藤那赖忽然慢慢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