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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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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那赖此刻兴奋极了。
他日日蹲在小平楼的顶层，用浑浊的双目看向远方。
那里或是蓝得沉默的天，或是绿得压抑的树，却没有一个向他走来的人——没有一个活人。
他开始焦急起来，孤独感像白蚁一般噬咬着他早已空荡荡的心脏，但他探手摸了摸胸口，还好那里面的物件还在乐此不疲地跳动着，很长一段时间，他几乎感受不到它。
终于，这一天，他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青年向他走来。
哦！那是一个活人，他从容不迫地走来，步伐稳健，怀中还抱着一个似乎昏迷的人，那样虔诚温柔，那样小心翼翼。工藤那赖想，这一定是这个青年的爱人。
可怜的人儿啊，他的爱人一定生病了。他叹息一声，忽然想起家里并没有摆出什么足以表达诚意的好东西。
他咬了咬黑硬的指甲盖，沟壑纵横的脸高高抬起，黑黝黝的瞳仁转了转，闪着奇异的光芒。
他猛地回过神，视线慌乱地往下一扫，发现那青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楼下。
不，客人要来了，他需要好好准备一番，但似乎时间又有些来不及了！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下，两下，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然后木讷地回过神，转身噔噔噔地下了楼。
他换了一件之前从没穿过的新衣，在落地镜前照了照，枯黄如树皮的脸上扯出一抹奇异而又僵硬的笑容。
“我想我准备好了。”
他意气风发地走到门口，手指僵直地慢慢推开内里的门栓，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看清眼前人的模样后，他慢慢睁大眼，脸上的肌肉耸动连带着干裂的唇瓣也微微张开。
青年的皮肤白得病态，几乎可以看见那淡青色的血管以及其中缓缓流动的鲜美血液，狭长的眼眸包裹着琉璃色充满金属质感的眸子，冷而肃挺的鼻梁下是一张不带一丝弧度的红色唇瓣。
他可真是高大又俊美。
工藤那赖又把目光落在对方怀里的可人儿身上——是个男人。他缓缓低头，似乎要看清昏睡青年的模样。
一把通体泛着漆黑冷光的刀忽然抵在他的眉间。
他贪婪地又小心瞥了一眼。
昏睡青年面庞白皙，黑而浓密的长睫从眼尾垂落下来，鼻梁同样高挺，只是唇色很是苍白。
工藤那赖抬头正色道：“跟我来吧。”他不想作出太过激的反应，万一吓跑客人那将得不偿失。实际上，他已经紧张地手心冒汗了。
那青年一只脚踏入房间，然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
柳莱的身体逐渐恢复意识，他闭着眼，懒懒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背部肌肤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微微出神。
片刻后，他倏忽睁开眼，从床上猛地蹦起来，双眸环顾四周，看到的却是普通人家中温馨的摆设：“小哲子！”
柳莱翻身下床，趿上床边的拖鞋，鞋底慵懒地在地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哲也……”柳莱打开房门，喉咙里拉着长音，迎面撞上了一个中年男子长圆的脸。
屋内视线昏暗，柳莱盯着对方的脸看了一会儿：“君？”
中年男子轻轻舒展眉头，眼角的纹路慢慢淡化：“柳莱君，你终于醒了。”
“这是哪儿？还有……你哪位啊大叔？”柳莱伸出手揉了揉零落的黄毛，目光有些警惕。
“实际上，是哲也君把您带来这里的，这里其实只是一个小村落。”他肿_胀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里应有尽有，食物，热水，面包……”
柳莱绕开他就往外走，心里直犯嘀咕，谁管你有什么东西：“黑予哲也！特么的跑哪去了……”
工藤那赖伸出指甲黑黄的粗粝手指，轻轻揉了揉两颊垂落的干涸老肉，转过身，眸中带着悲天悯人的恍惚之感：“啊啊……您是在找哲也君吗？他在天台上。”
柳莱不等他把话说完便用视线摸索路着上了楼。
昏暗的楼梯间响起两段急促的声音。
柳莱前脚上去，工藤那赖后脚紧跟，话语断断续续：“您……您不要着急……屋里黑，小心摔倒。”
柳莱推开小平楼顶层的生锈铁门，一眼看见了黑予哲也的瘦长背影，当即冲上前去，伸出一条手臂，欲从背后圈住他的脖颈。
黑予哲也轻轻一闪，身法诡异飘忽。
柳莱扑了个空，摸了摸鼻头："小哲子……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看见你！你果然不爱哥了。"
“……”黑予哲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柳莱低头在黑予哲也耳边询问：“啧，那个老家伙是谁，从刚才就一直跟着我，甩都甩不掉，屁话连篇讲得我头都大了……”
黑予哲也慢慢收回目视远方日有所思的目光：“他是村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身后半掩的铁门发出细微的磕碰声，柳莱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我-操，真的假的。”
黑予哲也递给他一个沉郁的眼神，柳莱当即闭上嘴。
半响后，他思索着低声开口：“不是我说，那个老男人看起来是真玄乎，神神叨叨跟个神经病似的。”柳莱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怀疑他这里不清楚……”
“没错，他就是。”黑予哲也抬起眼。
柳莱半天没反应过来：“……呃还真被我说中了吗？”紧接着，他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哲也的小臂：“嘿，我记得我好像在瘴气林里晕倒了，你是怎么把我送过来的。”
“抱来。”
“沃_日……这场面太美了，我好歹也是大男人啊……”
黑予哲也幽幽地看着他。
“啧，说真的，我特好奇，怎么大家都是大男人，我晕倒了你倒跟个没事人一样……”柳莱挑了挑眉，一双眼双瞳剪水，各外澄澈干净，还是那句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你不会真的是外星人吧。”
黑予哲也垂眸盯着他看，嘴角若有若无地往上扬了扬，眸子里却一片冷清：“我体质好。”
“操，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哥这体质也不赖啊！”他说着撩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微鼓的肱二头肌，蜷曲手臂展示了一番：“看看看看……这是什么？”言罢，又像撩开衣摆：“哥也有腹肌，嘿嘿……六块！”
一只强有力的手钳住了柳莱的不安分，柳莱抬头，黑予哲也板着脸，修长微挑眼角延入墨黑微长的额前黑发，一双眸子跟点了火似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够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随便撩衣服。”
“……咳咳，忘了哲也你不喜欢看别人的身体了……”这家伙洁癖太严重。高二时，一个女生向哲也告白，竟然还不怕死地对着哲也吻上去，当真是热情似火。然后她就凉了，哲也当时的样子简直是想要把她抽筋拔骨，好在躲在暗处看戏的柳莱及时出现抱住了失控的黑予哲也，哲也才没有把女生打残进医院，而是发出如野兽一般的低吼：“滚！”
这件事柳莱也有一半责任，他当时刚和女朋友分手不久，见自家兄弟一直孤苦伶仃，忍不住帮他撮合了一下，毕竟这货长得是真的没话说，就是性子冷淡，脸又臭，根本没人敢靠近啊。
事后，柳莱揉着脸，有些心虚地问了一句：“嘿，哲也君，这……不会是你的初吻吧。”
黑予哲也的眸光闪了闪，视线在他的唇角上停留片刻，然后开口：“不是。”……
沉默了片刻，柳莱终于慢慢开口，语气有些迟疑：“佐藤……慧子小姐，她怎么样了？”昏迷前，他看见慧子小姐满手鲜血摔倒在地，哭得十分凄惨。
“我只救你。”黑予哲也静静地注视着柳莱，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喜欢她吗？”
“黑予哲也双手抱胸，下颚微微抬起，眯着眼反问：“我说过吗？”
“你是没说过，但是你上次明明不让我扶慧子小姐，就是在初见慧子小姐那天。”
“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她。”黑予哲也一字一句道。
柳莱瘪瘪嘴，也是，这个冷血动物，谁都不喜欢。思及次，他唇角一翘，身体懒洋洋地倒在哲也的胸前：“小哲子，那你喜欢我吗？”
黑予哲也似乎怔了怔，身体有一瞬间地在空气中颤了颤，但没等柳莱听到答案，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看看，天快黑了 ，我想我是该带你们去大厅里吃晚饭了。”他自顾自地说道，慢慢从铁门后走出来，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快来吧小伙子们！”
黑予哲也迈开腿，柳莱从身后扒在哲也的宽阔肩膀上，树懒一样被拖着下了楼。
昏暗的大厅点起四盏油灯，柳莱从黑予哲也的身上自然脱落，目光看向正在盛米饭的工藤那赖身上。
他双眸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我擦！是米饭！太感动了吧，老子已经几百年没吃过一粒米了。”
工藤那赖舒展眉头，嘴角皱巴巴的皮肉一扬，连带着下巴上拉碴的胡子都动了动：“柳莱君喜欢就好。可以多吃点无妨！”他把白瓷碗递给柳莱。
柳莱接过碗，热乎乎的碗身让他忍不住摩挲了一圈：“热的？村里还有电吗？”
工藤那赖摆好哲也的那份饭，粗糙的污黑短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村里烧柴火，比较落后。没电也没事，小伙子们今晚可以洗个热水澡，灶房里的热水我烧了一大锅，应该快烧开了。”他说着，慢慢离开大厅，走之前转头紧张道：“如果饭菜有哪里不和胃口，记得告诉我一声。”
柳莱刚扒了一口饭，嘴角挂着一颗晶莹的米粒：“怎么会怎么会……话说，大叔你不吃吗？”
工藤那赖摇了摇头，又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愁眉深锁，眸中满是哀默与悲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