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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魔大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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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决定以元神作为阵眼开启灭阵,他望了角落里的莫辞一眼,她似乎比刚见面的时候还要清瘦一些,更别提做小狐狸的时候圆圆滚滚,那时候她最是爱吃,每日无忧无虑的。墨渊心中轻笑了一声,似想起了从前她那副贪嘴的模样,又迅速收回视线,正视前方,告诫自己,不可分神,不可动摇。
墨渊做这个决定也是思虑良久,他不能放任战事蔓延,而且,那炼妖壶内的气息终究留不得。他要护这四海八荒,也要护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交代好所有事,只待明日入夜开启灭阵。墨渊走出大帐,折颜已经在等着了,折颜拍了拍他的肩,“我知晓你性子固执,做的决定连父神也难改变。只是,”顿了顿复又道,“去找她吧,那么多年了,切莫留下遗憾。”
“她根本不愿见我。当初的事尽管并非有意,终究伤她太深。如今提起,打开心结又能如何,不过徒增伤悲,毕竟明日我......倒不如记恨我,左右东华君会仔细照料她,这样,也好。”墨渊神色淡淡,步子不停。
折颜摇摇头,看着墨渊高大的身影,唏嘘得很。
虽如此说,然心难由人控。等反应过来,人已是不由自主站在莫辞的院落外。墨渊侧身望着,心道,只进去见最后一面罢。
他推开半掩的木门,吱呀一声,抬眼正好与她的回眸相对,眼神胶着,他们很久很久没有那样安静的看着对方了,她的眼里没有以往的疏离冷淡,她就那么温柔的,带着久违的爱恋注视着他,看得他心神一悸,舍不得打破此刻的温情。
她步履轻盈的走到他面前,眉眼弯弯,带着亲昵,“我还欠你一支舞。”
他记起来了,在他还是宋默的时候,宴会上有个舞姬跳着舞,向他暗送秋波,被她瞧见了,她气极,嚷嚷着“不就是跳舞嘛,谁不会一样”,他本想说“我无心欣赏歌舞,不必挂怀”,转嘴出口的却是“那你会吗”,她一哽,但不一会儿便眉目飞扬地说,“我现在是不会,但只要我去学了就会是跳的最好的,你等我跳给你看。”
那时候他们分别之时,还未来得及完成这个约定。
“好。”她不提,他便不说,他们都默契的不在最后一个夜晚提起伤情过往。
这大约是墨渊这生看过的最美的舞,一舞惊鸿,桃花树下,她一袭白衣,青丝墨染,素手轻扬,玉袖生风,锦缎舞动。
九天星光缎,顾名思义,便是将这漫天的光华嵌在了缎上,何等的耀眼,但在他眼里,再美也敌不过她粲然的一个笑脸。
粉色花瓣纷纷飘落,迷了他的眼,她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每一个回眸,顾盼生辉。他知道她在为他跳舞,只为他一人。
此刻他可以自私地暂且忘记天下苍生,忘记他们之间的误会纠葛,只记得,她爱过他,而他,爱着她。
一舞毕,她微喘,垂首平复着呼吸。他见她低头半晌不语,刚想上前,她却忽的扑进他的怀里,他顺势搂住她的腰,细的好似可以折断。她伸手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像是要将他这眉眼刻入心里,带着无限的眷恋,忽的凑上来,他只感觉唇上一片温热,她太青涩,只是毫无章法的印着、贴着他的唇,热情十足却不得其法。他微微拉开她,将她锁在怀里,低声轻笑了一声,气音勾人。不待她恼羞成怒,他便低下头深深地,彻底的吻着她,唇舌交缠间,绝望而热烈。
她靠在他的胸前,听他有些激烈的心跳,红唇润泽,声线不稳地兴师问罪,“你说,你怎的如此在行?”他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几乎要嵌进身体里去,沙哑答道:“天赋异禀,无师自通。”
温存了片刻,她挣开来,拉过他的手,引他到院内的石桌旁坐下,又变戏法似得拎出一壶酒,她狡黠的笑了一笑,像只偷吃的狐狸,“这可是打东华那儿偷来的珍品。”
墨渊愣了一下,“以后有我酿酒给你喝。”话甫一出口,他就觉得自己傻,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她却浑然不觉,笑盈盈的应下,“好。不过今晚难得,我们还是喝一杯罢。庆祝重逢。”也铭记离别。
说着,递过来一杯,他们对望着,带着笑意一同饮下。
不过,这个酒好像有些烈了,墨渊感觉意识开始涣散,灵台不复清明,一阵天旋地转,倒在桌上,只觉额上一阵温热,依稀听到,有人轻轻说,睡吧,等你醒来一切都会结束的。
什么结束?
墨渊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只见天边红光大盛,心下大惊。
他全力赶到若水之畔时,已然来不及,灭阵已开启,筑下的结界无法打破,除非阵眼被破坏。
他赶到,也只不过,眼睁睁看她送死。
灭阵的红光在黑夜里更显得妖冶可怖,它毫不留情地吞噬着其中的生命。墨渊不可置信看着半空中正在施法献祭的阿辞,失态的吼道,“不,不,她怎么能,怎么能,为什么不拦着她,为什么?”他抬手欲强行打开结界,却被反噬,气血上涌,吐出一口血。
“墨渊,你冷静下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折颜上前扶住他。
“阿辞乃天地灵气所孕育,乃为至灵。她决意如此。”东华负手而立,收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
突地,天上急速坠下一道光,强光照的所有人睁不开眼,一片眩晕。片刻,结界消失,连带的还有里面的一切生灵,魂飞魄散,无一幸免。
望着天,墨渊怔怔的落下泪,失了气力,一下跪在地上,茫然无措,“阿辞,阿辞,阿辞.....”无力的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再无人应。
一众神仙也是唏嘘一片,面有凄色,他们也是真心实意敬佩这位舍己的女上神。
东华朝墨渊走了两步,语气是一贯的波澜不惊,“她之前说过她会回来,她许下的诺从未食言,也许她当真有什么秘法也不一定。”顿了顿,又补了句“阿辞生性率直勇敢,少有的畏首畏尾都在和你的这段情里了。”
墨渊喃喃,“她还会回来......”
有下面的将领上前通传,“墨渊上神,谷外还余一些魔族残党,该如何处理?”
墨渊背对众人,站起身,一身铠甲反射着冷冷的光,一字一顿,“就地格杀。”
东华不置可否,转身离开了,最后回身看了一眼若水河畔,垂下眼,想到莫辞之前来找他的情形。
布战会议结束后,阿辞问他,她是天地孕育的,是否为至灵,东华答不上,突然有些后悔告诉了她的身世,她继续说道,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静,“你知道的,这是唯一的法子,墨渊虽为父神嫡子,终归难担上至灵这一词。如此算来,我才最为合适,我去做才最有把握,若成了,一命换天下人,也划算的很。东华,我自认为不是什么以苍生为己任的超脱之辈,我的心不过方寸之地,只装得下最重要之人,而今一旦魔族得逞,你们首当其冲。我既是天地孕育的血脉,女娲大神看顾过的,必定丢不得他们的脸,这一战,我为求胜,不为求死。你信我。”
东华对上她的目光就知道此事无法更改,只直视她双眼说道:“你要好好的回来,不然我会扒了墨渊的皮。”阿辞笑了一下,衬着她的脸色有些惨谈,“东华,我生来无父无母,我当你是我哥哥,况且此生得友如此,已是无憾,你无论如何要保重。”
东华听不得这遗言一般的嘱托,背过身,沉声道:“还有些时间,去找他吧。”他听得她脚步轻巧,想着她少有的如此正经,希望这次定要作数。他也没料到竟是千万年里的最后一面,阿辞,你终是成功吓了我一回。
整顿好战后琐事,已经过去一月。这段时日,墨渊逼着自己不去想阿辞,才硬撑下来。如今一切已经结束,悲伤后悔自责内疚思念像潮水一般涌来,席卷着他,反反复复回忆着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无异于自我凌迟。从来冷静自持的父神嫡子到最后竟也有借酒浇愁的一天。
他在酒罐子里埋了半个月,直到折颜把他揪出去。他听折颜叹道,“以前你没什么人气儿,历了一趟劫回来,虽是消沉,可多少有点人气儿,如今这副模样,倒不知是好是坏。”他攥着杯子不应声,折颜继续说,“莫辞上神的事我们都惋惜的很,但你也听东华说了,她也许是有法子回来的,难道你要一直这副样子等她?”
墨渊似有所触动,涣散的眼神有了几丝神采,哑着嗓子,“我会在昆仑虚等她。她说过很想来昆仑虚看看。”
她的确说过。
从前,阿辞心心念念想去昆仑走一遭,问她为何,她只说听闻那里的雪莲味道不错,那时他只觉得这怕是天底下最馋的小狐狸了,便许诺得了空带她走一遭,反而被她嘲笑,“我说的是仙山昆仑,你是凡人也不会飞,还是等我快快修成狐仙了腾云驾雾地带你去。”那时的她眉目明丽,神采飞扬。恍如隔世。
他知道只要他一直等,终会等到她。却也没想到,白云苍狗,世事难料,再见却是二十二万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