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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红尘情劫 ...


  •   墨渊搂着昏迷的阿辞,望着天边兀自大作的雷霆,心下暗道不好,恐怕是阿辞飞升的雷劫。也顾不得街市上的凡人,掐诀以最快速度赶回昆仑虚后山。

      刚踏到地上,还来不及将白辞送到山洞里,天雷便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暴戾气势划破夜空,劈裂整个云层,直冲他们而来,隐约可见紫色,竟是这般重的雷劫。墨渊没防备,只能将阿辞放下牢牢护在怀里,挡得严丝合缝。

      第一道天雷狠狠地劈在他身上,墨渊嘴角霎时溢出血,身形踉跄一下,怀里的阿辞亦迷蒙转醒,睁眼便看到天边黑云翻滚雷声骇人,抱着她的墨渊神色痛苦,怎的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伸手便欲推开他,岂料他受了雷力气仍这般大,一时竟挣不脱,只好边挣扎边喊道:“墨渊你疯了!快放开我,替人受劫威力翻倍你难道不知吗?”

      墨渊紧了紧双臂,恍若未闻,“不要怕,我在这里。”声音沙哑地温柔,好似可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不愿,不愿见他为她受伤。

      说话间墨渊又接连受了两道,阿辞趁着他力道松懈,红着眼眶挣开他的怀抱,抬手施法将他定在一旁,她动作很快,受伤的墨渊只能喘着气单腿跪在一旁。

      这飞升上神的天雷之劫共有七道,一道比一道威力更大,最初一道细,最后一道竟是如雷球一般轰鸣呼啸而来,直直从天灵盖劈下。阿辞只觉得神魂似要被撕裂,浑身的血脉真气乱窜,痛得快没了知觉,一道接一道。吐出一口血,望了望天,还有最后一道。

      阿辞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半跪于地,隐隐要倒下,耳边却传来墨渊心急的呼喊,抹了抹嘴角不断溢出的血,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话没有亲口同他说。深呼一口气,白辞运起全身的灵力等待最后一搏。浅金色的灵力筑成一道防护墙挡在身前,那威力最大的天雷猛然撞在光墙上,发出耀眼刺目的光芒,照的整个昆仑虚亮光大作,光芒散去,阿辞缓缓起身朝着墨渊走去,“我....成....功.....”唇边的微笑还未扯出,身形不稳就要倒下,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墨渊飞身上前抱住她,着急得探查她的状况,暗暗松口气,紧握的拳头也松开。

      彼时,昆仑虚的弟子正在做晚课,见到后山光芒大作,纷纷赶到,只见到师父嘴角流血,身上的墨蓝色衣袍也染了不少,怀里抱着个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面容的女子,一身红衣竟分不清是血还是衣料。

      司音的反应最为快,喊了声阿辞便扑上前。墨渊抱起白辞匆匆离开,对司音道:“跟我来。”司音忙不迭的点头。回到墨渊屋子,交待司音替白辞上药换衣,自己也退出去打理一身的狼狈。

      夜深了,屋子里只有躺在床榻上昏睡的白辞和坐在塌旁的墨渊,司音争着要留下照顾,被墨渊淡淡一句“你可知道昆仑虚不收女弟子的规矩”给噎了回去。

      墨渊伸手摸摸她的额头,阿辞睡着,无意识地蹭蹭他的手,温暖的肌肤相触,他觉得心里面最柔软的那处好像被按了一下。睡着的她,乖巧的像个孩子,不知防备,也是,她对他似乎从来都没有防备,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也许是夜色朦胧的很,也许是重逢后第一次见着她与他如此亲近,这大约是个很容易勾起过往的时候。墨渊拂了拂她脸庞垂落的发丝,低声喃喃:“你那时还是只小狐狸......”

      宋默第一次见着阿辞的时候不过五岁,但是那时他便初初有了长成后淡漠老成的模样,也不知为何,他看那猎户手中的小狐狸一副张牙舞爪,翻白眼的活泼样子觉得很是有趣,便救下了它。他从没想过将它带回王府,那是个吃人的牢笼,他已是身不由己,万不能将它也带进去。

      但回去以后,也不知怎么的时常会惦记那小狐狸,所以它来的时候,他很欢喜,大概比得到父亲夸奖时还要欢喜的多。所以,在听到小狐狸被庶妹捉去玩的时候,才会那般惊慌失措。待他跑进庶妹院落,她正举起装狐狸的笼子往塘里扔,他吓得心跳空了一拍,扑上去一把抢下,等到他又重新抱着它了,才发现它暗自翻了个白眼,一副他搅了它好事的模样。他怎能不知它鬼主意甚多,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他轻飘飘几句话便将庶妹罚在院子里半年不得出,他,终究是用上了从前不屑于用的心计。

      而后他们相伴着走过了十多年,在王府的压抑生活,她是唯一的色彩。他太过熟悉她,所以她化成人形来找他之时,不过片刻便被他识破,她说她是妖,但是他从不在乎这个,只要是她,无论什么他都欣然接受。

      他处理公文时睡得晚,她便捧了杯茶坐在书案旁,再抬头,她已经点头如啄米,将将要栽进茶杯里,他伸手托住她的脸,小心轻柔地将她抱到床榻上,她自小跟着他在这府里,对所谓的男女大防浑不在意,他有时心中甚至有些暗喜,能这般肆无忌惮与她亲近。替她盖好被子,他在她眉心印上一吻,觉着心里很圆满,有什么要满溢出来,他才察觉,大约,他是爱上她了。他素来冷静自持,会如此纵容自己越陷越深,只不过是因为,她是阿辞,而他要的,从来不过一个她罢了。

      他着手安排,想逃离王府,和她长相厮守,只是被命运打的措手不及。

      宫里传话来,皇上听闻他养着只三尾狐狸,很是好奇,想借来瞧瞧,他直觉大事不妙,让阿辞小心离开,而他,要入宫。等到皇上身旁一个眉目邪气的道士要求他将小狐狸的心脏奉上以医治贵妃的病时,他脑中想起了不久前搜集的线索,迅速将来龙去脉思量清楚。此妖道在城中采阴补阳谋害了多名女子,又在皇宫中见到了来偷师的小狐狸,稍一打听,便寻了个由头撺掇皇上逼他交出阿辞。他不动声色地将所有应对方法在脑中转了又转,还是选了最为保险的法子。他和皇帝达成协议,他带兵保君王的江山,作为交换,皇上放过小狐狸。他不是不知道他还可以寻得别的法子和小狐狸逃走,但这并非万全之策,他不能在此时弃王府于不顾,只要他还在他们便可守株待兔。那妖道士又会妖法,他只是个凡人,他不敢拿她的性命来冒险,也不能告诉她一切眼看着她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她这个人再固执不过,他知晓她绝不会害怕与他共同面对,但他不忍心,也舍不得。

      所以他逼自己硬下心肠,亲手将她推开。只要她离开,就会安全,他也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他去了便马革裹尸,所以他宁愿她恨他一时,好过日后长久痛苦,他知道她的日子还有很长,她也会渐渐忘记他,忘记这段过往。

      只是,他什么都算到了,却低估了他在她心里的位置,他以为她只是不知事,对他也只不过是懵懂的好感与依赖,但是,却算漏了,她爱他,爱到一意孤行。

      他中毒的时候,他知道是她来了,她拿来了布阵图,他没有欣喜,只有满腔的后怕,怕她出事。

      他听到她自称宋辞,心口微酸,现下想来,怕是他那日在河边同意以他之姓冠她之名那天起,他就已然情根深种。

      他冷声赶她走,心头却在喊,快了,若是我能活着回来,我定会求得你原谅,我们便可长长久久在一起。

      只是,他们终究有缘无分。

      她那样娇气怕疼,那时怎么傻得扑上来,怀里的她血迹斑斑,像个破布娃娃,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不过片刻,就连尸身也凭空消散了。

      一同消散的是他的魂。

      她要他好好的,可从她死在他怀里那刻起,他这一生也就结束了。

      他杀了那妖道,自己也活不长了,闭眼前他还在想,真好,死了便可以和她长长久久在一处了,再不会有人阻拦。

      “.....没想到,这不过是个劫,我以为,再也找不到你。幸好,你此刻就在我身边。那些过往,我望着你记起,又望着你永不记起。”墨渊握住阿辞的手,掌心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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