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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未竟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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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万年来,众人皆知墨渊上神和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关系甚笃,他若不在昆仑虚便在十里桃林。自然,也没什么人敢找去就是了。偶有仙人去昆仑虚拜访,执事弟子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告知师傅许是去了桃林,等到对面神仙笑叹一句,墨渊上神和折颜上神的关系甚好之时,回以一句含义颇富的呵呵。
墨渊这隔三差五的来桃林,或是送些小玩意儿,或是逮着机会同阿辞吃吃饭,散散步,稀松平常的事也充满温馨。白辞也不知道自己对墨渊的感觉,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自己难以抗拒他的靠近,但是心里总是有个声音在抗拒接受他爱上他。她素来不愿自寻烦恼,只想着顺其自然。想要出去散散心,偏偏这老凤凰和四哥时常生了事端叫她回来,她也只偶尔在附近走走,在桃林闭闭关,修炼修炼。就算如此,也十有六七回的能碰着墨渊,面对阿辞怀疑的目光,折颜也只能一脸“你们很有缘分还在等什么快上吧”。
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维持了快两万年。并非墨渊不急,而是他知道凡事留有余地,欲速不达,正应了与折颜说的那句“徐徐图之”。
他知道,她在慢慢动心。
这厢是发展良好了,可怜折颜不得不为了老兄弟千方百计扯下脸皮留人,还得收容这两个电灯泡。时日一久,折颜也忍不住刺他一刺,“墨渊你也是执着啊,阿辞这般,但凡是个脸皮薄的都坚持不下去。”
折颜本也只是想借机调侃,叫他膈应膈应,没成想他竟接了话,也是一本正经,“娶妻之路漫漫,脸皮乃身外之物”。
折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墨渊。
这一日,阿辞从外头回来,见桃林只折颜一个,左看右看也没多出个人。折颜看她有几分失落的模样,故作疑惑道:“丫头,找谁呢?”阿辞死鸭子嘴硬,“我,我找四哥呢?”折颜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真真啊,他在北荒有些事要处理。”阿辞呐呐的应了一句,表示自己知晓了。
“不过,这墨渊也许久未来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折颜刚开口,阿辞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恰巧对上他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想张口辩驳什么,又觉没底气的很,索性转过身往外走。
折颜在后头喊:“阿辞,你怎的刚回来就走?”阿辞头也没回,冲他扬扬手,回道:“阿音生辰快到了,我去瞧瞧她。”话落,人已飞出去老远。被留在原地的折颜看着她颇为急切的背影若有所思,小五生辰在二月,这会儿才不过七月初,这丫头........他摇头失笑,墨渊呐,我看你快熬出头咯,也便转身去了北荒。
急急忙忙赶到昆仑虚的阿辞迎面便撞见叠风,对方也明显看到了她,虽然内心纠结仍恭敬行礼道:“见过师娘。”这称呼着实把还没喘匀气儿的阿辞吓了一跳,呸呸呸,谁是你师娘,“叫我白辞便好。”
看到白辞眉头打结,叠风也不拘称呼了,当即说道:“师父还在闭关,估摸着就这几日该出关了。”
“谁说我来找他的,我是来找司音的。”
叠风暗自笑了笑,一脸了然道:“那么还是请白辞上仙住在原先的客房里,我还要去位于昆仑虚后山,进门向右穿过两个回廊的石室看看师父,就失陪了。”说罢便施施然走了。
白辞:........还敢不敢更故意一点
来了昆仑虚,她自然是要来瞧瞧她辛苦学艺的五姐的,不明真相的司音还当真以为白辞是特地来看望她的,还高兴地同她说了几日这些年的趣事。但观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眼睛还一直望着后山方向,再迟钝也该明白了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提议道:“阿辞,不如我带你去后山看看,那儿的莲池美得很。”阿辞自然应下,也看到她眼中揶揄之意,脸有点烧。
虽打着这幌子,待到了莲池,阿辞倒当真对这株非同一般的金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阿辞:看起来真是颇为可口啊(﹃)
阿莲:为什么这么盯着我Σ( ° △°|||)︴
(这姐夫和小姨子&嫂子和小叔子奇怪的见面方式)
正同司音聊着呢,厚重的石门便轰然而开,墨渊仍一身墨蓝袍子,头发高高束着,一丝不苟,像是没料到两人会来此处,难得的呆愣了一瞬。
阿辞闻声转过来,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才不承认有点儿想他了。
最无负担的司音声音欢快,上前两步喊道:“师父你出关啦。”墨渊冲司音温和地点点头,又把目光转向一副“谁都别来打扰我”,聚精会神研究金莲的阿辞,神色更温柔几分,“你特意来等我。”并无疑问。
阿辞不看他,只盯着金莲,口中回道:“才不是,我是专门来瞧阿音的,还有小金莲。”
金莲?还小金莲?
迎着师父有点凉凉的目光,司音挠挠头,装了一副突然想起事来的模样,一拍手煞有介事地道:“师父,我想起来大师兄找我有点事,我就、就先走了。”得到一个点头便飞快地告退。
阿不能动心很累莲:说好了日日护我的呢……
只剩了池边的两人,一个低头看莲,一个专注盯人,许是目光太过灼热,阿辞终是抬头转过来看他,忍不住道:“你闭关,可是因为伤着了?”问出口了又觉得自己傻得很,这四海八荒的哪个有能耐伤的了他。
“无事,只是寻常修炼。你来寻我,我很欢喜。”素来无波澜的声音夹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虽然他往日里也说些不着调的话,但是这么直接的却是少见,故而阿辞还是觉得耳根烫得很。没待她害羞完,墨渊径自拉住她的手腕,掐了个诀便走,少有的强势。
云头上,阿辞一头雾水,似觉察到她的疑惑,他微微偏头,含笑道:“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定会喜欢的。”这是.....约会?阿辞在心里把这二字咬来嚼去,默默低下头,双颊染霞。若此时手里有面水镜,她大约会被自己这番小女儿的情态吓到。
很快,他们落在凡间的僻静处,走出便是热闹的街市。她转回身看他,挑挑眉,给个解释吧。
他面上莫名露出点惆怅,望着不远处的灯火,淡淡道:“我那时答应过要带你来的。”
那时?
没待她细究,他侧过身,温淡道:“今日是凡间七夕。”
七夕?许久没在凡间走动,阿辞一时记不得这是个什么节日,拧了拧眉头。
墨渊一副好笑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蹙起的眉,低头凑近,“这是有情人一起过的日子。”
阿辞一时间被眉头传来的温热触感吓到,没了动作,好半会儿才听得他话中的意思。一下子有些羞赧,嘴里嚷嚷着要去看看花灯,一迈步便走远了。
墨渊在后头跟着,不远不近,看着那红色的身影在人群里东奔西窜,活泼的像只野狐狸,一如当年。
一开始阿辞确是有几分害羞,但是和琳琅满目的吃食玩意儿比起来,脸皮算什么╮(╯▽╰)╭。看着扎在稻草把上的糖葫芦,红艳艳,糖衣晶亮,包裹着嫩生生的山楂果,看着就酸甜可口,她忍不住上前取了一串,握在手里了又忽的想起自己来的匆忙,身上并无银钱,但是到嘴的糖葫芦,是决计不能还回去的。眼风瞟到后头跟着的人,扬头对他坏笑一下,便冲着小贩道:“付钱找他。”指了指墨渊就一溜烟跑前头去了,滑溜的像只泥鳅。
墨渊自然是听到这句话了,却没想到她第一回这般开怀对他笑竟是为了这个。今日她着了一身水红色云纹裳,手里攥着串糖葫芦,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更衬得娇俏脱俗,眉梢眼角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阿辞跑了一小段路,心想,也不知那墨渊带没带钱,若是被扣下那可就好玩了,不若回去看看。待她在灯火中寻到他的人影,却见他正侧身将钱递给小贩。
早便知道他模样生得好,此时一看,鼻梁高挺,侧脸线条硬朗,长身玉立,手捻铜板的动作染了些许凡尘的烟火气,倒没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像是觉察到阿辞目光似得,墨渊一转头视线便准确地捕捉到她,看她一副呆愣的模样,手里还抓着糖葫芦,冒着傻气,忍不住冲她无声笑笑。
此时正是闹时,街上人头攒动,灯影重重,但是这嬉笑、灯火、人流却一瞬间似乎都静止下来,白辞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人,他在对她笑,俊眉朗目,顾盼生辉。
下一刻,呆立在路中央的阿辞一不注意便被擦肩而过的人群推搡了下带倒,身子一下子往前倾斜,掌不住平衡,却是栽进一个宽阔的怀抱里,鼻尖充斥着松木的冷香,淡淡的很安心,是墨渊。
她愣愣在他怀里仰起头,听他颇为无奈的数落:“你还是这般冒冒失失。”他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沿着脊背轻拍,似在安抚。她衣衫本就不厚,被他沿着脊柱这样一碰,几乎是克制不住地一抖,再不敢动了。阿辞只觉着腰上的手烙铁一般,火热得滚烫,他的气息几乎笼住她全身,让她有些不自在,眼睛瞥到手里还抓着的糖葫芦,灵机一动塞到墨渊嘴里,“请你吃!”趁着墨渊腾出手接住糖葫芦的工夫,使了个巧劲儿便从他怀里钻出来。看他嘴里咬着半颗,手上拿着一串,一贯稳重的模样现下倒有几分滑稽,阿辞有些坏心地想,真不知若是他那些弟子看了又当作何感想。
墨渊也好脾气,跟着她逛了一晚上的市集,她瞧见有个卖花灯的小摊,花灯都做得别致可爱,不由地挑了一盏莲花灯把玩,回身冲着墨渊扬了扬手里的玩意儿:“好看吗?”其实阿辞也只是看看,并非很想放花灯,但耐不住小贩有眼力见儿又嘴甜:“公子夫人郎才女貌,般配的很,七夕放盏花灯祝你们恩恩爱爱,早得贵子,我这里的灯啊灵验的很,买一盏吧。”
听到“公子夫人”阿辞便觉得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解释,这小贩连珠炮似得就说完了,“我们不是——”
“买两盏。”墨渊笑着,利落地付钱,取了灯便领她到了河边。
“我们可都是神仙,为何还要许愿?”接过他递来的灯,阿辞蹲着,托着腮有些不解。
“入乡随俗。权当留个念想。”墨渊顿了顿,又道:“阿辞,生辰快乐。”
“诶?你如何知道?”白辞说完又不等他回答,“哦,我知道了,是阿音对不对?”
墨渊没有说话。
阿辞又漫不经心道:“其实我也不大过生辰,自小一个人潇洒惯了,自个儿在外面总记不得,索性就不过了。”
“以后有我。”日后的每个生辰都会有我。
一言不合就表白!?阿辞脸上有些泛红,扯开话题道:“那你的生辰是何时?”墨渊沉默片刻,阿辞看他没说话,一瞬间脑补许多,十万分真诚地安慰道:“没事儿,毕竟年纪大了,一时记不得也不打紧。”
墨渊:..........
阿辞一副哥俩好的拍拍他肩膀,“以后我的生辰可以借给你。”
为什么感觉墨渊脸更黑了,阿辞扯着他放花灯,希望他忘掉这茬儿。
花灯做得精致,烛光在花蕊间闪烁摇曳,将粉色的花瓣映成了温暖的橘红色,清澈的湖水里倒映着灯影,微风拂过,随着涟漪微微摆动。两盏花灯摇摇晃晃地随着河水慢慢飘远了,汇入满河的花灯里。
“你,许了什么愿?”她转头托着脸问他,眼睛里满是好奇,他这样无所不能的神会许的什么愿?被这样毫不掩饰的灼灼目光盯着,墨渊竟有些脸热,不大自然移开视线,仿佛那一边有什么吸引人的风景。
阿辞是个聪敏的狐狸,见他不愿提,善解人意地给台阶下:“算啦,说出来便不灵了.......”他蓦地转过头凑近她的脸,说话间的呼吸都打在她脸颊上,温热潮湿,“我想日后每年七夕都能与你一道过。”
阿辞愣住,倒不是因为他的主动,也不是因为他的情话,而是脑子里有什么模糊的幻影闪现,一身红衣的娇俏少女和俊逸的墨袍少年临河而坐,阿辞摇了摇脑袋试图把虚像甩出脑海,但是那声音却近的像贴在耳边。
——“那你把你的姓氏和生辰借给我不就好了.......”
——“我希望每年生辰能同你一起过.......”
——“阿辞,我会好好照顾你,和我回家.......”
.........
是谁,谁在说话,那少年是谁,阿辞.....是在叫我吗?
头好痛,痛得像是要裂开,到底是谁?许是灯火晃了眼,那少年的身影面容竟和眼前慌张叫着她名字的墨渊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