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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顾昭的眸子闪了又闪,最后浅浅一笑:“能得子渝的青睐,那我这桂花糕,不算白买。”
      屋内气氛难得融洽,顾昭正想再说些什么。
      奈何云天这时候说,皇上来了。
      这实在是件稀罕事儿,就江辰在长安城这名声,这件事情都要掀起阵不小的风浪。况且此前,江坤刚刚被准许告老还乡,而江陵,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那皇上来此的意图,着实要好好揣测揣测一番了。
      可有道是,圣意难测,皇上的心思,你是怎么也拿捏不准的,毕竟,也不是人人都有徐阶,严世蕃,张居正那样的本领,皇上也不是嘉靖,万历之流。
      许久未来人的南院此时一下子便热闹起来了,江陵引着皇上前来,身后人头攒动,顾昭出门相迎。
      “臣弟参见皇上。”
      皇上一见顾昭也在这,笑嘻嘻道:“宁王也来看江尚书?看来江爱卿人缘不错。”
      江辰作势起身:“微臣参见……”话语未尽,皇上大手一挥,“你既有伤在身,就不必拘泥这些礼数了。”
      江陵道:“子渝,此番皇上是特意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
      刘谨坐在床头边,亲切道:“江大人为了宁王,一片丹心,实在感天动地。”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平常问候,一片丹心为了宁王,一句话就把江辰和宁王捆绑在一块儿,江陵在一旁听着提心吊胆,顾昭听着眼皮也跳了下。
      看来皇上对江家,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过。
      江辰却比谁都淡定,立马接话,“臣那时并非因为宁王,而是怕歹人误伤皇上,阴差阳错,误打误撞,才替宁王殿下挨了这一刀。”
      刘谨笑得更深了,“那如此说来,江大人还是朕的救命恩人,是个大功臣。”
      江辰道:“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绝不敢向皇上邀功。”
      “诶,别这样说,江坤能为我朝教出你和江陵两个能人,实在是我朝之福。”刘谨说着叫外头的人进来,
      “朕备了些人参,鹿茸,聊表心意。”
      江陵连忙谢恩,刘谨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就这样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刘谨终于起身要走,可都出了院门了,却突然转过身来:“宁王可还有什么事?若是无事的话,陪朕进宫吃顿午膳罢。”
      顾昭看了看江辰,吩咐云天好生照顾江辰,便跟着皇上进宫用午膳去了。
      江辰看着那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才淡淡地对云天道:“云天,我昏迷了几日?”
      云天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不算今日,公子你已经昏迷了四日。”
      四日……江辰未曾想竟昏迷了四日,云天倒了杯水递给他,江辰接过茶杯,又问道:“那这几日,可有发生什么事?”
      云天仰着头抓抓头发想了想:“这几日倒是没出什么事,街头巷尾谈的最多的,不过您和宁王殿下罢了。”
      江辰险些呛到:“什么……我?和宁王?”
      云天撇着嘴,“是啊,真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闲得慌,竟然说公子你刺杀皇上,却偷鸡不得蚀把米,反倒被宁王一刀刺伤。”
      江辰缓了缓,原来是谈论这些。
      “我在长安城的名声这么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无需计较。”
      云天点了点头,“可我每次听到这些时,总是想着公子这么好的人,怎么要经受这些流言蜚语。”
      他停了一会儿,很是感慨地说:“不过,宁王殿下倒真是个好人,公子你是不知道,你受伤的前两天,滴水不进,药也喝不进去,我都快急死了,但宁王一来,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没两下就把药喂进去了。一滴都不剩。”
      江辰想起今早醒来的时候,顾昭就睡在他床边,他顺手把喝完水的杯子递给云天,“顾……宁王每日都来吗?”
      云天道:“可不是嘛,公子受伤那天晚上,宁王把公子送回南院,然后皇上在那天受了惊,宁王殿下这才进宫去了,临走时,还让我好生照顾公子。”
      “我本以为宁王殿下不回来了,毕竟公子你的名声确实……不过,令云天感到意外的是,宁王殿下第二天就又来了,那时候我正为公子你喝不下药的事情犯愁,可宁王殿下说,以后喂药由他来就好。”
      江辰换了个姿势坐着,淡然道:“然后呢?”
      云天继续说道:“先前我还觉得这些王爷皇子,金枝玉叶,定然不懂怎么服侍人,可公子,宁王殿下却照顾的头头是道,公子前两日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弄的衣上床上到处都是污秽,但那些污秽,也都是宁王殿下亲自打理干净的。”
      江辰看着云天,“那你就这样由着宁王这样的金枝玉叶独自清理?”
      云天急了,连忙摆手:“公子,这你可真不能赖我,那些污秽物,我本来是要打扫的,可宁王殿下坚持要自己来,他还帮公子您换上干净的衣裳和被褥。”
      换衣服……那岂不是……
      江辰听着无故脸有些红,咳了两声,“云天,我有些乏了,你去看看午膳好了没。”
      云天正要转身出去:“公子,那这些桂花糕?”
      江辰把被子一扯,整个人缩了进去,“收起来,待会儿晚些喝药时再拿出来。”
      “好的,公子。”
      顾昭从宫里出来,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皇上这几日也不知怎么了,逮着空闲便要他进宫陪着用膳,他记得之前他这个皇兄并没有这么黏他,一直都是他在黏着他皇兄。用完膳,又要拉着顾昭在皇宫里头转悠,顾昭好不容易才寻个由头出来。
      他本来想直接去江府,后来想了想,去了刘翟那。
      刘翟果然如江辰所想的那样,被皇上塞上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并开始着手查探彭海晋大人和韦林大人的案子,以及前几日中秋节上的那场骚动。
      在这个当口,大理寺卿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官儿。
      本来这事儿,理应由刑部接手,可刑部尚书这几日一直称病,刑部侍郎也辞官回家了,整个刑部都是一团乱,这几件事又都是关乎国家的大事,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就这样把这个重担丢到了刘翟肩上。
      刘翟哪能查案,清风县那几个案子都是顾昭和江辰为之代劳的。弄到最后,还跑了个凶手。顾昭这几日忙着照顾江辰,因此没怎么搭理刘翟。好几次都堵在宁王府,顾昭看他也是挺心酸的,眼下江辰人也醒了,也是该分出点心力来查查这些事儿了。
      顾昭很少来成王府,险些忘了路怎么走,刘翟一听顾昭来了,连忙往大堂走。
      正好见着顾昭正在喝茶,走过去从后边拍了拍他的肩:“怀瑾,你可算是来了。”
      顾昭被他冷不丁一拍,茶水呛在喉咙里,猛地咳了几下,“芷宜,你这是要呛死我。”
      刘翟摸摸后脑勺,“这不是看你终于现身了,我有点激动……”
      顾昭截住刘翟的长篇大论,“打住,此番来是找你有正事相议,案子查的如何?”
      刘翟随意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才正色道:“毫无头绪。”
      “哦?”顾昭接过丫鬟重新沏好的茶,“怎么个毫无头绪?你且详细说来。”
      “我们先是去了韦林大人的府邸,韦林大人是自缢而亡,他家小厮说,那夜韦大人用过晚膳后便独自去了书房,待了莫约一个时辰,才回的主卧歇息,期间韦大人的言行举止都与平日无异。案发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脖子上的勒痕也确定不是死后才有的。身体无中毒迹象,也无外伤。”刘翟一边说着,顾昭听着也慢慢皱眉。
      这件事不管是怎样看,都是韦大人自缢,毫无他杀的痕迹,但为什么,偏就这么巧,刚坐上宰相这个位置,就自缢而亡。
      顾昭沉声道:“那彭大人呢?”
      “彭太师是在自家池塘失足落水而亡,身上无外伤,无中毒痕迹,这点和韦大人一样,失足落水的池塘我去看过,并无什么异样。”
      顾昭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照你所说,这两件事确实就是两起意外,碰巧在这个时机撞在了一起,可芷宜,我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那怀瑾,你打算如何?”
      顾昭摇了摇头,他不过只是比刘翟多个心眼,可这两桩案件,他还真不一定查得出来。不过事已至此,于公,他是宁王,于私,他是刘翟的至交好友,也只能他来插手这件事情了。
      “那中秋节的那伙人,可有线索?”
      刘翟道:“这伙人倒是查出一点眉目,这群人不是什么死士,也不是什么武功高强的人,他们的祖籍,全是兖州。”
      “兖州?”
      刘翟接着道:“不仅如此,这些人的尸体也有人认领,他们几个月前就已经来了长安城,并且是拖家带口来的。他们的尸体都有他们在长安城的亲人来认领,我查了一下长安城的外乡人名录,确实对的上。”
      几个月前,那时候顾昭还在清风县和刘翟江辰应付柳依依和张家的案子。如果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那么为何他们能断定顾昭几个月后就一定会回长安?
      “都是些什么人?”
      刘翟杯中茶已见底,“身份很杂,无非是商贩,农民之类的平民百姓。有几个,甚至是乞丐。”
      顾昭道:“这就奇了,商贩走卒之流,是如何在中秋那样的日子溜进游行队伍的?”
      刘翟道:“我也正纳闷,中秋这日长安城比以往守卫还要森严,那伙黑衣人却如同突然冒出来的神兵一般,在游行队伍里竟然明目张胆地来刺杀,并且矛头直指你。”
      顾昭摇了摇头,他也不大清楚那伙人的动机,但连收尸人都提前找好了,定然是想着有来无回,当顾昭想问些什么,那伙人竟是齐齐咬舌自尽。
      多想也是无果,这时天色已暮,顾昭心里面惦记着去看江辰。刘翟送他到成王府门口时,对着顾昭感慨道:“怀瑾,你觉得你回长安城这趟,值吗?”
      顾昭拧着眉头,勉强笑了笑:“芷宜,无所谓值不值,我迟早都要回来的,毕竟宁王是退隐,又不是不在人世了。”
      顾昭上了宁王府的马车,刘翟目送马车远去,轻叹一口气,转身回府。
      江辰自早晨醒了后,胸口便一直闷闷的,午间小憩了一会儿,却是浅眠,还做了个梦,梦里是江南西湖,苏堤春晓,岸边灼灼桃花,桃树下有个人,却只看到那人风姿卓然的背影。江辰再想看清点那人的容颜,却是醒了。
      他用过晚膳的时候,天已大暗,他正在烛光下看民间近日颇为时兴的话本。
      据说作者雁雪公子是个名副其实的风流才子,后来家道中落,只得写书为生,和苏堤百晓生一样,雁雪公子也善于描绘江湖腥风血雨,恩恩怨怨。
      但他比之苏堤百晓生要早写十好几年,武侠这类书籍,先前也有人写,可写出来的格局总觉得莫名小气,给人一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感觉,不过,这类杂书,比之孔孟及四书五经,自然是俗气不少,是以人们看了也就当解个闷儿,权当消遣。
      但据说雁雪公子写书时,也是没遇上好时候,那时候,代朝正大兴文字狱,他的书,一概都被列为了禁书,他本人也是郁郁而终,死前不过二十五。
      而后,便是苏堤百晓生横空而出,他写的武侠书,据说连皇室都有人偷偷藏着看,书中讲的,是快意恩仇,是为国为民,是天下苍生,不过所写之事文笔欠佳,再加之苏堤百晓生后面不知为何,竟也是再无消息,大家也就权当他封笔了,由着苏堤百晓生带动了江南一代频频有人动笔写武侠小说,不知从哪里开始的,也就连带着把雁雪公子的书都翻出来传阅。竟也掀起一番浪潮。
      更有好事者,把这二者的书拿出来相比较,最后得出,雁雪公子文采斐然,但所写故事大都悲凉萧瑟,主人公无一不是为情所困,不得善终。读来令人唏嘘。而苏堤百晓生则胜在情节波澜壮阔,出人意料,主人翁无一不是有情有义,却极少男女之情的描写,未免让人感觉少些情趣。是以雁雪公子的书比之苏堤百晓生的书,更受欢迎些,虽然这欢迎于雁雪公子而言,有些迟。
      江辰倒是未曾注意这些,只是心里总惦记着苏堤百晓生的那本未写完的《江湖恩仇录》。若是他真的如传闻中那般封笔不写,倒有些可惜。这时看着雁雪公子的这本《景元奇侠》,虽剧情欠妥,但某些句子当真写的极好,不自觉轻轻念出声来:
      “陌上新草,两岸春风双燕筑巢,心中难平,一宵夜雨梨花泪干。风烟青柳,倚阑桥边,多情何苦,薄情何幸。终归叹一场缘聚缘散,花谢花开,荒唐一场,大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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