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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少年的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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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少年步行于乡村野径,一身白衣,一袭长发垂落而下,他背着一柄简单的木剑,面容俊朗,却无任何表情流露其上,他步伐停下,侧脸望向一旁的酒旗飘摇之地,随后缓步走进。
他未要酒水,自抿农乡野茶,未有只言片语。
寒风咵咵而来,将酒旗吹断,飘落而下,少年起身,径直将其拾起,插入松软泥土,眸中若有光,一刹便灭。
电光火石间,千万人影突然显露,皆是身负长剑,浮于长空,包绕白衣少年。
千万人马,各有千秋:有仙风道骨的长者,有神情凶煞的剑客,更有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年英雄,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侠女。
他们皆是围绕着那方才插好酒旗的白衣少年,眸有杀意,更有警惕,生怕弄错一步。
白衣少年男子,无人知晓其名,只知晓他背负木剑一柄,突然现世,无人可胜,且杀人无数,故剑林众人皆称:“木杀!”
少年神情不变,微微颔首,皱眉抬头望向那千万之人围成的恐怖黑影,未有多话,而是勾嘴一笑,面露爽朗笑容,随后轻声言语:“若不想死于非命,尔等皆可退去。”
言语作罢,一道无形的波动宛若剑气一般快速扩散,让所有人倒退百步之余。
可那千万人影却又再次聚拢,皆是拔出剑来,直指白衣少年,少年未拔剑,而是走向那早已惊慌失措的酒栈主人,一笑,白皙的脸庞上带着温柔:“有些吓到你了,别怕,待在原地不动就好。”
随后,走出破旧路栈,浮起,望向四周的千万人马,眼睛微眯,便道:“尔等若是再相逼,就别怪我无情了。”
千万人马之中走出一道身影,此人仙风道骨,一身青色长衫,手持赤红之剑,垂落斜下,言于白衣少年:“你是谁?”
白衣少年,背负木剑,从未拔出,笑笑回应:“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到被你们遗忘的人。”
那长者自报名号:“吾乃剑云宗宗主,赤血。我从未遇见用木剑之人,请报上名来!”
白衣少年,微笑依旧,若阳光浴身:“我说过了,一个被你们遗忘的人。”
长者微微凝神,面有怒意:“放肆!吾乃剑云宗宗主,岂是你可冒犯之人,速速报上名来!”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人!”
白衣少年有些许怒气,继而言道:“一代宗主,不过一代剑客而已,同为剑客,你何来优越之言,我记得你的真名,白云山。”
长者闻此,剑指少年:“你到底是何人?”
少年拔出木剑,千万人影皆是倒退,亦是指向那长者:“我说过,我是一个普通到被你们遗忘的人!”
片刻瞬息,只见一道纯白之光与一道赤红之光,快速靠近。
少年露出身形,无丝毫鲜血沾污其衣物,反观那长者口吐鲜血,被众人搀扶,他摆脱众人的帮助,再次咬牙,冲向少年,少年露笑:“你是第七个该杀的人。”
又见白光与赤红之光碰撞,空中波动不断,虚空撕裂,有缝隙展现。
眨眼瞬息,胜负便已落幕。
白衣少年,手持木剑指向长者,长者已无力反抗,倒地。
天空之上,赤红之剑宛若无主掉落于地面,插入那酒旗一旁的松软泥土。
少年挥剑,长者身只余两半,头颅噗嗤地流着鲜红的血,瞳孔放大而死:“还剩下最后一个了,剑圣白青。”
少年呼气,忽而凝神望向众人。
千万人影皆是皱眉,快速倒退而去,亦有些人怒意爆发冲向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手持木剑,一脸杀气地望向那些因愤怒而来的人,“若不想落得如此下场,便快速退去!”
少年忽然将剑背着,剑上不沾丝血,望向诸多剑客之人:“请告诉剑圣,吾乃云梦家的孤魂野鬼,现在我回来复仇了!”
哄!
一道狂暴而炙热的气息瞬间喷涌而来,飞向众人,若一道狂浪。
听闻之人皆是面色发青,嘴角喃喃:“云梦家孤魂,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被剑圣灭尽了吗?”
“云梦家?那个被全灭的家族?”
“云梦不是一个人都不剩吗?”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
……
白衣少年听闻吵杂言语,蹙眉,怒斥:“聒噪!”
“尔等,不是想知吾名?”
“吾便告知于你们。”
“吾名毋炘!”
此声一出,响彻在所有人耳边,奔若雷霆。
“我会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仇恨,所有的一切都加倍地奉还!”
“三日后,我会亲自上盛雪峰上,下战书,请告知你们的剑圣,云梦家余孽,归来复仇!”
白衣少年怒气爆发,剑指所有人。
只见,一道白色闪光,白衣少年已不再原地,唯有那被斩杀成两半的尸首还有那暗淡无光的赤血剑。
所有人快速靠拢,将那断裂开来的残破躯体拾起,快速离去。
千里之巅,盛雪峰。
亦是一白衣之人,眉若剑锋,纯白之发若剑针之利。
千万身影皆跪拜在下。
那白衣之人,嘴唇微张:“云梦家的余孽吗?也难怪我最近总是心神不宁。”
千万人中,有一为首之人,跪拜言道:“可张云梦的二十七个子嗣,我们都确认了尸首,没有遗漏,就连他们家的下人及子嗣,乃至于所有人都一一清数人头,一家五千七百二十一人,无一遗漏,不可能有余孽。”
剑圣微微睁眼,带着磅礴怒意:“给我查!”
为首那人跪拜在地,不敢起身,连忙答道:“此人不过剑宗之阶,剑圣毋须担忧。”
剑圣微颔首,担忧之色尽散,却还是叮嘱道:“派人去查查毋炘的来历,并放出风声,三日后,我剑圣白青迎战!”
千万身影同是跪拜,声若雷霆:“是,圣王!”
说罢,那盘坐的白衣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唯留一地飘雪。
白衣少年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停留在了风流之地,“落烟阁。”
落烟阁门前有一面带白纱女子,眉中带笑,自跟着白衣少年缓步走去,二者一起离开洛阳此等纷扰之地。
(2)
破旧的茅草屋上倒挂着寒霜,冰冷的晨风吹在干枯的栅栏上,滴落着晶莹的露珠,偌大的白杨树上挂着白色的布条,一片荒芜的田野上落座着一片方舟,这片方舟便是茅草房的外形,乡村野径上露出布鞋硬底的痕迹,灌木丛里的杂草四处丛生着,尖锐的野刺上挂着撕裂的狼皮。
宛若散白的迷雾笼罩着,似乎一切都被隐藏在这里。
巨大的干枯榉木枝上,有着一位白衣少年,却宛若定钟一般,不动丝毫,略长的睫毛上挂着霜,白皙的脸上被露水沾湿,白衣变得湿润粘身。
遽尔,茅草屋的破旧竹门发出嘎吱般的声响,屋中走出一秀丽女子,面容姣好,白皙的面容上带着关心。
她的眸里透着光,宛若轻柳儿一般的话语声响起:“毋炘,别练了,下来吃早食了。”
毋炘双眼猛地一张,一道精芒一闪而过,旋即一道剑气劈开了这若云般的迷雾,划出了一道令人惊叹的鸿沟。
一息,他已不在树枝上,而是坐在她的身边,将清晨的热食吃尽,随后露出温暖的笑容盯着一旁妆容简陋却非常美丽的女孩:“三娘,今日就不要再去落烟阁做清倌人了,而且等会儿也不必准备我的吃食,三日之约已到,我必须去赴约了。”
三娘这个名字有些显老,可对早已情如亲人的二人而言,当是最自然的称呼。
三娘忽然有些犹豫,眼神有些波动,却望着面前的硬朗少年:“毋炘要不不去了吧,仇咱们不报了吧。”
毋炘有些疑惑更带有些恼意:“事到如今,你为何还在做这些无谓地争辩呢?”
三娘理了理一旁的鬓发,双眸若带秋波,似泪水溢满:“真的,咱们的仇就算了吧…我只想好好的和你过日子,这样的生活我已经满足了,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我……”
“我害怕失去你。”
“你知道的,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而且我们不是已经亲身体悟过了吗?”
毋炘的恼意微微散去,眼神里满是温柔:“三娘,你也知道的,这仇不得不报!”
三娘突然从后背将站起身来的毋炘抱住,扯着清澈的嗓子,想去平抚他所背负的仇恨和所背负的一切:“算了吧毋炘。这次听我的吧,我不想你去送死,即便你只剩下十年了,我也想好好与你度过。”
“就我二人好吗?”
毋炘背对着三娘,语气依然温柔,却看不清他的表情,或许这就是男人仅剩的一点坚强:“三娘,你还记得你原来的名字吗?”
“你原来的名字叫云陆梦!是云梦家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毋炘拉开她的双手:“陆梦,你还记得你的父亲是如何被杀的吗?还记得你的母亲又是如何遭受别人的凌辱和伤害!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经历的一切吗?”
“这些都过去了!忘记了吧,毋炘!这些是我该报的仇,不该由你来的。”陆梦的泪瞬间崩泄,坚持如此之久的固执,总是在一瞬间溃于蚁穴。
“陆梦,不仅仅是你的仇,还有我的。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是如何死的,我现在都还轻轻楚楚地记得每一个细节!”
“我亲眼看见我父亲的死,我甚至还记得母亲为了求他不杀我,亲手解开自己衣物的那一刻,我记得那所有!”
“这些痛入骨髓的仇,我又怎么能不报!”
“你叫我怎么放手啊!”
“陆梦!”
毋炘有些狰狞,怒意伴随着剑气散发而出,方圆十尺在内的生命在一瞬息湮灭。
“全家五千七百二十一条性命,全都死在他们的手上!而且仅仅只是因为剑圣想要得到万朝剑?所以他就能进行疯狂地屠杀?”
“他简直就是在拿人命开玩笑,若是我不去阻止他,那还有谁能够杀掉他。”
“不知道还有多少的云梦家会被他屠杀于噩梦中!”
毋炘周围的地面寸寸碎裂开,唯独陆梦完好无损,可他的杀意已经抑制不住,就连茅草屋都摇摇欲坠。
陆梦无助地流着泪,声音渐渐微弱:“放弃吧,毋炘,真的,我求你了,放弃吧,我不要失去你……”
毋炘坚定而执着的神色中有些了波动:“陆梦,你知道的,我已经动用了秘法,只剩下十年寿命了,那股力量是足以战胜剑圣的,我早已没有了回头路,你想让我放弃,是不可能的。”
“当我走上了这条路的时候,我就从未想过回头,即便是我知道我动用了秘法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依旧要去,如果我不去,就再也没有人了……”
毋炘将陆梦紧紧地抱在怀里,带着悲伤,他听得到陆梦无力的抽泣声,他眼眶也变得通红。
然而,陆梦依然劝说着:“放弃吧,毋炘你会死的,你真的会死的,你不可能赢他的,我只是想要你活下来而已,仅此而已!”
毋炘听见陆梦还在执迷不悟地说着胡话,便摇晃着她,想让她清醒过来:“陆梦,我说过,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我只有十年了,我的血液在随着我的力量提升而迅速燃烧着,使用秘术的那天,我的心头血就已经被烧在血囚了,现在除了我阻止他,已经没有人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个人和我一样使用同样的秘法,背负着同样的痛苦!”
“可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云陆梦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中的秘密。
毋炘愣在了原地,声音有些颤抖:“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云陆梦抹着泪水,沙哑地说:“我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陆梦……”
“陆梦你是说,我们有了孩子。”毋炘微微地退后了几步,有些不敢面对现实,却又忽然抱住了陆梦,侠骨的他流下了柔情的泪:“我要当父亲了吗?真的吗?谢谢你,陆梦。”
“真的,谢谢你,陆梦!”
“我真的很想陪着你,陪着你到天荒地老,我真的想看见我们的孩子健康成长,我真的突然不想去战斗了,我突然想忘记掉一切和你在一起,我突然……”
悲恸的陆梦听见毋炘的话,终于有了几分笑容:“我们不去了吧,放手吧,放弃仇恨吧……”她抱着他的力气不禁大了几分,然而……
“我真的很想看到我们的儿子健康地长大,他不用习武,也不用练剑,可以过上平凡人的生活,我真的很想看到他到底是像我还是像你,我真的想知道他的手是不是真的只有我的手指那么小,我真的想看着那个小家伙慢慢长大,我真的……”
毋炘哭笑着,松开了陆梦的手:“可是我必须走,因为我已经暴露了,如果我留下来的话,他们人多口杂,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你和我的,会发现我们的孩子的。”
“除非我能活着回来,那么我会陪你,陪着我的孩子,走过剩下的日子,该有多好。”
陆梦呆呆地听着毋炘的话,她从始至终都没想到,他们有了孩子,反而成了他必须去的理由。
可当他准备回过神来继续阻止毋炘的时候,他已经背着木剑站在路口的另外一端,笑着挥动着手,迎着晨曦的暖阳,轻声地说:“对不起了,陆梦,对不起了,我的孩子,请等我回来,再见。”
陆梦像是疯了一样冲向那路口的毋炘,可当她跑到一半的时候,却再也看不见毋炘的身影。
可有些怪异的是,她收起了泪水,露出苦涩的笑,独自往那茅草屋走去,似乎她早已预料到了这天,也做好离去的准备。
她拿出了一张黄纸,点燃她一直舍不得点的油灯,蘸起了一旁的墨水,像是在写着离别的书信。
她好像要离开了。
对的,真的要离开了。
……
千里之巅下。
那位背着木剑的少年再次出现,面容俊朗,带着坚毅和浩大的剑气,从一万步阶的第一阶,一步步走上去,每一阶上都有着剑客站在两端,望着他走上去,他们没有阻拦,因为这是剑圣的命令。
随着阶梯的升高,天气渐渐变得阴凉,然而背剑的少年依然无动于衷,每一步都走得那般坚定,那般决然。
天空飘起了雪,前方的阶梯是一片冰冷的白色。
他知道,他快要到了。
雪越来越厚,脚印越来越深,他身上的雪也渐渐变得多了起来,可他的步伐依旧没变,甚至越来越坚定,眼神越来越凌厉。
最终,毋炘迎着雪,站在剑圣的面前,岿然不动,面无表情。
蓦然,他身上的白雪快速炸裂开,释放出了庞大的剑气。
剑圣笑了笑,似乎在嘲笑面前犹如蝼蚁一般的白衣少年:“说吧,你到底是谁?”
“云梦家的人我都杀尽了,就连所有的下人及其子嗣都被我清除干净,根本就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说!你到底是谁?!”
剑圣庞大的剑气宛若奔腾的江流瞬间覆盖于天地,宛若一片黑云压下,毋炘维持得有些艰难。
然而毋炘却地反笑:“我不是云梦家血脉子嗣,甚至连他们的下人子嗣都算不上,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剑圣吗,你大可猜猜我是谁?”
剑圣的表情稍稍带有些怒意:“你不是云梦家的人,那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来复仇?”
“哈哈哈~”毋炘疯狂地笑。
“我说过,我是一个被你们遗忘的人。”毋炘举起了手中的剑,以剑为笔,以空为纸,写起了生死书,而毋炘的身世也尽数写在其上。
“吾名毋炘,乃近居在云梦府一普通人家,可有一日云梦被灭,诸多剑客擅闯我家,先杀吾父,毋用,后□□吾母,云芳,且云梦家一直都有恩与我家,堪比亲人……”
毋炘疯狂地笑着,嘲笑剑圣这个自恃其高的人:“我说过我是一个被你们遗忘的人,我从来没说过我是云梦家的人,我只是一个连云梦家下人都比不上的普通人家孩子,可我的父母却被你们的剑客杀死,并且有几位贱客见我母亲有几分姿色,便变态地用我要挟我母亲脱去衣物,并且在行污之前,将我绑在一木桩上,亲眼见证了自己母亲被人奸污和被杀的过程!”
而绑着我的木桩,我时时带着身上,就是为了今日!
“我手中的木剑,便是用那木桩雕刻而成,而我便用此剑写下那日之屈辱,那日之仇恨,向你挑战!”
“毋炘”
剑圣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多么不得了的仇人呢?原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屁孩?我给你说,我剑圣□□的女子不胜枚举,皆以万计,我手下随便□□一个农村妇女又有什么?我说,你家母亲就是该奸!”
毋炘没有接受他的挑拨提前动手,可是他的怒意已经随着他剑意疯狂地扩散,无法遏制。
一股庞大的蒸汽在围绕在毋炘的身边,那是沸腾的怒意。
剑圣看着无动于衷的毋炘,认真地审视了他,露出充满战意的笑:“我接受你的挑战!”
剑圣拔起手中的万朝剑,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剑圣,白青。”
刹那,二者剑锋相对,浮空而起,未有多话。
便战!
(3)天空之中,只见一白一红之光闪烁不断。
轰轰轰轰!
无尽的碰撞声犹如钟鸣敲击在所有人的耳边,震耳发聩,并带有刺人的剑意将耳膜击破,耳中的血液疯狂溢出,并伴随着强烈的震痛感,他们的七窍流出了鲜艳的血液,无法遏制。
空气中散布着某种音波的涟漪,圈圈迭开,方圆一里的树木在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蓦然,天空中两道身影快速退去,这是第一次争锋后的暂时避让。
剑圣白青面色不改,只是稍稍有些红润,反观毋炘倒退百步,且一口心头血猛地射出。
剑圣望着那矗剑而立的毋炘,并未犹豫,又见他挥动手中剑,不断有光芒汇聚在他的剑上,金芒犹如灿阳,原本虚无的空间里,顿时浮现出一柄纯金的剑,偌大无比,仿佛可开天辟地。
白青嘴角溢出鲜血,呐喊:“万圣归!”
只见剑芒将一切都吞噬殆尽,就连毋炘的身体都淹没在金光之中。
刹那间,金色光芒铺天盖地,若后裔射日一般,毁天灭地。
剑圣收起了自己的剑,后退,背对着那倒金光,叹气并带有些惋惜地轻声说:“还是不行,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不对!
剑圣微微皱眉,头猛地一偏,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一刹而过,剑便断他青发几丝。
一道身影出现在白青的面前,他凝神一望,带有丝丝笑意。
那是毋炘,他举着木剑,岿然不动地立在白青面前,带着所有的疯狂。
毋炘剑指向那不可战胜的白青,发起了真正的挑战:“请拔出你的剑!”
白青能够感受到腰中剑的颤抖,那是无限的战意,白青拔出万盛剑:“我承认你是我这一生遇见过的最强对手!”
“来,战!”
毋炘手持木剑冲击而去,化为一道银光,白青亦持剑而去,两剑相交,地面在一息之间,凹陷百米,一道浑浊的风暴将他们二人席卷在中央。
毋炘对剑圣的所有招数,都牢记在心中,甚至是他的每一个动作,肌肉的每一次拉扯,就像是音乐响起的前奏,若是你听上百遍,千遍,万遍!
那么你将会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他的下一步举动,就像手持木剑的毋炘,每一次的闪躲都能够完美的完成,甚至是发出凌厉地反击。
“锵!”他们二人的剑在回响,白青倒退而去,摸到了脸上的剑痕,反倒是毋炘未曾伤及半分。
白青勾嘴一笑:“你是把我的招数都看烂了吧,但是……”
还未等话说完,金色光芒再次冲击而去。
毋炘皱眉,勉强地接下每一道攻击,而这并不是他熟悉的招式。
毋炘无法招架,快速倒退而去,兀然,胸中被刺一剑,虽刺入不深,却让行动受到限制。
毋炘还在不断地反抗,却连遭突击,甚至他已经开始接不住白青的攻击。
白青剑下未留情,剑锋所到之处皆是他的要害。
“啊!”毋炘用力地挥动木剑抵挡,甚至连木剑都渐渐开出裂痕,几乎要化为一柄烂木棍了。
白青忽然停下,望着面前已溃不成军的毋炘,有些失望地说:“放弃吧,你始终不是我的对手!”
毋炘颤抖着持着木剑,巍巍颤颤地半跪在地,面容狰狞,遽尔一道狂暴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之中爆发而出,一道热气在燃烧着他的血脉,他的皮肤渐渐被灼烧得消失殆尽,只剩下浸满献血的身体。
他将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最后一剑。
“你说,要我放弃?”
“你说,我不是你的对手?”
“你说,我只是看透了你的招数而已?”
“你说,我胜不过你!”
“没错!你说的没错!一点都没错!”
毋炘自我嘲讽着,木剑再次回复原样,银色的光芒倾注在剑上,白青感受到威胁的气息,他试图打断他,可他根本无法近身,因为他的身体周围有着一股强烈的气息屏障。
白青才使用了万圣归,暂时还无法使用这招,而另外一招若是使出,除开他以外的所有人都要死,他并非不是不愿意,而是他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毋炘的身体开始滴着血,鲜血溅入了地面,他的寿命在燃烧。
他的口中不断吐出鲜血,沾染在银色的剑上,剑在一瞬间被染得赤红。
“是啊!的确我该放弃!”
“是啊!我不是你的对手,应该知难而退的。”
“是啊!我只是看透了你的招数而已,你换了招数后,我就会招架不住。”
“是啊,我胜不过你!”
毋炘抬起了手中的剑,天空之中宛若被切开出一道虚无的黑暗裂缝,一柄赤红的剑快速凝聚成型,甚至超过了白青刚才使用的万圣归。
白青望着那柄剑,感受到致命的威胁,他诡异地露出了笑,他认为他可以使用那招了,因为他配。
他也摆着同样的姿势,仿佛是在燃烧。
空气中全是毋炘的疯狂话语。
“可是啊,若是我放弃了,那云梦家和我父母的性命谁来偿还!”
“你叫我放弃,简直是可笑!”
银色的剑已成型,可毋炘并没有想就此停止,他的寿命也在快速地削减。
“我当年承受的一切,我所背负的屈辱,所承担的怨恨,谁来削减!”
“除开你,还有谁!”
“除开你,没有谁了!”
毋炘疯狂地燃烧着自己,不顾生死,只见一道大火彻底点燃了赤红的剑。
而白青也没有懈怠,空气中的金色巨剑快速凝聚,甚至也开始燃起了金色的火焰,不过白青增长地速度,远远地超过了毋炘,胜负一目了然。
可毋炘又怎么会放弃。
他的身体开始燃烧,几乎和剑同化在一起。
白青也是如此,他们俩使用的秘法一模一样,因为这个秘法本就是白青所创,不过白青不需要奉献任何东西,而毋炘则是需要牺牲自己的寿命。
瞬息,两道开天辟地的剑气,随着撕吼声彻底落下。
“灭杀!”
一刹,融合在一起,宛若星辰碰撞,刺眼的火花在燃烧,一道巨大的漆黑洞口出现,那是吞噬一切的黑洞,是他们的力量撕破了这片时空。
那无边无际的光芒,便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
只见两道身影的手中剑,锋芒相对。
显而易见的是,毋炘的木剑在寸寸地裂开,而万盛剑纹丝不动。
“啊!”
随着剑的断裂,毋炘的身体仿佛跟随着一起断裂,可毋炘没有放弃,反而用的力气更大,虽然此刻的胜负和力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嘣!”
毋炘的剑断!
可毋炘还是没有放弃,竟然用失去剑的空手,去接那万盛剑,他被剑刺得绽裂,露出鲜嫩的骨头。
“我无剑,那我的骨,便为我的剑!”
火焰再一次燃烧,那是他最后的生命!
白青面色动容,却还是刺裂了他的骨,而毋炘最终也因无力,从天空坠下,犹如断翼之使。
白青也落地而下,望着深陷地面已经几乎要化为肉泥的毋炘,带着些许敬意,收回手中的剑:“你的剑意,我感受到了,但是你还是输了……”
面目模糊的毋炘却口吐鲜血地笑:“是吗?你觉得真的是我输了吗?”
“噗!”白青面色忽然一白,隐约可见一道银色的剑,插在白青的胸口之上。
白青露出苦涩地笑,面容忽然扭曲起来,那是和毋炘一模一样的容貌,他跌倒在地,化为灰烬,散于天地。
而原本如肉泥的毋炘却忽然恢复了身体,他奇怪地站起身来,望着自己恢复地模样。
跪倒在原地,流下了泪,带着莫名的笑,颤抖着身体,望着天,疯狂咆哮!
终
毋炘像是疯了一样地跑回家,想要紧紧地拥抱她,然后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当他到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家,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荒土和无尽的野草。
他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用剑气感应,也感应不到留在她身上的气息。
“你在哪里?”毋炘像是被夺去了心神,呐呐自语。
“在哪里……”
忽然,白青出现在他的身旁,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震惊,也没有丝毫的敌意。
白青拥有着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容貌:“你不用找了,她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死?”白青痛苦着,流着泪。
“因为,秘法使用的鲜血其实是她的,是她偷偷地调换了你的血液,这也是为什么盛雪峰一战,你能够活下来的原因。”
“而且,她也没有怀上孩子,因为她只是想要你留下来陪陪她,放弃那些怨与恨……”
毋炘掩面抽泣着,他已经明白了一切。
毋炘抽泣地问着白青。
“这是一场梦吗?”
“那你是我自己吗?”
“那就是我当初的战胜的剑圣,然后她因为我过度地使用秘法死去了,然后我不断地重复梦境吗?”
白青坐在他面前,将他紧紧地抱住,像是怜悯,然后松开:“你只猜对了一半,的确这只是一场重复的梦境,而且她的确是因为你秘法使用过度,而死去。”
“她死了,而这一切都是我自我沉溺的梦?!”毋炘疯癫一般地笑了起来:“哈哈哈~”
“可是我不是你。”
“我来自轮回桥的王,名:深俞。”
“深俞,地府之王?”毋炘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他曾经失去的记忆在慢慢地恢复。
“看来你的记忆有些恢复了,你做到了……”深俞露出意味深长得笑,“你用尽全力来到轮回桥,说你要带走她的灵魂。”
“可是我们轮回桥有着自己的规矩,只有取得和灵魂同等价值的痛苦,才会与其交换。”
“恭喜你,成功了。”白青露出他真实的模样,并没有真实的面孔,而是虚无的脸。
毋炘猛地站起身来,望着那张虚无的脸,惊讶地问:“我成功了什么?”
那张脸没有表情,却传出诡异的声音:“你成功用同等价值的痛苦,换回了她。虽然你用了整整一万年,经受梦境千万次,但是你还是成功了。”
它穿着黑色的长袍,忽然消失,四周的一切都未变。
他望着空荡荡地一切,忽然脑海里传来太多太多的记忆,简直就要撑爆了他的脑海。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从不远处传来。
“毋炘,你为什么要哭?”
毋炘惊讶地站起身,望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和依旧轻灵的话语,默默地流下了泪。
他跑去过紧紧地拥抱着她,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三娘,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她有些惊讶,拍着他的背,笑着:“傻瓜,我从来都没有走开呀……”
“你不记得了吗?真好。”
他紧紧闭眼,在心中呼唤深俞的名字。
……
谢了,深俞。
不用谢,该谢的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