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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   在去芝加哥之前,符之书对着自己堪比珠宝店的首饰柜少有的不知如何下手。非必要场合,她很少考虑首饰的搭配,平时也是恺撒看到他喜欢的就直接帮她戴上。只是今天有些不同,虽说刘青尔是自己来的芝加哥,但正如希尔瓦说的,小情侣来来回回吵架和好和好吵架如同回合制比赛,谁知道安格斯会在哪个角落蹦出来。

      她想着自己似乎可以被称为刘青尔的“娘家人”,为免安格斯觉得刘青尔无依无靠可以随意欺负,她放下了卡地亚的手镯换成了布契拉提的镂空黄金蕾丝手镯,戴上了定制的百达翡丽手表,海瑞温斯顿的宝石项链把脖子冻得有点凉。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经意间暴露的首饰把整个人的气质往昂贵方面引。感谢恺撒,让她学会了如何光明正大自然而然地炫富而又不显得僵硬油腻。
      天空很蓝,深邃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空气中弥漫着糖果的香甜,到处都能听到圣诞歌,坐在落地窗前的刘青尔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

      突然,她面前的玻璃被人敲响,一抬头,对上符之书含笑的眉眼。一直阴郁着的脸翘起唇角,眼角下弯的一瞬间,仿佛拨开云雾,映出蓝天和阳光。

      符之书把在路上买的热饮递给刘青尔,“你想好去哪里逛了吗?”

      “没有,”刘青尔只是单纯地想见见符之书,心里乱糟糟的,也没有提前做攻略,“你在芝加哥待那么久应该知道哪里好玩。”

      这个时候除了花车游符之书还真的想不出什么特色的地方,总不可能带刘青尔去看冰封的密歇根湖来个《后天》的现场版吧。

      “今天天气好,绕着芝加哥兜一圈吧。”符之书拍板,芝加哥的建筑物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款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对于初来乍到的刘青尔就足够了。

      符之书今天开的是宾利,她自己没有车,驾照也是刚拿不久,尽管恺撒在她拿到驾照的前几天就订好了一辆莱肯,只是至今还在角落里积灰。这辆停在路边的时不时引来路人回头宾利,已经是恺撒车库里难得造型没有过于夸张的车了。

      “这是你的车?”

      “恺撒的,我没买车。”

      刘青尔想起那个金发的高大男人,“你们感情很好吧?”

      “还行。”

      “你们平时都去哪里玩呀?”

      “音乐会或者是博物馆,偶尔会去国家公园。”更多的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看不出来他是个文艺的人。”

      “我也觉得。”

      刘青尔轻笑,笑完低着头,看着自己修剪干净整齐的指甲。符之书的回答亦如她的人,无可挑剔却又疏远无法靠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这样。

      阳光正好,高大的现代建筑物打在车窗上颇有一种赛博朋克的味道,钢筋水泥的城市被雪裹上一层白纱,街角摆放在着巨大的圣诞树。

      车内的暖气开得有些大,符之书摘下脖子上的围巾,“你打算在芝加哥待多久?”

      “先待两天吧,”刘青尔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怎么了,你学校有事?话说我都没有去过你学校,你可以带我去参观吗?”虽说网上可以查到卡塞尔学院,但是她还是想实地看看能让符之书放弃川大的学校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学校比较特殊,不允许外人参观。”

      “毕业的时候也不可以进去吗?”

      并不是每个学生都能平安活到毕业。

      “理论上是不可以。”
      “你......”刘青尔话还没说完就被街上隆隆的轰鸣声打断了。

      她们不小心闯入了当地留学生的豪车团,被节日气氛感染的留学生们正狠狠地踩着油门,伴着年轻人的嬉笑怒骂,音浪此起彼伏,有的人还从敞篷跑车里站起来打开音响拿着麦克风表演RAP,更有兴奋过头的敲符之书的车窗,操着熟悉的普通话,“嗨,美女,一起来玩啊。”

      符之书默不作声地加踩油门甩开他们,她还是喜欢开战机,尽管战机开久了没有对照物会腻,但是在市区开车就像是在密封罐子里排队走路,没有油门一踩到底的快感。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符之书的车速慢慢降下来。

      “好久和你这样坐在一起聊天了,”刘青尔捧起符之书给她的热饮,“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我明明才和你在机场告别。”

      “可能是因为你挑选记忆来回忆,其他不相关的都忽略了,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快。”

      “可能吧,我总喜欢活在过去,不肯面对现实。”明知道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而自己总是在自欺欺人,执拗地不肯往前走。印象中狸花猫跳到肩上依旧面不改色种茉莉花的符之书,现在单手搭着方向盘,宾利车标的飞翔翅膀格外显眼。

      从某一方面来说,符之书很“直”,但不是一根筋不懂变通固守己见的直,而是没有女生应有的细腻心思,不能很好地接收敏感情绪,有的时候会让人郁闷不已,可她又能准确地推理出别人需要什么。

      符之书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女孩的生活质量在穿着上可以体现,阳光把刘青尔的睫毛投射在脸颊上,看上去微微发颤,钻石为叶红宝石为浆果的耳环在颈侧熠熠生辉,柔滑的金色编织项链在衣领处不经意露出,腕上梵克雅宝的情人桥手表里的情侣在逐渐靠近。

      从刘青尔今天的穿着来看,在物质上她没有被欺负,甚至是优待,但是其他方面不敢保证。

      非常直白的一句话,一针见血,刘青尔想说没有啊,挺好的,我全身上下穿的都是名牌货过的特别好,遇上优秀的导师,拿奖学金,比那些打几份工的留学生好多了,和之前那个只有校服可以穿的高中女生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可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轻声细语地问你“有人欺负你了”,刘青尔眼里瞬间涌出泪珠,顺着脸颊滴落到衣领上,泪水一旦滴出便一发不可收拾,身体前屈,捂着脸,小声哭起来。

      从小就生活在异样眼光中的人,心思较一般人敏感。尽管在跌跌撞撞中变得优秀,像电视机里的成功人士一般可以在众人聚焦的地方自信大方侃侃而谈,但还是隐匿不了心里藏着一只风吹草动就会缩成球的小动物,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静悄悄地崩溃。

      “就算我去过你的卧室,吃过你做的饭,和你一起种过花,像你奶奶那样喊你的小名。我想变得和你一样优秀,所以我很努力地拿到斯坦福的offer,拿到奖学金,我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你身后搅手指的女生。但是我还是没有走进你的世界,成为你的朋友,我好像是你人生中的过客,一个如果没有再次遇到就不会想起的人,”刘青尔低着头,声音细小,“那天你对我笑,我好像看到了光,就像是小说里写的一样,活在黑暗中浑浑噩噩的人忽然被一道光照下来。”她高兴疯了,她没有被命运抛弃,幸运女神从符之书拉开厕所门的时候,就向她张开双手拥抱她。

      她没有什么朋友,大学交的那些在她眼里也称不上是朋友,她认定的朋友是符之书,可是她慢慢地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从头到尾都是她的自以为是,一厢情愿。符之书抱着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态度对她进行学习辅导的时候,和对路上遇到的晕阙老太太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会伸手帮助。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她初初还不懂这句话,只是觉得这样的人强大又温柔,如今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人,就会质问自己为何不能同她一样优秀,人和人不只是骑自行车和开保时捷的区别,光终归是光,离得太远了,不管她怎么追逐还是触碰不到。

      刘青尔突然爆发的负面情绪让符之书有些措手不及,她想说不是你想的这样,但是种种事迹又表明了确实如刘青尔所言,如果没有再次遇到,她真的会忘记这个人,所谓的联系也不过是刘青尔单方面的维系。她的世界太大了,装的东西很多,帮助刘青尔对她来说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和去珠峰收尸体一样,单纯地献爱心。残忍一点来说,她的确根本没有把刘青尔放在心上,只是在特定的时间遇到的一个人,她帮了她,仅此而已。

      刘青尔胸口闷得难受,她大力呼吸,试图把积在胸腔的郁气呼出去,抬起头看向符之书,嘴边露出一丝微笑,“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恋情的不顺利和自以为是的友情,让她的负面情绪达到峰值,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之后,心情好多了,“你不用把我刚才的话放在心上,其实我挺幸运的,遇到了你,遇到了安格斯,你们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就算结果不太美好,她甘之如饴。

      她的手机在不停地振动,安格斯连续发了几条短信给她。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地址的定位,接着是一长串的句子解释那天吵架发生的起因经过结果,最后的几条是他希望她能够来上面的那个地址,恳求她再给他一个机会。

      刘青尔看完安格斯解释之后已经平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那个女生是安格斯的旧时故交,找他有急事,不小心让她产生误会。那天她也确实有些冲动了,一直拒接安格斯的电话甚至是关机,今天早上才开机。

      “你可以带我去这里吗?”刘青尔把手机上的地址给符之书看。

      “这在郊外,离市区有点远,你确定要去那里?”

      “安格斯在那里,他说给我准备了圣诞礼物。”

      符之书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小情侣准备和好了,电灯泡预备役要准备退场了。

      路边的景色愈发荒凉,遍地黄沙枯草落叶树,离市区不是一点远,符之书正想问刘青尔确定是安格斯发的地址不是什么诈骗短信骗她时,前方出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下去,终点是一座像是废弃已久的庄园。

      “你确定是过圣诞节?”这种地方怎么看都像是万圣节的装扮。

      “没错的,安格斯之前给我发过图片,进去之后和外面的完全不一样,走的是静谧田园风,很漂亮的。”刘青尔打开车门,快步地走到门前。

      一声-枪-响。

      这附近没有猎场,落在后面的符之书连忙跑到里面。

      刘青尔腹部中弹倒地,血液慢慢地从身体里流出来,脸上扬起的嘴角随着瞳孔的涣散缓缓垂下,神情中的喜悦和难以置信还没有来得及转过来,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站在旋转楼梯的安格斯还保持着举-枪-的姿势。

      “我要是你,我会对准她的头。”女人微微沙哑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显摆你的痴情,谁会看呢?”

      安静的四周忽然出现了许多呼吸声,一双双金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现。

      蹲在地上给刘青尔包扎止血的符之书,站了起来,她的手还沾着刘青尔的血,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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