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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柳月殊途 ...

  •   再过三日,就是九月十五。那天正是叶月每年四次献艺中的秋季日。每逢这四天,飘花茶寮便人山人海。
      众人都想瞧一瞧这个绝美而又神秘的女子,且听说她的琴声如深林山泉,清澈透明,婉转幽深。
      “小姐,还有三天你就要献艺了,你的身体行吗?”凤洵担忧地问道。
      “你看我是那么柔弱的人吗?”叶月笑笑道。
      “可是……”凤洵一皱眉。
      “我没事儿了,不信问问他。”叶月无奈地指了指正在为她诊断的蓝衣男子。
      “叶姑娘已无大碍,献艺因该没问题。”他的神情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谢天谢地!小姐你要好好感谢亓公子啊!”凤洵满脸笑容道。
      “亓公子?”叶月问道。
      “是啊!他不是姓亓吗?”凤洵道,她以为小姐早就知道了呢。
      “他从未告诉过我他叫什么。”叶月望着蓝衣男子淡闲地笑着。
      “亓藤羽,我的名字。”蓝衣男子缓缓开口道。
      叶月眼里忽然闪现出一刹那的动容,随即马上淡淡一笑道,“我是叶月,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有所耳闻。”蓝衣男子站起道,“我在这里也为时不短了,该是我告辞的时候了。”
      “不行,小姐和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你,你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了?”凤洵惊呼。
      “凤洵说的不错,我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妨你再留三日,欣赏了我的琴艺再走也不迟。”叶月抬头,莞尔一笑。
      “救命之恩不敢当,那……就麻烦你们了。”蓝衣男子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留了下来。

      九月十五,飘花楼四周的桂花开得正旺,高雅,秀丽的金桂如漫天晚霞,美丽至极。一走近便传来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
      飘花茶寮满座,连门口都立了不少人。
      雨落厅。
      叶月静静地坐在一扇紫檀屏风后。
      厅下,柳飘寒坐在一张红木桌旁,轻轻摇扇。而他旁边坐着一位女子,娇柔可爱,穿着打扮繁复华丽,一看便知是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她应该就是柳飘寒唯一的妹妹柳飘香了。
      一阵的清澈、纯美的琴声预示着献艺的开始,琴声缓缓流淌,忽而柑畅淋漓,忽而淡泊高远,琴声中似有股淡淡流转的忧伤,低婉的琴声好似触动了人们心底那根最脆弱的心弦,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着淡淡的哀愁,好像坠如了自己往事记忆中,不能自己。
      余音绕梁片刻后,众人才从刚才的琴声中缓缓清醒。
      此时,一个女子忽然柔声说道:“天阙琴,羲皇手制,长三尺六寸五分,徽列十三宿,外按周天之度,内合月闰之数。昔年夷泽之外有千岁梧桐,叩之铿然有金石声。羲皇伐之,斫以为琴,复又于沃丝之野得天蚕丝,抻以为弦。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叶小姐所用正是此传说中的琴——天阙琴。”
      叶月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抚琴,那女子听之微笑,从包裹里取出自己的琴,与惜缘二琴合奏了一曲,她们仿佛天生是心有灵犀,将曲子配合的天衣无缝,完美无缺。
      叶月弹奏主旋律音色圆润、醇和,那女子伴得,也是恰倒好处。
      那琴声真是美妙至极,让人如痴如醉。
      一曲终了,叶月缓缓开口,“姑娘的琴,音色不凡,应是东汉蔡邕亲手制作的焦尾吧!”
      那女子抬头与叶月相视一笑。
      “啪啪……”前坐传来一阵掌声,是坐在前排的柳飘寒。他道:“既然两位姑娘如此投缘,不如就到绿柳山庄苏州庄小住几日怎么样,叶姑娘和飘花楼的韵竹祭司?当然还有天影城的少城主——亓藤羽公子。”
      一听座下大惊,没想到天影城、绿柳山庄、飘花楼的重要人物竟然都聚集在此,日后飘花茶寮必定更加声名大造。
      听此叶月的眼中也闪过一刹那的惊异之色,她从不曾想过救她的蓝衣男子竟是天影城的少城主,竟然是那个一直如迷一样的人。她早该想到的,天下姓亓的人除了天影城的人,还有什么人会有如此武艺。
      “既然绿柳山庄的少庄主开口,那我等也不好拒绝是吗?叶小姐、亓公子。”韵竹柔婉道。
      “韵竹姑娘你也这么说了,我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公子亲自邀请,我自当前去。”亓藤羽微微颔首。
      “多谢大家赏脸,稍等片刻我会派遣马车前来接各位。”柳飘寒临走时道,转身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绿柳山庄果然是气度不凡,连一个苏州庄都修得华而不俗。
      叶月下了马车,看见柳飘寒亲自在门口迎接他们。
      “劳烦柳公子亲自前来,真是过意不去。”叶月淡淡一笑。
      “能请到各位大架光临是在下的荣幸。”柳飘寒折扇一摇,唇边笑意盈盈。
      走进大门。
      里面真是漂亮至极,到处都有花儿点缀着,还有各种怪石嶙峋,简直与风景名胜无异。
      “绿柳山庄果然是名不虚传,连这不常下榻的别院都如此美丽。”韵竹边走边叹。
      “承蒙韵竹姑娘夸奖。”柳飘寒亲自领路,带他们来到各自的房间,叶月的房间在小池边上,从窗子望出去,煞是好看。
      叶月不禁在花中抚琴一曲。
      听闻到琴声,韵竹走来,微微一颔首,道,“叶小姐的琴技高深,韵竹自愧不如。”
      叶月抬头轻笑道,“哪里的话,我可是你一手交的。那年你才九岁,就抚的一手好琴。”
      韵竹捻花而笑:“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凤洵很是担心你,我回去告诉她一切安好顺便去大街上逛逛,您也一起吗?”
      “不了,我想一个人静一下。”叶月继续低头抚琴,琴声时快时缓,美妙无比,而其中却带着些若隐若现的哀愁。
      韵竹离开花园时,与正走来的柳飘寒擦身而过,他们互相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韵竹停下脚步,回过身去,见柳飘寒正向着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她转身,嘴角慢慢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之色。

      叶月突然听闻一阵花草摆动之声,不久便看见一袭蓝衣,站立在花草之中。
      是亓藤羽。
      叶月停止抚琴,慢慢道:“原来亓公子如此喜爱这些花草。”
      “只是不忍它们枯萎而已。”亓藤羽抬头望着叶月,“如果打扰到姑娘弹琴,十分抱歉。”他仍是神色淡漠,似乎丝毫不为此美景所动。
      叶月淡笑道:“不,你并没有打扰我,只是我想休息片刻。”
      琴声再度响起,感觉却仿佛比刚才多了一份凄凉。
      “我还猜想我的鸟儿今天为何如此想出笼,原来是叶姑娘的琴声所致啊。”此时他们身后突然传来柳飘寒优雅的声音。
      “那里,是柳公子不嫌弃。”叶月谦虚淡笑道。
      “亓某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打扰二位了。”亓藤羽从花丛里站起身来道。
      “那我就不耽误亓公子处理事情了。”柳飘寒
      “那我先告辞了。”说罢,亓藤羽便走向自己的房间。
      “看来亓少城主很讨厌我呢!”柳飘寒对叶月径自微微一笑。
      “怎么会?他不想看见的人恐怕是我吧。”叶月缓缓低下头,眼里快速划过一丝莫名的悲悯。
      虽只是一瞬间却还是被柳飘寒看在了眼里,他脸上露出忧心之色,也是一闪既过。
      叶月在亭中慢慢抚琴,而柳飘寒就在一旁摇扇倾听。
      一曲终了,叶月浅笑道:“劳烦柳公子在这儿陪我,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听叶姑娘抚琴可真是一种享受。”柳飘寒言笑宴宴,“只是柳某对叶姑娘的事十分有兴趣,不知叶姑娘可否告知柳某一些你以前的事。”
      “柳公子如此睿智,为何不猜猜呢?”叶月笑靥如花。
      “难道你是官家大小姐?”
      “不是。”
      “或是穷人家女儿?”
      “不是。”
      “那么是孤女?侠女?作恶多端的女盗贼?”
      “不是,都不是。”叶月的语气里隐隐含着笑意。
      “还是,武林第一楼,飘花楼的少楼主——叶惜缘?”柳飘寒的声音忽然便得沉静如水,冰凉、透彻,可脸上却仍是笑意盈盈。
      是的,她叶月,就是武林第一楼飘花楼的少楼主叶惜缘,她已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三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能猜得出她。
      惜缘微微叹息,依然笑得明艳如花,“你是何时猜到的?”
      “在韵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我开始也以为韵竹只是为了你的琴技而来……”
      “可是她说完第一句话后,你便知道了是吗?”
      “是的。”
      惜缘微微叹息,“是因为称呼不对吧。”
      “不错。如果你真的只是普通女子,那么她根本无须称呼你为叶小姐,因该像我称呼你一样,叶姑娘。因为她习惯了叫你小姐,所以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
      “韵竹为飘花楼护花祭司,武林中地位也不算低,能让她叫小姐的人身份一定很高。而飘花楼中比护花祭司地位更高的人只有楼主了,你是这样认为的,是吗?”
      “传闻叶楼主聪明绝顶,倾城倾国,果然不假。”柳飘寒眼里隐隐透出几分赞许之意。
      “哪里及的上柳少庄主,如今绿柳山庄恐怕是武林第一经商世家了吧?”
      还是一样美丽的容颜,一样动听美妙的声音,可是柳飘寒觉得此时抚琴的女子已经不在是飘花茶寮的叶月,而真正变回了武林第一楼的楼主叶惜缘。
      “今晚我设宴招待各位,希望叶楼主能到。”
      “一定。”
      柳飘寒感到此时惜缘身上散发着一种领导者所有的霸气,此女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他想为何近几年飘花楼发展如此迅速,原来是有她这样的女子在背后出谋划策,不然她怎能年纪轻轻就接掌飘花楼。
      惜缘近几年虽未回过飘花楼,可她任每天批阅楼中之事。飘花茶寮也为她省了不少力,近来飘花茶寮已成为武林中人聚首的一个重要地点,每天的进出的消息量十分庞大,她可以轻易的知道许多事。就如她当初所说,既然把楼主只位交给她,她也只有好好当下去了。

      傍晚,惜缘和韵竹由侍女领着,进了宴会厅。
      惜缘坐在右边第一个位置,而韵竹则坐在她旁边。
      惜缘对面坐的就是亓藤羽。
      “唉!小姐,您的身份终究还是被识破了。”韵竹一边端详着精致的酒杯,一边笑道。
      “是啊,还不是某个人害的。”惜缘也配合着,半开玩笑道。
      “呵呵,还好我早躲在了凤洵那儿,才避过小姐的怒气,庆幸事儿也没闹大。”
      “原来你是早有预谋要溜之大吉啊!”
      “发觉的时候,已经叫了好几次了,那时再改口太引人注目。”
      “那你岂不是要好好感谢柳飘寒一番,幸亏他没张扬出去。”
      “说的也是呀,那我是不是要三跪九叩,大谢一番?”
      “呵呵………”话到此,惜缘和韵竹哑然失笑。
      “是什么事让两位姑娘如此开心,不妨说来听听?”她们抬头便看见柳飘寒已经入座了,他的身边跟着他的妹妹,柳飘香。她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可却十分害羞,见韵竹盯着她看,就马上低下头去。
      “女儿家私事怎么能随便外泄?”韵竹开玩笑道,惹的众人一阵哄笑。
      宴会很快开始了,一群歌妓上前跳舞。刚进行到一半,柳飘寒忽然起身大声道:“在下有一事想当众宣布。”
      四下立马安静下来,原本热闹的宴会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柳飘寒起身,缓缓走到惜缘面前,道:“叶月姑娘,我在此正式提亲。我,柳飘寒,想娶叶月姑娘为妻,不知你可答应?”
      “……”惜缘愕然,柳飘寒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为何还……
      “人家一个大姑娘,你这样让人家怎么开口?不如给她一天考虑时间,再作答复如何?”在一旁的韵竹,出声为惜缘解围,可她眼里透出的分明是一种看好戏的神情。
      柳飘寒缓缓一笑道:“也对,毕竟是终身大事,你可以慢慢考虑。”
      韵竹却笑得诡异,她看着惜缘,此时惜缘正微微抬头,不知是在欣赏舞蹈,还是在看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美酒的亓藤羽,可惜从她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晚宴散后。
      “小姐,你准备怎么办,答应他还是拒绝?”韵竹问道,随手把玩起一支放在一边做装饰的短笛。这支短笛做得十分精致,看来也有很高的价钱。
      “我也不知道。”惜缘微微叹气,“柳飘寒,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看八成是看上小姐你的美貌了,而且与你成亲就表示绿柳山庄与飘花楼结盟,何乐而不为呢?”韵竹似笑非笑。
      “我觉得没这么简单,难道他不怕我乘机杀了他?”惜缘浅笑,看着韵竹。
      “是吗?”韵竹无谓地笑了笑。
      “不早了,我回房去了。”惜缘走到门边,出去,再轻轻地掩上门。
      脚步声渐渐远了。
      此时,韵竹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个诡秘而又悲凉的笑容,轻轻地叹息道:“小姐,这次你可猜错了,他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你了,呵呵。”

      清晨,萌绿的花园,百鸟啁啾,明丽的阳光,照着盛开的菊花,薄薄的晨雾,像清纱似的,慢慢被揭开,透出远方碧青的山。
      惜缘最喜欢这清晨的安静与这清新的感觉,一早她就坐在窗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一袭蓝衣慢慢走进院中,是亓藤羽。
      他慢慢低头看着脚边的花草,有时还蹲下身子拨弄几下。
      惜缘不出声,就这样在窗口静静地看着,仿佛把他也当成了一道风景。
      亓藤羽一路摆弄花草,不知不觉到了惜缘的房前,他微微抬头,正对上正望着他的惜缘,惜缘微微点头阑珊一笑。
      四目相对,他们彼此都没有开口,好像生怕破坏了这清晨的宁静。
      然后,他慢慢扭过头去,蹲下身子,拨弄着花草,起身,继续向前走着。
      惜缘静静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笑容黯然。她转身,对身后的韵竹道:“请你告诉柳公子,我答应这门亲事。”
      “好的,小姐。”韵竹望着熟悉的身影,深叹了口气,随后嘴边又浮起嘲讽一般的笑容。

      不久,一位侍女轻轻叩门。
      “请进。”此时惜缘正在翻看曲谱。
      侍女一欠身道:“少庄主请叶小姐去书房。”
      “好,我马上就去。”惜缘放下手中的曲谱,微微一笑。
      墨玉轩。
      惜缘进门,见柳飘寒正专心致志地作画。
      柳飘寒抬头见惜缘进来,微微一笑。
      “柳公子真有兴致。”
      “呵,我刚作完一幅山水,只差落款便可完成,不知可否麻烦叶姑娘惠赠?”
      “只怕我文采不够好,坏了柳公子的画。”惜缘嫣然一笑,接过柳飘寒手中的笔。
      “请。”
      惜缘微微顿了顿,提笔写到:弥雾半重山,焉色染碧泉。
      群雁高飞远,此境绝人间。
      “呵呵,好!叶姑娘果然是才貌双全,谁若是娶了你,真是三生有幸。”柳飘寒折扇一合,唇边笑意盈盈。
      “柳公子过奖了。”惜缘也嫣然一笑。
      “你,当真答应着门亲事?”
      “是,难道柳公子认为我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
      “不,我没有此意。那,请叶姑娘明日午时一聚。”
      “好。如果没有其他的事,那我就先回房了。”
      “请便。”柳飘寒望着惜缘远去的背影,幽幽一叹。

      午时。
      迎客厅。
      惜缘静静地坐在一边,慢慢品尝着上等龙井。而韵竹则坐在一边,望着柳飘香。
      柳飘香看起来十分着急,惜缘都到好一会儿了,她哥哥却迟迟未到。
      不久,艾涯从门边走来,站在柳飘寒的椅子边。
      等众人都到齐了,柳飘寒才姗姗而来。
      “柳公子可真是喜欢让人等啊。”惜缘语气并不友善,却笑靥如花道,“我一盏茶都品完了你大架才至。”
      “大哥他就是喜欢磨蹭,叶姑娘,你别介意……啊,该叫您大嫂了。”柳飘寒还未开口解释,柳飘香先起身为她哥哥道歉。
      “小姐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不喜欢等人。”韵竹望着柳飘香微微一笑道。
      虽说是在谈论婚嫁之事可是两人之间却好似如陌生人一般。
      “叶姑娘,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吧!”柳飘寒啜了一口茶,笑道。
      “小姐她希望您能亲自到飘花茶寮接她过门。”韵竹笑笑道,“她很任性,您恐怕非得答应了。”
      “好,还有呢?”柳飘寒没有丝毫忧郁,一口答应了下来。
      惜缘缓缓抬眸望着柳飘寒,眼里泛起一阵微微的苦涩。
      柳飘寒却只是对惜缘温柔一笑,笑容里已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客套与生疏。
      惜缘微笑着起身,缓缓道:“我在此打扰已久,今日我便回去,你如有事请人来飘花茶寮通知我便可。”
      “叶姑娘慢走,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去。等日子定好了,我便通知你。” 柳飘寒立刻起身送惜缘到门口。
      “柳公子不必相送了。”到了门口,惜缘回眸一笑,便飘然离去。
      柳飘香此时也追了出来,她望着惜缘的背影,皱眉道:“哥,你真的要娶她吗?”
      “怎么,你不喜欢她?”柳飘寒和蔼地笑笑道。
      “不……只是觉得她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呢,好像很不容易接近。”
      “呵呵,她只是害怕受到伤害而已。”柳飘寒低头笑得温柔。
      “什么?”柳飘香好像没有听清楚,疑惑地望着柳飘寒。
      “不,没什么。”柳飘寒抬头对柳飘香微微苦笑。
      “那么,他们会同意吗?叶姑娘的身份好像……”柳飘香脸上露出微微担忧的神情。
      “呵呵,这个你不用担心,叶姑娘可不是普通的人呢!”柳飘寒嘴角牵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她到底是谁?此时一个疑问刻在了柳飘香心里。

      飘花茶寮。
      月阁。
      “小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决定呢?不知道柳飘寒这个人怎么样?他会不会只是为了飘花楼而娶小姐啊?万一他很花心怎么办?”惜缘一回来,凤洵就唠叨个没完,担心这个又担心那个。
      “凤洵,相信小姐的眼光,她不会不把自己的幸福当回事儿的!”韵竹好笑道。
      “再说,这也不是我自己决定的,韵竹不是也没反对吗?”惜缘微笑着指向韵竹。
      “这可不关我的事,小姐做的决定,我怎么能反对?再说我也没答应啊!”韵竹一脸坏笑,把责任都推回给了惜缘。
      “小姐!终身大事你怎么也不好好考虑呢?你想气死我呀!”凤洵终于受不了她们两个人毫不在意的样子,生气地喊。
      “凤洵,我只是觉得已经好累了,想找一个爱我的人呵护我陪伴我,然后好好的过完我的下半辈子而已。去爱一个人实在是太苦了,我已经没有余力了。你能理解我吗?”惜缘唇边泛起微弱的笑容,眼里却透出了一丝温柔而痛楚的绝望。
      “我明白了小姐。是啊,女人一辈子图个什么呢,不就是幸福吗?”凤洵这次却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惜缘和韵竹相视而笑,她们心里忽然明白,凤洵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凤洵,你喜欢的人是谁啊?”韵竹忽然一脸坏笑问道。
      “什么喜欢……喜欢的人啦?”凤洵的脸慢慢红了起来。
      “凤洵你看中了谁,告诉我,小姐帮你做主。”惜缘一脸正经道,语气里却透着笑意。
      “哎呀!你们老欺负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看饭菜怎么样了。”说罢凤洵便红着脸跑了出去。
      凤洵走后,惜缘和韵竹一阵轻笑。
      随后,韵竹轻声问道:“小姐,既然是你大婚,要不要让阮荟她们来呢?”
      惜缘低着头,看着远处来往的人,道,“我不强求,如果她们有空,就来吧!”
      “好的,小姐。我这就去通知她们。”韵竹一颔首,轻轻地走出房门。
      素水阁。
      “……韵竹书。”写完这几个字,韵竹将纸条塞入一只鸽子脚边的圆筒内。
      她一手轻抚着鸽子雪白而柔软的羽毛,一手打开了窗子,随后放飞了那只鸽子。
      飘花楼会放心的用这么简单的方法传信,一方面是因为她们的鸽子受过独特的训练,即使被人射下,也会发出鸣叫,招来下一只信鸽,继续完成使命;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们通信几乎都是用她们特有的密语写的,且不同等级,密语也不同,就算半路被别人抓住信鸽,别人也未必看得懂。
      韵竹看着鸽子渐渐远去,便关上了窗户。她的嘴边慢慢绽出一个无比嘲讽的笑容。
      “韵竹姑娘,叶姑娘请你去雨落厅一聚。”门外,侍女轻轻敲门道。
      韵竹开门,轻声道:“我知道了。”随即便缓缓走向雨落厅。

      雨落厅。
      “叶小姐。”韵竹进厅,惜缘示意她坐一旁。
      “这位不是绿柳山庄的艾崖公子吗?”韵竹坐下,看见坐在对面的人,微微笑道。
      “韵竹姑娘。”艾崖点头,“我此番前来是为了通知叶姑娘成亲之事,公子决定把日子定在七天之后,门外就是公子正式下的聘礼和叶姑娘的礼服。到时公子自会亲自上门迎接。”
      “真是劳烦艾崖公子亲自前来通告了。凤洵你送艾崖公子出门吧。”韵竹看见一直站在门口,却又没有进来的凤洵,忽然微微笑道。
      “好的。”凤洵,轻轻应了一声,便领着艾崖出去了。
      惜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小姐?”韵竹轻轻唤了一声。
      “嗯?”惜缘回过头望着韵竹。
      韵竹皱了皱眉,目中泛起了淡淡的怜悯,轻声道:“你何苦这么折磨自己,你根本不喜欢柳飘寒,为什么你还要嫁给他?你并不知道柳飘寒到底是不是真心对你,你拿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做赌注值得吗?”
      “我不知道。”良久,惜缘脸上泛起沉痛的波澜,她回过头来,望着韵竹,“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值得,我只是希望我能让飘花楼更好些,我已经不知道现在的我除了能担心飘花楼以外还能干什么了。”
      韵竹张口,似乎还想说些别的,但不知为何,终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声:“……那,小姐我祝你幸福。”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雨落厅。

      飘花茶寮叶月姑娘要嫁于绿柳山庄少庄主柳飘寒的消息不胫而走,不到两天,便众所周知了。
      这几天绿柳山庄每个人似乎都十分忙碌,飘花茶寮也为他们的老板娘出嫁而布置得喜气洋洋,绿柳山庄几乎请了江湖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喜宴,当然也包括飘花楼和天影城。

      七天之后。
      月阁。
      凤洵为惜缘穿上美丽无比的红嫁衣,梳起高高的云鬓,仔仔细细的画眉、上妆。
      一切梳妆完毕后的惜缘简直不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了了,嫁衣上绣着精致无比、栩栩如生的凤凰,红色的薄纱盖在了由珍珠串联而成的凤冠外,使惜缘本就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无论是丫鬟还是小厮,个个都看得出了神,只是呆呆地说着:“好美,好美……”
      凤洵看着惜缘,忽然哭了起来。
      “小姐……你……要嫁人了!”凤洵在惜缘怀里抽泣不止。
      韵竹在一边,微笑着说:“又不是永远见不着了,快把眼泪擦掉,不吉利的。”
      凤洵擦擦眼泪,道:“小姐……我好舍不得你。”
      惜缘从桌子上拿来一个盒子,递给凤洵,道:“凤洵,你要快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哦。这个就当是我鼓励你的礼物。我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叶姑娘,时辰到了,快点上花轿吧,柳少庄主已经在外面等了。”房门外的媒婆催道。
      “小姐,阮荟她们都已经在绿柳山庄等你过去了。”韵竹蒙上纱巾,在惜缘耳边暗暗道。
      “凤洵,我们走吧。”惜缘回头望了一眼着房里的东西,走出了房门。
      弥羽,我要出嫁了,你知道了吗?如果你的在天之灵看得见的话,我是不是要请你祝福我?祝福我……

      两年前,惜缘就曾单身一人去了秋水坛。当时,秋水坛坛主霍秋水告诉她,弥羽在他回到秋水坛后不久的一次任务中已经死了。惜缘震怒,杀了霍秋水。
      回到飘花茶寮,她无心吃喝,呆在房中整整两天,凤洵吓得半死。可凤洵又哭又求,惜缘就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吃东西,直到凤洵找来了惜溱去劝她,惜缘才慢慢恢复。
      但是她始终不肯相信弥羽会丢下她撒手而去,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三年之约到期,可是弥羽还是没有回来。

      凤洵搀扶着惜缘慢慢来到前门,柳飘寒也身穿大红嫁衣,骑在白马之上。锣鼓、唢呐奏出喜气的乐声,但对惜缘来说,不过是些嘈杂声而已。她在媒婆的搀扶下坐上了花轿,凤洵走在花轿左边,韵竹走在花轿右边。街上围满了人,如此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怕是很少见了。队伍一直从街头排至街尾,就如一条鲜明的红线。
      惜缘始终平静如水,凤洵微微蹙眉,韵竹的嘴角却有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浅笑。
      队伍缓缓移动,不知穿过了几条街。
      忽然整支队伍一塞,停了下来。整条街一片沉寂,锣鼓、唢呐都停止了演奏,人群也都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惜缘探头轻声问凤洵。
      凤洵抬头望去,竟展眉而笑起来,“小姐有人拦路!”
      “谁?”惜缘的手此时竟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是亓藤羽。”韵竹回答道,随即在唇边泛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惜缘一把掀起轿帘,走出花轿。
      街头,亓藤羽站立在队伍之前,他头发微乱,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味,看样子是一夜未归。
      柳飘寒面带微笑问:“亓公子,柳某已在柳府摆了宴席,你何需在这里等?”
      亓藤羽一手握刀,沉默不语。
      “看来你今天是来着不善了喽?”柳飘寒仍是笑意盈盈。
      这时,惜缘跑了过来,看见两人正僵持着。
      她望定亓藤羽凝眸淡笑道:“亓公子也来恭喜我和飘寒吗?”看见此时的亓藤羽她心中却泛起一阵疼痛。
      沉默片刻,亓藤羽摇晃着走到惜缘跟前,他缓缓伸出他的手,道:“跟我走。”
      惜缘心中猛的一颤,抬头正迎上亓藤羽深黑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竟不再像那无底的深渊,眼里的碧色越泛越大,成了一种温柔的守望。
      “上!”身后的传来柳飘寒的声音。柳飘寒竟趁此时率领手下攻击过来。
      凤洵和韵竹及时赶到,将惜缘带到了一旁。
      “眼下局势对亓公子十分不利,柳飘寒那儿不算他自己,就有数十名高手,即使不是顶尖也算是一流的。而且亓公子昨晚宿醉未醒,再这么下去恐怕……”韵竹在一旁分析战况。
      凤洵越听越急,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帮忙啊?”
      “帮?”韵竹嘲讽地笑道,一语道破惜缘的尴尬,“小姐不希望亓公子受伤,可另一边是小姐未来的夫君,你要我们帮哪边?”
      战况越演越烈。凤洵惊呼:“小姐,亓公子快称不住了!”
      柳飘寒骑在马上,手正对着亓藤羽。惜缘定睛一看,是“夺魂追首”!柳飘寒武功虽不是顶尖,可柳家的暗器却是无人能及。
      “夺魂追首”是柳家的家传暗器从不轻易使用,它的外型与别的暗器几乎一样,可是却有着如珍珠般耀眼的光泽。只要是它瞄准的人,就从来没有一个逃脱。
      惜缘心中大惊,难道柳飘寒想用它来对付亓藤羽!
      柳飘寒眉头紧蹙,盯着亓藤羽,他已经瞄准亓藤羽了!
      韵竹摇头道:“来不及了。”
      就在那时追魂夺首射出,一阵微风迎面吹来,风停。但亓藤羽仍和另六个人打斗不息。
      “怎么?”凤洵轻呼。韵竹微微一笑。柳飘寒眉头深锁。
      因为此时,柳飘寒与亓藤羽之间站立着一个人,火红的嫁衣微微摆起,头上的凤冠发出清脆的响声,手中拿着韵竹的配剑,她神色紧张地望着落在地上的银针。
      柳飘寒温柔地笑着:“好快的身手,只怕连我都不一定比得过你此刻的速度呢!”
      “小姐!”凤洵心中一惊,问韵竹,“怎么了?”
      韵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的确惜缘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人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楚,大概也没几个人能看清惜缘刚才的动作。她先顺势抽走韵竹腰间的配剑,再用轻功飞快地跑到亓藤羽前面,挡下了飞去的银针,刚才的那阵风根本是惜缘的轻功所带起的。
      旁人还以为她会瞬间移动,可那速度恐怕也使惜缘用尽了全力。
      良久,惜缘微微蹙眉道:“不是夺魂追首。”
      “这是普通的暗器。”柳飘寒笑得更加温柔,“你知道的可真多,连柳家家传武器你也知道。”
      “为什么?”惜缘更加不解,“你为什么这么做?”
      而柳飘寒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她所问的话,只是微微叹息,“唉,你还是挡下了它。”
      惜缘微微扭过头去:“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变成敌人。”
      “难道你认为我们会是朋友吗?”柳飘寒笑得不置可否。
      “小姐!”远处有人高呼,惜缘微微回头,是阮荟,她们怎么赶来了,还有歆荷。
      就在惜缘回头之际,柳飘寒忽然从马上跳下,夺过艾崖的剑,奔向亓藤羽,好快的身手!柳飘寒的轻功果然绝顶,就算此时惜缘马上奔去恐怕也追不上他。
      亓藤羽只觉身后一阵寒气袭来,无奈他被那六位高手缠得根本没有转身的机会,要是平时或许还有转换的余地,可昨夜他喝酒太多,恐怕现在一不小心身上便会有个洞了。
      剑越逼越近。
      不好,柳飘寒就快要刺中亓藤羽了!情急之下惜缘拿剑对准柳飘寒的右背,追上前去。
      柳飘寒好像放慢了速度,就在惜缘快要追上柳飘寒时,他忽然转过身来,双手微扬,手一松,剑落了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缓缓地向后退去,好似一只红色的蝴蝶,轻轻飞着,幽雅无比。
      惜缘马上用劲迫使自己停下来,可是一切来得太快了,那一冲几乎用尽她仅有的力气,她仍在已稍慢的速滑过去,她倒吸一口气,看着剑尖刺进柳飘寒的心口。
      “不要!”远处有女子撕心裂肺地叫喊。
      凤洵用手遮住双眼,韵竹黯然闭目,柳飘香失神滑倒在地。只有阮荟在笑,笑得苦涩,笑得惨淡,而眼角却渗出了泪,飞快的划落脸庞。
      惜缘慌乱地抬头,她看见柳飘寒在笑,笑得温柔动人。
      他就如被折断双翅的蝶儿,骤然坠下,惜缘轻轻地将他接入怀中。
      “这是何苦?”惜缘眼神一片哀绝。
      “我无怨。”柳飘寒笑得一如既往,温柔安详。
      “不值得。”惜缘紧紧蹙眉。
      “值得,”柳飘寒轻声述道,“自从我十六岁接管绿柳山庄,我每天不停地计划着,盘算着。整整六年了,我一直穿梭在权力、金钱这无穷无尽的斗争中,我早已累了。这就当是我最后一次任性。”他反手抚上惜缘清雅动人的面容,似乎想抚平她那紧蹙的眉头,“惜缘为我而笑一次好不好?”
      “痴儿……”惜缘宛然叹息,随即展眉,粲然一笑,似明珠溢彩,嫣然不在人间。
      “答应我不要伤害我的部下。”
      “好。”惜缘低了低头,答应道。
      “缘,你终不属于我……”一滴清泪滑过他的脸颊,柳飘寒幽幽地笑着,仿佛笑尽了他的执着,笑尽了他的无怨。
      两人翩然而落,好似一副残美的画,深红艳丽的花朵大片大片地开在柳飘寒的胸口,将鲜红的嫁衣染得更加艳丽。柳飘寒安静地躺在惜缘怀中,他双目紧闭,一脸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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