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白梦》雷宇

2、光

　　夏日的清晨总是短暂而迷人的，薄薄的一层雾气如同轻纱般笼罩着北川的校园，尤其紧靠着北川市著名的川江，北川早上的空气也显得格外凉爽，在川江上至今还保留着北川古老的生活传统——捕鱼。当然，这里的捕鱼别具风格，只见在青山绿水的江面上，一名戴着斗笠的老者，踩着一只只容得下一人站立的小船从远处划来，他没有携带任何渔具，只是在船沿上站立着几只叫做鸬鹚{俗称鱼鹰}的大鸟。当老者解开这些大鸟脚下的绳子时，这些家伙便飞快的冲出小船，在水面急速的掠过，然后又闪电般的飞回小船，将捕获到的小鱼老老实实的吐在小船上，老人满意的摇橹而去，在身后的江面上留下洪亮的号子声..........

　　天色虽然刚刚朦朦亮，但喜欢早起的宇风已经在紧邻高中的河堤上开始晨跑了，听着音乐晨跑是他多年的习惯。跑着跑着宇风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向他迎面跑来，那人很快接近了他了，宇风看清楚那是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男孩，留着一头短发，脚下运着一只足球。很快，两人就拉近了距离，宇风刚想转身躲开那个男孩，就在一瞬间，只见那男孩的脚尖轻轻一拨，接着一矮身，如同一只蝴蝶一样轻灵的从宇风的肋下掠过，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宇风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那男孩并没有停下，甚至连瞟都没有瞟宇风一眼，就继续带着球前行了。宇风站在那里呆立了一下，突然猛地转身向那男生追去，的确，这样的动作不管有意无意对于自尊心极强的宇风来说都是一种羞辱，宇风用极快的速度向那男孩贴近，但那男孩并没有加快速度，仍是不紧不慢的带着球，突然，从侧方伸出一只脚向那男孩的球踢去，那男孩仍是没有放慢速度，只是在那只脚触到球面的一瞬间，用右脚轻轻的在球面上向后一拉然后向宇风的侧方用外脚背轻轻的一碰，便从宇风的左后方掠过。那男孩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笑容，正要带球继续前进，却发现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只脚已经挡住了球的去路，此时那男孩已经没有机会再把球用脚尖拉回来了，只听“砰”的一声，两只脚同时触在了足球上.........

　　上课铃响过，宇风和汪宁两个人的座位仍然空空如也，老林在等了一个早自习之后便气呼呼的离开了，宇风不在也罢了，连班里的尖子学生汪宁也跟着消失，这问题就严重了，老林在心里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班里大力抓一下班风班纪的问题，这帮小子，才高一就这么无法无天，以后还得了？

　　早自习睡的心满意足的大鹏这时已经开始不安分了，对于汪宁与宇风第一天就翘课这个“神秘事件”自己已经开始了严密的逻辑分析。

　　“哎，我说眼镜{大鹏给方杰起的外号}看到了吗，早自习下课后，一个漂亮mm就站在汪宁的位置上给他收拾书本呢，你认识他吗？

　　“哦，那女生啊，初中时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花，挺有名的，叫个什么来着？哦......对对对好像叫什么珊，恩，对周芷珊。”

　　“听着挺耳熟的，好像在什么小说里听过，好像什么峨眉派的掌门？莫非美女都叫这名字，

　　你认识他吗，他跟汪宁什么关系啊？”

　　“不认识，不过在学校的文艺演出上总有她，什么主持啦，跳舞唱歌啦，弹琴啦，反正这些活动总少不了她”

　　“恩，再加上汪宁这样同样才貌双全的校草，呵呵，校花配校草.......哎，为什么我就没这么好福气呢？”大鹏一手捧着额头作无奈状。

　　“我倒是从没听汪宁提起过他，在初中时也没见汪宁和他见过面啊。”

　　方杰话音未落，教室的门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报告————”

　　只见教室的门前一个身穿黑色背心和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孩站在那里，正是汪宁和宇风。只见两人都是气喘絮絮满头大汗，汪宁的白色T恤已经湿透了大半，而宇风的胳臂上一道道汗渍还在向下流着。

　　“上课铃声都响多久了才知道上课，呦，这不是一年级的高材生汪宁吗？竟然第一天上课就迟到。”说话的任课老师是北川中学有名的号称四大名捕之一的数学老师高峰，此人在北川以严格闻名，据说曾在考试时背对学生就能揪出学生的小抄。高峰又斜眼瞟了下宇风说道：“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原来一早和宇风跑步相遇的男孩便是汪宁。汪宁连忙说：“对不起，老师，早上睡过头了，打扰您讲课了。”

　　“先回座位上，下课再找你们班主任。”高峰显然是给了汪宁面子，若是迟到的只有宇风一人的话高峰肯定是一顿数落后，再将他发配到老林那儿去。

　　宇风没好气的瞟了汪宁一眼，然后就走回自己的座位。汪宁刚刚回到座位上，便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向自己凑来，汪宁一愣，眼前便出现了一张心相印纸巾，递过纸巾的是一只涂着粉色指甲油纤细白嫩的手。汪宁接过纸巾一扭头，一个漂亮女孩正冲着他微笑，那女孩的眼睛大大的，好像黑珍珠一样明亮，长长的睫毛，秀挺的鼻子，白净无暇的脸上涂着一些腮红，薄薄的小嘴上有一层淡淡的水晶唇膏，披肩的长发间隐约看到两枚晶莹的红宝石耳环，身上穿着一件粉色的吊带裙，这样的装束和班上的其他女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她把纸巾递给汪宁的一瞬间，班里的不少女生的眼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谢谢”汪宁接过纸巾，冲着同桌的女孩一笑。

　　也许是快要进入秋季的原因，上午的阳光已经不像盛夏那么刺眼，尽管天气依然很热，但北川高中的操场上依然挤满了学生。

　　北川高中在历史上曾是北川市的体育强校，涌现过很多的体育人才，但最近几年随着清元等学校的崛起，北川高中在升学率上已经不占有绝对的霸主地位，于是学校的领导也就不再保持北川的体育传统，而将重点转移到了文化课上。年久失修的操场上已经长了不少杂草，但今天的操场上破天荒的挤满了很多学生，连平时围的水泻不通的篮球场今天也特别冷清。

　　上午的两节课睡得满头大汗的宇风，此时正拿着一瓶冻得冒白烟的可乐大口大口灌着从小卖部里走出，这时两个男生的说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嘿，哥们，还不赶快去看球赛，晚了就挤不进去了。”

　　“什么球赛，篮球吗？”

　　“就知道篮球，足球赛，听说是去年参加过全国高中联赛的球队南海高中”

　　“什么？南海高中，听说他们学校有个在巴西俱乐部试训过的叫陈少星高中生？”

　　“是啊，岂止在巴西试训过，听说人家已经入选08之星了，准备参加北京奥运会呢？”

　　“这样的强队来咱们学校踢个什么劲啊，咱们学校已经连续好几年在全国高中联赛的市级选拔赛上垫底了，人家南海高中可是进过全国四强的全国强队，咱们学校不是给人家当炮灰嘛”

　　“谁说不是啊，不过咱不就是为了看看那个明星高中生陈少星嘛。”说着两人便向操场跑去，宇风听到这两人把这个陈少星吹得这么牛，顿时也来了兴趣，于是跟着两人走向球场。

　　“少星少星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南海南海你最强，北川市里你称王”

　　北川高中的操场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大堆身穿南海高中校服的拉拉队，一半男生一半女生，虽然只有几十人，但口号响亮，整齐划一，男生的手里个个拿着敲击用的塑料瓶，女生的手里则是拉拉队用的绒球，显然是经过专门培训的，相比之下人数要多得多的东道主北川高中的学生要木讷的多了，好像对方是主场一样。

　　“乖乖，到底是南海高中啊，看人家拉拉队那女孩，那小模样长的真是.......”

　　“是啊是啊，相比之下，咱学校的女生就.......唉”

　　宇风顺着声音瞧去，说话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正是大鹏，而他身边的男生却不是方杰。比赛已经进行一段时间了，只见替补席上的记分牌上已经翻到了血淋淋的4：0，而这时上半场比赛还没有结束。宇风向南海高中的替补席上看去，只见那里懒洋洋的坐着几个身穿训练背心的队员，有的在说笑，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听mp3，只有一个留着黄色大波浪卷发的男生在冷静的看着比赛，那男生身材壮硕，浑身散发出一种超过高中生年龄的成熟，不多时，比赛中出现了一个出界的死球，那男生站了起来，向裁判示意换人，然后那男生拍了拍身边一个消瘦的耳朵打着耳钉的队员，那打着耳钉的小子懒洋洋的拔出耳朵里的耳塞，然后向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口香糖，一脸轻蔑笑意的站起身，脱下身上的训练背心便上了场。

　　不知怎么的，宇风看到这小子就不顺眼，虽然这是一场跟他无关的比赛，但宇风在心里还是希望这小子被踢伤什么的。

　　“南海高中换人，18号孟飞下，9号刘辉上”操场的广播里放出南海高中换人的信息。

　　原来这臭屁小子叫刘辉，宇风心里暗道。

　　而这边大比分落后的北川高中听到南海高中换人的消息后，很多队员已经扶住膝盖直不起腰来了。

　　“队........队长，我.....我不行了，实在是.......实在是跑不动了，把我换下去吧。”一名队员喘着粗气向一个身材高大的北川队员哀求道。宇风这时又把目光锁定到了北川高中的这名高大队员身上，此君留着平头，粗眉大眼的，皮肤黝黑，身材异常壮硕，似乎比宇风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没出息，这才打了多长时间，看你们还像是北川的队员吗？都给我站起来，怎么说也要进一个球。”北川高中的队长大声吼道。

　　“哼，负隅顽抗的家伙。”南海高中的刘辉冷笑一声。

　　一声哨响，北川高中掷界外球，一名北川的队员刚把球掷出，一个黑影突然从北川高中准备接球的队员面前闪过，将球断走，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上场的刘辉。

　　只见刘辉快速将球断下后，沿边路快速突破中场，北川的两名队员马上从中场和边路同时向刘辉夹击，眼看两名北川的队员所采取的“关门”夹击就要将刘辉夹住，刘辉突然冷笑一声在高速运球的情况下右脚脚尖轻轻的一挑，将球挑过头顶，然后身子随着轻轻的一跃，便赶在两人夹击之前从两人的中间突破过去，接着，刘辉带着球开始向中路内切，这时，南海队已经有两名队员从两翼开始包抄，刘辉在轻易突破另一名中后卫之后，面前突然横出一个铁塔般的庞大身躯，这人正是北川的队长，不知怎么，刘辉的傲气突然收了半分，正准备突破的他突然用左脚的外脚背将球一磕，将球给到了边路，边路的南海队队员加速甩开了一名回追的北川队员后起脚传中，此时已经三打一的局面，整条北川的防线就只有门将和中后卫也就是北川的队长两人，北川的队长没有办法，不敢前扑，只能守住禁区内的一小块地方，顶住南海高中的另一名前锋，而这时刘辉却突然从中路跑向后点，和刚刚那名边锋做了交叉换位。北川的队长这时才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边路的传中球是去向后点的，球带着弧线，又快又飘，只见刘辉笑了笑，突然转过身背对球门。

　　“他要干什么？莫非.......不会吧”大鹏看傻了眼

　　不错，刘辉要倒勾射门，倒勾射门是足球里最难的技术动作之一，这项非常规的技术不但要求球员有良好的技术和意识，还要求球员有超乎常人的柔韧性和协调性。

　　只见球距离刘辉还有一段距离时，刘辉左腿已经跳起，然后借助左腿跳起的势能后仰身踢出右腿，整个身体就像一把张开的大弓。随着“砰”的一声，刘辉将球又狠又劲的射了出去，躺倒在地的刘辉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并举起了拳头，因为他知道，北川高中的门将是根本防不住他这一球的。

　　果然，皮球应声入网，“5：0”

　　大势已去的北川足球队这时已经没有了翻盘的机会，很多北川的学生也纷纷离开球场，宇风心想“真是无聊，我居然还在这看了这么久”就在宇风准备转身离开操场的时候，突然一个名字将他留住了。

　　“北川高中足球队换人，9号王涛下，10号汪宁上”

　　“汪宁？”宇风暗想着这个名字，“不就是我早上遇到的那个臭屁小子吗？”

　　“汪宁是谁啊？没听说过啊”北川的学生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显然没有在意。

　　只见汪宁从替补席上站起来，做了个加速跑的热身动作，和下场的9号击了个掌，然后轻快的跑上场。

　　“果然是这小子，那就看看他是怎么丢脸的吧”宇风心里暗想。

　　“什么嘛，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原来是个小不点。”

　　“就是就是，北川真是没人了，连小学生都派上来了啊”

　　“是啊是啊，仔细看看，长的还挺可爱的，可别受伤了，回家妈妈该心疼了，哈哈”南海高中的拉拉队上传来一阵笑声，而北川的学生则在无奈的摇头。

　　“哼，不知好歹的家伙们，一会就知道厉害了。”大鹏愤愤的为汪宁打抱不平。

　　“哎，同学，请.......请让让好吗？”在宇风的不远，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宇风转过头，看到一个瘦弱的蓝色身影在不远处。

　　“呦，小妹妹没看见哥哥们正在看球吗？我们这儿挤的很呀”一个长头发看上去流里流气的男生说道。

　　“哎，小妹妹，你手里拿着什么啊，呵，矿泉水啊，给哥哥喝点好不，你看这天热的，哥哥也很渴啊，让哥哥喝点哥哥就给你挪个位置。”另一个寸头小子嬉皮笑脸的冲那女孩说道。

　　女孩握紧了水瓶，红着脸说道：“可......这是拿给别人的”

　　“没关系，一会儿你再买一瓶不就得了”说着就向那女孩伸出手.........

　　然而，手刚伸出一半，一只铁箝般的大手就紧紧的抓住了那男生的手腕，那女孩转过脸，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高大的身影，呆了呆，好半天才说出了声：“宇.......宇宙？”

　　哨声响起，北川足球队继续开球，只见汪宁将球踢给另外一名前锋，那前锋接着回传给前前腰，就在那名前腰准备将球分到边路时，他的眼前一花，脚下的球已经不见了。

　　“小心，快回防”在前边的汪宁大声叫道。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刘辉又已将球断下，风一般的冲进北川的腹地。南海的队员跟上更快，只见边中结合，二过一，三过二，球在南海队的脚下就如同一个整体一般，层层推进，北川的防线瞬间便被冲的七零八落。球很快的又到了边路，又是一个急速的传中球，至少三名南海的队员已经杀入禁区，对各个落点进行包抄，而顶在中路的正是在中路的正是北川的超级射手——刘辉。只见刘辉嘴角已经露出笑容，身体也开始高高的跃起，这次，他要用一个头球来证明自己的全面性，刘辉不仅脚下功夫出众，弹跳力也是一流的，然而就在他的额头就要触到球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则如同天神降临一般的突然将他笼罩在内，刘辉的笑容顿时变成了惊愕的表情，只见北川的队长跃起的高度整整超出了刘辉一个头，只听“砰”的一声，球已经被远远的顶开了，刘辉的整个身子在空中似乎撞到了一堵墙，整个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远远的弹开了，刘辉重重的摔倒在地。

　　顶出的球被北川的一名队员接到，然后立刻传给迅速攻到前场的队长，队长控好球一边冷静的观察着前场的情况，一边大声喊道：“不要慌，先进一个球再说。”

　　本来已经士气低落，体力耗尽的北川队员听到这晴天霹雳一般的吼声后，竟慢慢的恢复了本已经七零八落的阵型。

　　“想不到，北川还有点料子，那大块头竟能把刘辉这小子放倒。”南海的替补席上，一个留着光头的皮肤黝黑的队员说道。

　　“小虎，你太小看他了，北川的定海神针赵文飞，在全省都是屈指可数的中后卫，若不是北川其余的人实力太差，北川一定不是今天这个实力，说真的，就算我也未必能过的了他，陈队长挑选北川作为我们今年的热身目标就是要仔细观察他。”留着卷发的那个南海队员回答道。

　　“汪宁”

　　只听一声大吼，北川队长赵文飞一脚长传，皮球如同一道划过天际的彩虹般飞向南海队的腹地，这时，已经不止一个南海队的防守队员开始向皮球的落点跑去，但..........

　　只见汪宁轻巧的将飞速的皮球卸下，但他的身后一名高大的防守队员已经紧紧的贴住了他，汪宁的左肩一沉，做出要向左突破的假动作，那后卫的重心不由自主的随着汪宁的动作移动半分，只见汪宁迅速的用右脚脚掌拉了个半圆，随后身体如陀螺般的迅速转向右边，就在那名后卫的惊诧表情下将球带走，然而汪宁的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见甩掉后卫的汪宁开始加速，就如同一道炫目的白光一样，汪宁单单依靠速度就甩掉了两名南海队员。

　　“好快，太快了”南海高中的替补席上已经传来了惊叹声。

　　就在大家的惊愕中，汪宁的面前只剩下了一个防守队员，汪宁的速度还是没有丝毫减慢。

　　“太胡来了，面对防守队员竟然不减速，球肯定会丢的”

　　“不，你看”

　　就在所有人都在认为汪宁这球肯定带大了时，汪宁的身子一矮，右脚向右猛地一拨球，身子几乎贴近了地面，就在对方后卫还在错愕的瞬间，汪宁又进行了第二次加速，现在，已经没有人能看清他双腿的频率，还有他到底哪只脚再触球了，所有人的眼前只是闪烁着一团炫目的光芒，然后看见南海的门将扑倒在地，听到北川高中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