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狮心奴隶》北斗白

1、楔子

　　女孩紧紧盯着眼前的生物。
　　那是一头幼狮，它拥有一层不可思议的金红色毛皮，呈现出钻石般璀璨的光泽，而体型则是有两个成年人大，毫无疑问，这是一头珍稀的魔兽。这头狮子伤痕累累，脚上和脸上都有划痕，虽然不深却是密密麻麻，让它不住的低吼着。
　　与它相比女孩其实更为严重，她的一只手臂已经被咬伤了，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双脚肿得发紫，甚至还在止不住颤抖着。尽管手中还拿着匕首，干瘦矮小的女孩面对身形巨大的魔兽显然没有任何胜算，她紧紧的贴在墙壁上，一边喘息着，一边死死看着它不放。

　　看台上的孩子们则是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喂，那家伙怎么还不死啊？”
　　“唐吉坷德圣，你不是说这个野兽绝对会赢的吗？我可是把我的零花钱都花在你的畜生身上啊，不要让区区下等人赢了！”
　　“笨蛋，闭嘴！没看到马上就要赢了吗？”
　　“罗斯查尔圣的下等人还挺厉害的，上一个明明两下就被杀掉了。”
　　“稍微比一般的畜生要有用啊，是不是？”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为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能够说出那样好似事不关己的，冷漠的话，女孩想不明白。但是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是无法向他们求救的，因为他们正是把她推到这个斗兽场里开始厮杀的罪魁祸首，他们是“天龙人”，而她是“奴隶”，所以尽管痛苦，恐惧，想要逃出去，只要是被命令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连生命都是……这么轻易的被决定了。
　　头上被爪子撕扯流出来的血液已经干涸，黏糊糊的贴在脸上，填满了那些细小的伤疤、裂开的皮肤。女孩持着匕首的手发抖着碰了碰脖子上的项圈，她曾经见到有人试图破坏这个，却被炸得尸体碎成肉块的场景，只要用这个的话，不仅是这头狮子，连那些以他们取乐的人，都能够杀死吧？

　　“喂！那个奴隶怎么还不动手啊！”
　　“快点让那头狮子吃掉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奴隶。”

　　如果反正都得死的话，就这么做吧，杀掉他们。
　　除了临死前还得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声音，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充满着诅咒，不被喜爱的，永远都摆脱不了的谩骂声，已经再也不想听下去了，就算是为了了结这些痛苦的声音，死也是满足的。女孩举起手中的利刃，卡在了项圈的开关处，她踏出了颤颤巍巍的一脚，随即跌跌撞撞的朝着狮子冲过去，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幼崽一样，步伐滑稽可笑，让看台上的孩子们得到了满足，他们大笑着喊：“快！马上就到狮子的嘴里了！”
　　别在叫了，我不想听这样的声音。
　　“吃掉她！”
　　呼吸不上来了，要死了。
　　“杀掉她！杀掉她！”
　　好痛。

　　——你也很痛吗？

　　女孩直挺挺摔倒在地，匕首从她手上脱落，滑到了狮子的爪下，又引发了新一轮的哄笑。她挣扎的撑起了半个身子，哆嗦着朝着那头美丽的魔兽看去，它的眼睛有着七彩的辉光，金色的虹膜仿佛烈焰在熊熊燃烧。女孩能够听到声音的洪流渐渐变得模糊，而那个清亮的，稚童一般可爱的声音再次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倒下了，很痛吗？

　　痛，很痛，总是很痛。

　　——我也很痛。

　　幼狮垂下头颅，用舌头舔了舔它的爪子，翻开的皮毛中露出大片大片缝合的伤疤。

　　——他们用鞭子抽打我，割掉我的皮，把我捆起来。我好痛苦，好痛。
　　——你跟他们长得一样，又不一样，你跟我长得不一样，又一样。我们战斗了很久，我已经不想再伤害你了。
　　——求求你，杀掉我。

　　女孩看着它。她的眼睛被血染得通红，嘴巴周围的皮肤和唇瓣都是干瘪的，只能称得上是一条缝隙。那条黑漆漆的裂缝用撕扯自己的方式扭动了两下，溢出一丝混合了血液的酸水：“那谁来杀掉我呢？”
　　狮子慢慢的探过身子，喷着血腥气的嘴巴靠近了女孩的脖颈。看台上的所有人都以为女孩马上就要死于魔兽的口中，禁不住开始一阵欢呼。他们高喊着杀戮的口号，满心期待着能够见证一场胜利，然而它只是伸出小猫似的舌头，轻轻舔了舔女孩。

　　——约定了，我会帮你逃出去的。

　　“你不也是奴隶吗。”她垂下眼睛：“怎么帮我？”
　　——帮我的心自由吧，这样的话我就帮你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虽然也是奴隶，但是跟他们是同样的生物，你肯定也很讨厌我吧？”
　　两只垂死的生命若有似无的贴在一起，女孩几乎是迷恋的注视着它那可以媲美钻石的眼睛。那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清澈的，闪亮的眼睛，那其中所蕴含的东西，也是她第一次看到的，能够算得上善意的感情。一直到久远的未来女孩才明白，那就是她穷尽一生都没有从人类身上挖掘出来的，最纯粹的人性，一份闪闪发光的善良，烧痛了女孩的双手。她犹豫着，不想伤害如此温柔的生灵。
　　——我受了太多的伤害，已经再也无法爱上人类了，不过你是可爱的，所以我想求求你。
　　——让我的心自由吧。

　　多么……令人向往的爱意啊。

　　“啧，那个蠢狮子在干什么啊！”看台上有一个孩子懊恼的跺着脚，把手中的鞭子扔进了斗兽场。他大声嚷嚷着：“喂，臭畜生！马上给我杀了她！听到没有！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皮扒掉！”

　　女孩猛的抬起头，她的脸又脏又臭，污垢和血迹混杂在一起，那只从蓬乱的发丝中间露出的眼睛，颤抖的瞪着那个男孩，通红的怒火和憎恨让那个孩子不知怎么地，忽然一下子便没了声音，直愣愣的呆在了原地。
　　她怎么敢露出这样的眼神？怎么会有奴隶敢这样直视他？

　　狮子又舔了舔她，随后缓步走了回去，乖巧的蜷缩在哪里，好像撒娇一样伸出脖颈。女孩低下头，看到那把闪烁着寒芒的匕首，她边爬边走，拿起了那把凶器，拖着那双肿得触目惊心的腿，一步一步的朝着它走去，每一个脚步都渗出了血印，接着红色的脚印无端的长出了翅膀，轻盈的点在地上，越飞越快，越飞越高，最后已经不落在地上了，飞进了那头幼狮的眼里。啊，啊。她嘶吼着把刀尖刺进了那华美的皮毛中，割断了血肉，打碎了骨头，热腾腾的血喷了出来，将她全身染成了金红色，有那么一瞬间她已经超脱了人形，融入狮子的身体中去。可最后没有，那颗头颅掉进了血泊中。它的牙齿都无比耀眼。
　　沉默了仅仅几秒，欢呼声再起响起，他们并不在乎究竟是哪一方倒下，足够取悦到他们即是一种胜利。
　　“……”女孩拿着匕首，她只是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自由？这世界上只要还他们，自由永远都只是一个说说而已的泡影。
　　——走吧，你自由了。
　　我自由了吗？
　　连这个牢笼都不曾踏出去的我，能够找到真正的自由吗？
　　——走吧，不要担心，我会给你开路的。
　　脚已经疼到无痛无感，她扣了扣脖子上的项圈，伸手从那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脑袋上掰下一颗兽牙。那颗牙根泛着金黄色纹路的牙齿竟是削铁如泥，仅仅只用了一下，那个她几乎从未摘下来的项圈就啪嗒的摔在了地上，甚至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简简单单的松开了。女孩头一次感觉到脖颈是如此轻松，后颈的那一块皮肤接触到空气，发着凉丝丝的触感，让她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自由的滋味她尚且还不知道，轻松的感觉她已经明白了。
　　“自由真难啊。”她再也不抬头仰望那些人，而是直接朝着门口走去。负责看守的士兵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围攻上来，却被一击砍破了喉咙。女孩握紧了它，深吸一口气。这是为了自由该付出的代价吗？自由是如此昂贵又残忍的东西吗？

　　她越往前，地上的血就越多，渐渐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了，一味的往前狂奔着，不知何时离开了哪里，穿过了森林，越过了墙壁，最后女孩走到了尽头，愣愣的站在悬崖边上，注视着眼前的深渊。
　　“啊……这就是自由呀。”
　　诱人的，深深的，步向死亡的自由之路。
　　只能去亲自一探究竟了。
　　她纵身一跃，投入漆黑的自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