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年》今夕无玖

36、第三十六章

　　大概又过了一年半安宁的日子。
　　顾宸默默在家里发着愣。
　　安凌出差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安凌了。不管那么多了。顾宸随意地想着。
　　沉默地点了一支烟，抽了起来。
　　他是戒不掉了。顾宸缓缓垂下眼帘。现在的他，活着越来越像个废物了。
　　有点累……
　　他又坐在家里发着愣，然后带着南白和北黑出去玩了玩，期间还有碰到蓝楚辞，蓝楚辞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现在正和丈夫带着孩子出来玩。
　　遇到顾宸的时候，她很欣喜地搂住了顾宸，然后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宸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到了，愣在了原地，最终只是淡淡道。
　　简单地叙了旧之后，两人就分道扬镳了。
　　顾宸带着南白和北黑在当初捡到它们的公园走了走，最终头有些晕了，累得坐在了椅子上，突然就忍不住咳了起来，无意之中，又咳了一手的血。
　　顾宸看着手上的那一滩鲜血，已经彻底习惯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漠然地掏出背包里的纸张，擦去手上的血。两只猫在他腿上蹭了蹭，又使劲叫着。
　　“好啦，听话啦。”顾宸微微笑了起来，把猫抱到了腿上。大概是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头不怎么昏了，才起了身，又把猫放到地上，带着两只猫满满走着。
　　他仔细想想自己的过去，觉得还真是可笑。一年里去的地方除了家里便是医院。
　　医院就像是他的第二个家一样的。顾宸缓缓垂下眼帘。
　　就这么揣着心事走着，才到了家。
　　他的身体已经缓不过来了，准确地来说，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缓过来。
　　不知道是实际感觉还是心理感觉，他总觉得动不动就特别累，加上最近一直咳血，他在想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是怎么了呢？顾宸想着。
　　无意之中，就看到了带着男朋友出来逛街的林玄，那个男孩子，居然和他极其相似。
　　除了眉眼以及整个人表达出来的神情。
　　顾宸的目光里总是透着一种悲哀，一种莫名的温和，而那个男孩，眼里总是透着一种快乐，一种满足，还有几分傲娇。
　　林玄对那个男孩特别好，男孩子只是指了一下路边的棉花糖，就马上过去帮他买了。
　　男孩累了，林玄还会把男孩背起来走。
　　就这么，无意看到了正带着南白和北黑的顾宸。此时的顾宸还在发着愣。
　　“阿宸？这么巧啊？”林玄一步步走了过来，然后笑道。
　　顾宸想要逃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然后停在了原地：“是啊，真巧。”
　　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玄会选择一个和自己长相那么相似的男孩子。这样呆在这里，总感觉有点尴尬。
　　“阿玄，我要下来。”那男孩子软绵绵地说，看着顾宸的眼里还透着几丝轻蔑。
　　林玄温柔地把男孩放了下来，然后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宋余。”
　　“你好。”顾宸礼貌地笑了笑。
　　“你好。”男孩回道，“你就是顾宸吗？”
　　顾宸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道：“是的。”
　　林玄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莫名的气氛，只是问了一句：“安凌呢？没跟你一起出来？”
　　顾宸感觉自己又有些想咳嗽了，强忍着，因为有些难受微微皱了皱眉，眼里透着一种平淡：“他出差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人事部的，哪里管得到所谓安总的那么多。”自从安凌和顾宸结完婚，林玄再也没有找过安凌。
　　“嗯，那行。走了。”顾宸真的忍不住了，于是急匆匆地就走了。
　　林玄抿了抿嘴，然后张嘴道：“再见。”
　　顾宸撑着路边的墙角蹲了下来，忍不住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感觉要死了一样。顾宸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又掏出了纸张，擦去了手上的血迹。
　　有些累了。
　　真的很累。
　　林玄大概是想来问问顾宸的某社交软件的帐号，只是一回头，没想到顾宸就蹲在离自己特别近的地方。
　　低着头。
　　林玄看了一眼宋余，宋余微微点了点头，林玄就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顾宸的背。
　　“走开！”顾宸紧紧攥住了手里的纸巾，忍不住低声吼了一句。
　　“阿宸。”林玄不知道顾宸为什么这么生气。
　　顾宸缓了缓，才站了起来，“刚刚的事……抱歉，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林玄愣了愣，说实话，在他眼里，顾宸一向是很温和的，就算是之前生气了，也不是这样的。
　　看着顾宸的脸色比刚刚差了许多，然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有事快说吧。”顾宸的声音有些虚了。
　　“你……在灵灵的帐号。我要加你。”
　　顾宸简单地拿出便利贴写了帐号之后，就走了。
　　没有回头。
　　顾宸现在满脑子都要炸开似的。他强迫自己一直想着安凌，转移注意力，但是这该死的头痛真的要把他弄死了。
　　把南白和北黑带回了家。他简单地泡了泡面吃，又出了门。
　　去了医院。
　　肺炎怎么会复发得这么快？不科学啊……顾宸默默地想了想。
　　他想起了当初打断自己肋骨的人，其实当初那个人只要再狠心一点，他可能就直接死在那里了。
　　微微叹了口气。
　　于是直接去了医院。
　　检查就废了一整天的时间。
　　他的手机关了静音，检查完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安凌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
　　他刚喂完猫，加上今天有些疲乏，直接累得瘫倒在了床上，然后愣了许久，才回打了一个给安凌。
　　安凌没接。
　　是很忙吧。顾宸叹了口气，就去洗了澡。
　　看着手臂上一片青青紫紫的，顾宸缓缓垂下眼帘。
　　现在的他……越来越糟糕了。
　　糟糕透顶！
　　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床旁的药，这是上次出院的时候，安凌又带着他去检查了一趟，然后又是一堆的药。
　　顾宸只是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吃了下去。然后又拿起柜子上的水杯，猛地喝了一口水。
　　就在他安静地等着睡着的那一刻的时候，安凌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但是不是安凌接的电话，是别人。是个男孩子。
　　顾宸刚开口就说道：“凌哥呢？”
　　那男孩只是说了一句，“他现在睡着了，”然后又把视线转向了安凌，此时那个人正熟睡着，“他今天太累了，于是就睡着了。”
　　“……你是？”顾宸才问道，此是他的家里一片漆黑，男孩是看不到顾宸的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的。
　　“我啊？他朋友。”那人回道。
　　“行吧。”顾宸缓缓垂下眼帘，“替我……照顾好他……先谢谢了，再见。”
　　那男孩正说着：“肯定会的。”就被顾宸挂了电话。忍不住嘀咕一句：“安凌这媳妇怎么脾气那么古怪？”
　　顾宸感觉心里有点闷闷的，只是叹了口气。
　　等着白天的时候起来，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顾宸揉了揉眼睛，马上就起身去给南白北黑喂吃的，然后忍不住说道：“抱歉啊，睡迟了。”
　　喂完了两位猫主子，顾宸又简单地清洗了一下，收拾了家里。
　　……就这么，颓废地过了大概两天。
　　顾宸没有吃药，他怕自己又睡得那么迟。按照以往他的检查是很快的，但是这次医生让他做了另一种检查，因为怀疑他这不是普通的肺炎。帮他治疗的医生早就辞职了，很久都没有出现，新来的这个医生一来就简单地给他诊断了一下，然后又建议他去做其他检查。
　　了解到顾宸的心理疾病，他没有告诉顾宸是关于什么的，只说有用。顾宸也懒得管了，于是也就随便了。
　　去了医院，他在医生的办公室和那许医生唠嗑了一会儿，虽说是唠嗑，但是都是许医生在努力找着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宸已经渐渐丧失了与人交流的能力，开始不知道能说什么，于是也就不想与人交流了。
　　用他自己的话简单的来说，就是个废人。
　　许医生带着顾宸去拿了报告单，顾宸刚接过，眼睛在上面轻轻扫了一眼，只是缓缓垂下眼帘，眼里一阵平淡。
　　许医生挑了挑眉：“你不惊讶？”
　　“惊讶什么？”顾宸看了那结果，只是叹了口气，“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难过？”许医生看着顾宸，“为什么？”
　　“我在想……我喜欢的人要怎么办。”顾宸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平静地对待这个结果，只是想到了安凌。
　　安凌……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我觉得我可以救得了你。”许医生掏出了一颗糖，“你要吗？”
　　顾宸礼貌性地回绝，然后问道：“你能怎么救我？”
　　“你现在的时间，少说还有一年半的，情况还是挺乐观的，说不定就好了呢？”许医生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跟你说，你不要怕，这种东西，心理也决定了一部分因素的。放正心态来。”
　　顾宸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怎么放正？”
　　“你可以跟你家那位商量一下。早点接受治疗肯定是好的，虽然你都……”
　　肺癌晚期了……
　　“但还是有机会的。”许医生笑了笑。
　　顾宸只是轻声道：“他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他心知安凌的性格，若他死了，安凌可能会给他守一辈子的坟墓，但是如果他主动离开了安凌，安凌大概会和林玄一样，但是也会找一个很他很像的人。
　　替代，尽管怎么样都替代不了。
　　顾宸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在心里默默道。奶奶，你看，算命先生算得真准，就在这一年里，我刚要克死自己一次就被救活了，然后，我就真的要克死了自己。真准啊……
　　我果然是……灾星。
　　“唔？那你还是得治治的，怎么样也要放手一搏吧，而且我之前主治这个，曾经有一例情况跟你差不多的就是被我治好的，你不要太紧张，不过，你还是跟你爱人说一下比较好，或者父母。”
　　“……治疗我会想办法的……只是现在，还不能说。”
　　要是救得好的话还好说，救不了的话，安凌真的就给他守了一辈子的墓了。他不能荒废了安凌的一生，他心知。
　　“那行，你打算什么时候做治疗，我可以当你的主治。”
　　“越早越好吧……”顾宸叹了口气，然后又问道，“对了，之前那个廖医生呢？”
　　“他啊，切，他那人，受了别人的贿赂，误诊了一个病人，那个病人早期肺癌的时候他就骗那病人说是肺炎，藏下了真正的报告单，就是上面没有说这病人是谁，不过这病人也真是倒霉啊。”
　　“是很倒霉。”顾宸轻声道。
　　“对了，你这期间要注意多休息，饮食要跟上。”
　　“嗯。”
　　……
　　到了家里。
　　顾宸就想着要给安凌发什么消息，最终只是打了一句：午安。
　　要是以后没有机会说午安了怎么办？顾宸皱了皱眉。
　　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要死了一样。顾宸缓缓垂下眼帘。
　　他没有等安凌的消息，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现在才开始害怕起来。
　　要是他死了……安凌怎么办？
　　安凌……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