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为我竞折腰》溪南风

30、第三十章

　　也许是这段时间准备比赛的压力终于卸下了，第二天，陈渡直接一觉睡到了大中午，似乎是很久没睡觉了一样，直到刘向泽都怀疑陈渡是不是生病了，敲了好几次他的床板才叫醒他，醒过来之后，陈渡还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打开手机，屏幕显示有两个来自刘咏芳的未接来电。

　　陈渡揉了揉眼睛，想起可能是睡眠时间调了静音，手机来电话铃声都没响，生怕刘咏芳是遇上什么事了，陈渡睡意全无地从被窝里坐直。

　　电话回拨过去很快就接通了，直到听见刘咏芳语气轻快地叫他，陈渡才松了一口气。

　　“我早上睡得太沉了，没听见手机响。”陈渡解释道。

　　“没事。”听到儿子睡懒觉，刘咏芳语气好像很开心，“你是该多休息，不应该那么拼，小心把身体都给熬坏。”

　　“妈，我没事，我有分寸。”陈渡下床准备去刷牙，同时在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待会儿去图书馆学习要带什么资料。

　　“渡渡啊，今天是周日，妈妈想问你下午有没有空。”刘咏芳话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陈渡直觉就是不对劲，刘咏芳很少会叫他渡渡，因为渡渡是小名，陈渡懂事起就有意识地拒绝了这个叫法，因为听着就让人意志坚定不起来。

　　陈渡问道：“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叫你过来妈妈这里吃个饭。”刘咏芳有好一段时间没见过陈渡了，“妈妈想你了，想看看你最近瘦了没？”

　　陈渡这才想起，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刘咏芳了。

　　“外面好像要下雪啦。”刘向泽拿着衣叉从走廊里回来，缩着脖子关上了门，余光瞥见陈渡正在收拾，准备要出门的样子，友好地提醒道，“要是出门可要记得带伞。”

　　陈渡匆匆忙忙把手机和公交卡扔进书包里，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一点了，去刘咏芳那里的公交半小时一趟，现在赶去公交站还来得及坐最近的一趟，不然就得又等差不多一个钟。

　　陈渡习惯了分秒必争，这种等待着准备要去干什么，却又不长不短的尴尬时间段，实在是太难熬了。

　　远远就看见了刘咏芳拿着伞在公交站等他，陈渡下了车快步迎上去，“那么冷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要下雪，怕你没带伞。”刘咏芳心疼地打量了陈渡一番，是瘦了一些，“妈妈准备了红烧肉和鱼汤，给你补补。”

　　芙蓉饭店的老板看见陈渡很是意外，这些日子陈渡没来帮忙，生意冷淡了许多，几次开口问刘咏芳怎么儿子都不来看她，刘咏芳说，儿子大三了，怕耽误儿子学习。

　　老板没见着陈渡，却总是看见一个很瘦有点跛脚的陌生男人来接刘咏芳下班，怕不是刘咏芳给陈渡找的后爹。

　　跟老板打完招呼，刘咏芳拉着宝贝儿子亲亲热热地回去了租的小房子。

　　晚饭时分，刘咏芳佝偻着背在灶台前熟练地添柴，陈渡过去给她搭把手。

　　鱼汤在锅里炖着，奶白的汤咕噜咕噜地冒着泡。

　　整个房子飘着熟悉的饭菜香，屋子里暖烘烘的，许久没吃妈妈煮的饭，陈渡吃得心里也暖烘烘的。

　　刘咏芳看着儿子吃更是心疼，频繁往他碗里夹菜，“吃多点。”

　　吃饱后，陈渡习惯性环顾了一遍房子，却意外地发现之前阳台坏掉的灯泡，如今居然亮着了？之前说过要帮刘咏芳换，刘咏芳却推搪说用不上，坏掉了还能省点电。

　　陈渡直觉肯定是有问题，皱了皱眉，开口问道：“妈，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跟我说？”

　　刘咏芳没想到儿子那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脸一下子又红又白的，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

　　看见刘咏芳反应不一样，陈渡心里更加不安了，语气也变得急了，“妈，我是您儿子，您难道还打算瞒着我吗？”

　　刘咏芳这才如实说来：“我在超市上夜班，有个员工你也见过，就是那个叫猴子的叔叔，他这段时间，老是跟我献殷勤献得紧，我......我跟他没什么的，就是普通朋友互相帮帮忙，你别多想。”

　　陈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普通朋友帮你上门换灯泡？”

　　陈渡并不介意刘咏芳找第二春，只是他对那个猴子的印象并不怎么好，刘咏芳已经上过一次男人的当了，要是同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陈渡都不敢往下想了。

　　“渡渡。”刘咏芳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一下子手忙脚乱了起来，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跟他来往了。”

　　陈渡没吭声，表面冷静，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

　　刘咏芳是很传统的农村妇女，没受过一丁点现代教育，哪怕他那个垃圾的恶霸爹对她很差，她也是只知道默默忍受，要不是那个男人酗酒半夜一脚踩进池塘，刘咏芳和陈渡两母子只怕一辈子都被他折磨到死。

　　但就算那个男人这样对她，刘咏芳还是不忘每年清明给他烧纸，说什么“就是他再不好，也始终都是陈渡的爹”这种话。

　　这样的刘咏芳，陈渡实在放心不下。

　　陈渡决定先用缓兵之计，于是放柔了声音，“妈，我不是不喜欢你再找一个，但是你得答应我，要多考察考察对方，行吗？”

　　听见儿子这样体谅，刘咏芳背过身去偷偷拭泪，“哎，渡渡啊，你放心，妈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刘咏芳只是单纯觉得，北海市那么大，陈渡一个人拼得那么辛苦，她就像个累赘一样，帮不上一丁点忙，要是有人不嫌弃她，愿意能搭把手，也不至于将来他们孤儿寡母的，到哪都被欺负。

　　陈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事也还没百分百确定，但也不能直接一票否决，所以只能先放到一边不提，两母子又重新吃饭。

　　“晚点你要一个人去坐公交回去，妈妈就不送你了。”刘咏芳看了看斑驳墙上挂着的旧钟，“晚上超市要清点仓库，我要早点过去。”

　　陈渡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我去帮你忙。”

　　猴子这回见到陈渡特别的殷勤，不住嘴地夸，“真是好孩子，长得好，又孝顺。”

　　多了一层“母亲追求者”身份的猴子，在陈渡眼里，已经跟之前的印象不一样了，怎么看怎么奇怪，于是三个人气氛怪异地在偌大的仓库忙活着。

　　陈渡决定先观察着，这个猴子，他要查个底朝天。

　　刘咏芳惦记着明天星期一，陈渡要回学校，眼看着又准备下雪了，十分着急，要陈渡抓紧时间回学校，猴子这种时候更是抓紧时间表现自己，拍了拍胸脯豪言道：“你放心！这儿有我呢！”

　　陈渡心累到不行，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

　　陈渡把刘咏芳拉到一边，两母子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不要舍不得花钱”之类的，刘咏芳这才依依不舍地目送陈渡离去。

　　陈渡走出了超市的大门，加快脚步朝公交站走去，刚走了大概两百米还没到，天气预报说好的那场大雪，就纷纷扬扬地落下了。

　　陈渡无比后悔刚刚刘咏芳塞伞给他的时候拒绝了，他以为自己脚长，很快就能去到公交站，不会那么刚好下雪的，结果老天马上就来打他的脸了。

　　在这样的天气下，每一步都难行无比，陈渡觉得自己是冻傻了，否则怎么会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出现幻觉？

　　他居然看见祁楚岑捧着一杯喝的站在他面前，背后的车灯亮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下的轨迹清晰可见。

　　陈渡站着不动了，等幻觉自动消失。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冰天雪地居然凭空幻想出一个祁楚岑来。

　　于是十秒过去了，祁楚岑还在站在雪地里，没有消失。

　　陈渡：“……”

　　祁楚岑以为陈渡要说话，结果看见他只是愣着站在那，甚至还揉了揉眼睛。

　　陈渡的样子有些狼狈，他从未看见过陈渡这个样子，和平日里在别人面前一丝不苟的他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很疲惫很脆弱，仿佛碰一下都会碎，祁楚岑喊他：“喂。”

　　“啊？”陈渡这下明白过来这不是幻觉了，这真的是祁楚岑。

　　祁楚岑大步走到他面前，都能感受到陈渡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祁楚岑把热饮塞进陈渡手里，然后摘下了自己的围巾系在了陈渡脖子上，叹了叹气，“小男孩，你的火柴卖完了吗？”

　　陈渡握紧了手中的杯子，还是温的，说明祁楚岑刚来没多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有事？”

　　“你的手机呢？拿出来给我看看。”祁楚岑答非所问没理他。

　　陈渡全身上下的口袋都摸了一遍，才想起手机在包包里，一整天都没拿出来过，拉开拉链也摸了半天才摸到，冷冰冰的像块冰砖。

　　祁楚岑接过他的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又还给他，语气很无奈，“这不是能用吗？”

　　“你手机能用啊，没坏的。”陈渡点点头，不知道祁楚岑在说什么。

　　“既然能用，你倒是用啊！”祁楚岑强忍着发作，“你手机他妈的是摆设吗？”

　　陈渡被祁楚岑这么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慌忙打开微信一看，十几条未读消息，基本都是来自祁楚岑的。

　　陈渡愣住了，祁楚岑叹了口气。

　　祁楚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生怕 Jason 真的准备对陈渡做什么，然后老天还偏要一副验证他猜想一样，微信不回，电话不接。

　　要不是这个傻子刚好用的是他用过的手机，而又刚好不知道要重新建一个他自己的苹果账号，他也不会那么顺利地通过“查找自己的 iPhone ”找到了陈渡的位置。

　　位置显示很偏僻，是他从未去过的地方，去的时候还一路上心惊胆战该不会真的是被绑架了吧？

　　复杂的心路历程和疯狂的猜想，直到真正看见陈渡那一刻才归于平静。

　　但是他看见了以前从没见过的陈渡另一面，祁楚岑觉得自己的内心，又平静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