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的暴风雨无处落下》焦耳朵

12、番外回（1）·寒冬

　　寒冬

　　冬天里韩冬总觉得自己是最冷的那个，谁让她妈给自己起名叫“寒冬”，这头她打着寒噤搓露在外头的手，那头男孩子们脱了校服外套光着两条胳膊上场了。
　　韩冬不太敢看他们甩手的样子，因为他们一抬高手黑色的腋毛就冒出来，像荒瘠土地上的一点野草。
　　她坐下来认真看篮球赛的时候朋友陈米沅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起的冷风灌进韩冬的衣领。
　　操场上的三班五班男生在打拉锯战。
　　韩冬缩缩脖子，把手垫在屁股下面，“陈米沅，你怎么来这么慢？”
　　陈米沅撇撇嘴，压着她的肩膀叹着气坐下来，“老师嫌我早上做课间操的时候和别人吵闹，罚我跑步。”
　　韩冬还要说什么，陈米沅的眼睛瞪得溜圆，“哎，五班超我们班两分了！”
　　韩冬重新看向战场，三班的男个个垮脸消沉的样子。她会过度担心别人的心理素质，或许是出于老妈子体制，所以如今比起担心比赛输赢更关心别人有没有在难受。
　　“操他大爷！”此时陈米沅拍着大腿叫起来，“五班撞人不扣分啊？”三班被撞的男生痛得缩起身子捂膝盖，掐腰挺起上半身又奔赴战场。
　　韩冬握紧了拳头，骂：“他妈的。”

　　比赛进行得如火如荼，韩冬看得热血沸腾，好比观赏一部励志电影，“周博文加油！李英铎加油！郑开河加油！章静为加油！”
　　陈米沅双手唇边拱出一个喇叭，跟在她后面高声喊：“梁佑也加油！”
　　二人的声音陷落在哄闹的鼎沸的人声里，韩冬脸被震得有点烫，将冰凉的手怼到脸上试图捂掉丝丝热气，只剩旁边的陈米沅还在拼命地鼓气，“周博文加油！李英铎加油！梁佑也加油……”
　　韩冬目不转睛地盯着操场上不断滚动易主的棕色篮球，她知道，它在一些人手里，是活的——
　　尽管在她手下是死物。

　　五班实力当之无愧的全年级最强。
　　赌上性命，三班的比赛仍打输了。

　　韩冬的手被捱出红印子，泛起被碾过的麻，她使劲地想些杂七杂八，也无法过滤这样的难熬。
　　回教室的路上，陈米沅去拉卫丛梦的手，韩冬静静地落在后面，身侧掠过两个男生，都是打篮球赛的，郑开河和李英铎。梁佑也则走得快，三步并两步，行如一阵风，早早越过众人回去了。
　　韩冬望着他放慢了步伐，耳边响起了争吵声。
　　“都怪你，我让你把球给我，你不把球给我。”
　　李英铎的话像绕口令，他说得是急声厉色，韩冬却倏然想笑，但郑开河自然不会有她这样的感觉，他语气里怒火冲天，“大哥，我也没拿到几次球好吗？”
　　郑开河回话逻辑不通，伤害性也不够。韩冬别过脸，看向俩高个子。
　　“就算把球给你了，你能进球吗？”她只问了李英铎一句话，对方张大了嘴朝她望来，“不是，郑开河不把球传给我……”
　　李英铎和其他上篮球赛的人相比，确实是众人皆知的实力不够，毋庸置疑，所以面对这个直逼要点的问题，他勉强转移了话题。
　　郑开河脑子转过弯来，嗤笑一声，“是啊，李英铎，就算球给你，你能进么？”
　　韩冬问完了这句其实有些后悔，她是被男生评价为“无趣严肃没人爱”的女生，现如今恐怕还要再加上“咄咄逼人”这一条——不过她一向不太在意这些人对她的评价。
　　她怀着后悔又不后悔的心情加快了步伐超过两个吵架的高个爬上楼梯回了教室。
　　教室里热烘烘的，她的手和脚很快回温了，阖上眼，力疲得做起了梦。

　　韩冬的梦做了几个月，回过神来，她已经毕业了，考进一所勉强看得过眼的学校。
　　母亲对她难说的失望，家里总是寂静无声。
　　上午参加完毕业典礼，她没和家里人说，就跟着班里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学校附近一家电影院。
　　当天电影院就排了两场电影，一部喜剧片，一部科幻片。陈米沅瞄几眼电影封面快刀斩乱麻选了喜剧片，班里女生都低着头打游戏，跟风挑完了。
　　陈米沅推着韩冬选，笑眯眯地凑到她耳边：“韩冬，我们一会坐一起呗。”
　　韩冬点开喜剧片选位置，陈米沅左右两边都有人了，陈米沅立刻“操他大爷”地骂起来，说“要不你坐我前面吧”，打游戏也方便。
　　韩冬退出选座位的窗口，说手机里没有游戏，陈米沅凝视她半晌才想起这一茬，尬笑了两声。
　　陈米沅的闺蜜孟晴和卫丛梦取了票去了检票口，远远地叫陈米沅，“来啊！”一堆男生女生已经过了检票口戴着耳机捧着手机进了影厅。
　　陈米沅犹豫了下，拍拍她的肩膀，“你慢慢选。”然后她麻溜地取出票跑了。
　　“喂，韩冬，你看不看电影？我们还要选呢。”一个叫顾维的男生排在她身后，皱着眉对她道，韩冬后面还排了几个人，都是忙碌在手机里不可自拔的几个男生，章静为、周博文，旁边的机子前也排了一些女生，草草扫过去，与他关系较生疏的冯筝、洪楷馨……
　　韩冬干脆利索地回了“看”，直直摁了那部冷门科幻片的按钮，瞎挑了个座。

　　影厅里阒无一人，硕大的屏幕正在放广告，韩冬垂着头看手机，还有十几分钟电影就开场。略暗的周遭与夺目光影的大屏幕，广告的欢笑声和场外格格不入。
　　一抬头，又进来一个人。
　　幸好灯还没灭，韩冬瞅清那是梁佑也，他选了整个影厅最中央的位置。
　　反正没别人，韩冬起身小跑到这影厅c位——梁佑也旁座安了家。韩冬模模糊糊能听见他手机里打打杀杀的声音，他一个眼神没给她，还在噼里啪啦打游戏。
　　她踟蹰了少顷，电影广告估计都快放完了，还是问出了想问的问题：“既然是要打游戏来电影院干嘛？”
　　“情怀。”
　　“你怎么不去看喜剧电影？”
　　“我不喜欢打游戏还喊来喊去。”
　　噢，嫌吵。聚在一起打游戏总是要组团玩，互叫对方不可避免。韩冬没有要问的了，戴上了3D眼镜，恰逢此刻影厅灯灭了，电影放出第一个音，她眼眶一热，倏然就哭了出来。
　　起先沉迷游戏的梁佑也没发现，待他结束了一场游戏舒爽地仰头靠在软座里，蓦地注意到旁边的女生在颤抖，隐隐的哭音暴露在空气里，出卖了韩冬。
　　她在啜泣。
　　科幻片不可能一开场就搞煽情吧？梁佑也戴上耳机，扭头看了看韩冬起伏明显的脊背，毕竟同学一场，他吸了口气还是问：“你哭什么？”
　　梁佑也等韩冬搭腔等了好一会，等到他耐心尽失点开下一局游戏的时候，方听见女生勉强抑制着抽泣声，欲要断气似的回答：
　　“毕业了。”

　　—完—

　　“所以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梁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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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1.2.19
就这么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