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离嫣》蓝九月

21、第二十章

　　雪衣一惊，也不顾得乘势追杀向天星，连忙跑到段一寒身边急问：“你怎么了？严重吗？”
　　“一等伤。”段一寒看着她急着快哭的脸轻笑说：“不用担心。”声音刚落，血便吐了出来。
　　向天星站在不远的地方，如同没有动过手般，令人看不出他的虚实。雪衣冷冷地说：“今日之仇，神衣门总会有一天讨回来的。”
　　“杀了你们我也觉得可惜，毕竟练就这样的武功，是武林中少有的。”向天星淡然道：“可是我却不能不杀了你们的。”
　　他回过头，如一个和气的老人般看着他们，仙风道骨的风骨令人无法将他与杀人连在一起。他看着段一寒笑说：“你现在已经受了内伤，根本动不了手，雪姑娘相信你也走不出老夫十招之内。我会留你们全尸的。”
　　说完，右掌渐渐血红起来……如天边的落霞，美丽得令人不敢相信这是令武林闻风丧胆的阴冥掌。

　　风，拂过雪衣凌乱的乌发，将青草吹得东倒西歪。天空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乌云。
　　如果柔风美景，可是地上的佳人却绝望地看着天空。
　　眼看红掌落下，雪衣竟然无从出手的感觉，“罢了，今日天既亡我，那么我也不抗从”，心里暗叹完，更觉心灰意冷。

　　“庄主这样的剩人之危，又岂是大丈夫之所为。”一把清冷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在他身后响起。
　　向天星收回红掌，背对着来人，笑道：“原来是宇文公子来了。难怪令老夫觉得背后杀气一波一波而来，令老夫不得不收回右掌，确是神乎其技。”
　　“庄主是不宜再留此地的，看在宇文离的份上，请放过他们吧。”宇文离看也不看雪衣，依然阴冷地说。
　　向天星看了看雪衣与受了重伤的段一寒，沉声说：“宇文公子是誓保他们两人了？”
　　“是。”宇文离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可知道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向天星看向天空的浮云，喟然道。
　　“后果如何，自我担待着，庄主不必操心。”宇文离依然不愠不怒说。
　　“那好吧，这两人我就交给你。”声音刚落，向天星看了他们一眼，往前踏出一步，可是人却已经出了空地之外，刹那间便失去了踪影。

　　空旷的绿地上，突然下起了溟朦无声的细雨，飘飘渺渺地轻飞着。点缀着稀少的娇黄淡紫色的小野花，大地在朦胧的雨烟里象是披上了雾样的蝶衣，影影迷迷的如仙境。
　　水雾柔柔烟烟地滋润着茵茵的浅草，令青青的悴绿更令人神怡，好象沁入草叶深处一样，在舒展的叶脉里，快乐地流动着。

　　嫩绿的草地上，雪衣征征地看着宇文离出神，对他，她甚至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宇文离一袭粗糙的灰色布衣，衣影随风飘逸，俊挺的怀里抱着那具摄人心魄的七弦琴，翩翩立于微雨里，象笼着一树的紫烟，也象盈着满袖寒冰。

　　良久，宇文离才冷冷地说：“反正段兄也要半个月时间才能复原的，让我弹奏一曲吧。”
　　雪衣说不出自己的心中是爱还是恨，她渐渐的双眸迷漓，泪便涌上眼帘，语气平静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宇文离的身子僵了僵，眼底的颜色更暗了，可是脸上依然如千年寒冰的冷：“让我弹奏一曲。”
　　雪衣看着他，忿然说道：“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要你再假仁假义。”
　　“雪衣——。”段一寒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带着撒娇的语气虚弱地说：“让他弹一曲吧，怕连你也不知道，他的曲子是可以疗内伤的。”
　　雪衣复杂地看着他一眼，自从知道他是天邪教云漠的徒弟后，她本来应该恨他的，可是此刻，看到他受了内伤的样子，反而让心痛代替了恨。难道自己对他已生出男女之间的爱？
　　不禁又羞又恼，跺了跺脚说：“我管你是生是死了。”然后转向宇文离冷冷地说：“要弹便弹吧，反正我也不想理你们。”说完，脸先红了起来，连忙转过身去看着细雨霏霏的大地。所以她也错过了宇文离眼里令人心碎的酸楚。

　　段一寒勉强坐了起来打坐，运起独门心法渐渐进入忘我境界。突然，宇文离盘膝而坐，七弦琴放在腿上，“叮叮叮……”一串悦耳的琴音响起，在这细雨轻飞的绿地上犹显得动听。琴音如细碎的柔丝，轻柔得让人心内舒畅，又如春天湖柳，随风飘摇时的细腻温煦，让人听了只觉得心静悠然，不带着半丝人间俗念，有种飘然出世的平和心境。

　　雪衣看到段一寒已经进入了忘我的境界，心下出奇的平静，第一次如此的不带一点世情情情欲欲，再看那一个曾经令她心痛的男人，只见他紧闭着双眼凝神弹奏，指尖奇快，可流动的音符却缓和轻柔。雪衣轻轻地转过脸，不禁叹息一声，连自己也分辩不出来，自己是究竟爱段一寒多些还是眼前这一个冷酷如冰的男人。
　　不知道受着琴音的引诱还是自身也疲累了，不禁也在雨中坐下来，闭目打坐。
　　突然，琴音一转，轻柔的音乐渐渐缓慢下来，再“琮”的一声静止下来，宇文离首先站了起来，深深地看着雪衣，然后转身离去。
　　留给她的，依然是一个僵硬残忍的背影。
　　出奇的，雪衣没有哭泣，只是怔忡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淡淡的雨雾里，直到消失。
　　谁说的丝丝细雨湿衣看不见的？
　　却只觉得霏霏的青草风吹无声，淡淡的雾霭和青草雨后的香气融合在一起，飘飘渺渺地在暮寒的天空下流漾。

　　“你是否后悔放他离去？”调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雪衣回过头，触到段一寒满是笑意的脸，不经意间却碰上他黯然的眼神，不禁又气又恼地说：“再这样说看我不打你。”
　　“雪衣，你是否真的还忘不了他？”段一寒依然笑如春天的百花，清清淡淡地说：“你不要骗我，好不好？雪衣？”说到最后，倒有了哀求的味道，透满了凄酸。
　　雪衣走向他身边，转过话题问：“你的伤好些没有？”
　　段一寒看着她婉约无华的脸，淡淡地说：“配合着宇文离的琴音，我已经好了大半了，或许不用半个月就可以复完了。”
　　“他的琴声原来可以疗伤吗？”雪衣恍惚问，此时细雨更轻，整片大地像是披上了水烟紫雾的外衣，朦朦胧胧，更似仙境。可惜雪衣此刻却无心欣赏。
　　“刚才的琴音是他溶入内力而抚弄的。”段一寒笑说：“他这琴音是助我疗伤的。你可别冤了好人，事实上他对你是很好的。”
　　“你就不吃醋？”雪衣横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有时候真的很奇怪。”
　　“我哪里奇怪了？”段一寒趁她不注意，偷吻了一下她连忙放开，嘻嘻地笑道：“真香！”
　　雪衣立时红霞满脸，佯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的没有礼？偏要偷吻人家的脸。”

　　段一寒不怕死地看着她，脸上是迷醉却透着邪异的笑容，却偏睁着无辜的双眼问：“那雪衣的意思是否叫我想吻你的时候不要偷，要光明正大地吻你？”
　　雪衣再也受不住他的语言，不由寒着脸说：“你倒要来惹我了，你怎么不说你是天邪教的人？”
　　“我是否天邪教的人是那么重要的吗？”段一寒的脸有些许的失落。
　　“天邪教是魔。”雪衣冷然地看着他说。
　　“是邪是正真的那么重要吗？”段一寒受伤地看着她，有说不出的诡异调皮：“更何况，你又何曾看见过我杀人了？”
　　雪衣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无力地说：“你记得竹花帮的血案吗？”
　　“雪衣——。”段一寒忧伤地看着她问：“你相信我吗？”
　　雪衣看着他的眼睛，不禁有种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的无力，她看进他眼里的深邃，良久，才说：“我希望相信你，但是当时你也确实是承认了。”
　　“那是因为你冤我，我才这样说的。”段一寒可怜兮兮地说。
　　“唉，我们说过别的吧。”雪衣不知道为什么害怕面对他曾滥杀无辜事实，只是一想到他曾经乱杀人，便觉得心痛难抑。

　　段一寒看着雪衣绝色空灵的脸，不禁呻吟起来，脸上是痛苦的扭曲。
　　雪衣心一惊，连忙扶着他急问：“是不是伤还没有好了？”
　　“我是因为雪衣不肯相信我，其实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段一寒努力挤出笑容，到最后却真的痛了起来，向天星果然不简单。
　　“那你告诉我，是谁杀的？”雪衣没好气地问。
　　“反正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段一寒调皮地说：“我现在偏不说，让你自己猜去。”
　　“现在不跟你贫嘴，先找个地方安置下来再说吧，你现在的伤严重吗？”雪衣皱眉问道。
　　“十天左右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段一寒自信地笑说：“师父曾说过我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的。”

　　雪衣不再理他，转身便走，段一寒看着她气鼓鼓地走，不由爽朗地笑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调皮地逗她说话。
　　晚暮的时候，雨刚停下，紫烟迷雾，美丽弦目。这样的空气里，带一点点青草的清香，微微的湿润，还有那泌人心肺的净逸，在这寥无人烟的地方，犹显得如世外桃园。

　　小镇上。
　　空气流转着春雨的味道，已经入秋的季节，变成了带着怡人的芬芳。
　　那精致细碎的白色小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盛放着，落满了满街的道路，冲淡了秋的落寞。点缀成露珠凝逸的美丽。
　　轻风拂过那开满白色小花的树，不经意间，便落下了满肩的芳香。

　　雪衣站在这一些白花树下，不由陶醉于此刻的美丽，忘记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
　　段一寒捉紧她的手便往道上走去，雪衣红着脸，却没有挣脱出自己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喜欢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奇怪的男人，有他在身边，她总是觉得有一种莫明的幸福，还有一种信任的安心。他可以给了她想停泊的感觉，令雪衣觉得跟他在一起，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
　　她喜欢那一种让他宠着的日子。虽然她始终无法给予段一寒如宇文离那一种心痛与无奈。
　　是的，无论她做得有多错，或有多伤他，他也不会如宇文离般伤害她，因为段一寒比任何人都爱她。想到这里，雪衣不禁对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有一种魂梦与君同的感觉。
　　“臭一寒，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找宇文离，他是惟一会告诉我们怎样打败向天星的人。”段一寒笑如雪中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