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离嫣》蓝九月

14、第十三章

　　是夜，乌云遮盖了天上的一弯勾月。
　　雪衣穿上夜行服，施展轻功往向枫的书房掠去。
　　诺大的书房透出惨白的灯光，在膝黑的深夜中，显得突兀。
　　抬头观天，看见东方乌云密聚，怕就要来一场大雨了，显得更是阴森冷寂。
　　雪衣深吸一口气，回身纵出，伏在书房的窗檐边，如壁虎般倒挂着向房里看去。
　　房中有三个人，一个是英俊却带着邪恶的向枫，一个是已经交过手的饶错，还有一个没有见过面的，高瘦干枯的脸，只有双眼炯炯有神，脸色很苍白，像是从没有见过阳光般，如阴间的幽灵，令人看了毛骨耸然。想来他便是二庄主吕健煜了。

　　只听见向枫闲闲地说：“吕叔，爹爹在京中有交待些什么吗？”
　　“庄主叫我带话给少庄主，京中一切他已经安排好，也已经同窦太师会过面，只要今次的货准时送到便行了。”吕健煜似笑非笑的表面，但是语言却是严寒的。
　　“我晓得了，这一件事我与饶叔也办得很好。”向枫咬牙切齿道：“只是第一批货让北邪破坏了，现在这一批货赶出来了，但是成本却高了很多。”
　　“少庄主说得极是。”饶错淡淡地说：“今次北邪害得我们不浅，这一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大庄主已经知道这一件事了，他叫我们放心，他会杀了段一寒再回庄中向老夫人贺寿的。”吕健煜洪亮地说。
　　“那就好了，那北邪武功不是我们可以对付得了的，有爹爹出手，当然万无一失了。”向枫冷笑说：“爹爹自从练成了阴冥掌后，一直都想找他试招了。”
　　饶错点点头道：“武林中怕也没有人知道江湖最邪毒的阴冥掌竟然落入了庄主的手中。”

　　雪衣暗暗心惊，要知道阴冥掌是武林中两百多年前红魔的独门武功，红魔凭着阴冥掌而独步武林，武林中没人能敌，后来因为爱上了神衣门的创派祖师，后甘心守在神衣门的山边，直到老死。
　　对于红魔心狠手辣，却用情至深的事，武林中无不喟然长叹，而他的死神衣门里是最清楚的，而且他生平并没有收下弟子，想不到其狠毒的武功却落入了向天星的手上。那么就是神衣门门主出动，也很难取胜了。
　　想到这，不禁有点担心段一寒，如果他决心要致段一寒死掉，那么他必须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才能使出秘门绝招阴冥掌的。
　　雪衣不敢再听下去，正想施展轻功离开，谁知道吕健煜阴阴地说：“庄主明天就可以抽身回来了，不过他今次回来是不打算现身的，免得打草惊蛇。”

　　雪衣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那即是说段一寒明天开始有危险了？她不动声息，连忙飞身掠过对面的大榕树，刚站稳了脚，便听到一股凌利的气，向脸面处扑来。
　　雪衣当下不敢大意，连忙向侧斜去，纤纤素手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前面的黑影抓去。谁说那黑影也刹是了得，一转身，从衣袖里便抖出一条丝绸结成的长绫，竟如鞭般向雪衣飞去。雪衣暗吃一惊，来人的武功竟是与她不相上下，而且更是以奇怪的丝绸为武器，当下不敢大意，凝神对敌，一旋身，青剑便落入手中，轻飘飘的却夹着杀气直向黑影刺去。
　　黑影好像也如雪衣一样，都怕惊动了对面向枫他们三人，出招猛烈却不敢弄出太大的声音。看到雪衣的剑刺来，黑影暗用劲力，将内力送入长绫中，如一条毒蛇般，直往雪衣照面飞。雪衣暗惊此人的功力深厚，不敢硬接，连忙动起轻功往左侧闪去。黑影见一招不能击中，此时在大树上，不敢再攻击，也站在雪衣对面的枝杈上，透过面纱的眸子凛然看着雪衣。

　　蓦地电光一闪，将雪衣与黑影照得惨白，雪衣凭着这闪电一闪的刹那间，只看到黑影全身套着夜行服，只有头上有一支简单而细小的梅花小钗，其他的只是一团膝黑。
　　随着电光一闪，惊雷随之响起，如爆炸声般响彻了这深夜的山庄，狂风响雷，如发怒吼的狮子，要吞噬着整个大地般恐殛。
　　豆大般的雨点打了下来，由疏渐密，瞬间变成了倾般大雨。刹时深夜里都是雷雨的声音，哗哗声不绝于耳。
　　雪衣与黑影暗暗戒备，分不出是敌是友，谁也不敢冒然出手。在大树上两人暗自打量着对方，进退两难。

　　就在此时，一声叹息轻轻地传入两人的耳里，雪衣与黑影同时娇躯一震，忙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宇文离一身布衣立在另一枝树杈上，雪衣不禁怪自己大意，竟然连他来到身边也不知道。宇文离也没有说话，掠到雪衣站着的枝杈上与雪衣相对而立，树枝只有拇指般大，可是再加上他的重量，也好像没有物般，连微微弯垂也看不到，依然向上生长着，凭这一份轻功便出神入化了。
　　雪衣用内力将声音束成线说：“你来作甚？”
　　宇文离怔怔地看着她的双眼，突然抱起她，往黑暗中如电般飞去，刹时便离开了大树，直到雪衣睁开双眼时，才发觉，已经到了盈香别院的桂花林中。

　　宇文离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温柔地抬起右手，轻轻地扯下她的面纱，露出如清水芙蓉的容颜，黑白分明的眸子疑惑地看着他。
　　电闪雷轰，豆粒大般暴雨狂打在身边的桂花树上，屋宇的瓦背上，檐窗上，地上，发出高低不同的声音，连成一串悦耳的音符。
　　雪衣看着他：“为什么又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宇文离沙哑的声音说：“你这样打下去，如果惊动了他们，你会逃不了的。”
　　“那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雪衣不想他卷入她与寒星山庄的斗争中，冷冷地说。
　　宇文离依然看着她，没有说话。
　　雪衣满面是雨水，豆般的倾盘大雨洒在脸上，隐隐生痛，雨水将身体淋湿透了，有了些小的寒意。
　　“我要回去了。”雪衣看着他，叹息一声说。

　　一道闪电，裂破了盈香别院的上空，接着天地煞白，惊雷震耳，电光闪击。
　　蓦然，宇文离跨前一步，紧紧地抱着她，雪衣想挣扎着出来，谁知宇文离越抱越紧，渐渐地呼吸急促起来，冰冷的双唇吻住她愕然的表情，贪婪地吞噬着她的樱唇。
　　雨，夹着狂风肆意地打来，一道闪电，撕裂开沉默的天空，划空煞白的天际。整个盈香别院都像是被惊雷轰得摇晃起来。
　　雪衣渐渐地放弃挣扎，让宇文离霸道地吻着……
　　终于，宇文离不舍地离开她经已变得红肿的樱唇，怔怔地看着雪衣那被雨水冲洗得犹如雨露中芙蓉的清丽容颜。
　　雪衣温柔地看着他，心微微的痛，已经忘了问他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向枫的书房上，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让雨打在脸上，两行清泪轻轻地掉下来，瞬间又被雨水一起冲走，所以在夜色中，他看不到她的泪水，他也看不见她疼痛眼神。

　　雪衣用力地推开他，拾起掉在地上的青剑，人影一闪，飘出很远的地方，没入了风雨中。

　　下过雨的空气清新朴鼻，轻轻柔柔地拂在人们的面上，有一片悠然的感觉。
　　今没有阳光，苍山在风雨沐浴后，更显得葱郁翠绿，只有一些小草，被狂风吹得有些狼籍。
　　一层薄薄的雾霭如紫纱般盈盈地笼着寒星山庄的每一寸土地，风在笑，丫环们吸着清新的空气在笑。
　　雾海树影，交织成一幅美丽的仙景图，一些顽强的小花像是没有被昨天的风雨吹倒，正朝气勃勃地簇拥在树影间，红绿扶摇。

　　雪衣用纤纤素手弄了弄云鬓上的珠钗，看了看自己素净的白衣，微笑着推开向娴青的厢房。
　　向娴青忧伤着脸在对着袅袅檀香出神，连雪衣进来了也没有发觉。
　　“三小姐。”雪衣恭敬地叫了一声。
　　向娴青若有所思地抬起泪痕未干的脸问：“雪衣，你说我怎么办才好呢？”
　　“发和什么事了？”雪衣鄂然问道，莫非她知道些什么：“小翠她们呢？”
　　“我让她们出去了。”向娴青脸容有些憔悴：“宇文大哥今早离开了寒星山庄。”
　　“什么？”雪衣纤指掩唇，惊诧而说，想起昨晚的吻，不禁脸红发热，他怎么会离开寒星山庄呢？是因为她的存在吗？
　　“他今天差人向我来告别。”向娴青叹息说：“他说今年没法向婆婆祝寿了。他为什么事而急着离庄呢？”
　　“雪衣不知道。”雪衣低垂着头，心乱如麻，这算是什么嘛，他们算是什么关系呢？难道就因为一吻，而要走吗？她真的那么令他讨厌吗？想着想着，不禁泫然欲泪。

　　“婆婆寿辰过后，我会离庄去找他，天涯海角，我都要留在他的身边。”向娴青坚决地说。
　　雪衣始终不敢抬头，她怕向娴青发现自己悲戚的容颜，心酸酸的难受。
　　“雪衣，你与我一起下山，去找他，好吗？”向娴青看着雪衣可怜兮兮地说。
　　“三小姐——。”雪衣为难地说：“到时候再说吧，或许宇文公子只是离庄几天而已。”
　　“他向来说一不二的。”向娴青幽怨地说：“我一颗心只在他的身上，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他。给我一个答案，无论好与不好，我都不要有遗憾。”
　　正说着，小翠敲门进来说：“三小姐，请先用早膳。”
　　“不吃不吃不吃。”向娴青闷着的气全发在了早膳上，将小翠手上的早膳全扫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小翠吓得脸色煞白，惶恐地抖着身子站在一旁。
　　雪衣看向小翠，突然，身子像是定了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翠头上的钗。
　　——那是一枝浅红色小小的梅花小钗。
　　不由想起昨晚闪电掠过的时候，那黑影头上与小翠一模一样的梅花小钗。
　　她压下狂跳的心，走到小翠的面前，装着不经意地往她云鬓上扫去，果然与昨晚的黑影一模一样的，看到她惊恐的脸还有吓得打颤的如筛子的身子，不禁疑惑起来。
　　昨晚的黑影武功与她相若，而小翠只是略懂得皮毛，更是在山庄里长大，又怎么会是昨晚的黑影呢？
　　可是，既然不是，为什么鬓上的梅花小钗又为何一模一样的？想到这，雪衣不禁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