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朋友》春风误

4、新来的邻居（4）

　　走到房门前，雅也刚掏出钥匙，隔壁的门就开了，张俏俏走出来笑着问候，“您回来了！”
　　面对充满热情和期待的张俏俏，雅也完全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个，实在抱歉……”
　　“我的钱包找到了！”张俏俏激动的宣布，说完怕雅也不相信，她又立刻回房间把钱包拿出来，使劲在雅也面前晃了晃。
　　钱包的确和昨天张俏俏在派出所描述的一样——粉色、长款。雅也也跟着激动起来，大声问，“太好了！张さん！在哪里找到的？”
　　“果然是昨天落在超市了！捡到钱包的是一名主妇，她说昨天着急回家做晚饭所以没有注意到，今天早上直接帮我把钱包送到日语学校去了。真是个好人！热心人！”张俏俏又感激又感慨，“对了，三神先生，今天我请客，去喝一杯吧！”
　　“什么？”雅也吃惊，他还是第一次受到女孩子如此直爽的“喝一杯”的邀约。
　　“去喝酒吧！一定！”张俏俏并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任何的不妥，她只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干杯！”两个酒杯又碰在了一起。
　　“这感觉真棒！”张俏俏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的啤酒，接着又给雅也讲起了拿回钱包的过程，“今天早上，突然从学校广播里听到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了呢，真没想到，原来是让我去教务处拿钱包的！”
　　看来找回钱包后，张俏俏的心情格外的好，她一改昨晚的拘束和不安，连口语似乎都流利了不少。
　　“恭喜你了张さん！”雅也笑着说。
　　“谢谢！”
　　“对了，张さん现在是在语言学校学习对吧？”
　　“是的，其实是在等大学院的招生。”
　　“大学院？”
　　“是的。”
　　“张さん多大了？”雅也不经意的问了一句，但看到对面张俏俏立刻警觉起来的样子，雅也马上道歉，“不好意思，我的问题太失礼了，张さん要是不想回答的话……”
　　“回答也没什么。”张俏俏转了转眼睛说，“不到三十岁。”
　　“什么？”
　　“二十岁也是不到三十岁，二十九岁也是不到三十岁。”酒精的作用让张俏俏放松了不少，她甚至开起了玩笑。
　　“好吧，好吧。”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本来只是想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询问，但看来不管对哪一国的女人来说，年龄都是禁忌。雅也当然看得出张俏俏肯定不止二十岁了，如果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二十九岁更接近她的实际年龄，但张俏俏的眼神中有一种这个年纪的女人眼中少有的单纯，这让雅也觉得很难得。
　　“那，三神先生，您多大了？”张俏俏调皮的反问雅也。
　　“我嘛，已经50岁了。”雅也大方的回答。
　　“骗人！”张俏俏斜着眼睛，好像在质疑雅也故意骗她。
　　“没有骗你。人呀，只要一过40岁，不管是41岁还是49岁，都是50岁。”
　　“这么说来，三神先生就是41岁了？”张俏俏一本正经的问。
　　“为什么不是49岁？”雅也不解。
　　“因为……”张俏俏并没解释只是低着头笑了。
　　“因为什么？”雅也追问一句。
　　“没什么。”张俏俏突然转换了话题，“对了，我今天还没有向三神先生道谢呢，应该说，‘感谢您昨天帮了我’，还有，‘谢谢您昨天请我吃饭’，是这样说吧？”
　　“这是什么意思？”
　　“礼仪啊，礼仪。老师讲过的，再次见面的时候要对之前的事情表示感谢，对吧？所以要说‘感谢您昨天帮了我’、‘感谢您昨天请我吃饭’。”
　　“这样说倒是也没错……”
　　“这种客套话、还有敬语一类的，还真难啊！”张俏俏抱怨起来。
　　看着张俏俏皱起的眉头，雅也觉得好笑，哪里会有人在刚刚表示谢意之后就立刻抱怨这样的礼仪太麻烦的呢？这样一来，对方该怎么接受这种“麻烦的致谢”呢？虽然这样想，雅也还是附和了一句，“是呀，就算是日本人，也经常要为敬语头疼呢。”
　　“真的吗？”
　　雅也点点头，“其实，我觉得张さん的日语已经很不错了……有的时候不必太过拘泥于‘正确’的表达方式，只要能把自己想说的话、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对方，就足够了。我想，这才是我们使用语言的初衷。”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呢。”
　　雅也连忙说，“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张さん就把这些话当做是一个朋友的任性的建议吧。”
　　“朋友？”张俏俏若有所思的重复一次。
　　“啊，不好意思！”雅也连忙道歉，“以我的年纪还说这样的话未免太厚脸皮了，张さん不要介意。”
　　“没有，不会的。”
　　看到雅也急忙解释的样子，张俏俏的心里有些失落，也许雅也只是一时口快才会这样说的，但“朋友”这个词本来就不是可以用在自己这样的“邻居”身上的。那么，对于自己来说，朋友究竟是什么呢？是语言学校里那些每天一起说笑的00后“小朋友”吗？想到这里，张俏俏原本失落的心情又增添了几分沉重，不管怎么说，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就像是在翻腾的水面上漂浮的轻舟，虽然没有翻覆的危险，却始终有一种无法安下心来的动荡感。

　　几天后，雅也上楼时在楼道里碰到了正要外出的张俏俏。张俏俏正在打电话，看来这段时间内她已经办好了手机卡。
　　看到雅也，张俏俏问了声好，她的笑容看来特别的真诚。之后，张俏俏继续对电话那头的闺蜜说，“是我邻居。你看不到，长得可帅了，人又特别好……名字叫‘三神’，怎么样？一听就是个帅哥的名字吧？”
　　雅也有些意外的回了个礼，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起电话那头的跟张俏俏通话人是谁，也许是男朋友？不然很难解释她为何如此开心。
　　走到楼梯口转身时，张俏俏又特意回头看了一眼雅也，看到雅也正在注视着她，便露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虽然雅也听不懂张俏俏说的中文，但她的笑容让雅也产生了一种感觉，或者说是直觉？他敏感的觉得张俏俏正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谈论自己。
　　当面谈论人家会不会很失礼呢？张俏俏想，不过想到自己是在向闺蜜赞扬雅也，这样的话应该不要紧吧？张俏俏在心里边暗暗安慰自己，边继续讲起了丢钱包的事情，“上次我在超市丢钱包的时候，他还陪我去报警呢，报完警又请我吃饭……怎么可能，有四十多岁了吧？应该早有老婆孩子了……我没问过，我跟人家又不熟，再说，哪有一上来问邻居这种问题的，人家还不被我吓搬家啊？……但是人真的很帅，个子又高，气质又好……我怎么知道？这种问题刚认识不能随便问？不过，我觉得他的气质有点儿像艺术家……说不定是画家、音乐家一类的，说不定这个房子就是租来做工作室的，结了婚的人谁会住这种地方，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