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朋友》春风误

3、新来的邻居（3）

　　走出派出所，已经是9点多，雅也伸了个懒腰，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
　　张俏俏走到雅也身边，鞠了一躬后郑重的向他道谢，“三神先生，今晚真是太谢谢您了！”
　　又弯腰过头了……雅也心里想，嘴上却维持着客套，“没什么，张さん别放在心上。”
　　“幸亏有三神先生，不然，我连派出所在哪里都不知道。”张俏俏的感激是真心的，在异国他乡碰上这样的事情，就算语言可以应付交流，却也够让人心烦意乱的了。
　　“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对了，张さん还没吃饭吧？”雅也问。
　　虽然张俏俏没出声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承认了。
　　“我也没吃，不如一起去吃点什么吧。”雅也建议道，他现在可懒得回家再开火做饭了。
　　张俏俏却非常为难，“可是，我……”
　　雅也大方的说，“今天我请客，总不能让刚刚丢了钱包的人再蒙受损失了……不过，我对这附近也不算太熟，随便找家店可以吧？”
　　“这样可以吗？”张俏俏还是有些动摇。
　　“没关系的，张さん不必那么拘束。”雅也微微一笑，先走了出去。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间小酒馆，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服务员很快拿了两份菜单过来，殷勤的问，“请问两位喝点什么？”
　　“生啤。”雅也回答。
　　“小姐您呢？”
　　“一样。”
　　服务员先去端啤酒了，雅也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张さん，喝酒不要紧吗？”
　　“酒？”张俏俏反问一句，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原来‘生啤’就是生啤酒的意思啊？”
　　原来张俏俏根本不知道自己点了什么。雅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问，“张さん……要换吗？”
　　张俏俏连忙摇头，“啤酒的话，一点点没关系的。”
　　“好吧。张さん想吃什么就随便点，不要客气。”雅也怕张俏俏不好意思点菜便又招呼一句。
　　张俏俏把菜单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小声的对雅也说，“还是三神先生您决定吧……老实说，菜单上面写的是什么我实在是看不不明白……”
　　看出了张俏俏的为难，雅也也不再勉强，他在服务员端来啤酒后随便点了几样小菜。

　　举起酒杯，张俏俏又一次郑重的向雅也道谢，“三神先生，今天真是太谢谢您了！”
　　雅也也举杯回应，“张さん别太客气。”
　　说完，两人碰了杯，都喝下一大口。
　　放下酒杯，张俏俏抿抿嘴唇说，“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店呢，感觉真不错。”
　　“是吗？”顺着张俏俏的目光，雅也也在店内环视了一圈，但在他看来这就是一间普通的小店，实在没什么特别。
　　张俏俏却在不停的东张西望，好像对店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张さん来日本有多久了？”雅也有意的放慢了语速，他发现只要自己说的慢一些，张俏俏基本上还是都能听的懂的。
　　“我来了有半个多月了……我是10月10日到的。”
　　“那张さん的日语说的可真不错！”雅也夸了一句。
　　张俏俏听了却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还差得远呢。”
　　这应该是中国人特有的谦虚吧，雅也想着，又问，“张さん为什么会来日本留学呢？”
　　“因为我大学的专业是日语……”张俏俏的语速不快，看的出来她在边回答边组织语言。如果做不到说的流畅，她希望自己至少能说的标准一些。“不过，我的家乡是一个内陆城市，基本用不到日语，也找不到用日语的工作……但是怎么说也学了四年，我还是想到日本来体验一下……”
　　“是这样啊。”雅也赞叹一声，两人一时又没了话。他没和中国人打过交道，不知道交谈时有哪些禁忌，再加上两个人之前连点头之交都称不上，现在却要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雅也只能提醒自己，对方是个女人，一定要注意把握好距离。
　　张俏俏也有些尴尬，她和雅也有着同样的困扰。初次和一个外国男人这样单独相处，她也不知道坦诚的界限在哪里，毕竟，对方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一个基本陌生的、年龄有些差距的异性，而且，这个人就住在隔壁，可能带来她意想不到的危险。
　　还好，服务员很快就来上菜了。

　　走出店门，张俏俏再次向雅也表示谢意，“谢谢您的款待。”
　　雅也也客气一句，“不用客气了。”
　　这里离他们租住的公寓并不远，两个人便默契的往公寓的方向走。
　　“对了，张さん，你为什么会选择租那间公寓呢？”雅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便宜啊。不要礼金，也不需要保证人……我是一个人来的日本，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所以……”张俏俏的神情有些寂寥。
　　雅也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是这样啊。礼金、保证金那些是挺麻烦的……张さん，一个人会觉得寂寞吗？”
　　“寂寞？”张俏俏对这个词有些敏感，她忍不住多看看雅也，发觉雅也的神情没有不妥，才放心回答，“‘寂寞’这些，我连考虑这些的时间都还没有呢。现在每天白天要去语言学校上课，晚上回来还要做家务，最重要的是还要准备留学生考试……要说感觉的话，我现在只有‘忙’这种感觉吧。”
　　“一个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生活，还真是需要勇气呢！”雅也赞叹一句。
　　“勇气啊？有时候也完全派不上用场呢……”张俏俏叹息。
　　知道张俏俏是为钱包的事情沮丧，雅也突然想到要问，“对了，张さん明天还要去学校吧？交通费怎么办？”
　　“您是说钱的事情吧？钱我身边还有，没问题的。”
　　“那，如果捡到钱包的人跟我联系的话，我怎么告诉张さん呢？直接跟学校联系可以吗？”
　　“不知道……”提到钱包，张俏俏又失落起来，“应该不会有人联系吧？”
　　这个问题雅也没办法回答，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给刚来日本的“外国朋友”留下这样一个坏印象，虽然他一直觉得，日本这个国家的治安还算不错，但他确实也不能肯定的说这个国家百分之百没有小偷啊。

　　回到房间，张俏俏就一屁股坐在床垫上。但由于床垫与地面的距离实在太近，这个姿势反而更很不舒服，张俏俏干脆歪躺下来。
　　哎，还真是倒霉的一天啊！张俏俏沮丧的想，今天课间还和早一批来的同学们讨论哪一家通信公司的套餐划算，现在看来一时又办不了手机卡了。虽说她跟国内的双亲、朋友联系时用的是网络，但如果没有手机在本地的生活还是有诸多的不便。想到这里，张俏俏又接连叹了几声，她实在想不起来钱包到底是在哪里丢的了，明明在超市结账的时候还在的！3万日元，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她最心疼的还是钱包本身，那是她第一次出国旅行时给自己买的纪念品，差不多花了她小半年的积蓄……初到异乡的孤寂，丢了东西的沮丧，想着想着，张俏俏的眼泪消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睡觉前，雅也又一次确认，手机上既没有来电也没有信息，看来，钱包找回的希望真的很渺茫……进入梦乡前雅也还在想，如果明天也没有任何消息，是不是代表钱包一定找不回来了呢？那么，张さん会不会很失望呢？

　　第二天，虽然一天之中有好几个陌生来电，但都是商谈供货的，雅也期待的有关钱包的联系电话却一个都没有。一整天，因为一直分神关注手机的动静，导致雅也工作时总有些心不在焉，有几次他甚至把其他店员的手机震动声当成是自己的来电。面对店员看向自己的奇怪的眼神，雅也也感觉有些惭愧，不仅仅是因为这样有失自己作为店长的威严，更因为自己的太过在意。这样看来，张さん的钱包到底是被人偷走了，还是被人捡走了，这似乎成了一个关乎“尊严”的问题了。
　　回公寓的路上，雅也一直在想，回去后张さん一定会来问今天的情况，自己应该怎样回答呢？直接的告诉她没有吗？事实也的确如此。这样想着，雅也好像已经能够看到张さん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失望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