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朋友》春风误

24、毕业季（3）

　　走到公寓楼下，雅也看到穿着淡粉色羽绒服的张俏俏正站在公寓楼门口跺脚。虽然已经是3月，春天的迹象却还不明显，早晚的温差很大，穿羽绒服的人也不是没有，只是张俏俏这个打扮徘徊在楼下而不回房间，实在是有些奇怪。
　　雅也走上前问，“张さん！是不是又丢了钥匙？”
　　听到雅也的声音，张俏俏立刻转过身来，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三神先生，您回来了！”
　　看到张俏俏的笑脸，雅也意识到张俏俏是在等自己，他连忙问，“张さん，是有什么事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张俏俏含糊的回答，“不如，我们去哪里喝一杯再说吧？”
　　“啊？”雅也呆呆的眨了眨眼睛，这是他第二次受到女生发来的“喝一杯”的邀请，两次的对象还是同一个人，这让雅也有些好奇，他不禁想，不知道张俏俏故乡的女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豪爽。

　　两个人还是就近到了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小店。这晚店里的客人不多，两个人选择了他们第一次吃饭时坐的位置。
　　“真让人怀念呀！”张俏俏感叹一声。
　　“是呀。”雅也顺着张俏俏的目光向店内环视一圈，店里的陈设与之前来的时候相比没有任何变化，但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年。
　　张俏俏突然笑出声来，“刚刚认识三神先生的时候，我可是做了不少‘傻事’呢。”
　　听到这话，雅也也笑了，“张さん那个时候的确是很马虎呀，丢钱包，丢钥匙，还有什么来着？”
　　“三神先生，别说了。”张俏俏害羞的捂住脸，真要数起来，她在雅也面前做过的丢脸的事可是有不少。
　　“‘光阴似箭’可真是一句真理啊，没想到这么快张さん就要毕业了。”雅也感慨一句，举起了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酒杯，“为了张さん的顺利毕业值得干上一杯。”
　　“干杯！”张俏俏也举起酒杯。两个人的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对了，三神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半杯啤酒下肚，张俏俏放下酒杯问。
　　“是什么？”
　　“三神先生为什么要帮我呢？”张俏俏紧盯着雅也的眼睛问。
　　“这个……”雅也的目光躲闪起来，他莫名感觉有些心虚。
　　见雅也一时无法回答，张俏俏自己开了口，“一开始是帮我找钱包，在我丢钥匙的时候借房间给我住，之后又借钱给我、介绍我去便利店打工……我一直觉得能够跟三神先生做邻居是我在日本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可是，老实讲，我有的时候也会觉得疑惑，我又是凭什么得到三神先生如此多的帮助呢？”
　　“这个……”雅也终于想到说，“张さん不是也在教我中文吗？”
　　“三神先生，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张俏俏执着的追问。
　　雅也彻底沉默了，其实他没有细想过其中的缘由，但如果一定要给他的行动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应该是……
　　“不过，我想我今天好像知道答案了。”张俏俏突然说。
　　这次轮到雅也盯着张俏俏看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张俏俏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迎着雅也的目光，张俏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今天下午有一个叫奈央的女孩来过公寓，她应该是来找三神先生的，不过却弄错了，找到了我的房间。”
　　听到“奈央”这个名字，雅也的心狠狠的跳了几下，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她——奈央找张さん，说了什么？”
　　看到雅也受伤的表情，张俏俏突然有些后悔，她在一瞬间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多事了，但这种后悔的心情只持续了几秒钟，下一刻，她的心中又生出了一种使命感，想到这两年多来雅也对自己的帮助，张俏俏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如果真能由自己来做雅也和奈央之间的桥梁，促使他们修复关系的话，张俏俏觉得，这就是她对雅也最好的报答。
　　想到这里，张俏俏干脆和盘托出，“奈央好像误会了我和三神先生的关系，找我来说是要把钱还给您。”
　　听到这句话，雅也的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张俏俏看着雅也，小心翼翼的问，“我下午也和奈央聊了一会儿，我感觉她和三神先生之间好像有些不理解。”
　　张俏俏用了“不理解”这个词，应该是经过斟酌的，雅也知道，张俏俏是顾及自己的感受，所以选用了这个最委婉的说法。
　　雅也像润喉一样先喝光了杯中剩余的啤酒后，慢慢说，“二十岁的时候，我曾经怀抱着一个音乐梦想，当时我和一帮朋友组了乐队，每天排练、演出、还试着给唱片公司寄过自己写的歌，但都石沉大海了……久美子——就是奈央的母亲，她当时也是乐队的成员，算是经理人，她帮我们处理演出和杂事……久美子非常的支持我，她也许是世界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坚信我有音乐才华的人。”
　　听到这儿，张俏俏点了点头。她听过雅也创作的音乐，虽然她不懂音乐，不懂创作，但她觉得好听就是雅也的才华。
　　意识到张俏俏对自己的支持，雅也的嘴角露出些笑意，他继续说，“坚持了几年后，乐队的成员们陆续退出了，但久美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她一直鼓励我，让我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后来我们有了奈央，就结婚了，奈央出生后久美子自己在外面打工，却支持我在家里继续音乐创作。”
　　“真是个了不起的妻子。”听到这儿，张俏俏由衷的赞叹一句，将心比心，她估计自己应该做不到。
　　“后来有一天终于有一间唱片公司联系我，让我去参加甄选，那是那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成功的希望……但那天久美子出去打工了，奈央正好在发高烧……最后，我决定先去唱片公司……”说到这儿，雅也的眼圈红了，他立刻低下了头。
　　听着雅也的描述，张俏俏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雅也平复了一会儿，才终于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甄选结束，我才把奈央送到医院，她的病虽然治好了，听力却受到了影响……因为我的自私，毁了奈央的一生……我不配做一个父亲。”
　　听到这儿，张俏俏才明白，她之前看到的奈央耳朵上的耳机其实是一个助听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