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为我楚舞》云初音

9、共进午餐

　　会议地点安排在职工食堂，浩浩荡荡的三百多号人落座，秘书给每一位股东发了一份制度改革的陈书，借用开年会用的投影设备，由赵舒城副总裁把新章程逐一解释清楚。
　　制度改革的重点在于决策方式的改变，废除多个领导核心模式，集团的运行由执行总裁一手把控，即执行总裁为最高决策者，但是最高董事会有权罢免总裁。
　　其次是完善各项福利制度，解决职工的后顾之忧。原先有分红制度，在公司规模尚小时适用，在发展过程中渐渐显现出弊端，分红制度只针对一部分老员工，另一部分职工的利益难以保障。福利制度瓦解了分红制度，覆盖全部职工的利益，特殊部分的股东利益，则以分红体现出来，公正又合理。
　　改革最困难的地方在于一干老臣认为是在逼他们放弃利益，其实这么说也没错，楚氏集团内部管理层混乱，很多大股东仗着资历对集团的运作指手画脚，一心为自身谋利益，反将集团放在脑后。楚州云很看重那些老臣，于是自降标准，让更多人参与决策。初衷是好的，但是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让他们疯狂的做出错误决策，久而久之，楚氏必倒。
　　而现在赵舒城要动的正是他们，楚氏集团并不是个人所有，自然不能为了个人而不顾集体，因此制衡和集权显得格外重要。
　　赵舒城选取了几个特别的案例，分别指出了该股动给集团造成的麻烦，该走法律途径的走法律途径，该降职停职的也决不包庇，杀一儆百，震慑人心。合乎情理的处罚，即使不满也无话可说。有罚自然有赏，维护集团权益，兢兢业业，克己奉公的职员，一律升职加薪。顺势强调制度改革的最终目的：我们都是为了楚氏集团的发展，为了救它，为了救自己。
　　股东大会的目的除了改革便是收散股，揽人心，一边有何氏当靠山，另一边有楚州云的视频会议。楚氏集团要稳住，首先心不能乱，这两张牌用的很好。
　　会议的另外一个重点是选举代理总裁，赵舒城从高中起假期都会在集团实习，大学毕业后放弃出国的机会进入了集团工作，从基层一直干到副总裁的位置。楚州云是把他当做接班人在培养，董事会对他的信服程度仅低于楚州云，楚州云出事后公司的大小事务一直是赵舒城做主，因此赵舒城没有太大悬念的当选了，小部分有不同的意见，皆然被推翻。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人想放弃何氏集团这根救命稻草，楚舞一最聪明的一步便是拉拢何家尧。
　　根据何家尧在楚氏集团投入的资金，结算成股份为百分之十二，楚家让渡百分之八，何家尧总共占股百分之二十，成为楚家之外的最大的股东。何家尧被誉为“商界奇才”，有这样一剂强心剂，军心方定。
　　楚舞一在整个会议过程中充当着花瓶的角色，扮演着楚氏千金和何太太的双重身份，坐在何家尧和赵舒城之间，保持庄严，保持笑容，几个小时下来，脸都僵了。股东大会，终于顺利结束，希望楚氏集团能在他们的引导下，走向新纪元。
　　已是中午时分，赵舒城要应酬股东，谈合作，谈融资，楚舞一和何家尧则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共进午餐。
　　点餐的侍者，有意无意的偷瞟他们，如新闻中所说，何家尧和楚舞一是新婚夫妻，场面上尴尬的气氛没有半点盛大婚宴上的柔情蜜意，更像是陌生人拼桌，客气中透着疏远。
　　楚舞一点了中式小炒和果汁，“何总，看你要点些什么？”楚舞一把菜单递给何家尧，何家尧接过菜单，点了两份加辣的口味虾。
　　侍者收好菜单退出去，何家尧收起人前的笑意，音调陡然降低几个度，“你似乎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何太太。”何总？呵，翻脸比翻书还快。
　　一语双关，楚舞一喝了口水，冷声回怼，“我该处的位置我知道，也请你看清楚你的位置，看清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何家尧扯着嘴角，“是欠张结婚证的夫妻关系？还是差份协议的合作关系？”
　　如果赵舒城知道这些一定会很生气，没有结婚证和合作协议，他却以楚氏姑爷的身份出现在了集团，一旦他反悔后果和风险都是楚氏背着。
　　“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楚小姐，你的做法很冒险啊，别人都说‘过河拆桥’，你还在桥上就拆桥，就不怕掉河里淹死。”何家尧漫不经心地伸手折断餐桌上的玫瑰，娇艳的花朵掉在桌布上，何家尧捏着一片花瓣拎起整朵花，丢进垃圾桶里。
　　暗示她？楚舞一笑，“何总说笑了，我们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绝不会出尔反尔。”言外之意，你也应该不会。
　　“话别说太满，我们都是生意人，做事讲究有利可图，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
　　又是交易？！楚舞一讨厌这两个字，把情分贬低到一文不值！“何家尧，这婚你想不想结？不想结就算了。”楚舞一拿着手提包起身欲走。
　　“你求我。”理所当然的口气。
　　“……我求你。”她没有任何可以挣扎的资本。
　　明明是按他的意思说，何家尧却拧着眉不做言语，他真正想看到的并不是她示弱，他欣赏的从来是她不畏世俗眼光的傲气，抽出这身傲骨就再也不是原来的楚舞一了。
　　侍者打破两人间的沉寂，推门上菜，楚舞一点的菜以清淡为主，何家尧点了两个都是重辣，光闻着楚舞一就想飙眼泪，继续留在包厢，对她都是莫大的挑战。
　　“两位请慢用。”
　　何家尧恶趣味的把两盘口味重的大菜换到楚舞一面前，“楚舞一，你把这两盘吃了，我立刻答应你签合作协议。”他知道楚舞一一直都不沾辣，虽然中间间隔了五年，但是光上菜时她对口味虾那一脸嫌弃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一切，所以他想整她，他不想看她轻松的样子。
　　楚舞一犹豫了一会儿。“你说话算数？”
　　“当然。”何家尧做了个请的手势，楚舞一挽起袖子，优雅自如的动手剥虾，剥好一个就直接吞了，辣味从口腔一直到胃，不小心呛在喉咙上，楚舞一侧过头掩面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加剧咳嗽，但是手上的动作没停，很快又辣到咳嗽。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刺激性强的食物。
　　“别吃了，演戏给谁看？”何家尧语气不善，却略带紧张的盯着她。
　　楚舞一抽面纸擦干眼泪鼻涕，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水，冲散辣味，却依旧嘴巴痛喉咙痛，舌尖像着火了，只有呆在冷水里才能消停片刻，一抹额头，全是汗，背上也是汗涔涔的，脸颊红通通的，吐出来的气体都是辣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涌，很难受。可是她倔啊，宁愿一边咳嗽一边掉眼泪一边吃虾，也绝不会讨饶服软。
　　“你别光看着我，赶紧用餐，待会儿还有正事。”楚舞一喝水解辣的空档，催促何家尧，何家尧没没动。
　　两盘龙虾不算太多，楚舞一停停歇歇终于吃完了。生吞下最后一只虾，一大股辣味儿从胃底汹涌而上，楚舞一捂着嘴直奔洗手间。
　　吞下去的辣味又吐出来，再一次冲击她的味觉，嘴巴辣到麻木，嗓子眼简直是在冒火，食管火辣辣的疼，又是眼泪鼻涕又是大汗淋漓，晚点肯定会胃疼。年轻人啊，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楚舞一弓着身子回到包厢，空气里残留着口味虾的辣味让她不禁皱眉，桌上的菜已经全部收走了，何家尧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楚舞一走过去，站在的他身旁，对面的商业街出现在视野里，那好像有家新开的婚纱店，新娘模特穿着美丽圣洁的婚纱……
　　没什么好看的，楚舞一转身离开，“何家尧，我已经达到你的要求，你应该满意了。”
　　何家尧出手拉住她，转身和她面对面，一言不发。
　　楚舞一被辣的胃疼，没力气，挣脱不开，“我们先把合作协议签了，下午抽空去趟民政局，登记结婚，如果你下午有会议要开，忙完了打电话……”
　　何家尧搂住楚舞一的腰，啃咬她红艳诱人的唇，辣辣的，香香的，让他忍不住想要吃到肚子里。楚舞一懵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张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
　　何家尧盯着楚舞一，眼底是压抑的火焰，仿佛要把楚舞一剥拆入腹。
　　楚舞一不安的用手隔开两人间暧昧的距离，“你干嘛？！”
　　“吻我。”何家尧脸上没有温情，只有显而易见的嘲讽。他在嘲笑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半点长进，她依旧是他最致命的毒药。
　　楚舞一想了下，就算是假结婚，他们也是名义上的夫妻，他的要求她没法拒绝，便慢慢踮脚凑近他，何家尧突然嫌恶似的放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包厢，桌上躺着签好字的合作协议。
　　胃里翻腾着，楚舞一苦涩不堪的笑着蹲下身子，他给的羞辱，她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