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为我楚舞》云初音

3、危机

　　包扎止血，拍脑部CT，各种检查出来，诊断是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卧床休息两个小时再离开。已经快十点钟了，飞机肯定赶不上了，赵舒城在联系下一趟航班，楚舞一坐在候椅上，白裙子上沾染了血迹。
　　“小楚，我留下来，你赶紧走吧，时间不早了。”
　　“要准备去哪里？畏罪潜逃吗？”何家尧头上缠着纱布，略显狼狈。
　　“与你无关。”赵舒城拉着楚舞一要走。何家尧快步拦下他们。
　　“楚小姐，这件事我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公了如何？私了又是如何？”赵舒城依旧挡在楚舞一前面。
　　“公了就请律师上诉……私了我们可以再商议。”
　　“那你请律师吧。”打官司而已，在美国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好的，我会尽快安排发律师函，请注意查收。”何家尧挑眉，一副期待的样子，“不知道明天的新闻一出来，联姻案变成官司案，楚氏禁不禁得起这个打击？万一要是破产了，倒用不着联姻，我直接准备收购也是不错的，两位，那就开庭再见。”
　　“何家尧，你到底要干什么？”楚氏集团是楚州云的全部心血，一败涂地的话，她大概会很开心，但是，她不想看到。楚州云几乎放弃了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才得到现在的楚氏，输不起。
　　“楚小姐，选择权在你，你问我要干什么，不太合适吧。”
　　“你想要什么？羞辱我还是羞辱楚氏？”楚舞一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愤然，他们的前尘往事里，确实是她负他比较多。
　　“羞辱你？那怎么够，楚舞一，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何家尧放低声音，像是压抑着滔天的怒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一口把她吃掉。
　　但是事实上，何家尧没有多看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楚舞一和赵舒城也没多做停留，驱车前往A市。S市到A市有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楚舞一情绪不佳，问了些楚氏集团的业务状况，赵舒城极力的隐瞒。途中赵舒城的手机响了好几次，赵媛打过来的，问楚舞一去了哪里，赵舒城一再敷衍，到后来干脆就不接电话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的航班，不是直达的，却是最快的，因此两人要在A市住一晚，赵舒城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A市突然暴风雨交加，气象台发布橙色暴雨预警。两人到达机场，不意外的，飞机停航了。一等就到了十一点钟，暴风雨渐渐停了，还没登记，赵舒城再次接到赵媛的电话。楚州云突发急性心肌梗死合并心力衰竭，送到医院抢救，院方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楚舞一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想的是否认，前一天楚州云还在中气十足的跟她吵架，怎么可能会突然严重到这种地步？再说了，他不是很有钱吗？肯定能治好。别想骗她回去！
　　“哥，我就不回去了，你跟他们说一声，装病这招他们用过了。”五年前楚舞一离家出走时，楚州云在万般无奈之下装过一次病，可惜楚舞一到了美国才知道，那时候赵舒城已经告诉她真相了，她绝对不会上当。
　　“小楚……”
　　“好了，哥，我要准备登机了，你就送到这里吧……”
　　“小楚！是真的……你去见见父亲，可能……是最后一面……”
　　楚州云在公司倒下，现在楚氏集团乱成了一团，赵舒城赶去处理。楚舞一先去的医院，赵媛和跟随楚州云多年的周叔在手室外等着，看到楚舞一来，赵媛泣不成声。周叔把情况和楚舞一说了，大概是手术的成功几率不大，而且术后难以痊愈。楚舞一没听进去，呆呆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像个无措的孩子。
　　她二十七年的人生，数十年在和楚州云对着干，然后是五年的分离，当真是没留下一点和他有关的美好回忆。她是他的亲生女儿，他却很少给她笑脸，她叫他父亲，却从不服从他。别人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他们上辈子大概是冤家对头，这辈子是奔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来的。
　　不知道楚州云有没有后悔和她是父女，反正她是后悔过。要是她能有个脾气和顺一点，待她好一点的父亲，说不定她会愿意为楚氏集团出力，愿意去联姻，可惜他不是。不过也幸好他不是，不然她就不会是现在的自己。
　　手术持续了六个小时，不算太成功，手术室出来转到ICU，人一直没有清醒，家属只能隔着玻璃窗看一眼。
　　赵舒城夜里十二点多才到的医院，满身疲惫，现下公司人心惶惶，虽然没有明面上提出来离职，怕也是不远了。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已经有好几个月了，楚州云性子耿直刚烈，在服装行业得罪了不少人，差不多是强弩之末。有能力且愿意伸出援手的只有何氏，而何氏的条件是联姻，当然后面的话，赵舒城绝对不会让楚舞一知道。
　　楚舞一当即联系了她的助理Sally，她近段时间接的代言、参加比赛的奖金、做评委的出场费，外加所有的积蓄，筹集起来将近五百万美元，一并交给赵舒城。她的事业是从近两年才有起色，但是美国的消费水平高，她要带着Jackson，所以积蓄只足以衣食无忧，要一下子填楚氏集团上亿的窟窿，远远不够。
　　楚舞一每天都想着怎么去赚钱，在美国的贷款只能解一时之急，不是长久之计，楚氏集团的根本问题还是出在制度上，公司的运作不可能一直靠贷款。头痛！
　　在楚州云病倒的第二天，楚氏与何氏联姻失败的消息登上头版头条，缘由是知名影星方轻晓被偷拍到留宿何氏总裁家中，而何氏总裁与楚氏千金原本的订婚宴却毫无消息，定然是何氏反悔了，毕竟楚氏已非昨日的楚氏……
　　这版头条一出来，迅速得到关注，岌岌可危的楚氏集团又往破灭上跨了一大步，员工的情绪开始不稳了。楚氏集团的股东是每一位员工，理论上确实能提高员工的积极性，但是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人越多心反而越不齐，越难得管理，不少员工已经在低价抛股，如果有人乘机收购股份的话，楚氏集团应该要不了很久就要分崩离析，要么改名换姓，要么宣告破产，不论是哪种结局，楚舞一都不想看到。
　　楚州云转醒，公司的事都瞒着他。楚舞一阔别五年，再次回到家里，熟悉又陌生，亲近又遥远。布局变化不依旧是欧洲古典风格，典雅浓郁的色调，餐桌上摆着的香槟玫瑰和原来一样，就像是她昨日离开，今日归来。
　　赵媛在楚舞一面前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是，他们都知道，有一条捷径，那就是联姻。虽然何家尧在和方轻晓传绯闻，但是何氏并没有公开表明放弃楚氏，只要楚舞一不介意，只要她愿意去找何家尧谈判，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可是，她不愿意……
　　到了第七天，工厂合同到期，生产线的员工闹事，赵舒城亲自去查看，被误伤。楚舞一沉静的打电话向Aaron借了钱，签下新的工厂。Aaron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她沉默着，不知作何解释。
　　第十三天，何家尧约楚舞一见面，楚舞一未赴约，到下午何家尧居然来了医院，拽着楚舞一便走了。
　　何家尧的公寓，上次看到还是在他和方轻晓的绯闻里。楚舞一自嘲，她在在意什么？
　　何家尧几乎是粗暴的把楚舞一按在墙上，毫无温柔可言的欺上她的唇，她的面颊，她的眉眼，他所思念的每一点每一寸，像是在亲吻，又像是在描绘一幅丹青。楚舞一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一个木偶玩具，仿佛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何家尧怒，像是疯了一般肆意凌虐她的唇，丝丝血腥味里留下他刻骨的爱恨。
　　“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宁愿卑微的去求别人也不愿意向他示弱？明明只要她来求他，只要她一句话，他就会不遗余力的去帮她，为什么要把他贬低到尘埃里？
　　“我要结婚了。”楚舞一冷静的开口。
　　何家尧一拳砸在楚舞一身后的墙壁上，却紧紧地把楚舞一禁锢在怀里。“我知道。”如果不是在她获得冠军的赛事现场，那个叫Aaron的男人向她求婚，他大概也不会在楚氏集团终于如他所愿走向灭亡时提出要与楚氏联姻的荒唐要求。他知道，也许是这辈子他们最后一次重逢的机会，他不争取，他们便永远不会有再见。他羞于启齿却又梦寐以求――他想见到她。
　　楚舞一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世界顶级赛事，他知道也不算稀奇。但是，“在后台，我答应了。”
　　房间里只有一盏声控壁灯亮着，光线昏暗，彼此间百转千回的思虑，潜进大雨滂沱的夜里。
　　“出去。” 何家尧收起眼里可笑的嫉妒，冷漠转身。
　　无情不似多情苦，他们之间早就是沟壑纵横，千山万水，他再挣扎也不过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