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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美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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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集团刚刚走上正轨,“新婚”的何太太要象征性的去公司考察几天,所以很早就回了公寓。她和何家尧的关系出不得意外,即使如履薄冰,她也要维持情深义重的假像。
打的到景苑小区门口,步行进小区,走到一半发现何家尧的车没停在地下车库,而是在临时停车位上,车门开着,遭贼了?楚舞一匆匆冲上前去,却看到何家尧趴在副驾驶上睡觉。车里放着空酒瓶,何家尧满身酒气,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
“楚舞一……”何家尧突然出声,楚舞一吓一跳,急忙退开,假装路过。再看了看,却发现他没有醒来的意思,原来是在说梦话。
他的梦里有她吗?那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她刚到美国那一年总是梦到他,他的哭他的笑,最多的还是那个雨夜,都像是印刻在她心上。然后在他那句“楚舞一,我诅咒你,终生孤寂,漂泊流离”中惊醒,彼时的她孑然一身,异国他乡,倒也是印证了他的话,不知道结果算不算让他称心如意。
早上的风有点凉,楚舞一把他放在座椅上的外套盖在他身上,自觉离开,想必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想见她的。
“你在干什么?”
楚舞一以为又是说梦话,没理会,直到手腕突然被握住,何家尧慢慢坐起身子。
“你醒了,回去吧,外面凉。”楚舞一强装镇定的抽回手,却被何家尧握的更紧了。
“你抱抱我。”何家尧头歪歪地靠在座椅上,看着楚舞一。他额头有几处凝固的血迹,下巴上青青的胡渣,略显颓然。昨天晚上何母发病,又是砸东西又是打人,他匆匆赶回去,被扔出来的相框伤了。颜娇是何母的堂侄女,现在在帮忙照顾何母,她说何母好像是被他结婚的消息刺激到了。
何母近年来精神状态有些异常,清醒时娴静温婉,发病时暴跳如雷,大概是早些年在何家被生活的委屈逼的。而五年前,楚舞一的背叛和何家尧的一蹶不振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有最信任的人才能带来最具有毁灭性的伤害。他们的婚礼何母没参加便是怕她看到楚舞一会无法控制情绪。他早该知道,迟早会出事。
楚舞一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脆弱,没说话,上前一步,微微张开双臂。
“算了,”何家尧垂下眸子,叹了口气,“回去吧。”
楚舞一跟在何家尧后面,亦步亦趋。明明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在耍自己,她还是愿意去做,潜意识里,她是想靠近面前的人。
两人回到公寓,方轻晓上午有通告,正赶着时间出门,三人打了个照面。
“你们昨晚在一起?”方轻晓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笑不已,老板开窍了?
“没有,今早恰巧碰到的。”楚舞一急着否认,她答应不会妨碍他们。
方轻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何家尧,换来对方冷嗖嗖的目光,惹不起惹不起。“楚小姐,我看到你放在客厅的药了,身体不舒服吗?”方轻晓在鞋柜旁挑鞋子。
“没事,已经好多了。”
“我熬了粥,你喝点儿。家尧你也是,别总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方轻晓很快挑好鞋子,“我先走了。”
“再见。”楚舞一觉得自己当了一千瓦的电灯泡,更加坚定了要搬出去的想法。
何家尧回房间洗澡醒神,楚舞一昨晚在酒店洗过了,便去厨房准备早餐。泡好咖啡,楚舞一主动上楼敲何家尧的房门,何家尧在吹头发,敲了好几下才听见。
“进。”何家尧关了电吹风。
楚舞一开了门站在门口,何家尧围着浴巾没穿上衣,她进去不太方便。
“你把衣服穿上,我看着怪别扭的。”
何家尧轻蔑一笑,转身从衣橱找了件衬衣穿上,在他转身之后,楚舞一看到他肩胛骨下边有块青紫。
“你背上怎么了?”楚舞一脱口而出,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何家尧也不知道,反手摸了摸,想起应该是昨天帮楚舞一挡的那块纸板碰伤的。“没什么,洗澡的时候在浴室磕到的。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个?”
果然,楚舞一被成功转移话题:“我想了想,我还是搬出去住。我们是假结婚,方轻晓也在这儿住着,从你原本的目的出发,我在你家呆着不合适。”
原本的目的,我什么目的?何家尧觉得他们之间交流有困难。“你不想要何太太的名分了?你现在搬出去,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其中有猫腻?”
“所以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在这栋楼里再买间公寓,这样勉强算得上双进双出,我们都不算为难。”
为难?何家尧冷哼一声,赌气道:“随便你。出去!把门带上。”
“你……”这是同意了?
“穿裤子,怎么?要一起?”
楚舞一脸上泛起尴尬的红晕,果断关门下楼。她不明白何家尧语气里的不满,还有哪里没考虑到吗?不管了,先找房子要紧。
听到楚舞一下楼的声音,何家尧拿起手机给助理拨电话,他会让她自己乖乖回来的。
两人同坐一辆车出门,先送楚舞一去楚氏,再开往何氏。大清早秀“恩爱”,楚氏员工看到了,都说他们感情好,楚舞一笑而不语。
一上午,楚舞一跟着赵舒城在各个部门和卖场转,她管理这方面天生少根筋,提不起兴趣,庆幸当初没选这个专业。中午和赵舒城吃了午餐,楚舞一就找个借口溜了,找房子不便交给别人,她要自己去一趟。她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和何家尧在同一栋楼就可以了,没想到竟然难以如愿。
“你确定这栋楼里的公寓都已经卖完了?要不你再帮我查最后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户型不好也没关系,我明明看到好几户还空着没装修的。”
“楚小姐,我已经帮你查了三遍了。”
“那景苑的其他单元呢?你看看还有没有?”楚舞一放宽要求,垂死挣扎。
“我刚刚也查过了,确实没有。要不您再看看别的小区?离景苑最近的荣襄园就很不错,交通便利,房型很好,和景苑共享基础设施,您再考虑考虑?”售楼员极力推荐。
“不用了,谢谢。”荣襄园离着景苑有三百多米呢,也叫最近?楚舞一想去别的中介问问。
但是又一连走了好几家中介,结果一模一样,一下午没有半点收获。楚舞一有点泄气,卖房子不像卖别的商品,卖完了还能补货。那要怎么办?难道要天天在家看着何家尧和方轻晓眼热?看不见的时候还能自我麻痹,天天在眼前晃,她怕哪天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傍晚时分楚舞一去医院陪楚州云吃晚餐。明天是回门的日子,楚州云想出院回家,楚舞一出嫁头一次回楚家,要讨个好彩头,但是他的身体未恢复正常,楚舞一和赵媛极力劝阻。
“婚礼也没参加,不差回门这一次。”
本来是开玩笑的语气,却让气氛陷入无比尴尬之中。“你是在怨我吗?”楚州云良久之后开口。
是。楚舞一很想这么回答,不是怨你没有出席婚礼,而是因为你再次把我推入如此境地,进不得,退不能。
“别多想,”楚舞一把已经削了一半的苹果放到床旁桌上,拿张纸巾擦了擦手,“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无法违心地说没有,还是选择回避吧。
“小楚……”赵媛在后面叫她,她没答。
天晚了,楚舞一直接打的回了景苑,走到单元楼下才想起自己没带钥匙,又折回到小区的小花园里。一天的燥热渐渐过去,但是房子里闷,大家都在小花园里散步、乘凉,小孩子追追赶赶,很是热闹。
楚舞一突然很想Jackson,现在的西雅图是凌晨两点半,小家伙还在睡觉呢,她这几天忙,电话打的很少,Aaron知道她结婚后一直在生闷气,不大愿意和她说话。今天早上打给Aaron,电话没通,后来也没回电话来,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累了一天,她很想听听Jackson的声音,她回国快一个月了,不知道他最近长高了没?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听话?
楚舞一发呆走神之际,一对老夫妇在楚舞一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来,老奶奶拿手帕给老爷爷擦汗,他们刚散完步。
“闺女,你是新搬来的吧?你住哪个单元啊?”老奶奶热情地同楚舞一打招呼。
“是啊,我刚搬来不久,我住六单元,爷爷奶奶你们散步呢。”楚舞一礼貌的回答。
“是吗?我们也是住在六单元。下来陪我家老头子锻炼锻炼,他腿脚不利索,总爱待家里,医生要他时常下楼转转。”老奶奶抱怨归抱怨,但是手上擦汗的动作没停。
“奶奶,你和爷爷感情真好。”楚舞一满眼的羡慕,“你们结婚多少年了?”
“嗯……到今年八月份有六十……六十三?老头子,是得有六十三年了吧?”老奶奶问老伴。
“你这个记性啊,五三年结的婚,五五年生的老大,到今年有六十五年了。”老爷爷揉捏着小腿笑她。
六十五年,半个多世纪,长久的像是望不到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楚舞一认为,婚姻关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关系,也是世界上最差劲的关系。柳永文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孟子又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而她大概是处在后者的境遇,却做着前者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