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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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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过，以后这房子留给你。卡里的钱任你挥霍也够你用到大学毕业了。闵阿姨留下来照顾你。我也没什么对不起你的了。”
……
程玥使劲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对着王苏琳冰冷暗淡的眼神，她没有叫妈的勇气。甚至连眼泪都不敢流。就那么看着她越走越远，走到她永远都不能去的地方。还有哥哥。她拼了命想要张口叫哥哥，却始终哑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是梦。
睡衣背上被冷汗浸湿，头发黏黏的缠在脖子上，看了眼手机刚过凌晨四点。只睡了3个小时。程玥一口喝了床头柜上的半瓶水，有些烦躁的把头发绑起来，随意洗了把脸，换了运动装，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9月的清晨已经没了盛夏的燥热，4点多居然也有零星的老年人开始聚集健身。醒着的人不少，可整个城市还是有些昏沉安宁。程玥漫无目的的跑着，像在发泄着无声的暴躁，冲撞着漫天的黑幕。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霞光叫醒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才慢慢的回了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
闵阿姨已经被她送走了。
洗了澡才发现冰箱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充作早饭的东西。今天是二中开学第一天。从那天起，一整个暑假，她几乎没有和人说过一句话，今天去报到，突然有些抗拒不可避免的沟通。
也想过不去上学。可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待在家里，还不如去找一些能挤满时间的事。以前的国际学校不能再去了，学校里关于她家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中考填志愿的时候填了二中，今天到了才发现，只离原来的学校隔了一个街区，甚至篮球场还是接在一起，铁网相隔。
通知的报到时间是早上八点，踩点到教室的时候，发现里里外外已经挤满了学生和家长。
“妍妍，妍妍你坐前面，以后老师能多顾着你……”
“夏弘毅你老实点，坐直了有点学生样……”
……
一个笑起来双颊通红，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门口请了家长出去，抹着汗朝屋里瞧得时候，程玥正打算往角落的最后一排走去。
“同学们快点找位子坐下，”中年男人一边走上讲台，一边笑嘻嘻的看着这群激动或者压抑着激动的新生“女生坐前三排，男生坐后五排。”
程玥愣了愣，又起身往第三排剩的最后一个位置走去。
突然一个黄T恤马尾辫冲到了面前，落了座。
“好险，怎么不早说，差点要坐第一排。”
这下前三排却是只剩第一排的位置了。程玥皱了下眉头，坐到了第一排大C位。
“你好，我叫宋妍”同桌是个有点黑戴眼镜的小姑娘，脸上长了些青春痘，笑起来眼睛咪咪的，很有些可爱。程玥不想让她难堪，点了点头，扯开似笑非笑的唇角，“程玥。”宋妍还想接着说下去，幸好这时候中年男人敲了敲讲台。
“大家安静一下，欢迎大家来到我们14班大家庭。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郑学友，关耳郑，张学友的学友。”
讲台下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座位咱们第一个月就先这么坐着，之后每一次考试，都会按照考试排名给大家挑选座位的权利，当然还是女生前三排嘛……等一下我请几位同学帮我发一下本学期的教材……”
教室外的家长陆续离场，教室里伴随着教材的传输开始了低声的讨论。
“真不愧是省重点的实验班，学习成绩代表了一切啊，连挑座位都这样。”
“男生女生必须分开，我们初中都没这样。”
“毕竟是高中生了嘛，程玥，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啊？”
程玥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国际学校？那为什么“屈尊降贵”读公立学校？必然要引发一系列问题。蒙个别的学校，又怕很快被同学拆穿，毕竟这里汇聚的是全市各个学校最好的学生，头几名能进实验班的必然相互知晓。
“程玥？”
“我是外市的。”
“哪个市？”
“柳源。”
一个她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原以为忘了，却还是脱口而出。就在那里，她第一次违背了人贩子奶奶的意愿，救出了被拐进去的哥哥，有了新的家庭。刚来的时候王苏琳并不喜欢她，当然，后来也一直没有表现出特别的亲近，她不止一次听到有人背着她对王苏琳说，8岁太大了，孩子记事不好管了。又是那样长大的孩子。王苏琳皱着的眉头，几乎从未在她面前展开过。
第一天的课程很轻松，主要是大家中英文介绍自己。50多人的班级，来个一两轮互动就几乎过去了一上午。程玥全程没有转头去看新的同学。反正看了也是记不住的，记住也没有什么意义。
下午就开始课程学习，甚至第一天作业就布置了语文随笔和英语试卷。放学铃一响，程玥就背起书包离开了教室。
“程玥。”
“郑老师好。”
程玥路过办公室正遇上走出来的郑学友，他笑呵呵叫住程玥，示意她继续往前走“聊两句。”
她不知道这个新老师为什么独独叫住她，微微落后半步直到走出教学楼。
“我听你介绍说初中是柳源一中，可学籍记录好像是枫叶国际。”郑老师笑着看着她。
哥哥是不是说过撒一个谎要用更多谎来圆所以很费劲来着！
程玥想了下，低头道：
“老师对不起，我因为一些原因不想去那边了，可是……所以就只能说一个我知道的学校。”
“哦，这没什么，你成绩好，在二中也能学得好。不过，今天你家长怎么没来。”
“我家长在外地，我自己住。”
“不经常回来吗？今天可是开学第一次家长会。”
“大概，等毕业了就回来了吧。”
老郑看着程玥一直低着的头，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语气倒是十分平淡。
“你如果有任何问题，可以跟我说，老师可以帮忙。”
“我没问题的，谢谢郑老师。”
郑学友刚点了头，她就撒丫子跑出了学校，拦了车，一溜烟没了影。
到家猛地灌了一肚子冰汽水，舒爽的打了隔，程玥才放松下来。今天像要把一夏天的话都说完了。手机开机，进了十几条信息。魏岚发了五条。
——玥玥你不上学了吗？
——喂你回我一下会死啊！
——许青远找我打听你了，我不知道啊很没面子啊混蛋！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一暑假也没烦你对吧？
——回我。
这话多的小丫头能这么冰冷的发句号就说明真的生气了。还有七个魏岚的未接来电和一个许青远的未接。
回拨魏岚很快就接了电话。
“玥玥你去哪了？”
“我转了二中。”
“为什么啊？”
“家里没钱交学费。”还是随口撒了谎。
“啊？我知道你家里的事了，你现在好些了吗？我晚上去看你吧。”
魏岚那边听着有些嘈杂，这个点应该是开学在外面聚餐，以前她们经常一起放学去吃小吃，两个人好的像一个人，现在她应该在和新同学一起了。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要出门。我们，以后再约吧。那个，许青远给我打电话，应该也是问这个，你跟他说下吧。”
“啊，好的。”
“那我先挂了。”
“嗯，我周末去找你。”
“好。”
魏岚放下电话，犹豫着看着对面的许青远。明明初中跟她们不是很对付的许青远，今天很是反常的问程玥的情况，甚至怀疑她隐瞒，放学愣是拉着她来吃饭，旁敲侧击的问程玥到底去了哪里。
“是程玥吧。”许青远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故作不在意的问。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杯壁，瞥了眼一脸纠结的魏岚。
虽然程玥让她告诉许青远，但她实在不想说好朋友因为钱而转学。她家里的事情她略知道些，却不知道说的分寸。
“她说什么了。”茶水滚入咽喉，魏岚盯着他衬衫领口漂亮的喉结，突然有些红了脸。
许青远长得真好看啊。一个暑假过去变成高中生的他，好像又长高了不少，肩膀宽阔不像班里其他的男孩溜肩撑不起制服，学校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漫画里的男主角。就是，脾气臭了点。
许青远有些耐不住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她家的事，我知道一些。”他清了清嗓子，“具体的我不问，她还在本地吗？”
“在的，就在隔壁二中。”
听完许青远下意识松了口气。程玥家里的事学校里或多或少传了一些，早上没见到她第一反应就是会不会也跟着出国了，问魏岚没问出来，竟然没忍住给她打了电话。手机传来女声的时候差点要一把挂掉，然后才听清是客服说已关机的提醒。心里某些懵懂的种子像是在那一刻发了芽，于是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直到下课一把把魏岚捉了来。身后各种起哄的声音他都不关心，只想知道，这个刚发芽的种子是不是还没见到阳光就要开始远距离相思。
幸好。只是在隔壁。
其他的事魏岚不肯说了，他也不想再追问。反正心里明确的是，程玥不再是那个他处处看不顺眼的小骗子。她其实，挺可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