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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一·四十) ...

  •   ——魏无羡和蓝忘机挡在江澄和金凌之前,魏无羡道:“温宁!你是怎么遇上他的?!”
      ——温宁接完了手,又去接折了的腿,道:“公子……抱歉……你让我回去找蓝公子,我去了客栈没找着,只得出去在大街上找。还没碰到蓝公子,就看见赤锋尊在街头行走,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有一群流浪乞儿见了他,不知道厉害,上去缠闹。赤锋尊神智全无,险些徒手把他们……我只能和他一路打到这里……”
      聂明玦眉峰蹙起,看了一眼聂怀桑,却没有说话。
      蓝曦臣亦是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望了聂明玦一眼,接着又将目光转到聂怀桑身上,嘴唇微微翕动,然而终究也没有出声。
      聂怀桑仿佛没有察觉一前一后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面容平静地望着水幕,手上抚了抚扇骨。
      孟瑶却将三人间的暗流涌动都尽收眼底,无声地一哂。
      不消说,凶尸聂明玦莫名被缝合了肢体、出现在观音庙,一定是“聂怀桑”的手笔,而若不是恰好撞上“温宁”,这群流浪乞儿一定凶多吉少——那么“聂怀桑”布局之时,是否提前预想到了中途会牵连这许多无辜的可能?
      他当然不会想不到,那便只能是并不在意。
      甚至于,牵连得越多,闹得越大才好——如此,金光瑶之累累罪行,才是愈发罄竹难书,才愈能使他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其实当初那一群玄门小辈被引到义城,若非恰好与蓝、魏两人碰在一起,单单他们撞上薛洋,已可谓九死一生的险局,但正因为恰恰碰上了这两个强援,又无暇细思,这才不一定来得及反应过来其中险恶——然而此时明明白白落在“温宁”面前,落于字面之上,聂明玦与蓝曦臣皆非庸碌之辈,再是后知后觉,也该反应过来了。
      然而,却是谁也没有当场发作出来——聂明玦在场,蓝曦臣自然不会越俎代庖,说不定本也觉得他是逼不得已,不忍苛责;而前者也如此沉默,难不成就是因为“聂怀桑”是为复仇而谋算,比金光瑶师出有名么?
      ——为什么他在客栈没找到蓝忘机,魏无羡根本不用问。他在蓝忘机隔壁睡不着,难道蓝忘机在他隔壁就睡得着吗?必然也是出去胡乱走跑了,然后才遇到夹着尾巴出去搬救兵的仙子。这阵来得突然的雷雨,必然也是从温宁和聂明玦打起来之后开始的。
      忘羡两人此时已互通心意、苦尽甘来,他两人先前这一般无二地睡不着出门乱走,读来又不免叫人感慨诸多,蓝思追目光却不可自抑地落定在后一句上,心头又是猛地一跳。
      算算时间,正是那阵雷雨起来不久,苏涉便挟着“聂怀桑”前来叩门,时间是正正对得上的;后者本是带着聂家众修士在莲花坞休整,纵使提前告辞回转清河,与到云萍城可不顺路,怎么就恰好撞上了苏涉?并且苏涉既然是“顺手抓了”,非是处心积虑,即是说当时他身边一定没什么帮手——可依常理而言,一家之主,还是修为不甚精湛的一家之主,怎会在刚逢这样的大变故后就孤身一人出行?
      前后串联起来,分明已指向了一个答案:他是有意为之!
      蓝思追无声地倒抽一口冷气。
      若是真的……那这位看似百家笑柄的聂宗主,可着实是太可怕了——从头到尾,无论是敛芳尊,还是一路追查的二位前辈,都从未疑心过他;而若非有“藏锋”的提示在先,若非在场一共就这么几个人,他自己更是一万个想不到。
      甚至就算已经串联了先前种种可疑之处,再看到“聂怀桑”的表现,他依旧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聂怀桑从蓝曦臣身后探出小半个身子,恐惧又期待地道:“大大大哥,我,我是……”
      如果真是“聂怀桑”设计了一切,那他该对“聂明玦”此刻的状态了如指掌才是,他脸上的期待,是真心还期望会有万一的奇迹,还是纯然在伪装?
      “聂明玦”已不认得人了,裂冰箫音之下,也只是身形一僵。“温宁”在缠斗中微落下风,苏涉趁乱背了金光瑶要逃,又被“聂明玦”盯上。“金凌”下意识惊声示警,却因着与前者的血缘关系,反而将后者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蓝忘机”、“蓝曦臣”与“魏无羡”接连出手,仍未能阻住“聂明玦”,“江澄”护着“金凌”被逼到墙角,危急关头,却是“温宁”挡在了三人之间,被“聂明玦”一记重拳穿胸而过。
      蓝景仪原本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只怕这下“金凌”是凶多吉少,谁知峰回路转,挡在中间的成了“温宁”,他瞪大了眼,嘴也微微张开,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金凌也瞪大了眼,嘴唇翕动几下,却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温宁挡在墙角,挡在他们两人面前,两只手抓着聂明玦那条钢铁打造般的手臂,慢慢将他从自己胸膛中拔|出来,留下了一个硕大的透明窟窿,没有流血,只掉出了一点点黑色的内脏碎渣。
      ——这一拳力道太大,不光打穿了温宁的胸膛,还连带着震碎了他一部分声门,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倒了下去。
      恍惚之间,“温宁”倒下的这一段文字描写,似乎与什么重叠在了一起,使他一时失语。
      而坐在两人中间的蓝思追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好在他紧接着便反应过来:“温宁”是凶尸,这一拳虽然看着可怕,对他来说却并不致命——不,这么说也不合适,因为,“温宁”本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念及此,他心脏又猛烈地抽痛了一下。
      后排亦是一片沉寂,众人脸色各不相同,有人感慨,有人紧绷,有人酸涩,亦有人陷入深思,却又不知是在思索些什么。
      ——金凌原本恨极了这个当年将自己父亲一掌穿心的……后来他不想恨魏无羡,便成倍地用力去恨温宁。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凶手、凶器在他们面前同样被一拳穿心后,他却连动手把温宁粗鲁地推出去、让他不要靠在他们身上都做不到。
      ——明明知道他是个死人,别说是被打穿一个窟窿了,就算是被腰斩成两截也未必有事,但不知为什么,泪水就是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金凌”的泪水,或许也不全是为了倒在他身上的“温宁”,也是为了这个不知该将恨意投向何方,却又无法全然放下的自己。
      琴箫合奏,使“聂明玦”的动作暂且滞涩下来,他却很快又冲破了这束缚,攻向“蓝忘机”,后者从容避开,琴音未断,紧接着,“魏无羡”又以哨声为引,吸引了他的注意。
      蓝景仪喃喃道:“不愧是魏前辈和含光君……”
      这语气听起来却不像是全然在赞叹,魏无羡看了一眼水幕,了然,凑过去对蓝忘机低笑道:“蓝湛,咱俩果然是心意相通,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哈哈。”
      ——他本意是要提醒魏无羡,他现在这具身体原本是属于莫玄羽的……可他还没接下一句,蓝忘机的目光便移了过来,看起来淡然又镇定地摇了摇头。
      ——蓝忘机相信,魏无羡没问题。
      蓝忘机的手指又是微微一蜷:“……嗯。”
      “魏无羡”吹着轻快诙谐的哨子,一路将“聂明玦”引至后殿的空棺之前,甚至还有游刃有余地给了“蓝忘机”一记轻佻的眼神,引得后者琴声微微泛起了涟漪。然而,就在“聂明玦”即将翻入空棺之前,一声惨叫止住了他的动作。
      是“聂怀桑”受伤所发出的惨叫。
      蓝景仪、金凌皆是愕然,又有些功亏一篑的懊恼,惟有蓝思追心中一片雪亮:果真是他。
      分明早有猜测,然而在得到验证的这一刻,他依旧觉得胸中升起一阵莫名的震骇。
      ——他究竟隐藏了多久,布局了多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后排,孟瑶叹了口气,道:“聂宗主,好生高明。借他自己的刀,来杀他这个人,只需在关键之时推上一把,手上依旧干干净净——可真是比金光瑶高明得多了。”
      ——聂怀桑和聂明玦乃同父异母兄弟,聂明玦嗅到他的血气,不会引发杀气,但会让他十分好奇。而他一好奇,被吸引过去,必然又会使得他注意到那边的金光瑶。而杀了一个金光瑶之后,他的凶性必然会更大、更难牵制!
      聂怀桑对此不闪不避,笑了笑,从容道:“哪里哪里,所谓敌明我暗,当然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虽则看着高明,可不也是被敛芳尊逼出来的么?”
      这一下,“聂明玦”直冲金光瑶而去,任谁也阻拦不住。生死关头,苏涉拼上了所有灵力灌注剑身,竟是当真逼得“聂明玦”退了一大步,又是生了急智,一剑挑向他颈间黑线,谁知那长剑本是寻常,受不住他先前爆发的灵力,半途而折,就此将性命送在了“聂明玦”手下。
      苏涉心胸狭隘,一生又是助纣为虐,可独独这份为金光瑶不惜身命的忠心,竟也有些可歌可叹之处。
      孟瑶似乎也有些触动,望着水幕一时怔然,须臾,叹道:“这位苏公子……原本也是姑苏蓝氏门生,若非一念之差,跟错了人、走错了路,或许也未必如此。”
      他身旁的蓝曦臣微微一怔,可还不等他顺着这句话细想什么,便又听见聂怀桑道:“孟兄此言差矣,这位苏宗主待敛芳尊如此忠心,正如温逐流待温若寒之心——正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这样赏识自己的人如此稀少,这才弥足珍贵,值得堵上一切、不问是非地回报呀。”
      听到“温逐流”三字,江澄的神情陡然染上了阴霾,魏无羡脸上原本的细微笑意也是微凝,气氛一时陷入凝固。
      少顷,孟瑶叹了口气,道:“聂公子这话,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
      金光瑶怕极了聂明玦,无法之下,颤声向“蓝曦臣”求助,然而“魏无羡”先前的哨音已被破除,再要引走“聂明玦”却困难多了,正在僵持之中,“江澄”忽然出声,将一样东西抛了过来。
      ——鬼笛陈情!
      “江澄”竟将陈情揣在身上带了来——一时间,有数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先前相斗之时,金光瑶说出的那句话:你真的是追着阿凌找到这儿来的吗?
      他果然其实是为了追魏无羡而来,要不怎么会将陈情带在身上?可到了这样不得不为的关头才拿出了陈情,又可见他其实根本没想好是为了什么才一路找来。
      江澄、江厌离心中俱是五味杂陈,魏无羡则暗暗一叹,却也没有说什么。
      事到如今,也当真是无甚可说的了。
      “魏无羡”接了陈情,与“蓝忘机”琴笛合奏,一个推一个引,终于将“聂明玦”一路引入空棺,又是配合默契地盖棺、画符,这才将之镇压下来。
      金凌自己都没察觉地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情对着忘羡两人的互动“……”了一阵,一旁的蓝思追却不曾放下心来:金光瑶看着已经十分凄惨,但“聂怀桑”布局许久,多番设计,方才引“聂明玦”杀他依旧不成,难道就真这么善罢甘休了?
      看到下一句,他心道一声果然,却又想不明白,事已至此,对方又要如何行事,才能达成目的。
      ——这边稍稍安静了,那边,聂怀桑却开始唉唉痛叫了。
      ——他道:“曦臣哥!你快来帮我看看,我的腿还跟身子连着没有!”
      ——聂怀桑恐怖地道:“刺破了!刺破了怎么能不害怕!刺穿了没有啊?曦臣哥救命啊!”
      “聂怀桑”惨叫连连,“蓝曦臣”便取了止痛的药给他,这才回身去看金光瑶。后者此刻当真是狼狈至极、凄惨至极,看得他终究是不落忍,取出了药物准备救人。
      孟瑶看得不禁苦笑:“魏公子可当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都到这地步了,再是巧舌如簧,靠着一张嘴,也是掀不起什么浪来了。”
      ——魏无羡道:“蓝宗主。”
      ——蓝曦臣道:“魏公子,他现在……这副模样,应该再做不了什么。再不给他救治,怕是要当场死在这里。还有许多事都没问清。”
      ——魏无羡道:“蓝宗主,我明白,我不是不让你救他,我是提醒你小心他。最好禁了他的言,不要再让他说话。”
      魏无羡摊了摊手,道:“没办法,金鳞台到观音庙,敛芳尊五次三番逆风翻盘,对他的口才,魏某可当真是心有余悸,实在免不了杯弓蛇影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9章 (一·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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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新坑《[天官赐福听书体/观影体/阅读体]有灵》《[魔道祖师+天官赐福]有鬼》均已开坑,缓慢填土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