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我要睡觉》枯绿萝

5、第 5 章

　　“哥哥，你确定是这里？”钟奇指着店铺，见向阳点头后说，“这里人好多啊，挤进去肯定很难，我知道隔壁那条街还有一家店，品种多，味道也不错。”

　　“不用，就这家。”向阳坚持，“人多就等等。”

　　“哦。”钟奇失落的和他一起站在小店门边上，等待叽叽喳喳挑选的大爷大妈离去。

　　清晨八九点，菜市场早高峰。靠近菜市场的小店人来人往，走了一拨大妈又来一群大妈。

　　看着聚集成团的人头，钟奇急得想跺脚，身旁的人依旧淡定，他安静地站着，眼睛看向嘈杂的菜市场。

　　佛性的让人无奈，钟奇抬头看破烂的店招牌，低声念出名字：“光头瓜子店。”

　　他边念边心想，这家店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花时间在这儿等这么久。

　　从外观看就是一家很普通的干货店，店内装潢一般，很多摆设都十分老旧，卖的东西也不新奇，放眼望去都是常见的瓜子花生红枣桂圆。
　　要非得说些特别的，就是店内的瓜子品种比别处多，剩余的物件还没老板锃亮的脑门儿吸引人。

　　心中万般吐槽，没一句敢说出声，钟奇只能用踱步表达自己焦急的心情。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蜂拥的大妈们终于散去，露出各色各样的瓜子，还有立在瓜子堆上的招牌——买一斤送半斤。

　　大妈一走向阳立马回神，踏进店门，钟奇见状紧跟其后。

　　“买瓜子啊！现在搞活动，全部瓜子买一斤送半斤！超级划算！”听到脚步声，正在数钱的光头老板头还未抬招呼的话先出。抽屉一推，他扯个大红袋子，笑问：“要哪种，来几斤啊？”

　　“我不买瓜子。”向阳卸下大书包，在光头笑容不减招呼他看看花生红枣桂圆时，拉开拉链，说：“我是来卖瓜子的。”

　　“？？”在试吃盘里游荡的爪子一顿，钟奇惶恐地看向阳，用另只手扯他的衣角，低声道：“哥哥，这是专门卖瓜子的店。”怕他不理解意思，钟奇着重强调“卖瓜子”三字，心中期盼向阳能在老板抡起鸡毛掸子赶人时收回荒唐的念头。

　　“我知道，我就是专程来向老板推销瓜子的。”向阳拎出书包内的透明袋子，里头满满当当全是瓜子。他不紧不慢地解开束口绳，捞起一捧送到光头老板面前。
　　他说：“新鲜生瓜子，粒老仁大，花纹清晰，营养健康。”

　　光头老板懵了，咽下口水看了看瓜子，又看了看向阳。
　　向阳对上他的眼神，手顺势往前伸了一点，微笑地说：“要尝一尝吗？”

　　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莫名出现。

　　“是啊，老板您就尝尝嘛，我们的瓜子也不差的。”钟奇忍住尴尬挤出甜甜的笑容，抓起一小把瓜子往他手心塞，“您先尝，尝了再说话也不迟。”
　　吃人嘴软，他就不信老板吃完瓜子还会无情地把他们扫地出门。

　　“好、好。”光头不舍的从笑容中走出来，嘴里磕着瓜子，脑海里还回想着向阳的笑容。和小男孩甜甜的明显想讨好人的笑不同，向阳的笑好像有种魔力，让人觉得温馨舒适亲切，就像秋日的阳光，暖人却不躁。

　　心里想着事，光头老板机械地磕瓜子，眼尖的钟奇总是在还剩最后两颗时及时补货，不知不觉瓜子壳堆成拳头高。老板还沉浸在秋日暖阳，手指习惯性去捏，落了个空，一抬头，又见暖阳。

　　向阳保持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容，问：“还满意吗”

　　光头老板点头。

　　“那你要买多少，是全要了吗？”向阳笑容加深，“这里有五十斤，给您友情价八元一斤，一起四百元。”

　　一听到钱这个字眼，暖阳突变烈日，让人躲避不及。老板瞬间回神，连忙摆手道：“拿走拿走！我自己就是卖瓜子的，买你的瓜子干什么。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我的瓜子比你好，有好货当然要买。”向阳理直气壮，完全不顾老板抽搐的嘴角，从连排的格子中随意捏起一粒瓜子，另只手则捏着自家的货。两粒瓜子一同举高，向阳平静道：“你的瓜子多干瘪，粒不大，仁也不够饱满，品相一般。两者同时对比，优劣明显。”

　　“你放屁！我的都是好货！”老板格外激动，抢过他手里捏的瓜子往地上一扔，用力跺了一脚。“你故意挑了最差劲的对比，差别不明显才有怪！”

　　向阳耸肩，无所谓地说：“你可以自己挑。”

　　“挑就挑！”老板不信邪，埋头在瓜子堆里挑来捡去，最后将精挑细选的瓜子高高举起，昂头说：“看，我的瓜子还比你更大！”

　　“光外壳大有什么用，”向阳说，“剥开比比谁的仁更大，更饱满才能见胜负。”

　　“比就比！”

　　老板好胜心上来了，拦都拦不住，有两位大妈进店想称两斤瓜子，让他给个袋子他都没理会，指了个方向让她们自己动手。见状，钟奇乖巧地扯个袋子递过去，才没让大妈有理由打断两人瓜子仁大小的比拼。

　　比起向阳的淡定，老板显得手忙脚乱。明明是开了十来年瓜子店的老板，剥起瓜子来像是第一回吃，最后还将瓜子仁剥碎一个角。

　　大妈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嘲笑。

　　缺个角的瓜子仁和向阳手中完好无损的瓜子仁相差甚大，不用凑近都能看出明显差距。

　　胖大妈指着缺角的瓜子仁说：“你这个也太差劲了，干瘪瘪的一点都不结实，一看口感就不好！”

　　高个大妈附和：“就是！要比赛也不挑个好的。”

　　就差用放大镜挑瓜子的老板一口老血梗在喉中，“这是意外！不算不算！我们再比！”

　　“我都行。”向阳边说话一手边从袋子里拿瓜子，捞起一小捧看都没看就展开手心往前一送，“我的好了。”

　　向阳淡定自若的模样刺激到老板，心想着你随手一抓的质量肯定参差不齐，我只要稍微挑选一番，绝对会超过。

　　这稍微挑选一挑就是三分钟，不买瓜子改看热闹的大妈笑了，“哟，挑那么仔细，这么没信心啊。看人家小伙子就随便抓一把，你还在这里挑个没完。”

　　老板紧抿嘴角不吭声，光秃秃的脑门渗出一层薄汗，亮得像只灯泡。

　　“好了！”又挑了一会，老板才抬头。瓜子还未一一展开，他又不满意地将好几颗瓜子扔进框里，扔完手心只剩下五颗。

　　“一人出五颗，看谁总体质量好！”老板说。

　　“行。”向阳很好说话，将其余瓜子全放回袋子里，只留了五颗，同样是没挑选。

　　胖大妈看不下去了，说：“小伙子你快挑一挑，别让光头占了便宜。”

　　“没事。我对我的瓜子有信心，每一颗都是同样的品质，不用挑。”向阳回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阿姨，等会赢了请您吃瓜子。”

　　胖大妈一愣，嘴都快合不拢了：“好嘞！阿姨最喜欢你这样的年轻人了，踏实认真！哪像有些老油条，就知道装模作样说好话骗人！”

　　闻言，老板默默咽口口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油。

　　比赛开始，两位大妈做评委。

　　先是照例比较瓜子整体大小，大妈们一致认为向阳的瓜子长得好看还均匀。

　　老板不服，说大妈是看向阳长得帅给了附加分，要比瓜子仁的大小和重量才公平。

　　听到“长得帅”三个字，向阳笑得更灿烂了，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句“谢谢”。差点没把老板给噎死。

　　开始剥瓜子仁，老板小心翼翼，生怕又磕着碰着影响外观会失去印象分。

　　向阳则随意多了，还分神招呼大妈吃瓜子。

　　剥好仁，大妈还是一致认为向阳的好。

　　“光头你的一看就不行啊！小伙子的多饱满啊，你看你的，歪瓜裂枣。”

　　啊啊啊，老板觉得自己要疯了。不服输地跑到隔壁药材店去借更精准的，能准确到小数点后三位数的专门称贵细药材的电子秤来称量。

　　一称一比，胜负已分。

　　向阳以重0.5克的绝对优势领先。

　　老板欲哭无泪，久久无言，无辜的瓜子壳被他捏成渣渣。

　　“好样的！打他个落花流水！”

　　“小伙子真棒！”

　　大妈毫无保留地夸奖，大拇指高高竖起。

　　向阳挠挠后脑勺，垂头笑笑，微红的脸蛋显得无比乖巧可爱。大妈看得更欢喜了，又从上到下夸了一顿。

　　“来，阿姨吃瓜子。”向阳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想着还是人类会说话，夸人的话层出不穷，没有一句重样的。不像紫藤老头和仙人掌，每回夸人就那来回几句，他都能倒背了。等会把瓜子卖完再去书店买本书，回去让它俩好好学学人类说话的艺术。

　　向阳带的是生瓜子，磕起来“咔嗞”脆，虽然味道比不上加工过的好吃，但大妈磕得还是津津有味，停都停不下来。

　　“小伙子，这瓜子是你自己种的？”

　　“是，去年收采的，一直放仓库里。”向阳解释，“吃不完我就想拿出来买掉一些，放久了坏了浪费。”

　　“是。瓜子放久了不行，会潮！你这瓜子一看保存得就很好，都放这么久了，还是很新鲜。”

　　向阳颔首，“卖东西肯定是要拿好货的。”

　　聊着聊着，高个大妈突然提议：“你这瓜子卖多少钱一斤？正好我们要买，直接买你的好了，质量看得见！”

　　胖大妈随即道：“对对对！多少钱？老板不识货我们识货！”

　　“九元一斤。”

　　两位大妈都是光头老板店里的常客，对瓜子价钱熟悉得很。店里最便宜的原味瓜子也要买十块钱一斤，质量还一般。小伙子的瓜子质量好品相好才卖九块钱，值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一合计，胖大妈拍板道：“这么便宜啊，那给我们各来——”

　　“来什么来！”光头老板打断大妈的话，“生瓜子怎么吃，一点味道都没有。”

　　向阳：“我可以提供加工方法。煮瓜子炒瓜子都可以在家自己做，又卫生又方便，吃多少做多少。”

　　一句话说到大妈心坎里。在外买东西最怕遇上不干净不卫生，要是能自己在家制作，吃了也安心。

　　“还是小伙子贴心。那给我们装起来，我们全要了。”

　　“不行！”老板一把抢过向阳的大袋子，死死抱在怀里不撒手，“他说要卖给我的，先来后到！这些我全要了，你们要买就到我这里买！”

　　“你不是说不要的啊，抢什么抢，快还回来。”胖大妈不甘示弱。

　　“谁说我不要了。我就是无聊和小伙子比试一下，没说不要。”老板有些心虚，对着向阳挤眉弄眼：“你快说是不是！”

　　向阳看看老板，又看看一直支持他的大妈，沉思片刻道：“卖给你可以，但我只能卖四十斤。”

　　“好！”老板怕他反悔，一手攥着袋子口，一手去摸手机，“转账给你，微信还是支付宝？”

　　“我要现金。”

　　微信绿油油的界面刚被点开，老板听到要现金时手指一顿按了灭屏，边嘀咕着“比我还老土”边拉开抽屉拿钱。

　　“三百六，给你。”

　　向阳道声谢，接过三张红的一张绿的一张蓝的。

　　只卖给老板四十斤，剩下十斤向阳说要分三个袋子装，平均分配。老板热心地帮忙分装，打称时低声和他商量以后能不能长期供货。

　　向阳想了想，平平安安要吃要喝，花销肯定大，花钱的地方还多着，能有固定的收货点是最好的。

　　他回：“好，有货我就送过来，以后给你便宜一块，八块钱一斤。”

　　“好嘞！”老板美滋滋地答应，完全忘了半个小时前向阳开出的价格就是八块一斤，这回他收九块，还亏了四十块钱。

　　交易成功，还顺利谈下一单生意，光头老板热情地送向阳出门。两位大妈对光头的抢瓜子举动很不满，撅着嘴空手出门，就是不做他家的生意，嚷着要去别家买。

　　向阳拦住她们，往两人手心各塞一个袋子，他笑着说：“说好了赢了请阿姨吃瓜子的。”

　　“不用不用，刚刚吃过了。”大妈嘴里拒绝，眼睛却偷偷往红袋子里瞟，看见里头的大瓜子，眼角都透着笑意。

　　“一点小心意，还望阿姨不要嫌弃。”向阳把她们只伸出一点点的手按回去，拉着钟奇边走边挥手：“阿姨再见！”

　　“再见！”送走向阳，大妈慢慢悠悠地往家走，拎着份量足的瓜子，嘴里停不住的赞扬：“真是个好小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