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长生莲》温暖小被窝

21、抉择

　　然而下手的时候，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事实上，当我的剑碰到湖面之时，从湖水的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尖锐凄厉的尖叫，就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一样，震耳欲聋，教人浑身战栗。

　　与此同时，我能感受到，浓浓的魔气，从剑身传入我体内。

　　剧痛无比。

　　……这是？

　　下一刻，一阵漆黑的风过，我被一个巨大的力道击中胸口，狠狠推开。

　　而那把剑就这样落在湖水中央，白色的剑身瞬间被黑气缠绕。

　　我抬起头，看着狠狠推开我的人，有些意外，却又不那么意外，我捂着疼痛胸口，蹙额盯着他漂亮此刻却稍显冷酷的脸，他的脖子上，已经开始显露出渐渐蔓延的魔纹，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于是缓了缓，站直身体，指着身边的湖水，道：“月息，这里面的东西，是你养的。”

　　“你不该来这里。”月息看着我，眼里露着躲闪，“我明明让你忘记了。”

　　“就那个拙劣的幻术么？”望着他躲闪的表情，我心里微微一痛，却笑着对他说，“你早该知道瞒不住我，因为我很久没有闻到你身上的气味了。”

　　这一刻，我才终于想明白，原来那是属于魔的味道。

　　“你想办法让我觉察不到魔气，可是，连自己的气味都掩盖了。”我摇摇头，站在他对面，直视着他紫色的双眸，还有在月光下，那张美丽到不真实的容颜，还有他眼底蕴含的寒意。

　　曾有那么一瞬，他想杀了我。

　　我看出来了，却还是对他微笑，叹口气，转头看着旁边的池水，说道：“里面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咬了咬唇，月息缓缓开口说：“我不会允许你动它的。”

　　“你再继续下去，迟早会暴露，你若入魔，东华境怎么办？”我收回目光，指着他的脖子，平静地问。

　　“这种东西，根本无关紧要。”月息说着，上前两步，捉住我的手腕，“谁都无法阻止我。”

　　这一刻，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魔气。

　　那噬骨的香味，再次袭来，更甚从前。

　　而他的脸，显得更加妖艳动人，紫色的眸子，暗藏危险。

　　“所以你要杀了我？”我淡淡地问。

　　听见我的话，他眸子一动，然后把我拉到怀中，狠狠抱住我，对我说：“不，不可能的，我不会杀你的，只有你。”

　　暧昧又动人的话语，信誓旦旦，让我觉得心凉。

　　眼前晃过他与铛亲热的一幕，我闭上眼，长吐一口气，然后睁开眼，摇摇头，面对着他略微不解的表情，沉默笑道：“你对所有人都这样说吧，你就这样出来，铛没关系么。”

　　闻言，他神色一怔。

　　突然间，我向前一步，抓住了他身后的暗箭，手心流出血。

　　月息大吃一惊，回头望着我流血的手：“这是？”

　　“有人偷袭。”我扔下暗箭，说。

　　月息皱眉转身，然而不一会儿，身后出现的人影，却让他微微一愣。

　　是脸上带着异样笑容的月白。

　　“据说东华境一直不太平，正是因为这水里有一只魔物。”月白缓缓上前，瞥了眼我和月息这边，摇摇扇子，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我刚才一直偷偷跟在你们后面，想不到这真有魔物，竟然还是兄长养的呢，叫我好生意外。”

　　我皱了皱眉，原来月白一直在跟踪我？

　　而月息却一场冷静，他笑了笑，道：“所以呢？”

　　“呵呵，想不到兄长竟然如此冷静，只是不知道被父亲知道了，你还会不会如此冷静。”月白发现月息不为所动，反而有些恼火。

　　“你尽管告诉父亲。”月息淡淡地说。

　　“你当真不怕？”月白目光略微发狠。

　　月息看着他，说：“我有何可怕。”

　　“哼，也对，父亲是绝对不会让一个魔修继承东华境的！”望着平淡如昔的月息，月白咬牙切齿，“你就等着和你母亲一样被溺死在这里吧！”

　　听见自己的母亲，月白的脸色突然变得冰冷。

　　“你再说一遍。”

　　“怎么，你的母亲就是一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委身于魔，你如今和你下贱的母亲简直如出一辙呢！”说完，月白得意地大笑出声，完全没有自己身后逐渐聚起的黑气。

　　下一刻，湖面猛的一震，湖水之中的魔物从泥沼中爬了出来！

　　那是个巨大的，浑身腐烂的人形怪物，怪物的五官已经看不清了，它身上散发着强烈的刺鼻的腐臭味，不仅如此，它身后还有九条长满了眼镜和舌头的尾巴，看上去恶心有可怕。

　　它身上散发的魔气令我有些慌张，下意识拉着月息退后。

　　“这、这是什么东西！”月白吓一跳，转身要跑，然而，他没跑几步，就被那怪物狠狠捉住脚踝，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非但这样，那些尾巴甚至咬住了他的的身体，活生生的啃噬他的血肉。

　　“啊啊啊啊——！”月白疼的脸色惨白，扯着嗓子大喊。

　　但那怪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狠狠扯着他向水中而去。

　　听见他的惨叫，我有些于心不忍，回头要救他，可是却被月息拦住了。

　　“你要去哪里？”他问我。

　　“废话，救你弟弟！”我说。

　　此时月白正拼命的用手指抓住地面，甚至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条血痕，但无济于事，他根本无法逃脱，眼看就要溺入水中，他抬起头，看着月息和我，哀求道：“救救我！”

　　我拼命挣扎，想要去救人，就在这时，那怪物一口咬住了月白的喉咙。

　　还没来得及再次呼救，他便断气了。

　　我这样眼睁睁看着月白在我眼前被咬死，浓浓的血腥味霎时充斥了四周的空气，而站在我身边无动于衷的月息，甚至连一丝难过表情都没有，他静静看着那一切，然后转身对我说：“回去吧。”

　　“回去？”我一愣，然后挣脱开他的手，“你刚才杀了你弟弟。”

　　“他不是我弟弟。”月息抬起眼眸，黑暗中的紫色眸子甚至冷过寒冰，没有温柔，只有冷酷和无情。

　　这是入魔的表现么？

　　我盯着他脖子上的魔纹，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回拉。

　　“放手！”我生气，“你说话啊！”

　　“你要我说什么？”月息冷然一笑，回望着我，“说我的亲生父亲是魔尊，对我的母亲始乱终弃？还是说我出生之后，为了掩盖我的存在，我的族人杀了我的母亲，还不止一次想杀了我？或者，说这湖底的魔物，正是我的母亲？”

　　“湖底的那个，是你的母亲？”我微微吃惊。

　　“是啊，因为无□□回，她满心怨恨，终于在我的帮助下成了魔。”月息越说越大声，他扭曲地笑着，却笑得像哭一样，眼底满是悲伤，“我与生俱来的魔气，终于让我可以和母亲在一起，只要再过几年，她就会重新获得身体，离开这个鬼地方！”

　　“可是那水底出现的，并不是你的母亲。”我眼看他越来越疯狂，摇头说道，“醒醒吧，它只是怪物！”

　　“小莲！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你不是跟我站在一起的么？”他好似发了疯，认真看着我，然后又有些委屈。

　　这不是平常的月息。

　　“你入魔太深。”我皱了皱眉，试图推开他，可却被他抓得更死。

　　“还是你生气了？你气我碰了别人？没关系，我马上就杀了他，这样你就不会生气了吧？”月息边说边开心地笑，并紧紧地抱住我，让我无法动弹。

　　因为靠的很近，所以他身上浓重的魔气，令我深深感到不安。

　　再这样下去，月息会疯掉。

　　就像云洛一样，癫狂的杀死族人，最后被人斩杀。

　　……

　　我不想要悲剧重演。

　　突然之间，我看见湖底那柄散发着白光的剑，不知为何，就算它沉入水底，我还是能清晰地看见它，仿佛被它召唤了似的。

　　“啊啊啊啊——！！！！”

　　一声尖叫，我转过头，看见了四脚朝天，坐在地上的一脸惊恐的卖鱼大叔，他估计是听见刚才的骚动过来的，当他望见地上的月白的尸体，吓得整个人凌乱了。

　　“那是月白少爷……月息少爷，你们……”卖鱼大叔话说一半，当他看见月息脖子上的魔纹，吓得脸色发黑，“魔……是魔纹！”

　　他吓得拔腿就跑。

　　月息面露凶光，飞身过去，似乎想杀了卖鱼大叔。

　　我一怔，赶忙拦住他。

　　“让开！”月息皱起眉头。

　　“月息，别乱杀无辜。”我回头看着地上的月白的尸体，眉头一皱，心知这事肯定要糟，于是马上拉住他，说，“我们现在就走。”

　　“去哪儿？我不会离开母亲的。”月息歪着脑袋，淡淡一笑。

　　“你疯了！你杀了你弟弟，就算卖鱼大叔不告诉别人，你以为你的父亲不会查到这里吗？！”我猛的抓着他，大声怒吼道，“要是让他发现你身上的魔纹，你会被杀死的！”

　　相对于我的着急，月息却显得很平静，他听着的话，缓缓抬眼看着我，好一会儿，他弯起嘴角，轻轻问我：“小莲，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废话！”

　　“为什么？”他突然很认真的问我。

　　我有些懵，不懂他问这个作甚。

　　“其实你不喜欢我吧。”月息闭上眼，缓缓松开我的手，然后站在离我远一些的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关心我呢？”

　　“月息？”

　　“既然不喜欢我，以后，我便和你没关系了。”他说完，重新抬起头，冲我微微一笑，然后抬起手，推掌，一阵狂风将我吹到树丛后面，手脚都被狐狸毛狠狠束缚住。

　　是月息？！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看见远处飞来几个人，不出意外，其中一人，正是狐主。因为距离遥远，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月息被狐主狠狠扇了一巴掌，然后被几个人狠狠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月息，似乎一句话没说，也不曾望过我的地方。

　　他只是露出疯狂的笑，可怜，又可悲。

　　然后月息被他们带走，许久，我试图挣扎，可我始终挣脱不开身上的束缚。

　　我心急如焚。

　　“呵呵，真是可悲呢。”阿玄的声音再度从身边响起，我回头，他从树后缓缓走了出来，来到我身边，用低沉的嗓音，弯腰低声说，“他想要保护你，才会说那些话，不让你靠近狐族。”

　　“保护我？”

　　“他杀了月白，跟他在一起的你，自然也免不了被怀疑。”

　　“你……”我一愣，皱眉，“你一直躲在这里？”

　　阿玄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伸出手，在空气中一划，我身上的束缚便被烧毁不见，随后他伸手拉起我，指着在镜湖之中，那不祥的白剑，对我说道：“他入魔太深，狐族定然不会饶他，若你想救他的话，就用那把剑吧。”

　　这时候，我发现阿玄的手指，冷的像冰一样。

　　但我没有想太多，转而问：“那把剑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它叫‘寒碎’，曾经是青帝的剑。”

　　“寒碎？”我怎么没听说过？

　　“青帝曾经用那把剑杀死了魔尊，”阿玄语气淡淡地说，“不过因为魔尊怨念太深，所以这把剑染上了魔气，最后与魔尊一同埋葬……呵呵，只要你拿起这把剑，就可以获得强大的魔力，当然了，你的心灵也会被它腐蚀。”

　　“那这不是魔剑么？！”我皱眉，这不害人呢。

　　“你应该能感受到吧？这把剑对魔气的渴望。”阿玄转头看我，“它虽是魔剑，但是必须吸取他人的魔气才能释放力量，只要你能驾驭它，你就可以救出月息，甚至，你也可以把他体内的魔纹根除，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

　　他说完，微微笑了，没有温度的笑容，却让人觉得舒心。

　　这不是我第一次，觉得他无比熟悉。

　　“你想救他对吗？”阿玄笑着凝视我，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认真地与我对视，“如果你想救他，就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阿玄的话，像是个巨大的诱惑。

　　如果那么做了，的确可以救月息，但是，我很明白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若我控制不了它，我会被它反噬而死，若我可以驾驭它，我便等于自断仙根，堕落成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