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长生莲》温暖小被窝

11、真相

　　柳景珂带着我在臭气熏天的东海上空盘旋很久，都没寻找到沧澜的踪迹。与此同时，引入眼帘的却是尸横遍野的景象，我仔细看去，那些死去的龙族，身上都沾染上了魔纹，然而为何一夜之间，龙族全部入魔了呢？

　　这一切，难道全是因为龙族族长云洛使的那个禁术？

　　等等，沧澜临行前的神情，似乎是知道龙族出事，那么他一定会先去找他的父亲云洛……对了，云洛！

　　想到这，我立马对身下的柳景珂说：“柳树，你可知道云洛现在身在何方？”

　　听了听，柳景珂抬起头，用碧绿的凤目看着我，说：“我不清楚，不过多半应当是躲在蓬莱岛，因为我听说四海八荒的神正朝那里去。”

　　“那我们快去蓬莱岛！”我说，“沧澜说不定去找他父亲了。”

　　“可是云洛已经入了魔，你也看见东海的惨状，若是这样贸然过去，你会死的。”柳景珂突然停下，扇了扇翅膀落在海边，变回人形，摇摇头，似乎并不打算带我前去。

　　“柳树……”

　　“叶莲，你是我的朋友，我明白你很着急，可我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柳景珂拒绝了我，缓了缓，站在我眼前，轻轻叹了口气说，“若是你信我，我愿意代你去蓬莱岛。”

　　我望着他认真的眼眸，明白他是担心我，的确，我道行浅，莫说入了魔的云洛，就是这东海边上的妖兽，我都未必能打得过，加上那边众神聚集，恐怕有一场大战，我这样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最终，我长叹了口气，望着柳景珂，苦笑一声，摇头道：“开什么玩笑，我能让你替我涉险，那我成什么了？也罢，沧澜那小子脑子机灵得很，或许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没气儿的。”

　　“叶莲，你真这么想？”柳景珂微微蹙额，盯着我看。

　　我摊开手，无奈笑着说：“不这么想还能这样，我总不能真不要命去找他吧？”说完，我拍拍柳景珂的肩膀，对他说，“这里我也待够了，臭的很，不如我们回去吧。”

　　“也好。”点点头，柳景珂颔首，然后变成青鸾模样。

　　我攀上他的肩膀，回头望了眼东海，随即与他飞上天空。

　　过了会儿，我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带着我的分身远去的他，有些抱歉地轻轻说道：“柳树，谢谢你，不过我实在放心不下。”

　　捏着沧澜给我的护心鳞，我其实也没想过，我会做出这种选择。

　　那臭小鬼个性麻烦，又烦人，狂妄自大，讨厌得很，可是我不能放他一个人。

　　真是欠了他的。

　　想了想，我叹口气，转过身，朝着蓬莱岛的方向飞去。

　　越靠近蓬莱岛，那种熟悉的邪恶魔气就越来越浓重，光秃秃的山上一片树叶都没有，满目疮痍的土地仿佛遭到烈火焚烧，四处充斥着烧焦的难闻气味，方圆百里，都没有生物出现。这地方原来是仙气灵蕴之地，想不到会变成这模样。

　　我偷偷飞上岛，上面渺无人烟，闷热的空气让人感到窒息，我捂着嘴巴，正想去寻找沧澜的下落，谁知刚上前一步，土地下面竟然是中空的，这不打紧，要紧的是我这一踩，整片地面顺势裂开，顷刻之间，全部塌陷下去。

　　眼看我也要摔下去了，突然之间，一个人在身后拉住了我，将我带到安全地方。

　　我心有余悸回过头，望着我的救命恩人，却发现，此人竟然是土地？

　　“土地！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吃惊不已，他不是回鱼跃山了么。

　　那张乱糟糟的脸看不出表情，他缓缓松开我，望着这四周，似乎有些不悦地低声说道：“你还有心思问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我来找沧澜……”我老实回答。

　　“沧澜？”他听见我的话，微微一愣，半晌之后，他问我，“你为了找他，跑来这种地方，不要命了？”

　　这言下之意，莫非沧澜真在这里？

　　我急忙抓住他袖子，问：“土地，沧澜是不是在这里？”

　　缓了缓神色，他低头看着我，过了会儿，他对我说：“你真想见他？”

　　我点头。

　　“为什么？”

　　很奇怪，他多问了一句。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干瞪眼，撇撇嘴，谁知倒把他看笑了，他反手抓住我胳膊，背对着我说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见他吧。”

　　“真的？！”我大喜，可是欢喜过后，我却疑惑不解，“不过，土地，你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难道你是来保护他的？”

　　顿了顿，他微微侧脸向后，许久，他应了一声：“嗯。”

　　“往日里看你只顾喝酒，想不到你还挺靠谱的。”我笑嘻嘻地被他拉着走，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之中，毕竟土地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人，而且小时候遇见危险，他都是这样找到我，然后把我带回去。

　　说起来，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土地的名字呢。

　　正想着，我被他带到了一个山洞之中，进去没几步，我远远就看见躺在里面一动不动，满脸苍白的沧澜。

　　“沧澜！”我心一跳，马上跑到他身边，轻轻碰了下他的手，竟然是冰凉的，我随后探了探他的鼻息，幸好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

　　我没想太多，就直接要亲下去，却被土地制止了。

　　“土地，你别拉着我，不救他，他会死的。”我回头大声说。

　　然而土地却是摇摇头，低头望着沧澜，幽幽说道：“如今能救他的不是你，你只能给他一丝生气，但是无法真正让他活过来，他缺少的，你无法给他。”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拍拍我的肩膀，土地拉我到胖边坐下，然后拿出他的葫芦，递给我。

　　“我不喝酒。”

　　“这里边是清露。”他说着，打开葫芦，再次放到我面前。

　　我嗅了嗅，还真是清露，这人何时变了性子了？

　　喝了一口清露，我抹抹嘴巴，忽然想到方才的问题，继续问道：“你刚才说沧澜不能真正活过来，是什么意思。”

　　“你或许听过，他是禁忌之子的事情。”

　　“我知道。”又喝了一口清露，我把之前听到的，都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话，土地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地说：“你了解的其实差不多了，只不过，还有一点你不知道，沧澜出生虽然拥有肉身，但是没有灵魂，他的灵魂其实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是谁？”

　　视线望过来，土地动了动嘴角，轻声说：“这个人，就是几百年前，龙族前族长云霈与魔族少女所诞下的孩子。”

　　“啊？我听说那孩子胎死腹中，并没有生下来啊。”

　　“对外是这么说的，但其实那孩子是生下来了，他的母亲是魔族，就算肉身被毁，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生下了他，但这孩子一出生就没有肉身，只是一缕游魂，只能靠着依附在他人身上才能存活。”

　　土地幽幽地说着，目光却一直落在沧澜身上。

　　“后来有一日，他得知龙族因为无后之事，几名长老与云洛闹翻，龙族也变得四分五裂，于是便怂恿云洛施展禁术，告诉他只要塑造一副肉身，并从过去夭折的龙族孩子之中寻来灵魂，便可以破除诅咒。”

　　“一开始，云洛将信将疑，并不理会，可是眼看龙族之内人心不稳，他决定一试，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云洛识穿了他的身份，为了阻止他获得肉身，云洛把他的灵魂撕裂成两半，带着记忆的那一半灵魂伺机逃跑，而另一半灵魂已经成功注入了新的身体。”

　　缓了缓，土地继续说：“当时，云洛想要亲手杀死那个孩子，不过为了稳住龙族，这才没有动手。”

　　“可我听说云洛曾为他去求长生莲续命？”我顿了顿，小心地望过去。

　　摇摇头，土地说道：“因为沧澜是云霈和魔族女子所生的孩子，为了祛除他的魔气，才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借长生莲……沧澜生来魂魄不全，却也不至于会虚弱之此，他会如此虚弱，全都是因为云洛一直在施法剥夺他的生命。”

　　“什么？！”我大惊，“可人人都说，是沧澜在吸收龙族的生命力……”

　　“都是谎言。”低着头，土地冷然一笑，带着不屑，“云洛一直妒忌自己的兄长，想要获得他的力量，这才暗暗藏着云霈的尸体，当年若非云霈为了保护身怀六甲的妻子，选择自尽，单凭云洛能杀得了他？”

　　土地越说越愤怒，他狠狠握拳，一点不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与此同时，我听见外边一阵轰雷声，接着地动山摇，蹦沙走石。

　　“外边发生什么事了？”我赶忙过去护住沉睡不醒的沧澜。

　　“云洛被围攻了。”土地说的风轻云淡，甚至，语气之中带着一丝笑意。

　　“那可如何是好？！”我着急地问。

　　“什么如何是好，难道你还想帮他不成，天道轮回，这一次，轮到他自食恶果了。”冷漠地回头看我，这一次，我看到了土地眼里刺骨的冰寒，这，不像是平常的土地。

　　我皱起眉头，一边护着沧澜，一边站起身，对他说：“他毕竟是沧澜的父亲。”

　　“不，沧澜的父亲是云霈，云洛只是一个背叛者。”土地边说边笑，他歪着头望着我，说，“你很好奇云洛会成为这样，告诉你吧，这些年他为了吸收沧澜的魂魄力量，导致自己元神逐渐被魔气所侵袭，他追求力量，最终被力量反噬，真是可笑！”

　　听到这里，我抬起头，盯着他，皱眉问道：“为何你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还不明白么，小莲儿。”土地缓缓走进，站在我面前，然后盯着沧澜的身体，幽幽地笑了，“我就是沧澜的另一半灵魂。”

　　不得不说，这一刻，我惊讶的差点没站住脚。

　　“你想做什么。”

　　“我要龙族血债血偿，还有这具身体。”他毫无隐瞒，指着沧澜。

　　我很快冷静下来，看着眼前人露出的疯狂笑容，我二话不说，一咬牙，抱起沧澜就往外冲。

　　可是，刚一跑出山洞，我就两腿发软，眼前也变得渐渐模糊起来，我跪在地上，试图抓住沧澜，可我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

　　是……那壶清露？

　　我醒了过来，而土地已经不紧不慢走到我身后，他好像早就算好了一切，狠狠抓住我的头发，嘲讽地笑了出来。

　　“明明吃过一次亏，还是毫无警惕，小莲儿，你总是这样呢。”他用低沉的嗓音，附在我耳畔边，犹如恶魔的低语，“不妨告诉你，当年一把火烧了长生莲，并把你从狐族偷走的人，就是我。”

　　什么？！

　　我费尽力气回头，可是只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这时候，天地之间，传来一丝凄惨的龙啸，我抬起头，只见不远之处，一头浑身长满了魔纹的巨龙，被人斩下头颅，而下一刻，天降大雨，夹杂着腥味的雨水落在脸上，让我十分想干呕。

　　“云洛已死，龙族不复存在，我也该回到自己身体里了。”他轻轻说完，然后将我扔在地上，走向了沧澜。

　　“不许……碰他！”

　　我倒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低吼，我试图爬过去，可我身上一丁点儿力气都没有。

　　“你以为自己可以阻止我么？”他冷冷笑着，对我说，“长生莲是可以驱魔避邪，但是你太弱小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是这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人将自己的灵魂抽出，然后注入沧澜的体内，伴随着他身体逐渐灰飞烟灭，沧澜的身上开始渐渐长出魔纹，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黑色的眼睛，坐了起来。

　　“沧澜……”我用尽力气呼喊他的名字。

　　他深吸了口气，过了会儿，看了看自己说的手，低头望着我，说：“莲，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沧澜？”我惊讶，又欢喜，试图爬起来。

　　“不是我还是谁。”他过来扶起我，没走两步，却突然将我摁在地上，用力扼住我的喉咙，在我震惊的视线下，缓缓勾起嘴角戏谑道，“小莲儿，怎么样，我学得像吧。”

　　邪肆的笑容，毫无怜悯的，嗜血的目光。

　　他不是我认识的沧澜。

　　“你……！”意识到我被骗，我咬咬牙，拼命挣扎。

　　“你这么笨，该如何是好呢？”他低下头，俊美的脸蛋，夹杂着冰冷的邪气，他舔舔嘴巴，然后手指猛的用力，“别这样看我，露出这样厌恶的眼神，我很伤心呢，小莲儿，你很讨厌我吧？没错，长生莲肯定很厌恶我这样的魔族，既然你这么讨厌我，不如，我就在这里杀了你。”

　　“……！！”

　　一瞬间，我眼前发黑，好像喉咙都快被他捏断了。

　　就在这时，我藏在衣服里的护心鳞，发出一道白光，将他击退两步，随后白光缓缓包围我，就像是一层屏障。而眼前这个已经不是沧澜的沧澜，见到这道白光，则是微微一怔，然后用力捂着脑袋，仿佛十分痛苦似的，好一会儿，他终于回过神，垂下眼脸，看着我怀中的鳞片，蹙额道：“这是，我的护心鳞？我竟然想保护你？”

　　这一刻，他的脸变得非常奇怪。

　　愤怒，不甘，甚至有些自嘲，杂糅在一起，让他的表情十分扭曲。

　　但，他却没有再靠近我。

　　或许是忌惮护心鳞的作用，他恢复之后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冷冷凝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时，附近有人看见了护心鳞发出的光，正要过来。

　　沧澜自然注意到了，临走之前，他微微低头，用漆黑的眼眸看了看我，然后冷笑着对我说：“我还会来找你的，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杀了你。”

　　然后，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没能拦住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呼唤他的名字，就这样看着他离开。

　　无力感充斥着我的心脏，而映入眼帘的，是漫天飘散的令我作呕的腥风血雨。

　　……

　　然后，我终于幸运的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