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 夏》五子棋

14、魔鬼原来也脆弱

　　“我错了。”见我如此反映，直人立即真挚地说，“只要你陪着我就好。”

　　唉，背对着他的我不由地叹了口气。

　　转身，走进了他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坐到了他的被子边上，我恶狠狠地瞪他，“别打坏主意。”

　　“老处女就是麻烦。”他感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怒！！脑门狂抽。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

　　愤愤地拿出自己的三明治吃了起来。

　　“直人，你的三明治。”我捡起被冷落的三明治，递给他。

　　“我好像有点酒醉，不是很饿。”他闭着眼睛，轻轻地答我。

　　那么，不要浪费啊。我贼笑着，把他那份也解决了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还吃两个三明治。”在我眉开眼笑吃着的同时，直人忽然开口。

　　我顿时噎住。

　　“不要浪费啊！”谗笑着。

　　他的脸上明显地带着无奈。

　　唉，算了，不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吃完了三明治，我无聊地坐在他的房间里。

　　躺在那里的他，静静地呼吸着，脸上的表情轻柔带着满足，犹如天真的孩童般。

　　可怜的家伙，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黑暗，窄小的壁橱。

　　虽然刚才我骂得凶，可我心里明白，那块伤痛是如此的刺人心底，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说得那般坚强。毕竟，施暴的，本来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求回报，全力支持你的人。连这样的人都伤害你，无怪乎直人对人生这么绝望了。终归到底一句话，人性太可怕，这个社会太复杂，有的时候，人不如野兽。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直人的醉酒失态，我还不知道他原来心中的伤痛如此的深。

　　他那魔人般深沉的城府，就是他的保护吧，保护他那颗脆弱如雉儿般的心。

　　不禁有些怨恨那个女人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把自己的亲子造就成这样。

　　唉，转回头，同情地看着直人。

　　汗！！那些红肿！！

　　我顿时有些后悔，刚才的出手，貌似重了点。

　　我起身，走入了他的卫生间。

　　弄湿了毛巾，我又走回了他的身边。

　　伸出手，轻柔地帮他擦试着脸上的红肿。

　　“现在想要赎罪会不会晚了点。”直人没有睁开眼睛，淡淡地问。

　　“嗯。”我没有反驳他，只是双手轻柔地动作。

　　看得出直人很感动，他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可他那长长的睫毛都在微微地颤抖。

　　傻瓜，我微笑着，你可瞒不过我的。

　　在我温柔的照顾下，直人最终睡着了。

　　我坐在一边，看着沉睡中的他。

　　我的确没看错，直人果然是比我强，我的几句点拨，就让他倒掉了心中的苦茶。

　　可我自己呢，明明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明明早就采取了行动，却最终在遇到河童后明白，自己心中的茶杯根本还是满的。

　　可能河童就是那杯温柔的茶，可我却没有勇气去尝试，只能苦涩地放弃。

　　那天晚上，我看得出来，我伤害了他，可毕竟我们是没有未来的，正如我说的，在开始前结束，这样痛苦才不会痛彻心扉。

　　我的眼神，瞄到了还有几瓶清酒。

　　不行，我立即停止了自己想要走过去的欲望。

　　我不能学直人，不能用酒精来麻醉自己。我虽然心中苦涩，但我还是有勇气的，我好好地生活到现在，不就是很好的证明吗。

　　放弃了念头，我再度无聊地坐着。

　　可这样不是长久之计阿，难道我要独坐到天亮？低头看着熟睡的直人，唉，既然答应了他，就应该信守承诺。

　　想到这个，我按下浮躁的心，默默地坐着。

　　时间很快地过去了，可过了半夜后，我又有些坐不住了。

　　笨，不是有电脑吗，我立即欣喜。

　　怕惊扰到直人，我缓缓地站起，缓缓地转身，缓缓地抬脚……

　　却在瞬间，脚踝被一个大手紧紧地攥住。

　　我头带黑线，回首，却看到了直人指责的目光。

　　“我只是去拿电脑。”我讪讪地笑着。

　　他的目光中明明写着不信。

　　我恼怒。

　　看到我的怒色，直人才缓缓地放了手。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声，大义凛然地走出了他的房间。

　　可后背上明明地感觉到了直人那追随的目光。

　　唉，难道我就这么不可信吗！！

　　找出笔记本，我又大义凛然地出现在了他黯然的目光中。

　　他的目光顿时温柔了起来。

　　“哼，我们中国人可是讲信用的。”我不满地哼哼着，坐在他的边上，打开了电脑。

　　直人满意闭上了眼，再度睡去。

　　唉，无奈地我，只能盲目地在网络上漫游。

　　漫漫长夜阿……

　　好亮阿，我的头不禁想缩回黑暗里，等等，为什么我的身体好像在被窝里面，我不是明明还在上网的吗。

　　而且这个气味！！

　　我猛地睁开眼，哦，还好，只有我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直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哼，他要是敢！！

　　我哼哼着爬出他的被窝，估计是我昨天不知不觉睡去了，他醒来后把我搬进他的被窝。

　　算他有良心了。

　　我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梳洗完毕，下楼，准备吃早餐。

　　转弯时，看见直人笑容满面地和阿姨在聊天。

　　我微笑了。

　　下了楼，迈步走进了饭厅。

　　可忽然，有个白白的东西往我的面门而来，我反射性地接住。

　　嘻嘻，直人笑得愉快。

　　“干嘛偷袭我啊。”被他的笑容感染，我也笑了。

　　直人用眼神示意我看手中的东西，我疑惑低头。

　　那是一个纸团，我好奇地打开来。

　　三文鱼三明治*1，啤酒*1，……

　　我的脸瞬间黑了。

　　“藤仓直人！！”

　　民居瞬间抖了三抖。

　　和头顶的万里蓝天成正比，我的黑得如锅底，可偏偏后面跟着的人还在那里兴高采烈地笑着。

　　不由自主，走得快了点。

　　后面的脚步也快了。

　　唉，神阿，帮个忙，帮我甩掉那个跟屁虫吧。

　　神很快地响应了我的号召。

　　潜水店门口，又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只不过这次，明媚地笑着的，是我。

　　不理黑着的脸的直人，我信步走入店中，我就不信，经过上次，你还敢跟我出海。

　　可慢慢驶离码头的船上，情景再次转换。

　　我满脸漆黑，而身旁套着救生衣，双手紧紧地抓着船舷的直人，笑得那个灿烂阿。

　　我怨恨的眼神不禁投向了潜水长。

　　潜水长明显地抖了抖，回首看到我们后，尴尬地朝我笑笑。

　　笑个头阿，每次都是你，我的眼神无声地指责着。

　　他随即转头，作无视我状。

　　我昏，什么人啊……

　　肩膀忽然一沉。

　　我回首，原来是直人把头搁在了我的肩膀上。

　　怒阿，我伸出了手，想拨开他的头。

　　“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怕水吗？”直人忽然悠悠地开口。

　　脑中瞬间闪过上次他在水中，那个求死的样子，伸出的手，顿时停滞了。

　　“因为她吗？”我柔声问，收回了手。

　　直人没有回答。

　　我也没有强求，任由着他。

　　“你可是答应过我，要活得有风骨哦。”我柔和地笑着。

　　“所以，这次我要试试，只有过了这关，我想，我才是完全放下了。”直人忽然郑重地说。

　　“那好！”我微笑着推开了他的头。

　　他的眼中瞬间闪过失落。

　　可下一秒，他的眼中被感动充满。

　　因为我正脱下腰中的铅块，而后微笑着看着他，“我陪你！”我用我最温柔地声音说着。

　　等潜水员都下去后，我套上了救生衣，率先跳下了水。

　　“你慢慢来，走悬梯。”我指挥着直人。

　　他点点头，在船夫的帮助下，慢慢地走下了悬梯。

　　可他的脚步，在马上就要接触水面的霎那停滞了。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大海。

　　“直人！”我柔声呼唤，“别怕。”

　　不敢催促他，我屏息，在海中等待着。

　　直人直愣愣地盯着大海，好似大海里面有吃人的怪物般，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那惊惧的眼神让我也不禁有点疑惑，我的视线也随着他投向了水中他所注目的那个点。

　　什么也没有啊，我疑惑回首，却发现他有些退缩了。

　　“直人，看着我。”我游近。

　　我呼唤了好几次后，直人呆滞的眼神终于看向我了。

　　“大海很温柔的，相信我，丢掉心中的包袱，没事的。”我直直地看着他。

　　直人的眼睛再度离开了我，望着大海。忽然，他口中念念有词起来。

　　我除了母亲那两个字外，什么也听不懂。

　　可我也不敢打断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最终，直人停止了自言自语，眼睛转向了我。瞬间，我明白，此时此刻，他在要求我鼓励。

　　我柔和地笑了，“今天的海水很温暖的，下来。”

　　直人顿时明媚地笑了笑，而后双手拼命地一撑，从悬梯上跳了出来，跃入海里。

　　天啊，我被他飞溅起的水花喷了满脸。

　　我满头的黑线，这个家伙，跳得也真够远的。

　　游近了僵直的他，我把他的身体扶正。

　　“别怕哦。”我微笑着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他，“这次有救生衣，怎么也不会沉下去的。”

　　直人还算镇定，只是不发一语，伸手，想把我搂进怀里。

　　可我们的救生衣挡在我们之间，他怎么也抱不紧。

　　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底也慢慢有些慌张。

　　这样啊，我忽地猛地推开他。

　　直人的眼神立即恐慌了起来，他失控地在水面上扑腾起来。

　　我汗，立即用飞也似的速度脱掉了身上的救生衣，再度游向他。

　　直人一接触到我，立即死死地抱住我。

　　该死的救生衣严重地压迫着我的胸部，那个痛阿。

　　“松手，我刚才是想脱掉救生衣！”我赶紧解释。

　　可直人像是失控了，死命地不肯放手。

　　“藤仓直人！”见状，我愤怒地叫嚣了起来。

　　这声高八度的女高音立即让他的身体一颤，他的眼神落在漂浮在我身后的救生衣上。

　　“对不起。”他放松了怀抱，立即道歉了。“我以为……”

　　算了，我刚才的确也鲁莽了点。

　　微笑着，双手缠绕上他的身体，我无赖地笑着，“现在我没有救生衣了，就靠你了。”

　　直人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

　　而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不禁柔软了起来。

　　这也是我第一次，好好地看着他吧。

　　以前我对他一直有着很深的隔阂，也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也没怎么心平气和地对待过他。

　　现在面前的他，曾经泛着恶魔光芒的狭长双眼，是那么的柔弱，而那个在他眼中的我的倒影，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天地间他所拥有的，也只有那个而已。

　　我的心头一酸。

　　“没事，没事。”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就如我说的吧，大海很温暖吧。”

　　他忽得抱紧我，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

　　一声很闷的“嗯”声，从我的后背传来。

　　我的心中顿时温暖了起来。

　　“yoxi，yoxi。”我边拍他的背，边轻声地安慰着。

　　温暖的海水中，我能感觉他的身体，慢慢地从僵硬中回复过来。

　　良久后，我推开已经镇定下来的直人，回首，示意船上的人把面镜和呼吸管丢下来。

　　帮助直人戴上装备后，我握着他的手，带着他在船周围浮潜起来。

　　他学得很快，不久后，已经在水里很从容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久后，潜水的大部队回来了。

　　“你先上去。”我命令直人。

　　“那你？”直人关切地问。

　　我猛翻白眼，“先生啊，人家救生衣还在那里飘着哪，不捡回来可是要赔钱的阿。”

　　不再理他，把他猛地推向悬梯。

　　看到他的手抓上了悬梯后，我微笑着挥手，然后转身，以无比优美的姿势游向了我那飘得很远的救生衣。

　　海水静悄悄地在我的身边流动着，我的心也温暖无比。

　　看，大海的确是一个治疗人心的地方。

　　连直人这样的魔人，在大海的抚慰下，也流露出他内心柔弱，天使般的一面。

　　明年的假期，去毛里求斯吧，神秘的印度洋。

　　很快地，我们返航了。

　　“怎么样，刚才我的泳姿优美吧。”我微笑着问直人，要知道我的泳姿可是众人皆赞的哦。

　　“嗯，不错。”他微笑。

　　受到鼓励的我立即屁颠屁颠起来，“什么不错啊，难道你不觉得我像人鱼般吗？”

　　直人的头上立即带上黑线。

　　切……

　　不理他，我转头。

　　“的确像人鱼，”直人忽然笑得真诚。

　　我立即回头，明媚地笑了起来。

　　“不过是超大号的。”他紧接着说。

　　“藤仓直人！！”

　　这个家伙，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