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69、第二十九章

　　一夜贪欢。
　　吴山瑶下一刻就后悔了自己那句“夜还很长”的话，等天真的亮了，她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饶是如此，沈海昆在她身旁动作时，她还是强迫自己醒了过来。
　　“什么时候了？”她伸手一揽，蹭着沈海昆的肩窝迷迷糊糊发问。
　　“天还没全亮，”沈海昆亲她的额头，“你接着睡。”
　　吴山瑶摇头：“陈妈大概起了，我陪你下楼，嘶~”她挣扎着起身，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引起一阵牵扯的疼痛。
　　“还很疼吗？”沈海昆揽住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的手臂。
　　“正常现象。”吴山瑶清醒了许多，她掀开被子，挪动双腿靠坐在了床沿，“你帮我把睡裙拿来吧，我实在不想动了，就在衣柜左侧。还有下面一格的抽屉里有帕子，也拿一条过来。”
　　沈海昆先披了件外套在她身上，然后依言照做。他们的衣服散落一地，他路过时顺手将它们全都捡了起来，以防吴山瑶站起时绊倒。
　　背后窸窸窣窣是一阵衣料摩擦声，沈海昆克制着自己不去想昨晚的旖旎。他找了个酝酿了很久的话题：“瑶，我们过几天把结婚证书领了吧？”
　　吴山瑶手上动作一顿，转瞬便笑了：“好。”
　　她站起来，缓缓走向沈海昆，从身后抱住他，语调温软地同他商量：“不过我还想在这里多住一段时间。”
　　“嗯，我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沈海昆转过身亲吻她的眼睛，“咱们可以先不公布婚讯，所有的一切也都跟以前一样，等你适应了沈太太这个身份，我们再继续讨论之后的事。我之后也会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你。”

　　吴山瑶对她和沈海昆的计划很是满意，但陈妈却异常不解。直到沈海昆离开，她还是紧皱着眉。
　　吴山瑶双手搭在陈妈肩上，推着她往屋里走，一边开导她：“陈妈，你仔细想想，我们这样的状态其实才是最适合的。难得海昆理解，愿意给我时间慢慢过渡到婚姻生活，你看了应该为我们高兴才对。”
　　“海昆少爷不错是不错，可是婚姻大事，哪有像你们这样的？还没成婚就先同房，领了证书不住在一起，也不告诉家里人，这哪一条算起来都不合规矩不成体统啊。”陈妈苦口婆心，心里一阵酸，“海昆少爷是男人，自然是不要紧，可你不一样，传了出去丢了名声丢了身价的都是你呀，到时候你在婆家难免要落人口实。我就是怕你遭罪。”
　　“陈妈，”吴山瑶看陈妈落泪，自己也跟着难受，“你别担心，现在是民国了，最近不也流行那些极简婚礼嘛，我们到时候只说是赶潮流，海昆他妈妈不会为难我们的，最多就是说我们一顿。等到那时候，我也不害怕结婚了，我和海昆就补办一个婚礼，你也就可以看到我开开心心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好不好？”
　　“那咱们家这边的人呢？”陈妈其实是想问吴淳阁。即便她特意避开，吴山瑶也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吴山瑶眼神暗了暗：“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总要一步一步来，爹和我现在这样的距离，对我们都好。”
　　“行吧。”吴山瑶这也算是松了口，陈妈没再多问，感叹一声就先上楼帮她收拾床铺。
　　天已经大亮，房间里的味道散得差不多，吴山瑶又点上了一支香，歪在一旁的榻上昏昏欲睡。
　　“回床上去吧，”陈妈走过来晃吴山瑶，“你这床单和帕子我帮你收起来。”
　　吴山瑶见陈妈手里叠得工工整整的东西脸就是一红，她下楼前明明已经把它们藏到一旁，没想到还被陈妈翻出来了。
　　“倒也不用，”吴山瑶伸手抢过它们，“我一会儿自己洗了就好。他知道的，而且我们也不在意这个。”
　　陈妈看吴山瑶手攥得紧紧的，心知是拿不回来，便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决定。我去买菜，一会儿再给你煮两个蛋，你自己滚滚，能消印子。”
　　吴山瑶更是羞得直接捂住了脸，陈妈看着她的模样，又是欣慰又是怜爱。她走上前，像小时候那样搂着吴山瑶，连连感叹：“陈妈的小囡囡哟，长大了。”

　　*
　　吴山瑶是真的累。陈妈下楼没一会儿，她就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沈海昆正坐在床边剥蛋壳。
　　吴山瑶揉着眼睛，翁声道：“你回来了？我还想着只眯一会儿呢。”
　　“又没有事情，你多睡一会儿不碍事。”沈海昆掰了一小块蛋白放到她嘴边，还没彻底清醒的吴山瑶顺从地张了嘴，嚼了两下之后才想起来陈妈的话。
　　“这不是用来吃的。”
　　她伸手重新拿了一颗，才敲破，陈妈就上楼来找她了：“小姐，有个外国人找你，叫什么糖鸭梨。”
　　“那是我和大哥的朋友，一个摄影师。”吴山瑶解释完看向沈海昆，“我换衣服，你先帮我接待一下，你叫他唐涯黎或者Alex都行。”

　　唐涯黎是个自来熟，沈海昆在接人待物上也有自己的一套，所以吴山瑶完全不担心让这素不相识的两人先行见面会产生什么尴尬。她精细地上了妆，等下楼时果然看见两人已经是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了。
　　唐涯黎一脸兴奋，还未等她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Yoyo，你未婚夫说想请我当你们的证婚人，你同意吗？”
　　吴山瑶惊讶地看向沈海昆，后者向她解释道：“婚书上要有主婚人、证婚人和介绍人，我刚刚听唐涯黎说了你们在英国的一些事，知道他是你和大哥的好朋友，就想着让他来当这个证婚人是最好不过的了，就好像……”
　　“大哥也在我们身边。”吴山瑶接了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握紧了对方的手。
　　吴山瑶笑意晏晏地看向唐涯黎：“Alex，你能做我们的证婚人的话是再好不过了，非常感谢。”
　　唐涯黎摆摆手：“我喜欢婚礼，那是非常幸福的时刻，我还可以带上相机帮你们拍照，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让我留下底片，等我以后编纂到我的游记里。”
　　“当然。”吴山瑶惊喜，“我都不知道你有写游记的想法。”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不过我只跟山瑜提过，我那时候在这件事上太害羞了。”唐涯黎想起往事不禁笑笑，“对了，山瑜怎么样了？你们的婚礼他会来吗？我都一年多没见他了。”
　　“一年多？”吴山瑶的手抖了一下，热茶溅到她手上。沈海昆查看无碍后，见她还在愣神，便开口跟唐涯黎解释：“涯黎，山瑶她大哥前年就过世了。”
　　“Are you kidding me ？”唐涯黎第一反应就是他们在开玩笑，可当他想到这个国家的人对生死的重视，又看到吴山瑶点头之后，他就不得不相信了。
　　“怎么会这样？”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而明知道不可能的吴山瑶，在冷静之后还是忍不住问：“Alex，你一年前见过我大哥？”
　　“我只是在多伦看过一眼罢了，”唐涯黎很是颓唐，好友的死讯让他悲伤不已，“现在想想，可能是两个人长得太像，而我看错了。”
　　吴山瑶点头，垂下眼帘掩掉自己一闪而过的失落。她用指尖在沈海昆手上轻点，示意已经没事，然后向唐涯黎道：“你别太难过，我大哥是为理想献身，他死得其所。”
　　“应该是我安慰你才对，”唐涯黎红着眼眶站起来拥抱了吴山瑶一下，“Yoyo，逝者已矣，节哀顺变。你现在过得很好，你大哥在天国知道了，一定是开心的。”

　　唐涯黎原本是来蹭饭的，他想感受一下吴山瑶家里杭州风味家常菜的味道，但吴山瑜的死讯让他提不起半点品尝美食的兴趣，所以和吴山瑶、沈海昆又聊了几句后就告辞了。
　　吴山瑶和沈海昆送唐涯黎到门口，看他出了巷子，吴山瑶才向后靠到沈海昆身上，感叹道：“你说我怎么这么傻呢，刚刚一瞬间，我竟然会觉得我大哥可能没死。”他当时大半边身子可都模糊了。
　　吴山瑶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只把自己的话当成一时感叹，然后就拉着沈海昆的手往大厅走：“我们去看看陈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她一早就说去买菜。等下你再陪我躺一会儿，我腰酸，你得负责到底帮我按按。还有记得提醒我给二哥写信，那个介绍人他跑不了。”
　　沈海昆见吴山瑶笑，也乐于配合她：“陈妈的菜还没那么快，我先帮你滚鸡蛋吧。等你好一点，我们再去挑结婚戒指，到时哥一到我们就直接去教堂。唐涯黎说了，教堂的一位神父是他的忘年交，我们可以随时找他。”
　　吴山瑶莞尔一笑，踮起脚抱住沈海昆：“谢谢你，我现在觉得我好幸福。”
　　她现在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陈欢会愿意早早就嫁给郝明轩了。如果遇上一个事事都愿意为你考虑的男人，那么步入婚姻就不再是要你放弃大千世界，而是有人陪着你一起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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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婚证书：
民国时期确实有，就叫结婚证书。但不是现在的红本本，而是有点像奖状的样子。上面有新郎新娘的名字生辰籍贯，还有介绍人、主婚人、证婚人。
主要是城市夫妻领取，乡下还是事实夫妻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