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55、第十五章

　　沈海昆找了一夜，李宜兰和吴山瑶也一夜没有合眼。但等沈海昆回来，她们也依旧没有看见沈海萍和孟思源的身影。
　　“我姐和思源哥，不知道为什么被巡捕房的人抓走了。但我问了那些巡捕，他们说姐和思源哥早就被放出来了，还说外面有一个他们的朋友在等着他们。”
　　“朋友？”李宜兰发问，“山瑶也在这儿，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朋友知道这么多？”
　　沈海昆也疑惑：“不知道啊。”
　　李宜兰最终决定去找张慎，沈海昆尽管担心她的身体，却也拗不过她，只好陪同。吴山瑶本也打算一起过去，但她在起身扶李宜兰时却感到一阵头晕差点跌倒。
　　沈海昆眼疾手快扶住她，着急问道：“瑶瑶，你哪儿不舒服？”
　　“我没事，”吴山瑶摆手，“应该只是体力不支而已，你不用担心。”
　　李宜兰见她脸色苍白，也很是担心，便让沈海昆先送她去休息。“山瑶，你别出门了，让海昆陪我去就好。”
　　吴山瑶被沈海昆带着，浑浑噩噩地躺到了床上。房间的隔音很好，沈海昆将窗帘拉得很实，但静谧黑暗的环境如今也没办法再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她闭上眼睛便会陷入回忆。
　　那是战时喧嚣与战后悲凉的融合，不同时间的哀嚎与哭喊交汇在一起，与画面再次重合。眼前只剩下极度压抑的灰与异常刺眼的红，吴山瑶奋力想从脑海里将它们清出，但点点碎片却重新纠结成一道网，死死地将她锁住。
　　溺水般的窒息感再度袭来，吴山瑶数着节拍调整呼吸，但最终也没有逃离，只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是睡了，还是昏迷？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的意识才又清醒，但眼皮却依旧沉重得张不开。
　　房间里有声响，滴滴答答的水声之后，她的额头覆上了一股温凉。吴山瑶下意识地嘤咛一声，就有一个人靠近半扶起她。
　　“瑶瑶，张嘴吃药。”
　　吴山瑶又陷入了昏睡，等她再次醒来，就发觉自己浑身无力，一身冷汗。她费力地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一个人影正坐在床边。房里依旧没有开灯，吴山瑶试探着叫了一声：“海昆？”
　　她一开口，才发现她的声音很是沙哑。
　　沈海昆拉亮床头的灯，伸手试了一下她额头的温度，长出了一口气：“烧退了。”
　　“我什么时候发烧了？”吴山瑶就着沈海昆的手喝了几小口水，撑着想要坐起来。
　　沈海昆按住她让她接着躺着，边说道：“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发烧了，喂你吃了药，一直到现在才好。”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海萍和思源哥找到了吗？”
　　“天快黑了。他们已经被找到了，我姐受了伤，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先顾好自己。如果不是陈妈说，我都不知道你从昨天上午起就没吃东西了。”
　　“陈妈，对，”吴山瑶一拍额头，“我一天一夜没回家，她肯定担心死了。”她再次动作，却浑身都使不上劲。
　　“我回来的时候去找了陈妈，跟她说了你在这里，她很好，你别担心。”
　　吴山瑶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海昆掖好她的被角，想了想又开口说道：“刚才阿岚给你擦身子的时候发现你手上有伤，什么时候伤到的？怎么也没说？”
　　吴山瑶有些迷茫，沈海昆从被子里掏出她的左手，卷起袖子给她看手臂上的几道抓痕。吴山瑶这才想起来，但她没有说实话，她说：“我也忘记了，反正都已经结痂了，就别管它了。”
　　沈海昆只好作罢。

　　去通知陈妈的时候，沈海昆还顺便让她备了一套吴山瑶的衣服。跟她相处了三个月，沈海昆也知道吴山瑶最爱干净，她一天没有梳洗，身上必是难受得紧。眼下吴山瑶又出了一身汗，沈海昆带过来的这身衣服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吴山瑶出了浴室再回到房间，发现沈海昆正闭着眼在靠椅上小憩。她轻唤几声摇醒了他：“海昆，回房间睡吧，我这就回去了。”
　　“不要，”沈海昆累了一天，加上头部的伤，刚刚是真的入了眠。他在迷迷糊糊中听见吴山瑶要回家了，下意识就把她抱到了怀里，“你别走，留下来。”
　　吴山瑶见他眼睛都没睁开，哭笑不得之余又有些心疼。她耐心同他道：“我得回去，不然多不成体统啊。”
　　“家里没人会说你，”沈海昆靠到她肩头，“你安心留下来养病，你走了我不放心。”
　　吴山瑶笑：“我都那么大人了，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还有陈妈照顾我呢。”
　　“可是你刚才哭了，还不停地叫着哥哥，我哄了好久才哄好。”
　　吴山瑶顿了顿，她不想多谈，于是胡乱找了个借口：“……我刚刚只是做噩梦了，我生病了嘛，身体难受难免会做噩梦，刚刚只是下意识喊了哥哥。你乖，放我回去，下次我争取喊你好不好。”
　　“不要。”沈海昆抱着吴山瑶就是不松手。吴山瑶又哄了他几句，才见他悠悠转醒。
　　沈海昆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吴山瑶的额头试体温。“怎么感觉又烫了些？”
　　“不过是热气罢了，”吴山瑶拉下他的手，“我并不觉得难受。”
　　“不行，还是再观察观察好。”沈海昆就势将吴山瑶抱起来放回床上，压住被子不让她动弹。
　　吴山瑶坐在床上有些无奈又有一点生气，恰好阿岚端了熬好的粥上来。不大的砂锅旁放着两副碗勺，吴山瑶见了便问沈海昆：“你还没吃？”
　　“我也刚回来不久。”沈海昆扶吴山瑶坐起，又在她身后垫了个枕头。吴山瑶怎么听不出来他是为了让她安心才说了这句，心下一暖也不愿意闹了。
　　阿岚盛好了一碗粥，沈海昆接过，拦住她紧接着盛第二碗的动作，让她退下。
　　两人都是病人，碰不得荤腥，是以砂锅里放着的便是最朴实无华的白粥。吴山瑶看到便先皱了眉，她倒不怕生病，只最不耐烦这半点味道都没有的粥。眼下她因为高热，嘴里本就发苦，再见这一碗白粥，更是半点胃口都没了。
　　沈海昆捧着碗，透过碗壁感觉粥的温度刚好，便伸手将砂锅盖又给合上了。吴山瑶就趁此机会将他手里的碗拿了过来。
　　“我自己来就好，你吃你的，一会儿吃药。”
　　沈海昆笑笑，取了勺子从吴山瑶的碗里舀了粥，喂到她嘴边：“啊。”
　　“你哄小孩呢。”吴山瑶红着脸看沈海昆，终究还是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张了嘴。
　　看她咽下，沈海昆才放心下来：“单单白粥，怕你不吃。”
　　“我才没那么挑。”吴山瑶回嘴。
　　“嗯，是我想让粥变甜，请师父成全。”沈海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又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嘴这么甜。”吴山瑶看他半分没有让自己动手的想法，便也随他去了，乖乖地让沈海昆喂完了整碗粥。她喝完，倒也不忘跟他开玩笑：“这粥还是半点味道都没有，我嘴里也还是苦的。徒儿你这心愿为师圆不了了。”
　　沈海昆拿走吴山瑶手里的碗，确认她不再要了，才盛起自己的那一份。但他听了吴山瑶的话，却又将碗搁了下来。
　　“怎么不继续了？”吴山瑶疑惑地看向他。
　　沈海昆调整了一下坐姿，正对着她：“我们大小姐投诉了，我自然得得先解决一下。”
　　“哦？我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解决方法。”吴山瑶吃了东西，人也精神多了，她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海昆，好奇他接下来的动作。然而沈海昆却是半分未动，先反问她：“这算是你的一次考试吗？”
　　吴山瑶挑眉：“嗯哼，可以呀。”
　　“那过了我能不能要一个奖励？”
　　“行，想要什么随你。”
　　沈海昆微微一笑，倾身靠近吴山瑶。
　　“你刚刚说，我的嘴甜。”
　　他们的距离已经很近，沈海昆可以看见吴山瑶轻颤的睫毛，可以感觉到她鼻息的温热，他们的呼吸逐渐交缠在一起。吴山瑶的手在沈海昆靠过来时下意识抵在了他的胸口，但她没有继续动作。
　　没有拒绝。
　　沈海昆握住吴山瑶的手，在她的注视下吻上了她的唇。
　　最开始只是轻轻的触碰，两人的唇瓣紧密地贴在一起，沈海昆试探着吸吮，吴山瑶便闭上了眼睛。舔舐的舌头撬开牙关向更深处探寻，沈海昆紧搂吴山瑶的腰，在得到她的回应后加深了这个吻。吴山瑶有一瞬间惊讶于他的技巧，但很快便将它抛之脑后。
　　接吻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两个人带着相同的感受体验着其中的乐趣，吴山瑶抵在沈海昆胸膛的手也早已环上了他的脖颈。沈海昆在片刻后才将吴山瑶放开，他蹭蹭吴山瑶的鼻子，在她唇上又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你怎么会这些？”吴山瑶贴着他的额头，气息不稳。
　　“另一个师父说过，”沈海昆摩挲她的面颊，再次落下一个吻，“但只有你能检验。”
　　吴山瑶盈盈一笑，捧着他的脸道：“我的评价是F，flipped的‘F’，你让我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