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54、第十四章

　　沈海昆和吴山瑶直到晚上才回到沈家，路上吴山瑶跟沈海昆大概讲了一下今天的情况，这才得知两人都没在现场看到沈海萍。
　　沈海萍的安危一时成了他们心中最挂念的事情，甫一进门，沈海昆就揪着下人问沈海萍的下落，得知她和孟思源都还未曾到家，沈海昆和吴山瑶的担心更甚。
　　下人们见沈海昆负伤，惊呼着簇拥他进了屋，李宜兰闻声下楼，看见沈海昆的模样也是着急不已，连声询问起他的伤势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子？”
　　沈海昆顾不上解释，直让她叫人去找沈海萍。
　　“妈，我没事，你快叫人去找姐。外头很乱，你们快去找她回来！”
　　李宜兰查看了沈海昆后脑的伤，又用眼神询问了吴山瑶，见她也点了头之后，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赶紧派人再去找沈海萍。
　　沈海昆坐在沙发上，想同李宜兰说明今天的事，但直接被李宜兰赶回了房间休息。吴山瑶扶着沈海昆上楼，将在医院里拿的药一包一包细细做好了标记，她将它们放在沈海昆床头，又将水壶拿过来放下，这才放心下楼和李宜兰解释。
　　原本在他们家里，晚归并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时间还早，李宜兰也就没那么担心，可直到看到沈海昆的伤，她一下子就变得紧张不已。
　　吴山瑶下楼正见到李宜兰坐立不安的模样，她赶紧快走几步，扶她坐下，同她说起下午的事。
　　听到沈海昆的伤没有大碍，李宜兰总算是放心了不少，但又因为沈海萍迟迟未归而难以安心。
　　吴山瑶安慰道：“伯母，海萍和思源哥都还没回来，想必他们是在一起的，有思源哥在海萍身边，你不用这么担心。下午的场面虽然混乱，但只要远离了中心地带，也就不危险了，你看我一个人都能带着海昆出来，思源哥还开着车肯定也能把海萍安全地带走。他们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是因为思源哥为了哄海萍高兴，带着她开车去兜风了，咱们再等等就好，我在这里陪您。”
　　李宜兰搂住吴山瑶，不住地说：“山瑶，谢谢，真的谢谢你。”

　　女仆阿岚过来给吴山瑶送上热茶，吴山瑶刚好交代了她一些沈海昆需要注意的地方，请她代为提醒。吴山瑶说得多了，又开始怕阿岚记不住，便央她拿了纸笔，自己一样一样写下来，让她等沈海昆醒后再交给他。
　　阿岚下去不久，吴山瑶茶没喝完，张慎就又上门了。因着上回的冲突，李宜兰在下人通报的时候就让吴山瑶回了沈海昆的房间，避免她无辜受累。
　　沈海昆的房里灯火已灭，但他却还未睡着。听见开门的声音，他即刻坐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吴山瑶走到他床边坐下。她一靠近，就被沈海昆抱进了怀里。“姐没回来，我睡不着。”
　　吴山瑶在沈海昆怀里挣扎道：“你让我起来，今天又是混战又是医院的，我身上脏死了。”
　　“我刚才也是胡乱洗的。”沈海昆不为所动，继续抱着她，又问：“你怎么也上来了？”
　　挣扎无果，吴山瑶也放弃了，她重新调整了一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才回答沈海昆：“张慎来了，伯母要我避一避。”
　　沈海昆顿时上火：“他怎么又来了？今天那些混混就是他的手下，他害得我姐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他怎么还有脸到我们家里来！”
　　吴山瑶赶忙压住他：“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是不是？张慎还是给伯母几分面子的，他过来的时候还让人通报了，相信只要不出意外，伯母还是能镇住他的。咱们先耐心等着，别下去添乱。”
　　沈海昆依旧皱眉：“可是上次派对上人多，这次家里只有几个人，张慎根本就不把下人放在眼里，我怕妈吃亏。”
　　沈海昆的担心不无道理，吴山瑶想了想提议：“那这样，我们到楼梯口偷听，情势不对就现身。”
　　“行。”沈海昆点头，吴山瑶拿外套给他穿上，两人结伴到了楼道里。

　　张慎的声音很大，他们可以听得清楚，刚走到楼梯口，他们就听见张慎和李宜兰要孩子。吴山瑶疑惑地看向沈海昆，却见他的眼里也有同样的不解，两人对视一眼，只好继续听了下去。
　　李宜兰和张慎的声音时大时小，沈海昆和吴山瑶听不真切，但可以确定楼下两人是因为一个孩子起了争执，最后张慎激动地扔了拐杖，打碎了一桌子的东西，在陶瓷碎裂声中向李宜兰喊出：“八年前你怀了我的孩子，可是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方式把他弄没了！没了！”
　　张慎声音清晰地传到楼上，沈海昆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呆立当场，吴山瑶扶住他，在更多的声音传来前将他带回了房间。
　　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几乎让沈海昆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他用力抓住吴山瑶的胳膊，数次张嘴才问出一句：“山瑶，我刚刚是听错了吧？”
　　“海昆……”吴山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她靠近沈海昆，将头靠到他肩上，希望能给予他一些力量。
　　沈海昆放开吴山瑶，颓唐地坐下，将头深深埋在双手之中，内心的痛苦与气愤纠缠在一起折磨着他。
　　“海昆。”看到沈海昆肩膀的抖动，吴山瑶蹲下，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
　　沈海昆带着哭腔反复地问：“为什么？为什么我妈会和张慎在一起？”
　　吴山瑶见他这样，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她起身抱住沈海昆，用最轻柔的语气安慰他：“海昆，我们现在只是听到了这一小部分的内容，还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沈海昆打断她：“不管我还有多少不知道的，我妈和张慎在一起那都是事实！”
　　“那是八年前的事实。”吴山瑶捧起沈海昆的脸，让他直视自己，“海昆，你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过，八年前你父亲去世，你们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日子。那时候伯母一个女人带着你们三个孩子，要撑起整个负债累累的永盛纱厂，你现在应该能明白那有多不容易。在这样一个节点出现这样的事，我很难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我觉得，不论如何，你应该找个机会和伯母谈谈，把你的疑问和感受都和伯母说清楚。当你了解了所有的事情，或许你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痛苦。伯母她很爱你们，她是一位很好的母亲，你应该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而不是因为这样就埋怨她。”
　　“可为什么是张慎？为什么偏偏是张慎那个混蛋？”
　　“海昆，你要明白一句话，身不由己。”吴山瑶没有多说，有些事情只能沈海昆自己去参透。
　　她久久地抱着他，直到感觉到他慢慢地冷静下来，吴山瑶才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沈海昆也发现了她的不适，急忙让她坐下。
　　“你刚刚怎么不坐下？”沈海昆说话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吴山瑶微笑着擦去他脸上的泪，边说道：“我们小少爷都哭成这样了，我怎么还敢动？万一哭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沈海昆脸上的温度立刻就上来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吴山瑶：“我刚刚是不是特别丢人？”
　　吴山瑶摇摇头：“不会，一点都不会。我如果是你，肯定哭得比你大声，而且说不定现在还在哭呢。”
　　“可你是女孩子呀，那不一样。”
　　吴山瑶反问他：“那你认为我之前辞职之后没有哭是错的吗？”
　　“当然不是。”
　　“那不就结了，一个人难过了，哭不哭在于他自己的选择，而和他的性别无关。我们同样是人，就应该享有同样平等的权利，你完全不用为了哭泣这件事感到羞愧，而我也绝不会因此嘲笑你。相反，因为你对我的信任，我很开心。”
　　沈海昆终于笑了，他很真诚地对吴山瑶说道：“瑶瑶，谢谢你。”

　　就在沈海昆和吴山瑶对话期间，楼下又经历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刚刚到家在门口偷听的孟思源和沈海萍被张慎的手下顾建成发现，当即被他用枪抵着带到了张慎面前。
　　张慎因为李宜兰当年私自堕胎，令他失去了唯一的孩子，于是报复性地要杀了沈海萍。李宜兰为救沈海萍以死相逼，终于让沈海萍和孟思源趁乱跑了出去，只是她也就此晕倒在了客厅里。
　　张慎恨李宜兰，但他更爱她，所以他将她抱回了房间。而下人们直到张慎离开，才敢上楼去找沈海昆。
　　吴山瑶跟着沈海昆匆匆又下了楼。两人在李宜兰床边又等了许久，才见她悠悠转醒。
　　沈海昆欣喜地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李宜兰喝了几口，李宜兰终于彻底回神。她抓住沈海昆的手，让他赶紧去找沈海萍和孟思源：“快让他们走，离开上海，跑得越远远好！”
　　李宜兰一激动又咳了好几声，但手却一直推着沈海昆往外去。吴山瑶见状便接过沈海昆手里的杯子，跟他说：“海昆，伯母就交给我，你快去找海萍和思源哥，路上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