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47、第七章

　　吴山瑶说，她要是跟沈海昆在一起，那就是远嫁。
　　陈妈说，从吴山瑶握筷子握得高高的那一天起，他们就都有心理准备了。
　　吴山瑶说，她比沈海昆大。
　　陈妈说，女大三，抱金砖。
　　吴山瑶回她，她只比沈海昆大两岁。
　　陈妈于是开始给她普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我的大小姐诶，老祖宗留下这句话是想说妻子年纪大一些会疼人。”
　　吴山瑶撇嘴：“可是站在我的角度，难道不应该是丈夫疼我吗？”
　　“那海昆少爷对你不好啦？”陈妈反问。
　　吴山瑶无言以对。
　　陈妈说：“大小姐，你老说一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现在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就这样。你要是没有一点喜欢海昆少爷，那你在这里纠结个什么劲？你既然喜欢了，那就跟他处处看呗。你自己说的自由恋爱，怎么反倒我开明了。”
　　“那他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嘛。”吴山瑶揉脸。
　　“也就是说你不够喜欢他了，那还不简单，你现在在教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就把他教成什么样的。”
　　“那是以权谋私，而且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另一个人变成另外一种模样。是石头是玉，骗不了人的。”
　　沈海昆是石是玉，吴山瑶心里肯定已有论断。是以陈妈没有再回应吴山瑶，只把那束插在瓶子里的花放到了她的房间里。

　　沈海昆每周才来上一次课，吴山瑶于是有了不少空余时间，她很快找到了一份翻译外国小说的工作，工资还算可观，她工作也快乐。
　　找到工作当天，她特意写了个帖子，打算请沈海萍他们周六一起到家里庆祝一番。不料她帖子还没送出去，沈海萍就先敲响了她家的门。
　　“山瑶，我今天才知道之前那几天大家都去得那么早是为什么！”沈海萍怒气冲冲地坐下。
　　“为了看我和海昆。”吴山瑶倒了一杯茶给沈海萍。
　　“你知道？！”沈海萍大惊。吴山瑶挑眉看了她一眼，沈海萍立刻联想起了吴山瑶的辞职。
　　“你离开是因为是这个？”
　　“不至于，还是我和苏教务长理念不合的原因。我要清白，他要纪律，难以调和。不过这件事不应该结束了吗？怎么过了这么些日子你又知道了？”
　　“要真结束就好了。”沈海萍眉头又皱起来，“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
　　吴山瑶比了一个“请”的动作：“愿闻其详。”
　　沈海萍道：“我今日听见有人在讨论你和海昆的事，不过不是之前的骑车接送，而是上周六你和海昆在公园上课的事。她们说，‘吴老师和她未婚夫在公园约会，未婚夫还送给吴老师一束花了’。”
　　吴山瑶听到这里表情即刻严肃了起来。
　　“这事是真的？！”沈海萍原本只当这是谣言，见吴山瑶神情如此，倒吃了一惊，“山瑶，你和海昆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送花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吴山瑶把沈海昆解答第三个问题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同沈海萍说了，沈海萍听完松了一口气。
　　吴山瑶见状笑着问道：“怎么，你觉得我和海昆不合适？”
　　沈海萍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见吴山瑶的表情以为她只是玩笑话，便也没正经回答：“那倒不是，听你跟着海昆叫我一声姐姐，我还是蛮期待的。”
　　吴山瑶弯起嘴角：“你要是想，我现在就能叫你。”
　　沈海萍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吴山瑶堪堪躲过，道：“不至于啊。论年纪，我比你还小一个月，你应该有我确实应该叫你姐姐的觉悟。”
　　“这跟我说的能一样吗？”沈海萍咳了两声，“你作为国文老师应该严谨。”
　　吴山瑶挑眉一笑：“好啦，现在言归正传，你知不知道传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肖婷婷。”沈海萍很是气愤，“我都不知道她是那样的人，明明海昆是你未婚夫的谣言就是从她那里传出来的，可她现在却不敢承认公园这个传言也是来自她了。”
　　吴山瑶思索了一番，道：“或许真的不是她。”
　　她看向沈海萍接着说：“据我所知，肖婷婷家里信教，每周六都要到教堂做礼拜，我和海昆去的公园离她去的教堂并不近，我不认为她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而且，既然她已经认下第一则谣言，为什么不敢承认第二则？”
　　“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
　　“是，”吴山瑶皱眉，“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如果说公园的事只是那个人碰巧遇见，那倒还好。若她是故意跟踪我们，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有一有二，难保就有三。”
　　“这个猜测会不会严重了一些？”沈海萍质疑，“你看，海昆只是个学生，而你之前也只是个老师。她跟踪你们会有什么好处呢？你们的新闻只是在学生之间流传，也换不来实质的东西，会有什么人愿意耗费时间精力去做这些？”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吴山瑶依旧愁眉不展，沈海萍便给她出主意：“我已经跟同学解释过了，你周六是在给海昆上课。如果真的有人想跟踪你们，说不定还会到公园去，要不这周六你们再去一次公园，我们来个瓮中捉鳖。”
　　吴山瑶想了想还是摇头。她道：“海昆的课程我有大致的安排，离他去警署的日子不远了，我还是好好给他上课才好，不要因为一个猜测就浪费一天。”
　　“那也行，”沈海萍拉住吴山瑶的手，“你自己当心点就好，听到你说可能有人跟踪，我想想都害怕。”
　　吴山瑶点头，又道：“我你大可放心，倒是你自己，别因为我和同学起冲突。校园里难得有这样的新鲜事，大家会讨论也是正常的。旁人不跟你说，可能是怕你生气，也可能是不知道怎么和你提起，你判定一个人值不值得成为你的朋友，不能仅仅依靠对方某一次的表现，而应该多考虑她日常的言行举止。”
　　“我知道了。可我真的很生气。”
　　吴山瑶笑：“又不是不让你生气，只是你得把握好一个度，别人若诚心来找你了，你也得给人家一个台阶下，不然到最后就变成了你得理不饶人，不管是失去了朋友，还是堕了名声，吃亏的总是你。”
　　沈海萍又问：“山瑶，都在说我，那你自己准备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吴山瑶喝了一口茶，“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从发酵到淡化最多不过一周，很快就会有新鲜的事物代替它存在于人的生活里。这本身就是个不靠谱的传言，你既然已经解释过，那懂得思考的人自然就不会再讨论；而仍旧相信的人，再与他纠缠也只是多费唇舌、无济于事，就算我回应了，他们或许也能编造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继续相信这个传言。既然是这样，那我何必多做什么？这个流言于我不痛不痒，而时间对我来说极为宝贵，两两相较我选择后者。”
　　吴山瑶决定冷处理，沈海萍也就没有再多做什么，就连沈海昆她也没告诉。流言正如吴山瑶所说慢慢地消失在校园里。

　　周六，沈海昆如约前来。吴山瑶这次带他去了陈妈常去的买菜的集市。
　　“为什么要到这儿来？”沈海昆疑惑。
　　吴山瑶带他到一旁解释道：“现在你是少爷，接触的大多是跟你差不多身份的人，你们生活背景相似，交流起来自然不会有过多障碍。但这里的商贩们不一样，他们和你几乎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你成为见习警员以后，少不了得和他们进行接触，若你用的还是以前的那套方法，和他们沟通不畅，难免就会多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沈海昆点头：“所以我得熟悉他们。那我们今天就先站在这儿观察吗？”
　　“当然不是，”吴山瑶把手里拿着的篮子交给沈海昆，又从包里拿出一张清单，“这么简单的实践任务摆在眼前，我们怎么能纸上谈兵？”
　　吴山瑶带着沈海昆走进集市，熟门熟路地到几个摊子前买了东西。沈海昆拎着篮子跟在吴山瑶后头，观察她和各个摊主之间的互动。每离开一个摊子，吴山瑶都会询问沈海昆关于摊主的一些特点，等他给出回答之后再给予评价或补充。
　　“发现了吧，不管是大老板还是小摊主，上去都先给个笑容总是不错的。平常没事呢，多和他们聊聊，相互之间就熟悉得快。但是起头的话题千万得注意，最好是能通过观察或者倾听之后再说话，不然……”
　　“吴小姐！”吴山瑶正说着，就听见有人喊她。叫她的人是个卖菜中年妇女，她看见吴山瑶过来，很是热情地同她打招呼：“吴小姐，今天的荠菜不错。”
　　吴山瑶回头看沈海昆，还没说话，沈海昆就先低头瞅一眼单子：“上面没写。”
　　“倒也不用这么按部就班。”吴山瑶忍不住笑，又问他：“中午想吃饺子吗？我做。”
　　沈海昆毫不犹豫：“想。”
　　吴山瑶于是向摊主走去：“欣姐，我带着朋友来光顾了，您可得算便宜一点。”
　　“行，今儿把零头都给你抹了，再搭把葱。”
　　“说好了啊。”吴山瑶把沈海昆拉过来，“这是欣姐，陈妈和我最喜欢上她这儿买菜。”
　　“欣姐好。”沈海昆乖乖叫人。
　　欣姐一脸笑意：“吴小姐嘴甜，吴小姐的朋友也懂礼。”
　　吴山瑶挑了一把荠菜，看韭菜也不错，问沈海昆：“吃韭菜吗？”
　　“还行。”
　　“那也买一些吧。”吴山瑶也挑了一小把，又拿了几块姜，让欣姐上称。她付钱的空档，沈海昆自动就把菜从欣姐手里接过去了。他放得不好，吴山瑶便接着整理了一下篮子，这动作惹得欣姐是又一阵姨母笑：“长得俊，性子好，做事又合拍，你们俩可真是登对。”
　　吴山瑶刚想解释，一抬头却被一道光给晃了眼。她下意识闭眼侧头，沈海昆关切道：“怎么样，没事吧？”
　　吴山瑶揉眼摇头。欣姐道：“可能是这附近哪个小孩拿着那些碎玻璃照人呢，你俩走远点就好了。”
　　“好。”被这么一打岔，吴山瑶也忘了要解释，跟着沈海昆就走了。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最后一个摊子上挑梨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下次再说一声便是了。吴山瑶懒得再走回去一趟，也就没再多管。
　　菜篮已经满了，吴山瑶打算拿几样轻的东西出来给梨腾位置，不经意却瞥见沈海昆的裤脚有一个椭圆的光斑。
　　就算小孩玩的玻璃恰好就是圆的，但他们离欣姐的摊子可有了一定距离，再调皮的小孩也不至于跟着他们一路走。吴山瑶觉得不对，借着放东西的机会观察了一下四周，等她再次站直后便挽上沈海昆的手臂，带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沈海昆因为吴山瑶突如其来的动作不知所措，正想发问，就听见她说：“别回头啊，今天临时加课，教教你怎么应对跟踪。”
　　“跟踪？”沈海昆惊讶。
　　吴山瑶点头，带着他走到另一边的人群里，慢慢地往路边移动：“像在这种人多的地方，我们就要充分发挥环境的优势，混在人群中，然后借机溜掉。”
　　她说完，就将沈海昆拽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又带他向里头走几步，拐进另一个转角。
　　“如果熟悉地势，就可以像我这样，躲起来观察跟踪你的人。如果不熟悉，那甩掉后赶紧溜之大吉。旁边的店铺什么的也可以利用起来躲着，或者从他们另外的门出去。”
　　吴山瑶怕来人很快追过来，于是说话就变得快而轻，这样一来，她和沈海昆站得不免就要更近一些，沈海昆也就更紧张了。
　　巷子里果然进来了人。吴山瑶等着脚步声过去，探出头去看。这一看，她的脸直接就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