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29、第二十九章

　　陈欢过来的时候，陈俊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抢两步上前扶她。陈欢也没让，不过坐下后还是笑了起来：“你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小心，我最近已经好很多了，用不着这么紧张。”
　　“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陈俊试了试水壶的温度，这才倒了一杯水放到陈欢面前，“我听娟儿说你最近害喜，可还好？”
　　“没什么大碍，平姑说了，有身子的基本都要过这一关，熬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而且，这孩子闹腾闹腾我也安心些。”
　　陈俊看着陈欢不自觉的低头一笑脱口而出：“姐，你现在这样子特别像咱娘。”
　　“诶？”陈欢讶然，回想一番之后眼里又多了一丝笑意：“娘要是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更开心。”
　　“姐，你……”陈俊话刚想出口，又觉不妥，转而问起郝明轩来，“你知道我姐夫和乌恩大哥上哪儿了吗？是不是出啥事了？”
　　陈欢和平姑对视一眼，平姑弯腰拿起针线笸箩，开了门，顺势就在门口做起了针线。陈欢等她坐定，这才往杯里蘸了水，在桌上写下“天义”两个字。
　　陈俊也压低声音，但语速不减：“他不是和王爷格格一道回去了吗？怎么会出事？难道王爷他……”
　　陈欢点头：“在路上出的事儿，遗体是有人托牧民寻到王府的人给送回去的，据形容应该是□□，只是听说当时他是孤身一人，天义、乌云、来根、来叶，目前都还生死不明。他们几人这次出城就是为了再找找线索。”
　　“牧民？□□？姐，你不觉得这听起来不太靠谱吗？按□□对王爷的忠诚度，他能不亲自把遗体送回去，反而假手于人？”
　　陈欢挑眉：“除非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也就是说乌云有很大的可能还活着。”
　　“格格在这一队人里是最被保护的对象，按天义和王爷的性子，再加上目前的情况，天义最后应该是在格格身边，”陈俊被这么一提醒，很快跟上了陈欢的思路，“他们活着离开了但却迟迟不回来，也不联系我们，肯定是发生什么特别严重的情况，比如这几人里有人受伤了。”
　　“是，而且事有轻重缓急这个道理天义还是懂的，格格、来根、来叶，他们仨不论是谁伤了，伤得有多重，天义都不至于不想办法知会我们一声，所以我们推测最有可能的就是天义受伤了，伤得不轻，并且来根来叶里也有一人伤了，这样我们才会连人带消息什么都没收到。”
　　陈俊面色凝重，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的重：“这事儿知道是谁干的吗？”
　　“还不确定，但或许和渡边有关系，毕竟时间上太过巧合。”
　　陈俊闻言，本在摩挲杯面的拇指蓦地停住，思索了片刻他才说：“姐，如果今儿我不来这趟，这件事你们是不是没打算告诉我？”
　　他这话题转得奇怪，陈欢心里虽是闪过一丝疑惑却也没有深究，只顺着他的话答道：“怎么会瞒着你？只是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姐、乌恩和明轩这一趟匆忙，也是临时起意，你不必多虑。再说你现在是警队队长，消息、手下人都多，稍后肯定少不了要你帮忙。”
　　“也就是说，这事儿你们能放心交给我？”
　　“那是自然。”
　　“那姐，你尽管放手，把事情交给我就好了，渡边那人不是个善茬，你别掺和。”
　　陈欢苦笑着摇头：“俊儿，我知道你担心我，但这事儿你叫我怎么能撂开手？”
　　“姐，他秦天义，有姐夫一个，再有我一个，也就够了，你没必要再搭进去。”

　　陈俊性情冷淡，但却不是薄情之人。陈欢深知这一点，因此陈俊这话一出口，她便一直记着想着。
　　晚间郝明轩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远远便瞧见自己屋里的灯还亮着，推门一看，陈欢果然撑着头坐在桌边，身上只披了一件衣服。
　　“怎么还不睡？不是说了别等我吗？”郝明轩做了个手势拦住陈欢起身的动作，又稍稍退后半步，才边解披风边同陈欢说道：“外间露水重，我身上冷，你别靠太近，仔细冻着了。天义那边没什么线索，人都借给乌恩和陈香了，我先回来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渠道获得什么消息。”
　　“嗯。”陈欢回应，“那我去叫人送些吃食过来。”
　　“你乖乖到被窝里躺好，别忙活，宵夜一会儿赵叔就差人送过来，你要想吃，我再给你端过去。怎么样，晚上还吐吗？吃了多少东西？”
　　陈欢把手里暖着的炭炉递给郝明轩，等他接了才坐回床上：“晚上又吐了一遭，不过后来林妈又给我熬了小米粥，我都喝了。除了有些反胃，其他都还好。”
　　郝明轩闻言从抽屉里拿出了纸笔，问：“这次又是什么？”
　　“牛肉，那股膻味我闻着难受。”
　　“行，明儿我跟林妈说，让她接下来换个肉菜。”
　　陈欢翻了个身：“明轩，你就别折腾林妈了，她这几天变着花样换我看着都累，还是按照平常的菜式来做，我自己注意些不去吃那几样就成。再说家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总不能因为我大家都吃得清清淡淡的吧。”
　　“那行，其他人照旧，咱俩呢，往后你吃什么，我陪你吃什么。”不等陈欢说话，郝明轩就虚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许拒绝啊，当年你说了，我有啥，你吃啥，让我不许拒绝，现在反过来，你也得答应。”
　　“好——”陈欢拉了长音，想起往事笑意晏晏，“不过一会儿我就不吃了，这才多久我就觉着我脸都圆了一圈儿，还有你看这镯子，到时候都能勒着了。”
　　“我看看。”说话间，郝明轩整个人已经暖和了不少，也就不再避着坐回了陈欢身边。郝明轩煞有介事看得认真，陈欢也就憋着笑极其乖巧地配合他。
　　“我看着确实是胖了些。”郝明轩不按套路出牌，陈欢气得打了一下他的手心，不想却被郝明轩抓住了。“现在这样刚刚好，你要是担心镯子戴不上，等新镯子来了咱们先换下来，那个我让师傅做成开口的了，不怕勒着。还有……”
　　陈欢伸出手指抵住郝明轩的嘴，不用他再多说。认定对方后，他的心意就都直白地摆在她面前，从来也不需要她去猜。现下，一个眼神她便懂了。
　　只是向来不大会说情话的郝明轩少见地拿开她的手，继续说了下去：“欢儿，接下来这话你得好好记着，不论你是胖了丑了还是老了，我都会陪着你，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不会负你。”
　　陈欢愣了一瞬，然后捂眼，嘴角噙着笑道：“傻明轩，就算我胖了老了，我也依旧漂亮。”
　　“嗯。”郝明轩就势亲了陈欢一下，“你永远都是我心里最漂亮的女人。”

　　两人温存之时，赵叔送了宵夜过来，郝明轩却不离开床边，只让赵叔将食盘放下先行回去，就仍旧转过来想同陈欢说话。
　　陈欢握了郝明轩的手，眼里满是关切：“怎么了？是不是下午这一趟不顺利？还是铺子上又有什么事？”
　　郝明轩摇头：“这些事情都还在意料之内，我挂心的是你，我想知道怎么才能为我娘子排忧解难？”
　　“你又知道我不开心了。”陈欢感叹，瞬间就想把心里压着的事情一股脑都讲给郝明轩听，不过此刻她的情感胜过理智，因而还是催促眼前人道：“郝少奶奶现在最愁的就是桌上的食物都快凉了，所以郝少爷快点过去吃饭好不好？”
　　“嗯。”郝明轩又亲了陈欢一下以示答应，给她掖好被角才回到桌边。吃饭不谈事儿，两人就这么待在屋子里头，一个静静地吃，一个心满意足地看。陈欢虽然事先声明拒绝宵夜，但架不住郝明轩的几句哄，愣是又吃了两个馄饨并一口面。郝明轩看她没有任何不适，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自然也就放心了不少。

　　时辰已晚，陈俊的事陈欢便挑拣着说了。提起陈俊那句话时，陈欢心里仍旧有些别扭。
　　“俊儿平日里面上虽说是冷了些，却也不会就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我瞧着他的神情，也不像是口误……可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能让他对天义心怀如此大的芥蒂。”
　　“若不是你多想了，那，可会是娟儿？”对于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矛盾，郝明轩首先想到的便是这段多年纠缠未果的感情。
　　“不，”陈欢摇头，“单只有这一点的话我觉得不至于，这么些年，俊儿对天义也只是不亲近罢了，向来也没什么出格之事。所以今天他说出这话我觉得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
　　“若是因为娟儿到现在还放不下天义呢？久久求而不得的事情一旦有了希望，心里原本的欲望就容易扩大，所作所为也因此更加激进。”
　　“你说的没错，但我了解俊儿，或者说对于我们来说，规矩从来不会是我们的障碍。这纸婚约，俊儿并没有放在眼里，他一直在等的都是娟儿。”
　　“那么这个原因就必然跟天义有关。”郝明轩沉吟半晌，向着陈欢又道：“你是不是已经有猜测了？”
　　“我……”陈欢叹气，“天义他姓秦……既然我们都能知道当年的事，俊儿又何尝不能？这个想法或许太过疯狂，但我无法排除，毕竟他放在心上的人与事就那么一些……”
　　“若果真如此，他知道的时间必定在我们坦白之前，那天娟儿也在外头，他要是偷听了，那瞒不过娟儿，娟儿也瞒不过我们。”
　　“所以，明轩，”陈欢紧紧抓住郝明轩的袖口，“我得好好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不管我的推断是对是错，我都需要一个证明。你陪我好吗？”
　　郝明轩感受到陈欢身体微微的颤抖，他抱住她以示安慰：“好，你别怕，不管结果如何，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