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冰倾玉·平意》青棠棠棠

112、第十五章

　　五分钟能剥多少颗栗子，司澄总算是知道答案了。
　　郝懿预估的不错，两点四十的时候，傲娇沈总和他的美人助手果然准时按响了门铃。六十楼的门禁可以面部识别，可以指纹解锁，也可以密码通过。但为了给予郝大小姐足够的私人空间，除了她本人，余下的家庭成员们默认只选用最后一种方式。
　　沈修庭本以为今天吃到的狗粮已经够多了，没想到郝懿是不噎死他不罢休，他黑着脸等在门口，待门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肆无忌惮的笑脸。
　　“小舅晚上好！”
　　沈修庭接住扑过来的郝懿，半抱着人进门，气顿时便消了大半。他一戳她的脑门，没好气地询问：“密码改成什么了？”
　　头脑还在运作的Hugo大致已经猜到了郝懿的“杰作”，默默将一同迎过来的司澄拉到一边。只见郝懿在沈修庭耳边低声而迅速地说了一串什么数字后，后者怔愣了几秒，脸就迅速地垮了下来。
　　身旁的Hugo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司澄面带不解，疑惑地望向他。但此刻的黎特助神神秘秘，就是不再多说，只指了指郝懿的方向，提点道：“接住了，我们小公主会告诉你的。”
　　“阿澄救我。”
　　郝懿果然已经向他跑来，司澄下意识就将她护到身后。汹汹而来的沈修庭见状却是泄了气，轻易就被决定插手的Hugo拽到了餐桌旁。
　　“好了，我们也过去吧？”
　　司澄征询郝懿的意见，身后的人却是将下巴靠到了他肩头，“你就不问我把密码改成了什么？”
　　“嗯哼？”司澄侧头。
　　郝懿露出得逞的笑容：“是你的生日。”
　　她说出那六个数字时，呼出的气息就缠绕在他耳旁，牵引着司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一点上，周围的空气顿时燃烧。
　　司澄僵硬地向另一侧微倾，试图维持面上的镇定。可始作俑者如何肯轻易让他溜走，郝懿眼中波光一转，将声音放得更低更轻。
　　“你的猜测没错，所以为了奖励你，我决定等我离开前再把密码改回来。”
　　“好了，别闹。”
　　耳边的空气仿佛噼里啪啦冒出了一串火星，Hugo正巧在旁侧打了好几次手势，招架不住的司澄趁机拉过郝懿的手，带着她一起往桌边去。他暗暗舒出一口长气，利用几步路的距离重新调整自己的表情，但他们之间满溢的粉红泡泡到底只能因为失控而放任。
　　一路紧盯着他们牵着的双手，沈修庭的风度显然已经无法完美保持。等到人到跟前，他锐利的目光几乎就要将司澄扎穿，后者即刻便感觉到了第一次见家长的不自在。好在沈总还有偶像包袱束缚，没有做出什么为难人的事。
　　“沈总……”司澄僵直了背站着，拘谨开口率先打破沉默。
　　收回目光的沈修庭却是抬手就止了他的话，“一一得休息，我们长话短说，只谈公事。”
　　投影已经准备好，特意留白的空墙上开始放映事件发展结构图，郝懿大致扫了一眼，随后就像中学时期上课一样趴到桌子上闭眼听Hugo的汇报。
　　大部分的内容她其实清楚，面对他相对细致的讲述，郝懿听了几段，便知道今晚的会议重点指导对象不止她一个。她悄悄睁眼，余光瞥见对面的司澄正襟危坐，便将目光投向了她身旁好整以暇的沈修庭。
　　他不再像刚才那样面带恼意，取而代之的是嘴角始终挂着的一丝莫名的弧度。郝懿收回心神，伴着Hugo清冷的声音仔细捋了捋公司内部两大派系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又回忆了这两年里沈修庭的种种举措，才恍然明白她亲爱的小舅这回要搞什么大幺蛾子。
　　她懊悔地一拍脑袋，声音大得几人都回头注视。沈修庭眼里浮现笑意，报复性地趁机揉乱了郝懿的头发，“傻丫头，反应过来了？现在知道谁才是恋爱脑了？”
　　郝懿委屈巴巴鼓起腮帮子，企图通过撒娇来让眼前人收回成命，“我可不可以当作没回来过？”
　　“你说呢？”
　　如果只有在如果里才能成真。沈修庭一秒戳破她的气泡，示意Hugo继续给司澄补课，郝懿揉揉脸，也爬了起来研究新塞到她手里的计划书。她小舅原本没打算让她入局，现在她巴巴地跑进他的棋盒，也只能认命地帮忙冲锋陷阵。
　　司澄在郝懿说沈修庭和Hugo深夜还要再来六十楼的时候就察觉不对，现在再听见她哀嚎，稍加思考便意识到沈修庭前一日跟他说的“小小阻碍”其实并不简单。他即时打断Hugo，面怀歉意开口：“沈总，黎特助，虽然我们双方存在合作关系，但如果这次事件与山风内部牵扯较多的话，我想我不便参与现在这个会议。”
　　“你还不算太笨。”沈修庭手指敲击着桌面，视线停留在空气中一点，恍若只是随口夸了一句。他而后语气更加随性：“这些内容你知道了也不妨事，总归不影响我接下来的计划。只是你要考虑清楚，了解得越多对你越有利——这可是很好的一个加分机会。”
　　加的是哪方面的分不言而喻，司澄一时语塞。他看向斜对面也正抬眼看他的郝懿，接触到她带有期待的目光后温润一笑，“那就继续吧。”
　　Hugo在他们对话时已经及时换上了一份内容更为详细的PPT，郝懿不禁腹诽这顶级打工人周到得令各位社畜咬牙切齿的魔鬼行径，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无意中坑了司澄一把。
　　她弱弱开口：“小舅，接下来不会没我事儿了吧？”
　　“啊，是，你可以去休息了。”沈修庭一脸理所当然，丝毫没有把亲外甥女当工具人的愧疚，“我已经探过几位老人的口风了，董事会大多人的意思是倾向于让水之遥和维纳进行一次内部比稿。不过你表姨那边不大愿意松口，所以突破点就在于你的老冤家Lora 那里了。明天你只要正常发挥一下中二时期的风火暴脾气，几位叔公再推波助澜一下，我想大概能成。”
　　这异常不靠谱的指示令郝懿汗颜，她扶额：“这计划没有我参与也可以推进吧？”
　　沈修庭挑眉：“没错，你回不回来对整个计划丝毫没有影响。不过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能放过这么一个锻炼你的机会。”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Hugo实在看不下去了，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沈修庭心中的小九九：“他只是因为太久没看你和Lora吵架了，又加上吃司澄的醋，借机整你而已。一一你完全可以向外婆打小报告。”
　　“吼！”郝懿叉腰，怒视沈修庭，后者则将这份情绪分毫不差地传达给了自己的助手，“黎曜，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Hugo摊手，语气凉凉：“旁边。”
　　真正在旁边的司澄已经看愣了，先前从郝懿和沈洛的相处，他大致想象过她们一家人相处的模式，但都不如现实这般……跳脱。他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但最终还是接受良好，笑着看起这三人玩闹。
　　失去了Hugo的支持，沈修庭自然是单方面被郝懿KO，但挂念着司澄的郝懿也是一反常态，闹了几句话之后就起身离开了桌子，她不忘指指墙面上投映的PPT提醒黎特助时间，“言简意赅，不要超过三点十分离开哦！”
　　比往常多给了十分钟，这算是郝懿任性中的体贴了。Hugo点头，示意司澄调整状态，和沈修庭一起提高语速重新给他讲起他们的计划。

　　五个小时后。
　　八点十五，郝懿的助理Iris带人准时给她送来了当季秀场的新款套装。衣裙、鞋子、包包、配饰，整齐地摆放到了衣帽间，刚洗漱完的郝懿赤脚踩在棕纹滚边的白色羊毛地毯上，边听自己这临时拟定的行程安排，边挑选自己的“战衣”。
　　“董事会十点开始，沈总的意思是，让小姐九点以后去吴公馆拜访一下，之后再跟吴叔公一起到公司来。”
　　吴公馆住着的是吴山淼后期最得力的手下吴风平一家四代人，沈修庭这样安排用意不言而喻。郝懿点头，挑了一件Marco de Vincenzo的黑白拼接细线格纹过膝长裙，又从配饰盒里选出一个大小合适的羽型黑钻胸针别在深V领口前，对着镜子冲身后的Iris眨眼，“我也好久没见风平阿祖他们一家人了，虽然阿祖不会在意我们小辈的穿着，但去拜访长辈的话还是得体一点好。”
　　Iris点头浅笑，从环形摆开的鞋架中选出一双坠有小粒珍珠的浅口系带黑色绒面高跟鞋摆到郝懿身边，“上门拜访的礼品我已经都准备好了，老爷子最喜欢的生煎Vision自告奋勇要去买，他说卖生煎的窗口人太多了，得迟到一小会儿，估计五分钟之后能到。”
　　郝懿闻言停下挑选耳坠的手，“往常不都是提前预定路上再取的吗？Vision干嘛跑这一趟？”
　　“他是去买我们的早餐了，”Iris笑，边走到外间等候，“他说上次你回公司，我们偷偷约饭没叫他，这次非得把我们两个抓住不可。”
　　在Iris的安排表上，本来还要请几位相熟的造型师过来的，但郝懿嫌麻烦，就傲娇地以“Lora不需要这么隆重的对待”这一理由给回绝了，于是坐在镜子前面对一大箱化妆品的人就只有她一个。
　　等她熟练地画好眉毛，姗姗来迟的Vision终于带着他毫不吝啬的夸奖凑到了梳妆台旁。
　　“啧啧啧，Elaine宝贝，你最近是又美出了一个新的高度。看来不用等到年会，就又要有一大批男人为你倾倒。”
　　郝懿带着妩媚向他眨眼，随后涂上正红唇釉，“你再晚一点，我们可就要出门了。”
　　“诶，”Vision帮她理了理头发，随后绅士地扶着她走向餐桌，那里Iris已经放置好了碗筷，“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我可是交待了Iris，不吃完早餐，电梯门都不让你进。”
　　“你想得倒美，我要做事你拦得住我？”郝懿在他拉开的椅子前坐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Vision，“更何况，你近年来是无事不登我这六十楼，这么一大早跑来，必有蹊跷！”
　　Iris也同样狐疑地看向了左手侧正插起一个煎包就往嘴里塞的男人。
　　架不住两位美女的凝视，确实另有目的的Vision叼住口粮举手投降，他囫囵吃下一个生煎，又喝了小半碗花生浆之后才贱兮兮地盯着郝懿开口：“宝贝，那位住在五十九楼的朋友是不是我们山风未来的驸马爷？”
　　嗯？
　　郝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直到Iris也同样八卦地看向她，她才反应过来那话里的主角是司澄。
　　“他住在五十九楼？”
　　郝懿惊讶的并不是司澄就与她一楼之隔，就算他住在六十一楼，她都不会有现在这般反应。只因为在山风，五十九楼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五十九，五十九，翻转过来就是“九五”。当年她姨婆沈长宁的第二任丈夫Robert Charles第一次登门拜访住的就是这里；后来她父亲郝逾明向她母亲沈修宜提亲时住的也是这里；再到三年前她的表姐吴芊芊出嫁，她的表姐夫陈浩霖住的还是这里。因为这一层离六十楼太近，所以郝懿入住之后，沈修庭便甚少将客人安排在这一层。也因此，这三位山风的女婿在寥寥无几的入住人中显得尤为突出，而热衷于开浪漫脑洞的山风员工们也就顺着这个“九五”的好寓意，将五十九楼戏称为了“锦鲤添花”楼，其中隐喻不言而喻。
　　五十九楼已经有三年没人入住了。郝懿是没想到醋到不行的沈修庭竟会把司澄安排在那里，她的眼神里满是诧异，可知道更多内幕的好搭档却是对她摇了摇手指：“原来你还不知道这件事，那我再附赠你一个消息，听说司总的住所并不是沈总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