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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枫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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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盘古于宇宙混沌之中开天辟地,以一己之躯创造出日月星辰,山川草木。残留在天地间的污浊之气也慢慢消散化作虫鱼鸟兽。死寂的世界也逐渐充满了生机。再后来创世女神女娲化生万物,抟土造人,人族得以兴起。
又过了千年,妖族的祖先获得机缘先开灵智,再修炼千百年,得以具有人形或者近似人形,且具有一定的法力。不过有意思的是,据记载女娲是妖族,是唯一成圣的人。事实是否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而这世上,修炼成妖有两种方法,一是:一心向善悟道修炼,此法虽愚笨且修行缓慢,却可修成正果,得道成仙;二是:吸人精血,夺人机缘,甚至是残杀同族,此法修行迅猛,手段极其恶毒,为天道所不容。但也不乏其妖以此法修炼。也正因此法之恶致使人妖两族百年来纷争不断,战争频繁。两族千年来烽鼓不息,战火波及之处遍地哀鸿。人妖两族皆是析骨而炊,析骸以爨。其中以蔓联之战、流坡之战以及白登之战三次大战规模最大、耗时最长、损失最为惨烈。
以白登之战结束了两族近百年的干戈。最后两族各退一步,并在四大神兽的公证下于白登山签订的《白登盟约》鸣金收兵,偃旗息鼓。
《白登盟约》大大小小共有二十一条,其内容刻于一块巨石之上,用金墨描之。两族将领皆在石上提其名以示同意。
盟约前三条乃重中之重。第一规定人族无偿将白登山以男南,广灵山以北方圆八百里划归妖族所有。但白登,广灵二山却分别归由白虎,玄武二位神君掌管。(此地地形崎岖险峻,人族居住稀少。但胜在灵脉广布,灵气充足,利于修炼。);第二,妖族须与人族戮力绞杀恶妖,并允诺人族可自行成立除妖门派,斩除为祸人间的恶妖。然除妖门派须赏罚分明,若除妖门派中有恶意残杀善妖者,按律处罚,不可徇私舞弊,为虎作伥。严重者处以极刑,永世监禁于魂灭塔内;第三,人妖两族从此交好,互通婚姻。
盟约一签订,人妖两界皆是满城风雨。虽有抗议之声,但支持者甚多。盟约就此生效。
最后人妖两族合力将有杀生之恶妖绳之以法,困于锁妖塔内,受万刑之惩。虽有落网之鱼,逃离在外,但也万不敢兴风作浪。
人妖两族得以化干戈为玉帛,从此人妖两界交驰通好使,四海八荒平。
三十年后。昌瑞十二年秋。
冷冽的风在天地间肆意张狂的横冲直撞,相互追逐嬉闹,全然不顾万物生灵发出的阵阵哀嚎。终于,天色褪暗,霞云尽散,本就不甚温暖的太阳也为了免受其害而藏匿在群山之后。黑夜迎面袭来,以摧枯拉朽之势将原本犹如被火海吞噬般逾燃逾烈的鲤鱼山瞬间熄灭,鲤鱼山上的枫树顿时如死灰般沉寂。此刻河中的鲤鱼山如同一嶂铁幕横穿相思河,保护着住在河两岸的人们。却又犹如从地狱里逃出的恶鬼张牙舞爪地叫嚣着,似要从河里涌出来,为祸一方。
然而,在山腰处有零星的微光在树隙间忽隐忽现。风仍在吹,它似乎永不知疲倦,只是一股脑的牟足了劲使劲吹,没过多久,灯光就相继熄灭了,整座鲤鱼山顿时陷入了无尽的死寂。又过了约摸着半个时辰,突然从山脚蜿蜒至山顶的山路中出现一抹亮光,渐渐向那山腰处的几户人家移动着,步步逼紧逼,似要将这无尽的黑幕烧出个窟窿来。在亮光移至离山腰大约还有一半距离时,月亮终于从云层后面踱出来了,鲤鱼山慢慢地亮了起来,但光线仍是与白日里无法可比的。柔和的月光洒在鲤鱼山上,就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薄薄的乳白色的轻纱,又像是山中晓雾将歇之时,那朦胧缥缈的水雾飘洒在空中。隐约能看清山中之景:枫树成林,林间铺满枫叶、树枝以及其它不知名的各色山果,就像是给大地穿上了一件绣着棕褐色的花纹,再用黄色、橙色等颜色加以点缀的大红袄子;风摇曳着,树叶在沙沙作响,像是这个深秋,风与树叶之间的最后一次合奏,将不舍化作一支忧伤绵长的哀歌;树影婆娑,纵横交错,似在随风起舞,将离别化作深秋里的一抹淡淡晕开的残影。
这时方才知晓那抹亮光是由一盏灯笼所发出的,月光穿透树隙照映再提着灯笼的顾执辛的脸上,身上。
原来这是一位约摸着弱冠的少年郎,只见他昂藏七尺,剑眉星眸,着一身素衣朱绣,一头黑发未绾未系的披散在身后。只见他步履轻快,手里提着的灯笼也随着他一晃一晃的。他离山腰也越来越近。突然,一阵犬吠刺破耳膜,但这犬吠却不是为吓退陌生人的恐吓,而是洋溢着对熟人归来的兴奋。顾执辛抿嘴轻笑道:“这小木头,平日里没白疼它,终于知道回报了。”
其实,哪次外出归来木头不是最早出来迎接他的那个,果不其然,随着犬吠声越来越近,一道黑影猛地将顾执辛扑倒在地,用它那条湿漉漉的舌头去舔顾执辛的脸。顾执辛无奈地大笑出声,边用手轻推开木头,边用嫌弃的口吻对着木头笑骂道:“哈哈哈……痒死了,你这木头,当初我走的时候,你跑哪去鬼混去了,都不来送送我,现在知道讨好我啦,呵,晚啦!”木头表示它听不懂顾执辛在说什么,就低下头去舔顾执辛的右手。再说了,当初走时,明明是顾执辛在走之前和木头玩丢木棍的游戏,将木棍用法术丢出八百米开外,趁着木头去追木棍之时,御着剑就转身溜了,现在居然回过头来怪木头,真是个无赖。顾执辛话是这么说,却还是用手轻抚木头的脑袋,接着又用双手捧起木头的脸向自己靠近,用自己的额头去□□木头的额头,和木头玩地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从头顶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说道:“辛儿啊,你回来啦,事情办的如何,可有受伤?”,苏枌声如其人,成熟稳重,不怒自威。顾执辛从地上站起来,轻拍身后粘在衣服上的树叶和灰尘说道:“那当然是办好啦,怎么?义父,你还不相信我吗,我顾执辛出马,一个顶俩,保准万无一失。”说完就弯下腰去揉木头的脑袋。“那就好,那就好,这一次可不比之前。我和你义母这几个月来一直都在挂念你。”苏枌心头悬了整整两个月的大石头终于卸下来了,走上前用手轻拍徒儿的肩头:“走吧,我来之前已经让你义母做了你喜欢吃的菜,这会儿应该快做好了。”“嗯,那我们快走吧,忙了两个月了,我快想念死义母的手艺啦!我们快走,快走。”顾执辛愉快地说道。木头在前面跑着,还时不时地停下来或蹲着或趴着,又或者扭头对着身后的师徒二人吐吐舌头,摇摇尾巴,就又起来向前跑去。苏枌和顾执辛师徒二人则在后面说说笑笑,就这样,终于在走到一间小木屋前停下。
苏枌正要推门而入,顾执辛一步上前,“义父,还是让我来吧。”说完一把推开刷着朱漆的木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香气袭人,光闻着就知晓这是人间至味。顾执辛快步向前走去,“哎,我看你这两个月来,最想念的不是我和你义母,而是这些个菜。”苏枌摇头取笑道,顾执辛也不否认,悻悻地跟在义父后面进了屋子。只见那梨木圆桌已经上摆了四盘好菜,直教人垂涎欲滴,恨不得马上大快朵颐。“你们回来啦,快做下来吃饭吧。”楚心遥温柔似水的声音传入耳里,流向脑海,抚平了顾执辛故作轻松的疲倦。楚心遥将最后一盘红烧鲤鱼端上桌。“辛儿,这两个月来你过得好不好啊?你看你都瘦了,来啊,快多吃些,这些菜全是你爱吃的。”楚心遥心疼地说,抬手举筷夹起一个四喜丸子,一块红烧肉,一个叫花鸡的鸡腿……把每道菜都夹了个遍放在顾执辛的碗里。“义母,别光顾着我,你也吃啊。”顾执辛说,“义母,其实我这次刺杀很成功,就是路上有事耽搁了,这才晚回来了。”
“什么事啊?能耽搁这么久,真是担心死我了。”
“也没什么事。就是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个人。”
“救人?真的?怎么会耽搁这么久?这可不像我们的辛儿啊。”楚心遥放下碗筷,一脸揄搡地看着顾执辛。
“嗯,是啊。要照顾他,这才耽搁了这么久。”说着还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
“辛儿啊,你从来都不会去照顾一个人,哪次不是救了人就走或者出钱送去医馆,快说,是哪家的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楚心遥一脸笑眯眯地看着顾执辛。
顾执辛没有答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往嘴里扒饭。
“是啊,看上了,不过不是姑娘,是位俊俏的公子。”顾执辛嚼着菜心想道。又想到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不免失落,不由撇嘴小声道,“人家可看不上我。”
“辛儿,你刚说什么?”
“没什么。”
“遥儿”在一旁沉默良久的苏枌终于开口了。“来,吃块鱼肉,你看你光顾着说话了吧,给你夹了这么多菜都没吃几口。”说着又往楚心遥快堆成小山的的碗里又夹了块鱼肉。
“义父,义母,你们慢慢吃,我吃好了。”顾执辛放下碗筷,擦拭好嘴角。
“你也是累了,快回房休息去吧。别打扰我和遥儿吃饭。”说着摆摆手让顾执辛回房休息。
“好好好,我就不打扰义父义母的二人世界了。那我先回房休息了,我都快困死了。”说完,顾执辛打了个大哈欠。
回房熄灯后。月色入户。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顾执辛却是难得的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蓦地回想起那人睡着时的模样,还挺可爱的。脸特别软,还挺好摸的。喝药的时候总是会紧皱眉头,吃到桂花糕就会不自觉地展开眉头,抿嘴轻笑,像个小孩一样。
顾执辛摇摇头,哑然失笑。伸手从胸前的衣襟里摸出一条用红线穿过的白玉坠子。顾执辛将它放在手里细细抚摸,只见是一块小小的上面刻有图案的白玉坠子,玉是上好的羊脂玉,只是上面的图案却很是奇怪,看起来像是水滴,然而,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在水滴的上面还有刻有一些奇怪的纹路,像是水纹却又更像是鳞片。坠子的背面倒是光滑。“这到底刻的是什么,这么奇怪,还这么丑,苏吟渊他干嘛还把这玉当宝贝似的护着。不过既然如此,走时又怎么会忘了拿走。算了,不想了。”说着就将玉坠塞到枕头底下,“还是下次见着他时再还给他吧。”犹豫片刻又将玉坠从枕头底下出来放在紧贴着胸口的衣襟里。这才闭上眼睛,对墙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