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行女王》匿十二

2、第2章

　　“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过命？”
　　——这句话一点都不中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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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很快就带着助理驱车赶回来了。
　　雷厉风行，姑姑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包括了游奶奶。
　　但是直到葬礼的时候，小女孩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叔叔。

　　叔叔身上还穿着自行车运动员的花色训练服，看起来就像一只——嗯，色彩斑斓的真人蜘蛛侠？
　　从姑姑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

　　叔叔径直背过身，蹲在院子的角落里，避开来凭吊的亲戚、友邻们，径直脱下了训练服，换上了白色衬衫和西服。

　　扭过头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小女孩。
　　“啊，你就是——你是，是那个……”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小女孩默默的递过去一杯新豆腐涓茶。
　　这是奶奶最新立下的传统，回家来的游子和客人们，都应该先喝上一杯，洗洗风尘。

　　叔叔从小女孩手中接了过来，才喝了一口，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一个人蹲在墙角，明明老高大一个男人了，却哭的像个孩子。

　　“妈——妈呀！儿子回来了！儿子回来……来晚了……”
　　小女孩走过去，抬起手臂，想要像奶奶抚摸她那样摸一摸对方的头，但最终还是止住了，只是拍了拍大人的手臂。

　　然后转身回到了院子的角落，在奶奶经常抱着她纳凉的地方独自坐下。
　　主厅里纷杂热闹，却不属于她的。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真人叔叔，以往都是在照片里，视频里，以及视频电话里。

　　对于家里收容这个小可怜，叔叔没有像姑姑那样变现出巨大的反感和不安，反而接纳的素之坦然。

　　叔叔应该，至少，会是个温柔的人吧？小女孩这样猜测过。
　　如今他回来，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却不敢说什么。害怕自己一句话就让对方讨厌，加入了姑姑的阵营，毫不犹豫的将她赶出家门……

　　至少、至少，容忍她一次，哪怕只是坚持到奶奶的葬礼结束，奶奶的头七结束。
　　老古话说，人在头七的时候，被时光撕裂的灵魂碎片会回到最执念的地方，去见最执念的人，她害怕奶奶会迷路，会找不到她，会感觉冷。

　　等到奶奶彻底脱离这个沧苦的人世，再赶走自己吧……拜托了！

　　姑姑，把一切都筹办的很好，大气，风度，上档次。奶奶悬挂的照片也选择了最鲜亮的，哪怕看起来已经失去了几分真实。

　　但是，没有关系。小女孩这样告诉着自己，没有关系，奶奶已经看不见了，这些一切都是准备给外人看的，所以只要让外人看到奶奶最最光鲜亮丽的一面，就很好！不是么？

　　终于，等到客人散尽。
　　只要孩子们围拢在奶奶的暖炉边，遗像前。

　　要强的姑姑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痛打着自己的弟弟，嘴里不停的骂着，“你这个废人！废物！还回来干什么……”骂着骂着，却依旧痛哭了起来。叔叔搂紧了姑姑，哪怕姑姑再打他，也没有还手，没有抵抗，直到突然姑姑手上的戒指划伤了叔叔的眼角。

　　姑姑才惊恐的停下手来，怒斥，“是蠢货么？为什么不会躲啊！从小就什么事都不会做，跟个大少爷似的。小时候打架都只会哭着跑回家告诉我和妈，要不是有我在，你就要被人欺负死了，知不知道啊！”

　　小女孩透过庭院的玻璃，看进去，看着里头哭闹成一团的姐弟。他们是真正的家人，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除外。
　　她就是个外来人。

　　这个叔叔应该，是个温柔的人吧？小女孩的心底又坚信了几分，因为看起来，虽然骨架硬朗，眉眼锋利，却完全不会回嘴，不会反抗自己姐姐的叔叔，就是个温柔的大人啊。

　　姑姑回到自己当年的屋子睡下，叔叔才走出庭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眼角蓦然瞥见了依然蜷缩在庭院角落里的小女孩。

　　他匆忙的惊慌的快步走过来，一开口便是道歉，“呀！呀！真是昏头了。抱歉呐~怎么就把你忘记了？一定是……哈哈哈！我和姐姐都没有小孩子，所以根本没想到家里其实是有个孩子的。饭菜都跟着家人吃过了吧？快回房间睡觉吧。”

　　小女孩轻轻的嘟囔了一句，“我，不想去孤儿院。”
　　“啊？”当时的叔叔完全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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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葬礼后的第三天，众人似乎终于脱离了头顶那片愁云惨雾。
　　只有两个孩子的脸上依然挂着几道落寞。

　　姑姑请来了企业律师，请来了家庭事务律师，请来了与奶奶奋斗了一辈子的酱油加工厂的老伙伴们。

　　还请来了精算师和公证人。
　　叔叔表示，他并不会多占有家里的一分钱。
　　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有些诡异。

　　姑姑将他叫去了一边，“滨滨，姐姐没有别的意思，但是你不能这样说话。你这样会显得我很不近人情。虽然我们之间也有很多战争，眼前的局面我是需要你和我站在同一战线的。你知道，你代表着什么吗？”

　　叔叔的表情中明显露出几分迷茫，若是在赛道上他当然知道自己代表着什么！可是在这里？自己除了是奶奶的儿子，还有什么？

　　姑姑一字一顿，语气坚定，“我们代表着，游吴莲花女士！我和你代表着是她创立的厂牌下最正统的一支血脉，明白么？你醒醒——不要再迷糊了。难道老妈拼了一辈子的血汗，依然不足以唤醒你么？”

　　姑姑的话令叔叔有些气血上涌了。

　　“你可以不在乎，可以不经意。但是你无法否认，老妈确实在这个这个厂上，耗费的心血。这是她的命根子。你想想，若是落到了外人手里，他们明天就改名，后天就变卖，我们老妈尸骨未寒，在天之灵看了得多寒心？”

　　后面的话不需要继续说下去了 ，姐弟连心，亲姐姐自然最了解自己弟弟的软肋。

　　被她这一说，叔叔立刻表态，“姐——我都听你的！你说，哪里需要我上的，我一定冲上去跟他们拼命！他们可以从我手里拿走任何东西，但是他们不能从我去世的老妈手中，抢走任何东西。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妈留下来给我们的，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但是我不能让老妈失望！”

　　“说的没错！这才是我们游家的男孩子。我们大哥……那个废物我就不说了，去世的早。要不是他当年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伤了老妈的心，老妈怎么会让那么多外姓的子嗣加入进来，怎么会让大伯和叔父指手画脚。

　　你因为年龄小，已经不记得了吧？当年他们说的话可难听，知道为什么不说什么都不肯留下来家里帮忙么，他们那时候说，就是因为老妈贪财，只爱钱，只知道忙着赚钱，没有好好教养好大哥，所以才弄的大哥不人不鬼，最后还和个不三不四的女人一起殉情……

　　简直是家族的奇耻大辱。为了这件事，我们老妈哭了无数个夜晚，他们却还有脸，在老妈的工厂兴办起来的时候，一个个厚颜无耻腆着脸皮来找工作，甚至还当上了监工，谁给他们的脸！老妈在的时候，老妈惯着他们，我不惯着！”

　　“姐，你放心。我支持你，你说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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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吵的，该闹的，该分的。
　　短短数月内，尘埃落定。
　　直到游老太去世，所有人才真正见识到了她这个二女儿的出手雷霆之势。

　　与亡母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也庆幸，一开始她就不愿意进入家族企业，否则，玉石俱焚。
　　谁都别想拥有个太平的一天。

　　在征得了叔叔的同意后，大姑终于典卖了奶奶的房子。
　　她公平的分成了两份，存入了各自的户头。

　　这个时候叔叔才蓦然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孩子呢？那个小孩子怎么办！”
　　“我已经找人调查她的生母了。这就给送回去。”

　　叔叔也想起来了，“当时，老妈说，只所以把她带回来，就是因为她亲妈不要她啊。还不把孩子送去福利院，送到了一个什么姐妹朋友的家里。那家人一看就不正常，家里养了十几个孩子，一看就不都是亲生的。老妈是舍不得自己的孙女才带回来的。你这再把送回去就……”

　　“游诺欢你结婚了？以后还想参加比赛么？还想为家里增光耀祖么？都不想了的话，就继续多管闲事吧。我们两个，现在都是没有家庭的，都在拼搏事业，是要我参加巡演的时候身边带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被媒体拼命拍照。还是你跟一群饭都吃不起的小瘪三缩在地下室里苦训的时候，还要在自行车上挂个小拖油瓶？”

　　“我不是、我们，那个，我们不有钱么？我的意思是，你分钱的时候，那个基金，给她一份……？”

　　“动动脑子！我之所以帮你办信托，是因为信得过你？是因为信不过啊！按照你的脾气，一有钱不都丢进垃圾废铁的装备里去了？请那些小瘪三吃香的，喝辣的，最后孑然一身，继续穷死？我再说一遍，也是最后一遍，这是老妈的钱，老妈苦了一辈子给我们留下的，你可以挥霍你的那份，我管不着，但只要你还肯叫我一声姐，我就不能让你这么造完了老妈的心血！你这个人啊，你没有心——”

　　最后那句话，姑姑是含着哭腔愤愤嗞出牙缝的。
　　叔叔也不傻，他听明白了。
　　还想反驳什么，却强忍着了。

　　“直到你成家，你满35岁了，我才会一样一样还给你。在此之前，你只要开口问我讨一次，就一次，行！我们断绝关系。以后你走你的自行车赛道，我绝对不会多管你一句。我就算死在舞台上，也不用你收尸！”

　　“姐——我的姐姐哟……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