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不归》桔乐多

3、十年回忆瞬间化为泡沫

　　林雪芝推门走出来，看到林雪华倚在王万天身上哭泣，小雪面无表情抱手坐着，再看到梁静还在抱着王帆，顿时心生怒火。
　　朝梁静奔去：“你说你这个姑娘，看着人模人样的，你脸皮咋这么厚呢，咋就这么下作，你干这些好事儿，你爹妈知道吗？”
　　说着就伸手把她拉起来，梁静也不反击，任由林雪芝拉扯，王帆见着林雪芝对动手，立马站起来将梁静拉到身后。
　　林雪芝见状火气更大了，指着王帆痛骂：“你还拦我，你对得起谁啊你？小雪待你不好吗？你媳妇儿对不起你吗？你怎么做得出来哦？”
　　王帆又说不出话来，林雪芝继续推搡着梁静：“你还好意思在这儿赖着，我们一家人说话，你在这儿杵着干啥。”
　　梁静一动也不动，只是向王帆投去一个可怜巴巴的眼神，王帆彻底乱了，只得对梁静说：“小静，你先回去吧。”
　　梁静没吵也没闹向众人告别：“那叔叔阿姨，我就先走了。”
　　林雪芝瞧着她那做作的样心里就难受，小雪哪里比不上她，转身就对小雪说：“小雪，思君在里面睡着了，现在好了，就自家人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这婚还是不离的好，小思君还这么小，你们离了，叫她怎么办呐。”
　　小雪这下恍然大悟，林雪芝夫妇早已从冰冰那里听说事情的原委，却迟迟没有告诉她，原本小雪以为她们是害怕自己承受不了，却没曾想，他们是害怕自己离婚。
　　不过小雪不怪他们，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算是为了小思君着想：“爸妈、姨、姨父离婚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我会带着小思君离开”
　　林雪华听到小思君要走的消息，立马从王万天身上坐起来：“小雪，不行，你不能把君君带走。”
　　“妈，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走法律程序的话，我也是有胜算的，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我心里清楚，我不想把大家搞得那么难堪。”
　　小雪说到这，有些哽咽，在这段婚姻里，王家人对她都是真心的好，包括王帆，对她也是极好的，真要离婚，小雪才是最不舍的那个呀。
　　林雪华还想说什么，王万天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说了：“小雪，委屈你了闺女，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看这样，等你心情平复了，再商量好吗？现在你情绪不稳定，容易冲动。”
　　林雪华头低着，面容十分痛苦，王万天亦是眉头紧锁，额头还微微冒汗，小雪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突如其来的巨变，叫这年过半百的二老一时间如何接受：“爸妈，那我就先带思君回去了，姨，姨父你们今晚早点休息。”
　　林雪芝马上接过话“思君都睡着了，就让她在这儿睡吧。”
　　小雪心里突然很害怕，如果他们不让自己带思君走，自己一个人将要对抗的是整个王家的人，想到这儿小雪急忙开口道：“思君醒来见不到我会害怕的，我带她打车回去就好了。”
　　说罢往屋里走，女儿安静地在床上睡着，小雪轻轻地拍了拍她：“妹妹，醒啦，我们回家睡好吗？”小思君翻了翻身，看到妈妈就伸手，小雪一把抱起女儿，略微有些吃力了，再过几年，小雪就应该抱不动了。
　　小雪抱着女儿出来：“爸妈，姨，姨父，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就往外走，自始至终没看过王帆一眼。
　　小雪走后，王家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王万天积了一晚上的怒火一瞬间爆发，指着王帆破口大骂：“你能耐了，好好的一个家，你偏要搞得乌烟瘴气的，你是嫌我和你妈活的太久了是吗？”
　　情绪太过于激动，王万天险些倒下，幸而林雪芝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王帆见状立马上前：“爸，你没事儿吧，爸，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我没想到小雪要离婚呀。”王万天一听这话更来气：“事到如今，你还说得出这种话，你都把那女的带到家里来了，你让人家小雪怎么想。”
　　薛中海也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小子啊，你瞧瞧你办的这叫啥事儿啊，其实我和你姨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告诉小雪，就是想给你机会赶紧处理好，结果你倒好，你千不该万不该啊。”
　　林雪芝顺势向姐姐解释道：“是冰冰看见的，这当时我们都不相信啊，又怕说了万一是误会，这不是影响人家小两口的感情吗。”
　　林雪华还是一言不发，在她看来，都不重要了，目前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孙女，绝不能让小雪把孙女带走。
　　王万天看着王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吧，你打算怎么着。”
　　一夜之间，自己成了众矢之的，这与自己预想的结果完全不一样，面对父亲的质问，王帆有些不知所措，双头抱着头，痛苦的答道：“我不知道，爸，我真不知道，我没想离婚，可是小雪她”
　　王万天打断他：“够了，你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自己错了。人家小雪哪儿对不起你了，好好一闺女和家里断绝关系，大老远跟着你嫁来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这么多年，她对你，对我和你妈，对这个家如何，你难道不比我清楚？这几年，你整天嚷嚷着忙你的事业，几个月不着家是常有的事儿，人家闺女又要工作，还要照顾你，照顾思君，还要顾我们，你做出这种事还不知悔改，你让我怎么开口劝人家不离婚”
　　林雪华见老伴情绪越来越激动，担心他的身体：“老王，我先扶你进去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说，今天实在太乱了。”
　　看着一言不发的王帆，王万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你就在这儿给我想，想不明白不准睡觉。”说完就由着林雪华扶进房间去了，林雪芝夫妇随后也进房去了。
　　嘈杂的客厅一下安静下来，王帆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满满一桌子菜，一口没动，不用吃王帆都知道，哪几道是出自妻子的手，以前出差在外几个月，最想念小雪做的饭，每次回家，，小雪都会做好他喜欢吃的菜，和女儿一起在小区门口等他，王帆想到这儿，拿起碗筷，疯狂的夹菜吃，吃着吃着就哭了，味蕾被熟悉的味道唤醒，王帆恍然大悟，自己真的错了，怎会如此糊涂，自己曾经拥有多美美好的生活，是自己亲手葬送了自己的幸福。
　　梁静是王帆客户公司的前台，那段时间由于业务上的关系，王帆经常往她们公司跑，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起来，那种久违的男女之间的暧昧，让王帆上了头。
　　和小雪认识10年结婚8年，两人之间早已没了恋爱时的感觉，梁静今年25岁，正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时候，加之梁静情商极高，各方面都拿捏的很好，时而温柔时而霸道，时而性感时而娇嗔，和她相处总是很舒服，很愉快，王帆沉迷在这种舒适里，无法自拔。最开始，两人只是偶尔去酒店幽会一次，渐渐的，王帆像是上瘾了，欲望越来越强烈，一时间竟昏了头给梁静买了房，借出差的名义搬去与她同住。
　　同梁静在一起这两个月，王帆每天在家打游戏等着梁静下班了，两人再一起出去吃饭，周末就在床上厮混，压根没去上班，公司那边早已将他辞退，两人每天吃喝加之梁静的开销又大，买房动用的是和小雪一起的存款，王帆身上已经所剩无几了，按照他原来的计划，等到钱花没了，就和梁静摊牌，自己回家随便找个理由就把被辞退的事情应付过去了，神不知鬼不觉，没成想会被冰冰撞见。王帆深知自己错了，但自己不想离婚，明天自己就去和梁静说清楚，回来再想办法请求小雪的原谅。
　　夜深了，风吹的人直哆嗦，今年的秋天，可真冷啊，小雪把小思君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又给她收拾好书包，今天的作业好像没写，明天不知道会不会挨骂，看来明天得和老师打个电话。小雪洗完澡出来，躺到床上一看已经11点多了，也不知道王家现在是什么情况，王帆去找梁静了吗？想到今晚的公公婆婆，小雪心里就很不安，不知道身体有没有受影响。
　　小雪拿出手机，想打电话过去问一下，突然看到手机里的两个“妈妈”，自己当年不顾父母反对，执意远嫁，如今要是回去，又当如何面对他们，想到这儿，小雪竟鬼使神差将电话拨了出去，惊觉后想挂断，那边却已经接了起来，这是这么多年小雪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袁莉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响起：“喂，小雪，是小雪吗？”听到母亲的声音，小雪这些天积攒的眼泪，竟一下子涌了出来。
　　听到小雪的啜泣声，袁莉在那头焦急万分：“怎么了，雪，你在哭吗？你说句话”
　　“妈，妈，妈”小雪一连叫了好几声妈。
　　袁莉不知这边是什么情况：“唉，在呢，妈在呢，怎么了雪，跟妈妈说，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话，小雪哭的更厉害了：“对不起，妈，对不起。”
　　“唉，说这些干啥，有啥对得起对不起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妈，我要离婚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响起周林平的声音：“离就离吧，离了就回家吧。”
　　小雪听到回家这两个字再也绷不住了，放声大哭：“爸，对不起”
　　“爸从来没怪过你，回来吧雪，回来也好，我和你妈老了，你再不回来真就见不着几面了。”
　　小雪对着电话，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睡着，周林平夫妇靠在床上，听到女儿轻轻的鼾声响起，才将电话挂断。
　　闹钟响起，小雪突然惊醒，这几天，都没有睡好过，昨晚和父母通了电话，竟睡得如此安心，小雪打开小思君的房门，看着熟睡的女儿，小雪一度觉得，亲情是多么的神奇，无论什么都剪不断。
　　想到昨晚的事，便重新给妈妈打电话：“喂，妈，对不起，昨晚我情绪太激动了。”
　　“没事的孩子，事情都处理好了吗？有什么需要爸妈帮忙的，你就说，就是现在让我们过去也来得及。”
　　“妈，你放心吧，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等这边一切都弄好了，我就带着思君回家，对了，你们还没见过思君呢，7岁了，个儿子随她爸，老高了。”
　　“知道，我们知道，我和你爸见过。”
　　“上哪儿见过啊？”
　　“照片，你朋友圈的，晓晓给我们看的。”
　　“晓晓回s城啦？，我以为她还在北京呢。”
　　“回啦，去年回的，她妈妈身体不太好”
　　“行了妈，我不和你说，该送思君上学了。对了，妈，你有空帮我问问，思君回去上学这事儿，得怎么弄。”
　　“行，你快去，别迟到了，我等下就去问去”
　　“行，妈，那我挂了。”
　　“唉，小雪，有事儿就给妈打电话。”
　　“妈，我知道了。”
　　小雪把小思君送去学校，就匆匆赶去王家，林雪芝夫妇已经走了，王帆也不在，王万天被气得不轻，在床上躺着，只有林雪华一人，在客厅坐着，见小雪进门，就招手让小雪过来“小雪，来，坐，陪妈好好说说话。”
　　小雪在她旁边坐下，林雪芝拉直小雪的手：“小雪，真的决定好了吗？不再给王帆一次机会了，不听他说说了？”
　　“妈，现在是王帆不和我说呀，昨天你也看到了，本就是叫他回来商量事情，结果他却把人都带回来了。”
　　“他知道错了，他今天就去和那个女人了断去了，你放心小雪，有妈妈在，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们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吗？”“妈……”“小雪，就这么说定了，等他回来，再给他点苦头吃，咱就原谅他这一次，妈向你保证，再有下一次，妈绝对不帮他说一句话。”
　　看到林雪华殷切的眼神，小雪只得点点头：“妈，爸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儿，你爸他就是气着了。”
　　“那我给他熬点粥吧”小雪说完便往厨房去熬粥了。
　　这边王帆敲开门，梁静就扑进他怀里，王帆想推开她，可是不知怎么就是伸不出手。两人在门口缠绵了好一会儿，梁静才放开他，两人坐到沙发上，王帆将自己准备的话同梁静复述了一便，没成想梁静一听这话，便往王帆身上靠，眼泪婆娑的对王帆说：“不行，不能就这么丢下我，我什么都给了你，你就想这么把我踹开，你不可以这么残忍。”说着就开始扒他的衣服，王帆见她这样，态度怎么也强硬不起来，半推半就又滚到了床上去。
　　小雪刚把粥熬好，王帆就耷拉着脑袋回来了。林雪华见他回来立马就凑上去追问：“怎么样，和她说清楚了没有。”
　　王帆看着母亲，面色为难的说：“妈，梁静她，她在这儿什么都没有，她什么都给了我，我实在是不能就这么抛下她啊。”
　　林雪华指着他：“你…..”竟一口气没上来，小雪见状马上将她扶到沙发上给她顺气，待她喘过气来：“你早上出门的时候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是要气死我呀你要。”
　　王帆看着小雪，小雪并不看他：“妈，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咋办。”
　　小雪转向王帆：“离吧，女儿我带走，房子的钱给我一半，我就这两个要求。”
　　王帆看着小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雪华在一旁连连唤道：“造孽哟，造孽哟，我是造了什么孽哟，生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
　　马上就要入冬了，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是小雪最难过的时候，北方的风，刺骨的像刀子，两人要是在外面，王帆都会把小雪的手揣进兜里，可是今天，两人从民政局出来，王帆像往常一样，打开衣兜向小雪伸出手的时候，小雪迅速将手揣进自己衣服兜里。两人并排往前走，小雪问王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俩领证那天，从这里出来，你说要大展厨艺，亲手做一顿好吃的给我。”
　　“当然记得啊，后来我们去超市，逛到天黑才回家，我记得好像买了好多菜吧。”
　　“有大虾，还有螃蟹，还买了啥来着。”
　　“都是海鲜啊”
　　“那可不是吗，你说S城肯定吃不到这么新鲜的海鲜，最后一样也没吃成，因为你都不会做”
　　“有吗？怎么可能，我记得我做的可好吃了。”
　　“你记错了，最后我俩吃的泡面。”说完两人都哈哈大笑。
　　“好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东西还没收拾好呢。”
　　“什么时候走？”
　　“周末，等小思君在学校好好和同学们告完别。”
　　“我送你。”
　　“别，别来送我。”
　　“小雪….”
　　“行了，走吧，梁静应该在等你吧，我先走吧，你等会儿再走”
　　转过身小雪就已经泪流满面了，王帆看着小雪的背影，也已经泣不成声，小雪每走一步，脑海里就会冒出一个回忆的画面，两人一起在海边，一起看电影，一起去游乐园，第一次见父母，求婚，拍婚纱照，婚礼，在医院确定怀孕那天，小思君出生，小思君第一次站立，第一次叫爸爸，上幼儿园，上小学……十年的回忆，就在这脚印里，在这泪水中，化为泡沫，抓也抓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