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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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能在两个时辰内究竟能经历多少个丢人瞬间？
叶长卿不知道，她窝在御书房的软榻上频频走神，几乎无脸见人。
被人一路拖进来，加上早些时候的这一来一回，足以衍生出无数版本的故事。
她现在只想当只鹌鹑，最好扑棱扑棱能直接原地消失，从此燕国再没这号人。
不远处是燕安乐在批奏折，室内安静地出奇，只有翻页时的沙沙作响。
叶长卿用毯子把自己埋起来，还是不自觉地从毯子里探出半张脸黏到对方的身上。
燕国喜黑，皇帝大多时候穿黑黄两色。
燕安乐今日穿了一身黑，看起来大气又飒气。她长发尽数挽起，就连额前的发都分为两半搭在耳旁，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细长的眉。
她今日气色好了，眉眼处艳丽的色彩几乎压不住，周身锋利的气势也有所收敛，衬得她更是少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乍一眼看去反倒像是贵族小姐般亲切，只是靠近时，又会觉得对方不好惹。
她的耳上挂着一对简约的红宝石耳钉，耳廓处有一粒不大的痣，脖侧约莫靠近锁骨的位置更是有一粒朱砂色的小痣，在那片瓷白的皮肤上宛若点缀成花。
这些都是叶长卿片刻前注意到的。
初春还有些寒，燕安乐穿的却不算厚，在屋内时甚至撩起了袖摆。
叶长卿盯着人发起呆，不由得想起两人早在很小时，是有在一起玩过的。
老道士第一次带她来皇宫，还未进来时就恐吓她，“在宫里踏错一步就要掉脑袋，进去后不许说话，乖乖跟在我身后。”
说着伸手摸了把她的脑袋，“若是陛下让你同人家玩，你也不许胡闹，乖乖的。”
老道士领着小叶长卿面圣，结果先帝一眼就觉得她很乖，喝酒喝得一高兴赏了很多小玩意下来，又唤了小燕安乐过来陪她玩，特意嘱咐要多让让她。
那时候的燕安乐可小了，大她两岁却只比她高一点点，穿着浅黄色的长裙，瞧着却稳重极了，像个小大人。
上来就伸出手拽着她去御花园，“皇宫无聊的紧，本宫没有兄弟姊妹，你来了还有人能陪陪我。”
那点尊卑的自称都在兴奋中消失了。
后来呢？
叶长卿的脸白了白，后来的记忆就混沌且黑暗了。
对她来说，那些记忆就像被尘封在阴暗潮湿的一角，生了虫，发了霉，再也不愿触碰。
老道士同她告别，燕安乐教会了她不要轻信旁人。
从此两人形同陌路，一人常年在国师塔，一人深陷泥沼，唯一的交集就是这人总会来骚扰她，大事、小事，无时无刻地彰显存在感，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仿若是在炫耀。
她们之间的纽带起始于先帝，终结于先帝。
不过这人好像又变了些？
叶长卿的眸光散了散，瞳色扩散，显然在走神。
她面色还带着哭红的浅粉色，眼睛微肿看着似乎还溢满了水汽。她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就如她昨夜在床上时很不安地将自己蜷缩用来获得安全感。
看起来可怜极了，无辜又可爱，可又让人生起一点想要欺负她的欲望。
愈发像只小猫。
燕安乐转过身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放下手中的笔，背着手几步靠近。
叶长卿渐渐回神，抬眼就正对着属于燕安乐的那张大脸，她往后缩了缩，还没忘记这人干了什么，警惕道，“你干嘛！”
燕安乐的眼里好像点缀了点碎金，她仔细地将国师看遍，抬手想摸她的头，却又被躲了过去。
她也不在意，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的人，“国师大人歇够了？歇够了是不是该履行职责了？”
叶长卿眨眨眼，看着面前的人没有要将之前的事扯出来再鞭挞一次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不过被指使依旧不大高兴，“作甚。”
“也不要你做什么。”燕安乐回了到案桌前，偏过头来微笑，“端茶倒水、研磨整理、捏肩敲背，即日起，国师大人代替孤的贴身侍女秋毫，为孤服务。”
叶长卿收回前言。
这人一点儿也没变。
她堂堂国师！
虽然是社死的国师！
但是哪有做这些的道理！
她一不会沏茶，二不会捏肩。
这般想着，叶长卿手下的动作故意加重了力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捏没捏到位置，反正就瞎摁。
若不是这人，她昨夜只会在床下！若不是这人！今日之事一件也不可能发生！
真是越想越气。
这般想着，她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燕安乐学武的身子，这点小动作根本不放在眼里，就像小猫伸了爪子，再挠也挠不出个血印。
“不够重，再重些~”燕安乐看了看天色，“怎么，快到饭点没力气了？”
“有！”叶长卿憋红了脸，使出全身力气捏了两下，顿时手指发酸，手下的肉就像铜墙铁骨，根本捏不动分毫。
只要对方不说停，她就放不下面子率先松手。
直到手指发麻，力道越来越轻，前头的燕安乐这才挑了挑眉，一点儿也不满意地挑刺，“让你做这些真是为难你了，你在捏肩吗？是在小猫挠痒吧？”
“好了，不用您这双金贵的手捏了，收拾收拾桌子，一会儿开饭。”燕安乐说。
被这语气一说，叛逆心立刻就起来了。
叶长卿一脸的憋屈，丝毫没有能从捏肩里解放的快乐。
她盯着这个黑漆漆的背影，心中回转了无数的念头，那近在咫尺的脖子她都想给徒手拧折。
但是拧不动。
皇家的菜肴都取了些听着就很贵气的名字，镶金戴玉才配得上属于皇家的格调，如翡翠玉白菜，玛瑙糖醋鱼……
叶长卿接了秋毫的活，就得站在燕安乐的背后守着，不能吃，还得替她布菜。
她视线游弋，努力不将注意力放在丰盛的饭菜上。仔细算来，自打昨日午时到今日午时她就未吃东西了。
浓汤鲜美，鱼肉滑嫩，上面浇了一层灿金色酱汁，白芝麻点缀，就连白菜都特意雕花摆盘。
一旁还放了一叠糕点，嫩粉色，印着初春的桃花，边边角角还印着纹路与皇家徽章。
一桌子菜琳琅满目，芳香扑鼻。
叶长卿的视线在燕安乐的头顶上巡了一圈，早前的尴尬早已灰飞烟灭，现在心底只剩下了三个字：
——狗皇帝。
陛下吃饭，工序一道也不能少，更何况是刚上位的女皇燕安乐，多的是人想杀她。
内侍用银针试毒，一旁试毒太监静候待命。
一轮试完，太监呼出一口气喜极而泣，又保住了一条命。
叶长卿看得心情复杂，谁的命都是命，都只有一条，但她对此无能为力，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一个桃花源。
“还愣着干什么？”燕安乐掀了掀眼皮，勾唇捉弄道。
叶长卿丝毫不知对方的餐饮喜好，想来能呈上来给陛下吃的断然不会是她不喜欢的，便大着胆子全夹了一轮。
动作快得避无可避。
燕安乐看着快凸出来掉下的菜，给气笑了，“看来国师大人的手法还得再练练。”
叶长卿点了点头，大方承认了，催促道：“快些吃，菜别凉了。”并咬了重音在菜字上。
燕安乐执起筷子，手里的碗在国师眼底转了一圈，满意地看着她视线也随之而动。
最终大发慈悲，将碗递到对面，“孤见你眼睛快黏在菜上了，坐下，一同吃。”
叶长卿饥肠辘辘，果断落座，也不顾对方早前是不是想杀她了，在心中默默将“狗皇帝”三个字收回去。
吃饱喝足，叶长卿又活了过来。
日子还得过，只要她忘记社死，社死就追不上她。
下午的活动枯燥乏味。
叶长卿看着燕安乐批了一日的折子和干不完的活，心道还好那道圣旨谁也没当真，她可干不来这件事。
也不知先帝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凝神将注意力放在燕安乐的笔上，意识却依旧有些溃散。
屋内飘着淡淡的墨香，今日大好的阳光穿透窗纸洒了进来，周身都暖洋洋地犯懒。
她趴在桌子上，眼皮阖了又睁，挣扎几次，转眼就睡了过去。
燕安乐的手一顿，转过头来看她，坏心眼地想把人唤起，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昨夜的国师，看着又乖又软，终究是随她去了。
一觉睡到傍晚，御书房里没了人影，叶长卿直起身，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
她捏着毯子怔怔发呆，心中似转了几道，又好像什么也没留下。
最后，她起来走到门口。
转角处，燕安乐露出一道背影，有橘色的微光洒下，黑色裙摆上的金丝与暗纹泛出点点光泽。
她墨色的发上也镀了彩，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光下的仙人。
仙人正在罚人。
燕安乐的语气很淡，说出的话却让人脊骨生寒，“国师岂是尔等能编排的，今日只是罚你们三十大板，若他日再犯，小心脑袋。”
叶长卿同她隔了个转角，脚下是夕阳洒下的微光。
又似乎照进了狭窄阴暗的角落。
她忽然又想，燕安乐好像确实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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