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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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表明孤的诚意，孤可以先透露一些。”
燕安乐瞧着国师满脸狐疑，便好心让利，“太极宫观主，对，就是午时见到的那个。你师父是观主师兄，他一心向道，在道法上面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天赋。”
“他出家来到太极宫成为一个小道士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父母双双去世后，妻子也同他和离，自此就更没了牵挂。”燕安乐仔细回想，“他妻子倒是个人物，在发觉夫君心不在自己身上后，便立刻做了取舍，后来改嫁过得很幸福。”
“当然，这都是我很久前了解到的。”她稍稍凑近，“如果不是父王那一道遗嘱，这件事恐怕会被孤遗忘在不知道哪个角落。”
“怎么样？你难道不好奇当初老道士为什么要带着你来皇宫吗？”燕安乐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抿唇的人，“孤觉得你好奇极了。”
她像是厉鬼低语般，“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怎么发生的。”
“你像个牵线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跟着人家的操控一步步往前挪。”燕安乐低声蛊惑道，红唇张合，“既然过去一片空白，不如做点什么？孤可以陪你追溯本源。”
叶长卿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倒也不是想杠，“对于陛下而言，怎么做才不是木偶？”
她心底一片冰凉，但不可否认，冰层下翻涌沉寂的岩浆活跃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要爆发。
“我们都是您手中的一个木偶，一颗棋子，您有权决定我们的未来，或是死，或是在您手下讨口饭吃。”叶长卿在这方面看得十分明白，“您高兴了，今日可以挥挥手赏下价值千金的琉璃盏。明日您不高兴了，琉璃盏甚至都不能为我陪葬。”
她在皇宫生存了十一年，她的起步就比别人高，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先帝的底线在哪儿，也自然在相处中找到了燕安乐的底线。
燕安乐不会轻易动她，就像养了一只有点性格的宠物，龇牙、伸出利爪都没关系，但不能挠上来。
这才是她一直憋气的原因。
结果这人倒好，直接说她没主见。
如果不是这人，她会在国师塔呆上四年？
叶长卿不允许自己像个没脑子的家伙冲上去就触碰那些雷点，但这一件件的小事，全都刻在她的心里。
“我也好奇，可是我没有任何权力。”叶长卿将手放在自己胸口，执着地看着面前的人，“我不过是被养在国师塔里的吉祥物，恰巧跟着师父学了点皮毛而已。”
她略带讽刺道：“我只能在皇宫里当个糊涂人。”
燕安乐点了点头，对对方的评价深以为然，“你说得对。所以你当初就该拿着圣旨出来，皇位便是你的。”
“届时，站在这下达命令的便是你了，叶长卿。”她说。
燕安乐好像特别喜欢念她的名字。
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好像挂上了一层糖浆，说的话再怎么欠揍，却将所有的感情都包含在这名字里了。
但是叶长卿本人察觉不到，她只觉得有点怪，并反驳对方的话，“对啊，到时候你就有机会直接让士兵将我的头颅斩落，于你而言不过是少了只宠物，到时候再换就行了。”
燕安乐被她有自知之明的话给逗笑了，点点头夸赞，“不错，自我认知明确。所以孤大发慈悲，决定带你玩。”
也许就连燕安乐也没想到，这句无心的话，会在未来成为她最大的快乐。
此时的她脑子里将所有事盘算地巨细无遗，甚至给她亲爱的国师想了无数种狐狸尾巴露出后的死法。
老道士名为李文道，被称为“灵云真人”。
如燕安乐所说，灵云真人自幼便展现出对道法的悟性。
观主——秋林真人沉思了片刻，“那时家家户户会逢节日时便来观里请香，那时候太极宫还没这般大，师兄跟着听了几次经，同师父探讨了一夜后，便决心出家。”
“只是后来听经时他在睡觉，更是不会按部就班恪守规矩，师父怕扰了其他师弟们的清净，便将人派出去历练。”秋林观主道，“后来便是如陛下所言，父母双亡后，妻子也离开了。师兄将仅剩的家财散尽，自己空着手回到观里闭门不出。”
“直到后来发生了件事。”他脸色发白，喝下一口清茶，这才说道：“道观新来了个师妹，师妹是家中嫡女，备受父母宠爱，出家甚至算得上是一时兴起。师兄那时便染上了喝酒的习惯，浑浑噩噩地过着糊涂日子，直到有一天，师妹发现了他。”
之后便是一系列的狗血剧情。
师妹让灵云真人同她成婚，回家请了父母来道观大张旗鼓地请人。灵云真人拒绝了无用，师妹一通穷追猛打，搅得道观里人尽皆知不说，更是有许多人起哄，“师妹这般漂亮，家中也殷实，娶了不亏。”
灵云真人本就嫌烦，脸色一沉，寻了日将师妹堵住，威胁道，“若是你再来，下回就不是将你堵在这儿了。我本就看透尘世，你何必纠缠，若是心不纯，缘何要来修道？”
一通话说的绝不好听，第二日师妹就离开了道观，有心人一揣摩，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观里有些人并不是纯心学道的，太极宫从前也会收养许多无家可归之人，也许在那些人眼中，师兄的白白放弃了大好的牌面。”秋林观主叹息道，“起初我也不理解，但后来渐渐地，我才慢慢摸到了一点一心向道的师兄到底怎么想的。”
修道修的便是心性，早前朝代更替，百姓民不聊生，就连观里随着人数增多，也屡次出现过食物不够的情况。
后来燕国建立，和平了百年，这一状况才稍稍好些。
而灵云真人修的，便是我心向道，莫要死执戒律。
“这里便是他昔日的住所。”秋林观主打开尘封的大门，一阵微风袭来，室内顿时尘土飞扬。
几人呛咳了半晌，叶长卿眯眼看着这蒙上厚厚一层灰的屋子。
屋子简陋极了，从摆放来看，主人也是随性之人，东西摆的很随便。书架上有书，桌案前、床上、地上，四处都有翻开的书页。
除此以外，就连杯盖都随手放在了一旁，似乎主人只是离开一刻，马上便回的模样。
“我们发现师兄走后，想着也许会回来，他向来不喜人动他的东西。”秋林观主挠了挠脸颊，随后叹了口气，“那时大家只觉得他怪，不听经，不听话，将师父气个半死。什么都不管，做什么都给人不靠谱的样子，他将道观看作随时随地能睡能躺的地方，加上脾气怪，威名甚至传遍了所有的道观。”
“大家都不喜欢他。”
叶长卿从久远模糊的记忆中搜寻，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道观的场景。
哪怕他们饿到吃野菜了，老道士也从未带她去道观求过。
她还是不能将那个会给她买糖的老道士同观主口中的合成一个人。
他看着洒脱豪放，游走于尘世间。
若是哪日有了闲钱，更是会买上一壶酒，寻一处喧嚣闹市的角落，听着街上叫卖吆喝，看着人来人往。等被找到时，又用很飘的语气道，“你看，这就是红尘。”
如果不是老道士会疼会痛，叶长卿甚至以为自己的师父是来自九霄的上仙。
记忆逐渐回笼，那张笑颜渐渐清晰。
那双眼似将一切看破，宛若深渊般沉。
——师父，您到底为何，要将我从遥远的南边送来这里。
您又去哪儿了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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