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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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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晚换好了衣服,下了车,等着还在林子里与衣服纠缠的云洛,脑子一动,用手从地上抹了好些黄土,等那人从里面出来,迅雷不及掩耳的抹在那人的脸上。
云洛怪叫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面还扑嗖嗖的掉了好些灰下来,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背着手阔步向前进,白晚赶紧用手里剩下的灰抹了抹自己的脸跟上。
两个人在扬州城里晃荡了大半日,先找了个面摊充饥,耳边充斥的不是碧云寺走水的事情就是云家小少爷失踪的事。
“你知道吗,听说那云小少爷是的得罪了上面的人了。”两个人低头吃面却听两个从身边走过去的人在嘀咕。
“这怎么可能,云家这么有钱,而且还是皇亲国戚,云少爷的姐姐是前皇后,七皇子还是他的侄子,这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了,还能有什么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着你就不知道了吧,现在这七皇子不得宠,皇上听说现在病的不轻,各个皇子斗得厉害,说不准那云小少爷得罪的就是其他皇子的人,我看着这云家是要遭难了,这皇帝病了,肯定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事了。”
“呦……你可不要瞎说,让人听到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另一个人赶紧压低了声音道。
“怕啥呀,咱这天高皇帝远的,他也管不着咱这小平头百姓。你可知道这云公子得罪的是什么人。”
“什么人呀?”另一个人迫不及待的问。
“是,那次……”两个人也走远,遥遥的在也听不见什么了。
白晚转过头来问埋头吃面的人,“你究竟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呀,我看这事传的热闹呀。”
“京城来的,听人家喊他碧云公子。”云洛嘴里含着面,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寒淩枪方碧云,是江湖上少数与朝廷来往密切的江湖人,谣传他是大皇子的幕僚,也是在江湖上排名进了前十的人。
这大皇子东方仪向来与七皇子东方云过不去,听说大皇子的母亲原本是贵妃,因为得罪了皇后被贬为淑仪,从此大皇子便怀恨在心,这也难怪了,硬生生的低了一等,不气才怪。
“刚才你们云府的大门外头可真热闹,算命的,卖混沌的,卖糖人的,还有那些乱七八糟走来走去的路人,看来你不在,那块地立马变成风水宝地了。”白晚歪着头看着吃完了面正在用筷子敲打着瓷碗唱歌的人。
周围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了,但见两人衣着破烂,灰头土脸的样子都嫌恶的转过头去。
见他不说话光哼唧些荒腔走调的歌,白晚真真的是不想理他了,从怀里掏出铜钱付过面钱。
“走吧。”
“恩?”这人突然说话了,到弄得自己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们清风阁走一遭了,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得。”虽然被黄土遮盖了面容,但遮不住的是那双亮闪闪的杏仁眼,带着游戏人间的笑意。
这一眼,到让白晚有些发愣,随即一同笑起来,那双曾经看过会让人想哭的眼睛里是什么时候只剩下了笑。
两个时辰后,一顶华丽的软轿停在云府的大门,里面传出来一个柔和清丽的声音,吩咐轿子外面的丫鬟上前叩门。
软轿摇摇晃晃的抬进了云府的大门,轿子里走出一名紫衣女子,命丫鬟把一同前来的轿夫带走,然后笑着对轿子里面道,
“两位公子,已经到了。”
两个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人从轿子里面骨碌出来,云府的管家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等看清那两人的脸后,浑身激动的哆嗦起来。
“云伯,就算看到本少爷了也不要这么激动,少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不必太感激涕零的吗?”还是那个慵懒又轻快的声音。
“少爷,老奴派人去碧云寺了,除了烧焦的尸体什么都没有。”颤颤巍巍的声音。
“那当然了,本少爷我为人正值,品德高尚,爱国忧民,宽厚仁德,天佑福星,怎么能和那些倒霉蛋比。还有呀云伯,下次你可不要轻易上当了。”揽着老迈的管家,云洛极力在教育对方。
“多谢落雪姑娘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白晚双手抱拳,冲着紫衣女子就是一鞠躬。
“白公子严重了,落雪能尽这一丝绵薄之力当属荣幸。”紫衣女子谦逊的笑道。
“那假使一日姑娘用得上在下,定要开口,在下定当……”
“粉身碎骨再所不辞,我替你说了,省的你说多了累得慌。”云洛笑嘻嘻的看着他前面正在客套的两个人.
云洛的话说完,白晚脸上露出无奈的笑,落雪站在身侧,淡粉色的唇角划出一丝淡淡的弧线,紫纱水袖随着手臂的动作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清霜藕臂上有一处极淡的伤痕,白晚无意瞥见后若有所思。
“公子既然脱险,必是疲倦,落雪便先行告退了。”紫色的裙角消失在软轿内,云洛两人躲在柱子后面看着返回的轿夫抬起轿子,最终淹没在云府的乌门外。
“累死了,本少爷不和自己屋里那舒舒服服的软榻缠绵个三五天的决不罢休。”伸着懒腰,云洛完全忽略了一旁的白晚,大摇大摆的走向自己的院子,云伯看了看自家少爷又看了看站立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白晚,突然想到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自家老爷,就匆匆离去。
时近傍晚,灰败的天空只能带给人沉闷和压抑,白晚站在廊间展开双臂,清冷的双目望向天空,冬日里阴冷的风刺透身上破败的衣服,身体上刺骨的寒冷却让头脑更加清醒。
赏衣,他依稀记得旧年初见,那人一袭白衣的倨傲,少年得志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势在必得的狷狂,就是说话也必定高人一等,咄咄逼人。
志学之年便在科举中力夺头魁,不及弱冠便官拜侍郎,年少轻狂的赏侍郎与惊才艳绝的七皇子东方云一同名冠京华并称京秀双杰,“冠世云与衣,当使仙人羞。”说的就是两人的才学,怕是神仙见了也要羞愧。
但让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人面色狂傲却难掩的晦涩情事,那份难以启齿不容于世的情,终于把这个清傲狷介的少年磨成了阴沉冷漠的男人。
当年的不屑现在已变成了刺骨的恨意,那人怕是恨自己很到挫骨扬灰也难以解恨,白晚有些自我嘲讽的撇撇嘴,一些隐藏的线头已被揪出,只是很难连成一线,虽然赏衣厌恶自己但怎么会和那人作对。
不想了,想多了费脑子,白晚也学着云洛伸了一个懒腰,嘴角带笑,忽略那个藏在阴影里观察自己的人,甩甩胳膊回房了。
靠近年关,平日里安静的云府也终于忙碌起来,下人们来来往往打扫着府上上下,在柱子上缠上红绫,长廊檐下挂起灯笼,整个府中一派喜气洋洋。
这次不大不小的惊险,让神秘的云老爷发了威,云洛被禁足。
白晚想到赏衣那不依不饶的性子,便吩咐云伯作出继续派人在外面搜索两人下落的样子,门外的监视依旧未撤,但云府表面寂静,防卫工作却滴水不漏。
知道两人遇险后,云洛虽身于千里之外,但府内的高手却日渐增多,如果有人从府外闯进来,无异于飞蛾扑火,这一切都让白晚的猜测更接近于现实。
“小碗儿,三缺一,走走走……”一只大手拍上他的肩膀,本来想在这人靠近自己的时候跑掉,可惜上天不遂他愿,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对方占据了。
“发呆有害身体健康……我们需要一些运动。”不由分说的就被云洛拽向他自己的房间。
屋子里的暖意冲淡了身上的寒气,云伯笑眯眯的坐在桌边,鸿儿则无奈的冲他笑笑。看着桌子上排好的麻将,白晚冷笑两声,甩开云洛的手,豪情大发,暗道不整死你个小样的。云洛斜倚在门上,见状笑了笑。
“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又糊了,看来今天九天诸佛观世音菩萨都站在本少爷身边。”戏谑而又慵懒的声音让白晚的脸又黑了一层,云伯依旧像如来那样笑眯眯的坐在身旁,当然是不提他身上已经被扒的差不多的衣服,鸿儿因为是女孩子幸免于难,只是担忧的看着只剩单衣的白晚。
屋子里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暖盆,即使只穿单衣也让白晚满头大汗。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却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盯着自己。
把手里排的整齐的麻将一推,拾起地上的衣服,白晚觉得自己虽然脸皮厚了点,但要真把这衣服脱了,这一世清明可就毁了,他还不嫌自己活的时间长,不想让自己的身份穿帮,就算心理素质好也不能用在这方面上。
看着把衣服又一件件传回去的白晚,云洛倒也没说什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穿戴好了,白晚毫不迟疑的离开这个闷死人的房间。
“白公子。”一只脚已经踏入自己的房间,另一只脚却被这个苍老的声音绊住了。
“云伯,还有什么事情吗?”好声好气的转过头来问道。
“我们老爷请公子去书房一议。”云伯依旧笑容满面的,跟在后面说。
“你们老爷不是清修,不见客吗。”白晚转过脸问道,云伯笑了笑没有答话,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消失了,白晚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叹了口气,真怀疑云伯是六十岁的老人吗,竟然能这么快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敲过门,里面也不见声音,就径自推门进入,屋子内还未掌灯,檀香缭绕,一杯热茶兀自在桌子上散发着热气,屋子里的阴影处坐了一个人影。
“白姑娘,桌上有茶请用。”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一下就点破了白晚的身份,黑暗中只能看清那人五官的轮廓,原本闭目的眼睛突然睁开,粲然的让白晚恍神,那双眼睛熟悉的让人惘然。
坐到桌上,拿起桌上的茶水,没喝倒在了地上,“这一杯茶你不用请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有人花钱买的,自然要做到童叟无欺。”
黑暗中的人,目光如炬定定的看了白晚半天才又开口。
“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你们的是我,与洛儿没有关系。”
“我知道,我自然也不是一个迁怒于人的人,而且我们从来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云老爷不要搞错了。”
原本要走出来的身子僵在那里,最终还是坐回到阴影中。
“你和我云家也算颇有因缘,洛儿的身份也猜出几分了吧。”再开口时威严低沉的声音已经恢复常态。
“云洛与无双皇后?”猜测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没错,洛儿其实是无双和唐韵的孩子,他二人自小便两情相悦,却是抗不过一纸圣令。”云铭的声音带着无限惋惜,只是在白晚听来却感到讽刺和痛苦。
“韵儿是个好孩子,只是我的无双没有这样的好运气,这份情累了他。”
白晚低声道,“唐韵,二十年前的江南第一公子,他的文采名动京华,御赐紫薇学士。”
“没错,那年无双回家省亲,他们两人才有了洛儿,他把孩子托付给我,就跟着无双进京了,那傻孩子跟我说,只要能和无双呼吸同一片地方的气息,只要能在任何典礼祭祀上远远的望她一眼就足够了。”云铭的声音微带哽咽,白晚心里的些许愤怒转为哀伤。
“江南第一公子唐韵,想当年,如何的风流儒雅,可惜天妒英才,他在十三年前失踪了,这在当时不知道让多少文人志士扼腕。”幽幽的说出这句话,却被云铭激动的声音打断。
“胡说八道…如果不是那个人发现了,把韵儿抓起来威胁无双。”云铭在阴影里的身子激烈的颤动。
“那是说,唐韵还有活着的可能性,如果那人十五年前就知道这件事情,怎么会现在才动云洛。”
“如果不是现在小人得道,洛儿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的,自从无双逝世后,保护云家的就换成了云儿,洛儿的身份才被人挖出来,如果不是无双临死前逼那人立誓不动云家的任何一个人,洛儿早就尸骨无存了,那人的手段毒辣,忍得了一时又怎能忍得了一世,洛儿只能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掉怎能放手。”云铭的声音越来越冷,说完冷笑三声。
“我们做个交易,那人的性命,十万两黄金,云家的当家应该能出的起这个价钱。”白晚口气悠闲,听口气是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在买命,听到的人一惊把手中的佛珠拽断,洒落的佛珠在寂静的房间内噼啪作响。
房间里久久没有声音,久到白晚以为等不到会打了,他才又开了口。
“非到迫不得已不能这样做,这件事情是我两人之事,不能涉及到云儿和洛儿。”像是忖度再三,云铭慎重的说道。
“你带着洛儿走吧,年前就走,越远越好,云府保不住他了,从此云家再也没有云洛这人了,钱我派人送到你手上的,洛儿是聪明孩子,但不要告诉他,他身子不好先天不足,受不得惊吓难过的。”
云铭的话带着无限宠溺,带着稍许无奈,白晚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对不起。”他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云铭突然开口到了歉,不管这一声说的怎样的诚恳,过去的岁月无法改变,带不回香消玉殒的人。
“晚了……整整晚了十五年,如果你能在她活着的时候叫她一声,她会多么高兴,也不会走的这样不幸福,为了一个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承认,只能说是太可笑了……哈哈……”
抑制不住的笑起来,眼角却带起一闪而过的水光。白晚转过脸看着云铭,眼中光芒忽闪忽灭的。
关上门的时候,他恍惚听见那人又开了口。
“你也要小心。”
出了书房,才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雪,出人意料的大,回到云洛的院子里,看见一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纷纷扬扬的雪已经积满肩头。
径直走过去,没有理会站在雪中的人,手腕却被一把抓住,云洛抬起头,头上的雪扑嗖嗖的落下来,露出一张嬉笑的脸。
“小碗儿,见你不高兴,本少爷陪你玩雪人。”白晚面无表情,只是用眼睛盯着依旧笑嘻嘻的脸。
“不玩,我今天想回去睡觉。”甩开那只手,脖子里却被灌入一把雪,凉丝丝的雪在脖间化掉,顺着脊背流到身上弄湿了里衣。白晚依旧没有理会,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哎…….”听到一声叹息,突然被搂进一个略微冰凉的怀抱,鼻间穿过青草的味道,白晚反手紧紧的抱住那个人,闭上眼睛。
“哎呦…小碗儿你想勒死本少爷嘛。”说完就听见白晚闷在他怀里低低的笑声,他的嘴角撇了撇,划出一个微笑,天地寂静下来,院子外的人看到这一幕,叹了口气,摇着头走了。
两个冻僵的人跑到屋子里,七手八脚的各自抱起一个暖炉,同时哈了口气,云洛脸上被冻得红彤彤的,鼻子皱着,白晚看着他包子样的表情哈哈大笑。
“小洛洛,带你去游山玩水怎么样?”笑过后,白晚抱着暖炉吐了口哈气问道,云洛挤挤眼睛挑挑眉没有作答。
“你真不想去,这可是游剑江湖的美事,游遍天下美景,看尽天下美人,尝尽天下美食,你要知道这江湖第一美人的风姿,与这江南江南女子弱柳扶风的美可不一样,那种英气入骨,丽若春梅绽雪,神如秋蕙披霜,脸泛红霞,唇若含丹,指似葱削的绝世美女,你不感兴趣……”
“本少爷自然感兴趣,但是如果要是离开了这里,本少爷人生地不熟的,被你欺负了,可就糟糕了。”云洛悠哉游哉的说道。
“欺负你,我只祈求你不要给我出什么岔子,丢我的人才好。”白晚叹了气。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本公子绝世无双,和你伴行,是你的福气知不知道。”这人厚脸皮的说道。
白晚浑身一哆嗦,回过头来死死的盯着云洛,一撸袖子,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而那个人却毫无感知,自顾自的收拾起行李来了。
“你说我是带七套白色衫子五套黄色衫子呢,还是五套白色衫子七套黄色衫子你说我们这次出去玩,要多久呢,需不需要把夏春秋的衣服都带上呢,你说我带几双步履几双靴子呢……”看样子他好像真的为这件事情煞费心思了。
“还有啵波,他离不开我的,我要走了,我要是走了,他会饿死的,也要带上。”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说。
“还有……还有……”
“云大公子,你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们真的是去游山玩水,我们是逃命哎,会被追杀的唉,你带这么多东西,会拖累我的。”
那边没了声音,白晚当他悔改了,结果一转头却看见那人笑眯眯的把一个已经装满的箱子按上。
“我们不就是游山玩水去的吗。”他反问过来,让白晚七窍生烟反而明白过来。
“没错,我们是。”如果那人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自然想不到我们反而大张旗鼓的去游玩,这样到不容易让人生疑,毕竟朝廷的手还没有完全伸到江湖中。但要甩掉门外的这些眼线也不容易。
“交给云伯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云洛简单的一句话就替他解决了难题,白晚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难道现在自己的表情都摆在脸上了吗,怎么都被这小子知道了。
“我爹给你说了什么?”白晚一愣,他以为他不会问的,最起码不会现在问,以为这人依旧会粉饰太平,没想到他还是开口了。
他一直都在想怎么样回答云洛,因为突然不想骗他,这样的悲伤本不是一句谎言能抹去的,但又不能说实话,云老爷呀,云老爷,你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难题。
“其实我都知道的”云洛这句话,又向是一个惊雷炸向了自己,屋内静默下来。
“为什么要问,为什么要说,你不问,我不说,就让我以为你不知道,粉饰的太平也是太平。”白晚苦笑道。
“可为什么要隐瞒呢,不过是事实而已,已经发生了,接受就好了,以为我会受到什么伤害吗,这辈子我想要的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得不到的我也不想要,因为这样的身世反而会有更多人疼惜,值得了,为什么要难过呢。”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脑袋徐徐的说,看不清表情,到最后抬起头来,依旧是熟悉的笑容,但却无喜怒哀乐,反而带着淡淡的悲悯。
“你是怎样知道的。”这就像是有些玻璃纸还是要捅破的,有些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你说我傻吗?”云洛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这让白晚怔怔的看着他,最后狠狠的点了点头,这样都不会难过,这孩子不是傻子还能是什么。
没想到白晚会点头,这反而让云洛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当场,他不满意的吹胡子瞪眼,做鬼脸。
“从小我就知道的,她看我的眼神根本不是看一个弟弟应该有的,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真让人为她难过,直到那一年云倦陪她一起来,我才知道那眼神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他看我们两个的眼神一模一样,只是看到我的时候会让人难过的想哭。”
“其实早晨的时候,爹也叫我去他书房了,他说他不要我了,他说云家再也没有云倦了,他叫我滚,离开云府,离开扬州,再也不要回来,他说如果不是我惹事就不会给云家带来泼天灾祸,但他还是不告诉我真正的原因,他只是想赶我离开,怕我有一天真的会死在这里。”他那个死字说的特别的轻,却重重的落在白晚的心上。
“爹这辈子总是宠着我,从没有对我动过怒,发过火,他如果真是狠心要和我断绝关系,也不会容忍我现在还在府里收拾这个收拾那个,也不会让云伯为我准备这那的,其实如果没有我也许云府真的就能安过百年,他叫我滚,我怎么会不滚,这怕是我能为他做得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情了。”
窗外大雪纷飞,雪光把月夜照亮,廊下花坛水池都渐渐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只能模糊的看出原本的轮廓,偶然还会传来树枝被雪压断的噼啪声。
寂静的一夜,两人背对着坐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心中各付心事。当后来云洛还能回响起这个夜晚的时候,觉得那场大雪依然在窗外继续,屋内的铜鼎依旧燃的是佛手,香气还在鼻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