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潭有龙》阖夙

2、今朝

　　李娆觉得这不周山实在古怪，前迷阵困人，后妖龙气息，到底想挡住人还是想杀人呢，神仙的想法好难猜。

　　洗漱好，捏了一个法术将衣物变干，抬眼看到乌龟已经跑远，李娆又把他捉回来。

　　乌龟探出头被李娆按回去，你出我按乐此不彼。她小心抓住龟壳，让龟脑袋面向自己，哄着他说：“我一直想养只乌龟的，那就你了。”

　　这一次她没有按住乌龟|头，手指轻放在他的背上，细数纹路，和攻玉闲谈说：“这里很危险，有妖龙，我带你去幽州，那里有江河湖海，大的很。”

　　攻玉没有咬她手指，以示同意，对被困深潭千年的他，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李娆伸出手，攻玉慢悠悠地爬上去。

　　不周山玄石开缝，天色迅速黑了下来，李娆御剑和攻玉从石壁上穿过，不周山被远远抛在后面，天地墨色，唯独东方破晓，有缓缓晨曦照耀。

　　李娆御剑飞行太久身体疲惫，今日恐不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幽州与师兄汇合，她只能停在姑苏。

　　刚到城外就是一片死气沉沉，路上空无一人，与往日人潮涌动大有不同，冷风吹动百年银杏，枯叶飘荡，李娆抬头看见败叶高挂，古老城门被风吹动，带着异响缓缓打开，门上石狮锁凶神恶煞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李娆嗅到一丝若隐若现的妖气。

　　她把攻玉装进如意袋，手握剑柄，保持警惕推门而入。

　　与城外一样，空旷的街道毫无生气，她继续往前走了十来步，突然路边就多出商贩沿街叫卖，道路中央有护卫队走动，酒店青楼站着女子衣着华丽的招|客……

　　几乎瞬间变化成繁荣景象。

　　李娆联系前后变化，想到梦魇。其实早已破败不堪，但此处是在梦里，凡人感受不到区别，困死在梦里，魂魄为妖所用，提高修为。

　　她吃惊邪魔妖道竟如此大胆，敢对一城人下手，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必须尽快通知宗门，不然早晚会成大患。

　　她隐息，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呆呆痴痴，想骗过妖魔从原来的城门出去。

　　攻玉睁眼，便以人形出现在姑苏宫殿里。宫殿空旷，暗色无限延生，似沼泽将人溺死，黑漆一片不见五指，层层围帐遮挡远处宝座，片刻烛火摇曳，能看见宝座上有模糊的影子。

　　“攻玉，你终于来了!”冰冷的声音从宝座传来，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倒是像地府索命的黑白无常。

　　“你认识我。”他化身为龙从高处俯瞰。

　　“她能把你藏这么久，真是在魔君意料之外。”寒止起身，透过重重白帘直视他的眼睛，述而向上挥手，一块透明水镜出现在攻玉眼前。

　　水镜中有一条白色应龙，游在深不见底潭水里，底下看得见有各种妖魔撕扯他的尾巴，喝他流出的血，他好不容易爬到岸边，却被重新拉到水中，如此循环往复。

　　应龙在潭水里怯怯抬头，潭壁四周驻足停留观看的魔族数之不尽，曾经高傲的神族也还不是被他们关押在魔窟深潭，受尽侮辱，供魔族观赏，人间通俗称为：戏子。

　　攻玉脑海突然多出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再次望向水镜时，身体陡然轰塌从高处跌落，龙形已不复存在，他抱住自己，感觉全身赤|裸出现在许多人面前，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有双手紧紧拽住他的颈脖，拖着他走向更深的地狱。

　　寒止一步一步走向他，很满意他的反应，他笑道：“攻玉呀！她貌似真的成功了，可是我不能让她成功，你知道吗？”

　　他俯身贴近他，“所以，你的灵力和身躯我来取走…”

　　寒止轻松扣起他，吸收攻玉绵不断的灵气，龙丹从他体内慢慢升起，寒止眼底一片喜悦。

　　“千年之后，我以为护法会变得聪明一些，没想到还是这般愚蠢。”攻玉变龙用龙尾紧紧缠绕他，冲破宫殿顶部，明月高悬苍穹之下，一条白龙斩妖。

　　寒止分|身极快，转眼弃身躯而逃，他站在宫殿外，右手转动，整座宫殿拔地而起，冲向攻玉。

　　身后躲在宫墙外的李娆目睹此番打斗，深觉不妙，准备御剑起跑，被寒止察觉到，给拎到身边，瑟瑟发抖。

　　男人一身黑衣，戴着青獠面具，看着她气愤无比，对着破败宫殿里的人说：“难怪你出来了，我怎么没想到!”

　　李娆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的怒气，便可怜兮兮道：“魔君，我只是路过此处，没想打扰二位，能否行行好放我出城。”

　　她的师尊说过，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求，小命最重要。

　　寒止讨厌她这副模样，抬手聚气，一掌劈到她的天灵盖上，她还来不及提气骂上一句，就已经迷迷糊糊的两边倒。身边的人早已消失不见。

　　倒地之前，李娆看到一只乌龟努力爬向她，在她跟前化身为少年，抱起她。

　　她闻着熟悉的香气，昏昏沉沉，呢喃道：“攻玉。”

　　月色之下，攻玉轻勾嘴角笑，“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