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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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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后,已是立夏之日,天地始交,万物并秀。
琼玉宫西山脚下有着片郁郁葱葱的樱桃林,枝蔓横斜,高低错落。茂密的树叶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光影斑驳下,枝头上摇摇欲坠的樱桃果子晶莹透亮,娇艳欲滴。
风吹来,便拂过一阵果实特有的清香。红果艳甚石榴,香比杏梅。
出了樱桃林便是一方开阔之地,风景绮丽,山水相依。湖中央有着座亭子,红柱青瓦,斗拱承托,檐角飞翘,攒尖宝顶,正中横匾之上写着三个字:叠翠亭。
在亭中石桌边,坐着一个男子。他杏眸深邃,眉角清朗,挺鼻伸下,薄唇轻扬。
他对着身旁的女子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随着笑颜的展开,右眼处的凤翎纹路就散发出柔和的浅金光泽,将原本有些女气的脸映衬得古雅邪逸。
琥珀凤眸有些痴然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看着他悠然牵起桌上的翠玉酒壶,往白玉觞里斟上满满的一杯琼酿。
觞白若雪,酒红晶莹,散发出浓浓的樱桃甜香。
“鸣儿,这是时下新酿的樱桃酒,你且尝尝。”玉琉鸯执起酒杯抵到了她的嘴边,淡色的唇瓣沾染上些许红艳的酒水,仿若风中的樱桃果子,晶莹欲滴。
“好喝么?”玉琉鸯将手中的杯盏微微倾斜,樱桃酒便滑入了她的口中。
月裳鸣脸颊上顿时蒙起层绯红,就和那酒色一般。她有些不习惯地看着玉琉鸯,推开了他手中的白玉觞道:“好喝,我自己来。”
说罢,她便伸手要拿他手中的酒觞,玉琉鸯坏坏一笑避开她的手势,将觞里的酒悉数仰头饮尽。
“你……”月裳鸣有些气恼地看着他,明明是他让自己喝酒的,居然又把酒给喝完了。
玉琉鸯见得她恼羞的脸色,于是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未等她反应过来便低头将口中的琼酿哺到了她的嘴里。
月裳鸣吃惊地睁大了眼,只觉得唇齿间清甜四溢,他微微用力将酒水尽数推了进来,来不及吞咽,唇角边不禁流下了淡红的酒痕,滴落到月白的衣襟上头,这印迹就好像绽在雪地上的几点红梅。
玉琉鸯在她的唇上流连了片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月裳鸣用手背擦着微肿的唇瓣,脸红得像是要地出血来。
“是不是比刚才的好喝?”玉琉鸯用指尖描绘着她娇嫩的唇形,满眼的惬意。
“你恶不恶心!”月裳鸣狠狠地打开他的手,羞愤地看着他。
“鸣儿真是不解风情。”他用手背撑住下巴,眼都未抬拨弄着手中的白玉觞地低语道。声音沉沉的,有着说不出的魅惑。
“我不要理你。”月裳鸣站起了身子便要走。
玉琉鸯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打横放在自己腿上,下巴支着她的肩:“本以为鸣儿就脾气暴躁了点,没想到脸皮还这么薄。”
说着在月裳鸣的脸上摸了把。
月裳鸣没好气地转头看着他道:“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厚脸皮么?”
“可某些人就是喜欢这张厚脸皮,还总是盯着看。”玉琉鸯露出了坏坏的笑,凤翎眼纹勾出纤长的眼角,杏眸像是枚碧湾中璀璨的宝石,沉浮间美得让人心惊。
“我哪有!”月裳鸣口中辩驳着,但眼睛却是像长在了他身上。
“现在就有。”玉琉鸯得瑟地在她额间屈指弹了一下。
月裳鸣这才捂着额头,清醒过来。
玉琉鸯紧了紧环着她腰际的双臂,枕着她的肩膀柔声道:“鸣儿,我让你看一辈子,好不好?”
“谁要看你一辈子了?看这么几天就腻了。”月裳鸣扁了扁嘴,哼了声。
玉琉鸯没有理会她,只是接着说道:“你只能看我,懂么?”
月裳鸣一愣,这分明就是霸王条款么!哪里有这样的事情,不过她听着玉琉鸯的语气,不禁觉得他是不是在暗喻什么。
“我定了下月初七。”玉琉鸯有些突然地说道。
“初七?干什么?”月裳鸣有些摸不着头脑。
“成亲。”玉琉鸯很淡定地说道。
“什么?下月初七?”月裳鸣极为惊讶,琥珀凤眸瞪得极大,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鸣儿,嫌晚了?那这月底也行。”玉琉鸯故意道。
“不是……那个……”月裳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要怎么说。
玉琉鸯未等她说完,便先行走了出去。只留得她一人傻愣愣地盯着碧绿铮亮的湖面。
夜深
月裳鸣迟迟没有入睡,玉琉鸯也没有到她的房间里来。
她丝毫没有半点睡意,盯着雕花床顶,脑海里一直盘旋着白天两人的对话。虽然她很喜欢玉琉鸯,但是要这么快成亲,让她心里上还是很难以接受的,她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
想着她腾地一下翻起了身子,不管如何,她都要和玉琉鸯去谈谈。
立夏的晚上还是有些透凉,她在自己身上加了件锦袍,也未叫侍女,独自提着盏灯往琼宇阁走去。
到了门口发现里头隐隐闪着些烛火,她有些欣喜,心想玉琉鸯应当还未睡。本想推门而入,却听到里头响起了个女声。
她持着灯笼的手不禁有些发颤,她听得出那是慕甚雪的声音。
虽然在外偷听她知道是不对的,可是心里的酸意却让她顾不得这么多。
“你的意思是什么?”这时玉琉鸯不知听了慕甚雪的什么话回答道。
“鸯,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而且,我们……”
“我不想提感情的事情。”玉琉鸯冷冷地打断道。
“好。那你真的决定要和月裳鸣成亲?”慕甚雪说道,语气里透露着些许痛楚。
“是。”玉琉鸯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为什么?”慕甚雪问道。
“这与你无关。”玉琉鸯显然有些不耐烦。
“你并不是真的想成亲,你只是想控制住曳邃门。”慕甚雪笃定地说道。
话落,月裳鸣的心里猛地抽紧了起来,她的手颤抖地更加厉害了。
“不是这样的。”玉琉鸯道。
“你敢发誓没有这么想过?”慕甚雪嗤笑地说道,她的语气里透出一股轻蔑:“你根本不可能忘记你娘留下的遗言,曳邃门,你终有一天要灭了它,让月瑟死不瞑目!然而接近月裳鸣无疑是最好最快的选择!”
慕甚雪的话针针扎进了月裳鸣的心里,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灯笼吧嗒一声掉落到了地上,里头的烛火开始往外面窜着,将外头的纸糊都给烧着了。
玉琉鸯看见门口闪出的火光,不禁快速将门打开。
却是看见月裳鸣发愣地站在门外,外边的锦袍裙摆上着了火苗都没有发觉,只是震惊地看着他。
“鸣儿!”玉琉鸯赶忙将她的锦袍脱掉,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火苗。
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关切道:“鸣儿,你有没有事?”
月裳鸣看着他眉眼间的担忧,不禁惨淡一笑:“你在担心,下月初七娶不了我么?担心日后你的计划没办法继续么?”
“你在说什么?”玉琉鸯眼里闪过到惊讶,他竟然没有发现月裳鸣刚才就站在门外。
“我都听到了。你要琼华我都给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曳邃门?”月裳鸣推开了他的手,咬着牙说道,她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似的,她难道真的只是被利用,那为什么她会感到这般幸福。
“鸣儿,不是这样的。”玉琉鸯看着眼前因为伤心而颤抖的人儿,心里一阵酸楚。
“那你为何不敢发誓?”月裳鸣直直地看着他,她分明听到慕甚雪让他发誓,但是玉琉鸯没有。
“好,我发誓。”玉琉鸯站直了身子,伸出手,指天道。
“算了。我不想听。”月裳鸣转过身,走了出去。她知道他肯定有这么想过,她不想让他发誓,但是现在又算什么,他到底对她有几分是真的。
玉琉鸯看着远去的身影,单薄的背影好想就要消失了一样,唾手可得的幸福就这样便要消失,他不会甘心的!
他追着那抹身影跑了出去,慕甚雪站在琼宇阁中,眼眸里滑过到伤感。
“鸣儿,你听我说!”玉琉鸯抓住她的胳膊,让她看向了自己。
月裳鸣别过头,嫌恶地说道:“你还想说什么!”
“你不要听信别人的话。”玉琉鸯飞快地说道。
“我不是傻子。”月裳鸣回答道,玉琉鸯对她如何,难道她会不知道么,只是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难受罢了。
“鸣儿,对不起。”玉琉鸯立刻将她搂进了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发,“在醉心阁的时候,起初我的确是因为曳邃门才接近你,只不过后来……后来便不是这样了。我对你的心,你应该明白,不是么?”
月裳鸣闻着他身上有着的樱桃酒的香味,脸色不禁一沉:“那为何这么晚了,你要和慕甚雪在一起?”
“是她来找我的。”薄唇微微扬起,他眼里闪过道释然。
“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么晚说?”月裳鸣冷声道。
“什么味道这么酸?”玉琉鸯嗤笑地说道。
“你少打岔,我说正经的!”月裳鸣正色道。
玉琉鸯沉沉地叹了口气:“本来这事不该告诉别人的,但是现在我便对你说了吧,慕甚雪中了毒,那毒是胧一笑留下的,所以想找我解毒来了。”
“不是胧一笑下得毒么?为何找你?”月裳鸣斜蔑地道,琥珀眸子闪着妖冶的光彩。
玉琉鸯邪侫一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月裳鸣听罢,脸上不禁红了起来,只不过随后又绿了。
“那你日后都得这样帮她解毒?”月裳鸣怒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是不是?”玉琉鸯一脸坏笑。
“你……你……我不会和你成亲的!”月裳鸣恼怒地说道,如果玉琉鸯一直要帮慕甚雪解毒,那不等于……
“傻瓜,我开玩笑罢了。”玉琉鸯看着月裳鸣激恼的样子,眼底滑过道宠溺:“诸葛君玉已经在配制解药了,想必这个月便可以了。”
月裳鸣听得如此,不禁叹了口气,她踟蹰了片刻,便对玉琉鸯说道:“我想明天回曳邃门。”
“为什么?”玉琉鸯惊异地问道。他明明已经解释清楚了,怎么她还要走。
“我想再在曳邃门住段时间。”月裳鸣看着他道。
“你不用担心,成亲后我们可以在两地都分别住上段时间,什么时候你想回去了,我都可以陪你。”
“不是,我只是想和溟叔他们在一起过上几天。你说好不好?”月裳鸣有些留恋地说道。
“恩。我陪你一起去。”玉琉鸯眯起了眼睛,眼角的凤尾纹路发出璨金色泽。
“不用。我一个人。”月裳鸣坚持道,她只是想一个人好好得在曳邃门呆上段时间,如果以后真的成亲了,恐怕就不能和游溟撒娇,不能和上官琰,韩笑他们打闹了。
玉琉鸯见她这般坚决,不禁赌气道:“你不是逃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