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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小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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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莳NOTE:难道当奴婢很有前途么?
撷选:
胤祥柔声对小乔说:「我给妳二十两银子,安葬了妳爹,妳这就回家去吧!」
小乔跪在地上磕了无数的头,痛哭失声:「公子爷,您大恩大德就收下小乔吧!您不要小乔服侍,小乔怎么敢收您的银子,呜……」
天才蒙蒙亮,吕莳就苦命的随两个皇子连一大群侍卫,浩浩荡荡的来到城西的采石场。
采石场在山顶,山路崎岖,到了山脚得下马走上去,吕莳这种养在家里的孩子缺点就立刻暴露了,缺乏锻鍊的高中生体力明显不足,气喘吁吁的她给胤祥大大取笑了一番:「男人体力不行是很可耻的。」
看着周围哪些笑得古古怪怪的八公,吕莳郁闷了。
工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采石场里人声鼎沸,叮叮当当声不绝于耳。
一个叫郝老丈的工头看见他们一群人的派头,又有衙门的人领上来,忙迎了上来,小意的伺候着,殷勤的介绍采石场的状况。
吕莳正是贪睡的年纪,这个时间对她的生物时钟来说又早了点,因此她下巴缩在竖得高高的貂皮领子里,偷偷的一个接着一个打哈欠。
胤祥见她一脸的睡意,不由恶作剧心起,将水袋的水倒在手上,又在风中挥舞了几下,猛地插到吕莳的衣领里。
「啊!」吕莳猝不及防,给他冷冰冰的手激得跳起来,自然睡意也不翼而飞了,忙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干什么?」
胤祥愣愣的看着她,突然转过头去咳了两声,方笑道:「清醒了!」这小莳的皮肤碰上去真是滑嫩,简直凝脂一般……脸却慢慢红了。
胤禛皱眉喝道:「老十三!」
大庭广众下玩闹是有点轻佻了。
「是!」胤祥最怕这个严峻的四哥,忙正色应道,却忍不住又望了下吕莳颈边。
吕莳见他的贼溜溜的眼睛老在自己脖子边打转,不禁将衣领提了提,不去理他,转头看采石头的人如何干活。
采石场是露天式的,为了得到一块规则的石头,那些工人用铁锤、锹、凿子等工具在石头周围开出长方形的槽,直到把要采的石头四周全部掏空,再把石头撬开。
这种方法不但费劲,效率也低。
而且采的虽是硬度不算高的石灰石,但是锹和凿子的质量也差,凿不多时,就要把秃了的锹和凿子修尖了放在木炭堆里加热,然后才能再用,所以采石场旁边还有个打铁铺,不时有工人抱着工具进进出出。
吕莳曾经随家人去过番禹莲花山拜观音,那里有个很出名的古采石场的景点,知道了一点采石的方法。
她有点奇怪:比较高难度的炸药爆破法、机械锯切法做不到,但是传统采石的劈楔法怎么也不会用?难道是因为清江县是小县城,没有比较好的工匠以至于不知道这个方法?
胤禛一看吕莳的脸色,就知道她发现了问题,道:「你看出什么了?」
「试试看,也不知道行不行!」吕莳看了下岩石的生长纹理,顺手捡了块尖石头在岩体上画了道线,叫人沿线开缝。
开好小石沟后,她四处找了些木片,楔在就刚凿出来的石缝槽里,拎起把铁锤就敲。她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动作很是苯拙,让人看了不由捏一把冷汗,老是觉得下一锤就砸到她的脚指头。
「小莳,你指挥其他人动手就好。」胤祥忙制止某人看来很危险的行为。
「这位大人,还是小人来吧,您说咋干就行。」郝老丈忙道。
「给你!」吕莳也觉得自己不是干这活的材料,从善如流,将铁锤还给人家。
看了会郝老丈抡铁锤,吕莳觉得效果不是很大,正想着劈楔法好像用的是金属楔,难道还要临时制作?再说,看这里铁铺的技术,只怕金属楔和凿子等的命运还是一样,老要修。
突然她看到胤祥的水袋,心想说试试木头的特性好了,就叫老汉停下,慢慢的将水洒在木片上,很快岩石在吸水膨胀的木片作用下撑裂了。
四周采石的人都围了过来,惊讶的看着岩石在一阵「嚓嚓声」中,出现了一条几乎笔直的裂纹。
老汉兴奋的指挥两个身高体健的儿侄辈,拿铁撬一撬,整大块完整规则的石块便分离出来。
看到这种新鲜有效的采石方法,再也不用吕莳多说,采石的工人一哄而散,各自实验起来。
「这位老伯,你负责这采石场?」郝老丈肯定后,吕莳想了想,道:「除了这种方法,老伯你们也可以交代铁铺,打制一批硬度强一些的铁楔,沿着岩石构造面打进去,采石的速度会更快。」
「是!」老汉唯唯,只是看他的样子,金属楔的打制可能遥遥无期。不过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假如木楔不好用,人家自然会改。
胤禛面色好看许多,背着手在石场四处转悠,打算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新法采石效果怎样,再决定回去与否,免得刚回去又被叫回来。
效果是显著的,到下午的时候,采石的效率提高了数倍,采石场满地是新开出来的长方形石头:运输跟不上了。
胤禛将劳力调整了下,开采和加工的人裁减了部分,这些人并到运输队去。
因小莳好用,来采石场打个转就解决了问题,胤禛对吕莳更是和颜悦色,道:「小莳今天立大功了,走,去望江楼犒劳你一下。」
吕莳囧,怎么就不赏点银子给我了?我可是很缺银子的!
可是那两位阿哥好像深怕和吕莳的关系染上铜臭之气般,对金钱鼓励绝口不提。
清江县里车水马龙,市肆繁盛。毕竟三河交界的交通枢纽,别的不说,饮食服务业还是不错的。
望江楼是清江最有名的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大街上。
一行人在楼前下马,自有酒楼伙计牵了马去喂食水。
胤禛便吩咐墨香:「要个安静的雅阁。你们也不用立规矩,要个单间吃饭罢。」
掌柜见来人气势不凡,忙过来亲自引了到一间清静的阁子坐定,笑容可掬道:「公子不知想吃点什么?」
吕莳自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在荒山僻野中赶路,倒算望江楼是最华丽的地方,就有点看不过来,东张西望的。
阁子装饰得很豪华,地上铺着大红地毡,螺钿镶大理石的八仙桌,雕着四大美人的黄阳木屏风,屋角还有一瓮开得极好的白莲,散发着幽香。
胤祥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一股爆发户味。」
吕莳气结:她连六星级的酒店也住过,只不过对三百年前酒楼感到新奇而已,竟给人说成刘姥姥。
胤禛看她气得嘴都噘起来了,将菜牌推过给吕莳:「你是主客,该当你点菜。」
吕莳顺手点了个毛峰熏鲥鱼和黄山炖鸽,道:「一人点两个吧!我怕我点的你们不爱吃。」
胤禛便道:「一壶酸枣酒,一只烧鸡,两个时鲜菜蔬就可以了。」
掌柜的连声应了,退了出去,就有人送上四样干鲜果子,一壶碧螺春。不一会连菜都上齐了。
胤祥端起茶杯,朝哥哥眨眨眼,笑道:「我知道四哥怎么这几天不喜喝茶了!」早有人当笑话般说给他听。
「为什么?」吕莳见有八卦可听,兴致勃勃的问。
胤禛脸一黑:陈道富妻子是京城人,最近她那表妹过来探望姐姐,偏和他打了个照眼,就喜欢上了,不时出现在他经过的道上,不是假装看花就是假装跌倒。胤禛无奈,只好绕路走,谁知她不知从哪里知道胤禛喜欢喝茶,叫个丫鬟送来一包又一包的好茶。他一个严肃正经的男人,给女孩子这么明目张胆的追求,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喝酒!」胤禛倒了杯酒给弟弟,威胁的看着他收声,又倒了杯给吕莳:「胤禛敬先生一杯!」
吕莳有点受宠若惊,忙道:「不敢!」将酒一饮而尽,那边胤祥又敬来一杯,两杯酒下肚,她的脸就红起来了,虽说用的是牛眼小杯,又是果酒,但她量浅,就死活不肯再喝。要知道白素贞就是给酒放倒的,以致露了形迹。
胤祥便道:「小莳,你体力不行也就算了,要是连喝酒也不成,小心没人肯嫁你。」
切!我又不稀罕娶老婆!吕莳笑咪咪道:「十三爷已经成亲了?」
「尚未。」问这个干嘛?难道你很关心这个?胤祥竟觉得有丝紧张。
「那十三爷没娶到妻子,却是哪样不行?」
饶是胤禛号称冷面王,也忍不赘噗」的喷笑出来。
胤祥无奈:「真有你的,伶牙俐齿!」
胤禛兄弟两对望一眼,见她谨慎,就不再劝,他们这些人精,有心结交,自然是席面生风,宾客尽欢。连戒心十足的吕莳也觉得:这四阿哥不像冷峻刻薄的人啊!难道又是一个被史书扭曲的人物?
因身上躁热又不便脱衣,吕莳就推开窗子,探头出去吹风看景。那窗正对着一条侧街,近街口那里水泄不通的围着一群人,有女人嘤嘤哭泣声隐隐传来,冤屈惨痛的叫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吕莳是好事的人,兼之对这里的一切都深具好奇心,道:「那边堆了一群人,好像出了点事,我去看看?」
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恳求,胤禛只觉得拒绝的话很难出口,道:「好!快去快回!」
他话音刚落,吕莳便飞快的跑出去了。
「带上人!」还来不及阻拦的胤祥苦笑,道:「四哥,我也看看去。」在阁外大堂吃饭的墨雨等见他出来,忙一丢筷子,跟了上来。
吕莳挤进人群,看到里面一张草席裹了着具尸体,头和脚都露出外面。
旁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头插草标,蓬头垢面的伏席痛哭,声音已经嘶哑:「你怎么抛下女儿就去了……叫女儿怎么活?你醒一醒啊……娘死的时候要你照顾我……你忘了……呜……」
毕竟没有见过这么赤裸裸的当众卖身,吕莳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只想到一个「惨」字。
以前也不是没见乞讨的小孩子,但是舆论都是呼吁着不要给钱,免得更多的拐骗儿童或残疾儿童出现。久而久之,她也麻木了,一般是见到可怜的小孩子不敢给钱就买了包子馒头给他们吃。
「卖身葬父,好个孝女,妳卖多少?喂!说啊,妳卖多少?」一个穿绸着缎,白白胖胖的脸上化了浓妆的妇女,带了两个混混打扮的人挤进来,娇声问道。
「我……我卖十五两。」女孩听人问价钱,抬头一望,眼睛肿得像个桃子,却不掩丽色。
围观的人啧啧叹道:「好个美人胚子!」
「老张你有艳福了,你不是老说你婆娘不漂亮么!花十五两银子买了去洗洗,养上一两年就是个美人了!」
「比东家坑的蔡寡妇还要标致呢!」
「啊!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这么不值钱?」吕莳极为诧异,轻轻的问胤祥。
「唉!」胤祥叹了口气,心中五味翻腾,说不出的难受。
女孩看清问价钱的妇女,脸色立即变得雪般苍白,咬着牙说:「我为奴为婢,却不卖身!」
那妇女画成一根细线的柳眉倒竖:「好妳个臭丫头,老娘好心要买妳妳却来瞧不起老娘?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妳不知道?老实告诉妳,十五两我买定了,黄五,你守在这里,看谁敢跟老娘争?」
「我不卖!我是正经人家女儿,我要敢卖,我爹怕要死不瞑目。」女孩很硬气。
「我说妳还是卖了罢,早卖妳爹早入土,放多几天就臭了,妳爹养妳这么大妳忍心么?」
那女孩闻言又抽噎着哭起来。
「现在连逼良为娼也出来了!」吕莳见围观的人都露出又厌又惧的神色,不知道那妇女是不是有些势力,无人敢出一句声。她挺喜欢那小女孩子,满心要帮一下她,咦!胤祥不是最是任性行侠号称「侠王」的么?他怎么不吭声?
转眼一看胤祥,他却已经忍不住了,将手中的扇子一合,大声说:「小姑娘,我买了。」
吕莳「噗」一声笑了:老实说她觉得一年四季天天拿把扇子真是满搞笑的。
墨雨早递过银子给那女孩,吕莳则去扶那女孩子。
那女孩以为她是男的,连忙一闪身,伏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感激万分的哭道:「小乔见过公子爷!」
那妇女想不到说了大话立时有人出来打她嘴巴,上下打量了胤祥:打扮虽然不寒酸,却也不是什么华贵的装扮,旁边的两个人一个一看就是长随,一个打扮怪异却去扶人,看来也是长随的多,三个文弱书生能济什么事?不由狞笑道:「为人强出头来了,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黄五,给老娘打……打得让他妈都不认识他!」
那两个混混吆喝一声,挽袖撸臂的扑上来。围观的闲人见打起来了,一哄而散,跑得远远的方驻足看热闹。
胤祥想不到竟然有人敢来打他这个凤子龙孙,微一错愕,随即冷笑一声,怒喝道:「给我往死里打!」
「扎!」墨雨响亮的应了声,三下五除二,将那两个混混打得昏死过去。那个妇女见势头不妙,早一溜烟挤出人群跑了。
胤祥兀自气冲冲的:「陈县官做什么吃的,治下竟然有行院逼良为娼的也不管管?」柔声对小乔说:「妳不要怕!我也不是真的买妳为奴,我再给妳二十两银子,妳好生安葬了妳爹,这就回家去吧!」
小乔「啪」的一声跪在地上磕了无数的头,痛哭失声:「公子爷,您大恩大德就收下小乔吧!您不要小乔服侍,小乔怎么敢收您的银子,呜……小乔无亲无戚……好命苦啊!」
吕莳很诧异:难道当奴婢很有前途么,不给当还哭,怪不得言情小说中许多女猪脚来到古代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要当丫鬟,胸无大志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难怪她哭,孤身一个小女孩怎么维生,要是自己这些人走后那妇女又来逼她,救人不救彻底怎么算救人,忙拉一下胤祥的衣袖说:「这小女孩怪可怜的,我们收留她吧!」
「妳不要哭了,我收留妳,不过妳可要清楚一点,以后要是做出什么辜恩背主的事,我拿剑砍妳的头!妳再想想要不要进我府里?」
小乔抬起泪眼,斩钉截铁的说:「奴婢跟定公子,您叫我向东奴婢不会向西!奴婢本是陕西米脂县人,今年家乡受了灾,颗粒无收,我娘饿死了,妹妹卖掉了,只剩下奴婢和爹两人逃荒出来想投亲,想不到……呜……」
「妳说谎!我记得朝廷有派人赈灾!」到陕西赈灾的齐世武还是太子荐的人,以后整个天下都是太子的,太子怎么会连一省的救命钱都贪?
「那些脏官信得过么!赈粮有一两成到我们手里就不错了,你看看我爹,饿成这个样子……」她一把掀开草席。
吕莳吓得连忙闭上眼睛。
「别哭!是朝廷对不住你们!」胤祥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说:「墨雨你帮小乔发送一下老人!完了带小乔自个回客栈来。」
墨雨应了声「是」,请了几个闲人帮手抬起老人,带着小乔自去了。
吕莳踢了一脚昏死过去的混混说:「这两个混混怎么办?还有那个女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没有出人命,我也不想惊动官府。」
胤祥虽然是派来视察河政的,但是差使中并没有叫他观风,只要一报案,这里的官府便要立档,传回京城,那群政敌阿哥们知道了,只怕不知道要编派出什么流言。
朝中阿哥门派林立,大阿哥和八、九、十、十四阿哥是一派。胤祥和四阿哥胤禛交好,两人勉强算是太子一派。而自康熙三十六年葛尔丹叛变,太子的舅舅索额图想乘康熙御驾亲征时将皇帝饿死在草原上,四十二年事败后被宣布为「天下第一罪人」,拘禁于宗人府,现在太子也不如意,正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虽说太子储位不稳谁都看得出来,但是皇阿玛向来宠溺太子,若赈灾贪腐被捅出来,又是一串泼天大案,说不定皇阿玛就会觉得有人落井下石对付太子,企图废储。
再说自四十一年皇阿玛为了敲打太子,让他去祭拜泰山后,太子表面上对他和往日并无不同,其实却隐隐透出戒备敌意来。
他这个做兄弟的还不想现在就捅这马蜂窝,更不想做捅马蜂窝的人。
「算他们好狗运!走,我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