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的小职员辞职去直播》不蠹

1、秦玉

　　01

　　秦玉醒了，是被热醒的。

　　现在是十月初，入秋，天气转凉，秦玉昨晚才打了一个喷嚏裹紧被子睡了。
　　他迟钝地看了眼窗外，今天的太阳出奇的高傲。又高又傲，亮晃晃地直刺眼睛。他看了一眼闹钟，时针和分针不偏不倚在“12”处紧紧贴在一起一抖一抖地打着啵儿。
　　正午的太阳晒着他黑得像煤一样的薄被，活生生变成了个火炉把他烤醒了。

　　工作以后最美的日子是节假日，秦玉现在还有工作，但昨天以后天天都会是最美的日子，因为他要辞职了。
　　辞职信昨天就递到了老板的办公桌上，有脾气的秦玉不会等一个更有脾气的老板上完厕所回来，他先溜了，很有先见之明地避免了一场口水游击战。

　　所以现在，他设置了睡眠勿扰的手机刚被释放，微信就弹出了99+的消息。
　　他可爱的同事们贡献了99.99%的能量，老板只有一条：回来。
　　秦玉颇为愉悦地把这条约束人身自由的信息划掉，再把这个想要约束他这个人的老板给拉进黑名单，然后一头埋进马上就是前同事们的关爱里。
　　面无表情地刷完99+的消息之后，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就是一段激情拉丁：

　　秦玉：同志们好，替我吐口水的同志们辛苦了。
　　秦玉：我上个月末就把自己的项目完结了，想分担也摊不到你们头上@哔哔机1号@哔哔叽2号（秦玉的备注）。
　　秦玉：我抽屉里还有三十封辞职信，如果有大老板还要继续丢垃圾桶，麻烦@可爱多秘书姐姐一日一封，见信如晤。
　　秦玉：感谢各位三个月的陪伴，让我收获颇多，感触颇多，赘述不出。
　　秦玉：本玉告辞了。

　　是否退出群聊’相亲相爱研发部’？
　　是。

　　结束了。
　　秦玉把手机帅气又率性地随手一丢，然后轻脆的一声“咚”，手机从床头的缝里滑下去了。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企图帅气的秦玉掀起了床板。

　　玉玉不得志：我辞职了。/微笑
　　诚诚不可欺：！！！
　　诚诚不可欺：意料之中。/抽烟
　　玉玉不得志：感叹号是什么意思？
　　诚诚不可欺：手快了。
　　诚诚不可欺：你接下来怎么办？
　　玉玉不得志：去直播。
　　诚诚不可欺：？？？
　　诚诚不可欺：exo me
　　玉玉不得志：[语音：去直播]
　　玉玉不得志：你没看错，也没听错
　　[对方正在输入……]

　　秦玉去厨房煎了两个蛋，均匀地撒上黑胡椒，泡了一杯牛奶，刚好十分钟，俞诚也刚好发来了消息。

　　诚诚不可欺：怎么想起来去直播了
　　诚诚不可欺：说起来你这张脸去聊天区一定能火
　　玉玉不得志：不
　　玉玉不得志：我要去直播美食
　　诚诚不可欺：吃播吗？
　　诚诚不可欺：你的胃大吗
　　玉玉不得志：你胃大，我做，你吃
　　诚诚不可欺：不是吧
　　诚诚不可欺：S大计算机系毕业的高材生去直播做饭
　　玉玉不得志：屈才了？
　　诚诚不可欺：刚好合适。
　　玉玉不得志：乖。

　　和俞诚聊完之后，秦玉通体舒畅，逗俞诚是秦玉发展的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之一，这个爱好真是值得培养。

　　秦玉吃完两个蛋，咕咕咕三下喝完一杯牛奶，然后开始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晃来晃去，说是漫无目的也不准确，秦玉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然后一抹青翠欲滴的绿色从卫生间的门框里一晃而过，是了，他忘记给小可爱浇水了。

　　这是秦玉三个月来养的第九盆万年青。

　　小可爱的叶子是崭新的绿，富有生机的绿，让人流口水的绿。
　　秦玉一边拿着喷壶给小可爱喷洒爱的营养，一边给予小可爱爱的赞美，物质的补给虽然偶尔迟到，但精神上的供养永远不缺。

　　直播的事情秦玉从半个月之前就在考虑了，顺便一提，他在半个月之前拟好了辞职信的初稿，长达四百字的小学生作文，虽然交到老板手上的只有最精华的五个字和一个符号：老子不干了！
　　像他这样的小职员按理说辞职信是应该交给自己的直属上司的，但是秦玉选择直接交给最上面的那个，毕竟，冤有头债有主。

　　浇完水，做完一套爱的抚摸，关上门窗，从门口的衣架上取下风衣和贝雷帽，秦玉潇洒地出门了。
　　他昨天联系了一个直播平台的负责人，把照片资料发过去以后，负责人约他今天下午两点在一个咖啡厅见面详谈。
　　秦玉从七楼坐电梯下去又走了三分钟，突然一顿，忙不迭地又坐电梯回去。
　　单元楼门口清理垃圾的老奶奶奇怪地看着刚和自己打完招呼的漂亮小伙风风火火地又从自己面前跑过去。
　　秦玉忘记关门了。
　　再次下楼的秦玉面不改色地和老奶奶问好，让老奶奶不禁怀疑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

　　一顿折腾的秦玉踩点到了咖啡厅。抬头看看咖啡厅的名字，“缘，妙不可言”，是个土咖。但它的装修风格是最近很流行的性冷淡ins风，秦玉很喜欢这种反差萌，对选择这个地点见面的负责人产生了深入沟通的兴趣。

　　02

　　咖啡厅里人不多，只有四个角落里熙熙攘攘地坐着四五个人，唯一一个坐在大厅正中央四人桌的一个小个子还有点婴儿肥的微胖男生就格外醒目，从秦玉进门时他一直在挥爪子。
　　秦玉给负责人贴了一个标签，是个弟弟。

　　弟弟十分热情，热情地说不出话，支支吾吾，动手动脚。秦玉精准解读了他的意思，请坐，点咖啡。有点像网友第一次面基，两人都不说话，弟弟是因为太过激动，秦玉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话不多的人。
　　没错，秦玉在网上和不熟的人撒得了泼卖的了萌，到了现实里就是对面这样的弟弟行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说一句就会暴露自己是尬机的本质属性。

　　灵机一动的秦玉掏出了手机，然后一脸疑惑的弟弟就看见桌面上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秦玉，秦玉挤挤眼睛，弟弟心领神会。

　　秦玉：负责人怎么称呼？
　　负责人：二郎。
　　秦玉：有正式一点的吗？
　　负责人：杨戬。
　　秦玉：……优秀
　　秦玉：我看你比我小，我叫你弟弟吧
　　负责人：我28了
　　秦玉：大哥！
　　负责人：哎哟，弟弟，不敢当不敢当。

　　两个长得都还不错的年轻人一起低头玩手机，虽然现在朋友出门聚餐低头族很常见，但是像他们这样一会儿一起抬头一对表情包的实属罕见。咖啡厅的老板看默片看得津津有味，甚至磕起了瓜子。

　　二郎神经：弟弟你的硬性条件很好
　　秦玉：叫我玉玉吧
　　[秦玉OS：说着不敢当，喊得挺顺口]
　　秦玉：我的确挺硬
　　二郎神菌：/羞羞
　　二郎神菌：是外在形象好
　　秦玉：哦，没关系，我不露脸
　　二郎神菌：？？？

　　杨戬一急就说出话了，声音也是不符合年纪的嫩，可能没有变声期吧，秦玉听完了想。
　　“真不露脸吗？”
　　秦玉继续低头打字。

　　秦玉：不
　　秦玉：怕生
　　二郎神菌：/绝望
　　二郎神菌：你真的要考虑直播吗？
　　秦玉：一直在考虑，从来没放弃
　　秦玉：我有才艺，大哥放心
　　二郎神菌：……
　　二郎神菌：行吧。

　　[秦玉OS：这个二郎真好说话]

　　二郎神菌：玉玉你有什么才艺表演呢？
　　秦玉：胸口碎大石
　　秦玉：高空走钢丝
　　秦玉：铁锅炖自己

　　秦玉听见对面的二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憋笑，面上不显。

　　秦玉：这些都不会
　　二郎神菌：吓死大哥了
　　秦玉：想做美食直播
　　二郎神菌：吃播吗？
　　秦玉：……

　　秦玉抬头果然看见二郎睁大了溜圆的眼睛，头一个劲儿往天上窜眼睛一个劲儿往下瞟想看秦玉的肚子里装得是不是大胃王的胃。
　　为什么这些人听见美食只知道吃呢？秦玉颇为遗憾地想。

　　秦玉：做饭。
　　秦玉：我可以请人来吃。
　　二郎神菌：是嘛！

　　[秦玉OS：你的脸上是失望的表情，我看到了，你的感叹号骗不了我]

　　二郎神菌：我问了一下我的领导
　　二郎神菌：他说有一个要求
　　秦玉：什么要求
　　二郎神菌：如果一周的关注没有超过两万，就得露脸
　　秦玉：……
　　秦玉：我的脸有这么好看吗
　　秦玉：有
　　[杨戬如鲠在喉，把打上去的彩虹屁一一撤回]
　　二郎神菌：你要考虑好
　　二郎神菌：现在美食直播不是我们主打的直播区，而且几个大流量都是走的大胃王吃播路线，你要直播做饭可以，不露脸一周上千都顶天了，露脸还能给你个宣传位置
　　秦玉：……

　　杨戬以为自己说动秦玉了，再接再厉地继续打字。

　　二郎神菌：不想露脸你也可以先去字母站投美食视频攒攒人气，不需要急着上岗直播
　　秦玉：那我现在去直播
　　二郎神菌（期待秦玉说出动听的话）：？
　　秦玉：岂不是一枝独秀
　　秦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