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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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怨般若的封印结界里，无尽的恨意和绝望在呼啸。他如同真正的神明一般有着金色的柔软的长发，甜美天真的外表在恐怖狰狞的面具们的衬托下宛如蜜糖。然而令人无法错认的是臣服在他脚下烂泥一般蜿蜒的恶意，那好听却仿佛透着腐烂味道的声音在整个封印结界中响彻：
“稻荷神，你驱逐不了我。是你们一起呼唤我的呀，之所以选择红叶的内心，只不过是因为你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极了人类，让我做呕罢了。”
御馔津抚摸着怀中冷汗漓漓的红叶、那被汗水浸湿的黑色长发，她淡淡地说：“你说我呼唤了你，没错，我的内心的确存在着对人类的怨恨。不过，你不应该将自身的恶意投影到我的红叶心底，虽然我已经不记得【自我】，但是我相信红叶绝不会憎恨于我——”
“呵呵……哈哈！哈哈哈！”般若大笑，“可是我却听到她的内心的妒恨，恨你恨到巴不得你赶紧去死呢哈哈哈！连自己都不记得的自己，凭什么要求别人要记得你、喜欢你、容忍你呢？”
去死！
去死啊——
漂浮在空中的面具们一齐发出怂恿的嘲弄声，铺天盖地的恶意仿佛能将高天原从大空中压垮，叫海水从倒涌沸腾至阴间。
“——如果所‘妒恨’的根本不存在呢？”御馔津从怀中掏出一片半青半红的枫叶。
那枚小小的枫叶上竟然凝聚出了鬼女红叶的影子——
“什么叫做所‘妒恨’的根本不存在？”亦男亦女、仿佛融合了般若和红叶的声音如此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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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是我的道标。当我被人类重重的信仰、或者说愿力所改造、所
囚困，再也记不住、找不回自我的时候，当我看见我的道标，我就不会迷失方向。
我会虽然不知道最初的我是如何的模样，但我却记得人类对我动得刀子、将我如同木偶一般雕刻成了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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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修炼枫叶娃娃也好，和我定下契约的阴阳师们，在高段位的斗技场上，根本不会选择我。”
“追求力量和胜利的人类，不会有贯彻始终的抉择。在千变万化的斗技场上，永远不存在不能被替代的式神。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将我弃之如敝履，如同完全不曾被选择过。”
“委屈的地震鲶、丢失翅膀的大天狗，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你的神社给予的庇护。”
“这不过是人类强加给我的羁绊——地震鲶在海底从来无所谓睡去和醒来，大天狗从来就不曾有过翅膀。鲶鱼是运动的无知无觉的大地板块，无人有权力说自己可以镇压或庇佑大地本身。天狗本就是人类幻化成的妖怪，不被亲人所接纳，怀着怨愤隐居在山中的人类，孤独而离索地吹奏着无人听懂的歌谣，漂泊在天地之中的浮木何处不能落脚。而我的神社毫无意义，如果只是被如泥胎木塑一般拱卫上神坛，最终也只会被如烂泥朽木一般被丢下宝座。”
“作为高天原神子的荒，满心的温柔全都只给了你。在八岐大蛇的阴影下的京都，他想的都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助手。”
“当天地之初，并无荒这一位神明。旭日在高天原从未落下，明月在夜之食原自古朗照，繁星久远地映照在海水之上。命运的轨迹遵循天辰的走向又如同潮汐一般起伏。人类若将星辰与命运赋予某种存在，那祂又如何不会偏向世人。若祂的内心有任何的偏向，那又如何承担得起最古不变的星辰与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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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动听的狡辩啊，一切都是别人强加而与你无关。”甜蜜而慵懒的少年音响起，“人类赋予你希望的象征，称颂而信仰你，为你编织出美好的传说，力量、权势甚至命运都要在你的身畔俯首。这令人迷醉的一切在你的眼中竟然宛如尘土，对其不屑一顾，奋力撇清，这又是多么傲慢和虚伪，真不愧是神明啊！”
曼妙而绝望的女声紧随其后：“抛却那些外在的羁绊，直至属性本身——明明都是秋天的象征，可是为什么世人对丰收和圆满趋之如骛，而死亡和凋零避之不及？”
“因为人类的天性就是如此，软弱并且追求安逸。他们追求的是永不止遏的欲望的满足，本能地歌颂一切带来满足的事物。他们将罪过和罪过带来的灾难都归咎于一身，以为对此身的审判，就可以逃脱应受的惩罚。
我所能给予人类的，只是口腹之欲的满足，而不是只有用自己的双手才能创造的希望。你所带给人类的，只是敲响了灭亡和终结的钟声，而不是无可避免的死亡本身。
口腹之欲满足而带来了生，灭亡钟声响起而预示了死，我们本就是生与死的先兆，是轮回规律的化身，我们如光与影一般是自然的两面而密不可分。
人类强加给我们的光荣、赞美和期待与强加给我们的污辱、诋毁和驱逐同样毫无意义。
当我们忘却了自我，对方必然会为其唤醒。”
我的红叶，请你记起我，唤醒我，洗去那些强加于我的荣光和羁绊，还我至初的样子。
而我将相应地驱逐你内心被强加的阴影，人类拱我上神座，而我愿因爱你而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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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枫叶上的幻像忽地变成了一蓬又一蓬的光点，像一点一点的火苗，最终燃烧遍了整个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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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
“你是山间的一蓬野稻，锋芒毕露，郁郁青青。根系连通山岩原野，向着阳光和水流肆意生长。”
“我是谁？”
“你是山林的一株枫树，其叶经霜，红如野火。在瑟瑟秋风摇曳枝桠，是万物肃杀之前最后的、最盛大的绝美和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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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仿佛世界中心、万物宠儿的人，认真地问着她：“那么我为何会端坐在神社中，将保护人类和带来希望作为己任？”
红叶的内心从未如同此刻一般清明：“因为人类驯服了你，他们感恩你带来的食物、并希望你能带来更多。然而现在的你也本就只是象征丰收的稻荷神而已，其实无需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和踽踽独行地背负未来。
地震鲶没有受过你庇护，大天狗不需要你的安慰，追月神没有抢夺过你的神社，荒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也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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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左手怎么会讨厌右手。
正如我怎么会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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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上俯瞰大海的凉亭如此寂静，只有海浪拍击着岩石如交织着诗歌般的乐曲：
春山澹冶而如笑
夏山苍翠而如滴
秋山明净而如妆
冬山惨淡而如睡
四季如此。稻穗与枫叶，本都只是自然的妆点。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