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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同行 ...

  •   许西发现自从那日林中醒来后沈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要不是她趁着他睡着之后用宝器探查了一番,她都怀疑这个披着人皮地沈译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夺舍了。

      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人又哪里如传言那般沉默内敛了。

      十年前的沈译在三界擂台赛中横空出世,本是一介凡人,却将那些成名已久的宗门子弟打地毫无还手之力。之后还被天叶宗的扶风老人破格收为关门弟子。得到宗门各种资源支持的沈译更是如鱼得水,其自身修为也在同龄人中一骑绝尘。

      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你别对我使美人计!”许西手指微微曲起轻轻地敲着桌面,镇定道:“献殷勤在我这里可不管用,反正再怎么样我也是不会放你走的。”

      沈译对她的冷冰冰地语气丝毫不在意,气定神闲地用筷子夹起一枚桂花糕放入她的碗中,温和道:“献殷勤这种事情有没有后果总是要做了才知道。”

      此时的沈译身着一袭青衣衬出他出尘的气质,万般柔情蜜意几乎要从眼中溢出来。他就像是一个娴熟的猎人在林中布满天罗地网,只要你一着不慎就会堕入他的温柔陷阱之中。

      常有人会觉得温柔是一种不值得珍视的品质,似乎它往往包含着软弱与妥协。只有真正喝过这坛子美酒的人,方能品尝出他醇厚的口感,浓烈的余韵。

      “哼!阴谋诡计!”许西用手往桌面上一拍,让碗中的甜点原路返回。在心中默念了几句清心咒,暗自告诫自己,美人如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插在自己的胸上了。

      不过有时候鱼儿明明知道鲜美的鱼饵之下带着地是尖锐锋利的钩子,不也是毅然决然地往上凑。
      一只灰色的信鸽从窗外飞来,翅膀扑腾扑腾地扇了几下,就径直停在沈译地肩上脑袋温顺地蹭着他。

      沈译笑意满满地将手中的一枚糕点用捏碎,一点点喂到它的嘴边。

      “吃里扒外地小东西!”许西暗中笑骂道:“这点抵抗美色诱惑地能力也无,一点也没有继承你主人的优良品质,怎么能轻易被敌人的一点点糖衣炮弹所收买呢?”

      待它吃饱喝足之后许西随手取了它脚下的箭筒,刚打算拆开信函阅读就发现其在手中化为灰烬,末了这些灰烬又自动地聚集到箭筒中。

      而箭筒此时已经落入到了沈译手中,修长地手指将箭筒在掌心翻转,“先陪我去一个地方,我就把信件还给你。”

      说完也不等许西的反应牵着她的手就窗外飞去。极速飞行带起地狂风吹得衣裙沙沙作响,耳边响起了他低沉地念出静音诀,四周的杂音瞬间就被隔绝在外。越是静寂地空间越是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作响。

      许西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了,想起从前看过的民间话本里男女主多是欢喜冤家。相看两相厌的二人往往在经历了许多的坎坷,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身上竟有这么多自己欣赏的品质。

      许西醉醺醺地想,那一定是因为男主不是沈译,才会需要这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情节来推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再次重新被大脑控制之时两人已经站在了一座府邸门前,那牌匾上写着“安和府”三个大字。这座王府由内而外的释放出一种荒凉的气息,许西站在这里的时候无端有些气短胸闷。

      沈译到了这里以后意外地非常低沉,不复之前地油腔滑调。手指细细地摩挲门上的那个青铜色的铁环,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自然而然流露出笑容。

      “一起进去吧。”沈译回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午后的太阳直射在棉花糖上化成了一股甜甜地味道。

      许西没有一点点防备地顺着他一起迈过那一道门槛。忽然之间,她被一股强劲地灵力击退,勉强用刀撑着才没有让自己狼狈地跪倒在地。这时她才发现这座普普通通的王府尽然有上古大能留下的印记,未经许可进入的人会被拦截在外。

      他们之间一个门外一个在门内,时间划过地痕迹在这一刻无限延长。她看到他原先满是笑意的眼眸一瞬之间冻结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从他的眼中褪去了。

      许西无端从心中生出一种酸涩的感觉,仿佛那一刻她进不去的不仅仅是这一扇带有封印的门,似乎还有他曾短暂敞开过的心扉。

      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才过了一瞬。沈译冷漠地对着大门的青铜环扣拍下一掌,铁环落地地声音惊醒了梦中人。

      “封印被摧毁了。”沈译拍了拍手掌,似乎是要将掌中无形地灰尘拭去。

      许西喃喃道:“我可以在外面等你。”她还记得刚刚他抚摸铁环时,眼里溢出来的柔情,这里的一草一木或许承载着他过去的记忆,何必要毁了这封印。

      “用不上的东西留下来又有何意义呢。”说罢他就转身往府中走去。

      许西跟在他的身后,前方那背影中透漏出几分萧瑟之意。

      入门后映入眼帘地就是那一汪水池,池塘里并没有养一些观赏鱼。清泉中央伫立着一座假山,水池底部覆满了青色的丝带。细细端看还能发现那些青色的丝带上面还用金黄色的细线绣着蝇头小楷,这些字眼如同像一只只金黄色地小蝌蚪在水池中漂浮。

      人间的话本里有太多起承转合、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然而身在其中的人们未必希望自己是主角,能与自己喜欢的人相知相守一生才是最美满的故事了。

      然,世事无常,变化万千。
      “给你讲一个话本可否?”沈译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没有温度,也不等许西的回答,温和低沉地嗓音慢慢叙述着这个故事。

      三十多年前的王都。
      名震天下的右将军邹城从北方战场上带回了一个美丽的西域女子,未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就已经在军中完婚。

      一时之间,举国上下,群情激奋。

      按当时王城律法未经父母允许,私自完婚者轻者鞭笞五十,重者以不孝之罪乱棍打死。更何况时人总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异族通婚本就违背伦理,荒唐至极!边境小镇的普通居民与异族通婚尚且是极少的个例,一国将军与西域女子通婚更是闻所未闻。

      曾经完美无缺的大英雄成了有瑕疵的凡人,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造神、毁神这样的巨大落差更能激发平庸人心中的暴虐欲望。所有的人都在等着看右将军的笑话,他们迫不及待地等着他被现实磨灭了傲气。

      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被生活磨得苦不堪言地时候,就喜欢挂着一副前人“谆谆善诱”的口吻大肆鞭挞,等着你挫败之时轻飘飘的来一句“你看,我早就说过了”之类的嘲讽话语。有一种人深处泥淖而不知,看着那些爬上岸的行人道:“你去那么干净的地方做什么,没有淤泥我们会生病的。”

      然而事情却并不像世人所想得那样发展,辞官了的右将军与小娇妻在王府这一亩三分地上怡然自得,闭门谢客,从此不理俗事。

      直至匈奴再次入侵中原,在皇帝的再三恳求下右将军被迫再次挂帅出征。三年战争后凯旋而归,满怀期待地回到家中妻子已经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遗腹子与年迈的父母相依为命。战争的胜利维护了无数个人的家庭,却独独维护不了自己的家庭。

      沈译坐在水池边上的台阶上,伸出手掬一捧清水,看着这掌中水一点一点从手指的缝隙中流下,看着许西目光神色不明。

      许西垂眸不语,心中暗想:“这么些年来我出任务只看赏金不看人。却怎么也记不清自己曾与一西域美人打过交道。难道是我将那女子置于死地?”

      沈译继续叙述这个故事本身。
      妻子的逝世似乎并没有激起王城的一分波澜,甚至大部分人都在心中窃喜偏离的轨道终于回到了正途。将军府中的主子不用再受到其他王公贵族的嘲讽,皇帝也不用再担心自己备受宠信的重臣之塌上躺着异族之人。那个薄命的女子就这样无声地从王城中消散。

      征战归来不过一月之余,王府中就迎来了新的女主人。
      这场隆重的婚礼让寂静已久的王城再一次沸腾起来了,各种流言蜚语像是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一般无孔不入地在城中漂荡。皇帝最宠爱的小公主下嫁给将军做续弦,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又岂是旁人能看清的。

      “你就是那个西域女子的遗腹子?”许西打断他的话道。

      “呵!”只见沈译轻笑一声,反问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不过是常人的正常推理。”

      “我这等卑贱之人怎么可能是将军之子。”沈译自嘲道,“那遗腹子乃是许安和,正是门口牌匾的那个安和。”

      许西看着他自嘲地表情,喉咙不自觉一紧,语气中不自觉就流露出许些心疼,“那你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我不过是公主殿下的一个带刀侍卫。”

      “那许安和与你有何关系?”

      “与我有何关系?自然是敌对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沈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不然你觉得我还能选择什么关系?”

      许西认真答道:“或许以前你没有选择的空间,而如今你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立场。”

      即使身后追兵穷追不舍,群狼环伺,不可否认他仍然是修真界公认的战神之一。试问如今还能有谁轻易左右他的选择。

      “自由就是戴着你给的镣铐吗?”沈译伸手晃了晃自己右手的手链道。

      那银色的链条上点缀着稀疏地几颗细小地深蓝色的晶石,这是许西昨日连夜用千年寒石铸造压制灵力的缚仙链。以施咒者的血液做引子,不管佩戴者的灵力多高强都会被压制在低于施咒者的水平。

      许西自知胜之不武,趁他身受重伤之际偷袭不说,还给人栓上链子,确实是非君子所为。不过她修仙历练这么多年,对人间的仁义道德并不在意。成王败寇,最后的胜利者才是掌握话语权的人。

      不过今日被他呲了一句颇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是不是些许不当。

      一言语毕,两人都沉默不语。

      许西径直飞向府中地那棵松树上就侧着身子躺下来,闭目而思。心中的疑惑就像一团被打乱了地毛线球胡乱地缠在一起,明明两端的线头就在这一团线里,却总是找不到它。

      一切都得从一个月之前的事情说起,那天她去舒云阁接门派任务的时候,发布任务的管事递给她一根青色的发簪,故人留了一封信要她去天叶宗门营救沈译。这跟发簪原先是她的随身之物,一年多以前她被人暗杀身受重伤,曾被魔教教主之女收留治伤。许西留下信物愿有朝一日能报还恩情。

      思绪中断,许西颇为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温暖的月光从青翠树叶的缝隙中洒下来,落到水池旁那人的侧脸中。

      他就像一个色彩斑斓的万花筒,每转动一次暗箱里的那一头就会展现截然不同的图像。传言中的他高冷默然、睥睨天下,得罪过的宗门子弟多如牛毛,他却从不收敛自己的脾性。与她相处的沈译又意外地温和,温和中又带着一点浪荡,经常会说一些越界的话。不过今晚的沈译又格外的尖锐,仿佛她一下子从多年好友变成了素未谋面的路人。

      许西从来不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以往出任务大多是护送目标人物去特定地点。她往往对他们的性格特征、生平经历没有丝毫兴趣,也不会与他们同行一路上谈笑风生。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在休息时间一个人抱着自己的刀坐在一旁看日出日落。

      然而此时此刻什么都想知道,好像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想知道他一介凡人是如何从人间来到修真界,也想知道又是为何从宗门子弟沦为阶下囚。那营救他的那个红衣女子是谁?他与许安和之间究竟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魔教教主之女为何让自己带他去魔教?

      这一切的念头都在许西的脑海中盘旋,经久不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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