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执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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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不弃……”沉默中，康熙终于喃喃的道出这几个字。
我却从心里松了一口气，说话就好，那样的沉默实在是很可怕，无论如何，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且看他要如何。
想到此处，我坚决的抬头直视过去，却正和一双似乎是很熟悉的眼睛对上，很熟悉，对，和胤禄的眼睛好像呵，不同的是这一双眼睛里没有我熟悉的那种温柔，却似乎仍有一种关切，慢慢的仔细看向他已然苍老的容颜，严肃的面色掩不去神色间依稀的疲态，这么多年了，再次真正的看向他，我还是能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他依然是那个皇帝，可很多东西却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去，再也找不回来了。
昔日那个童稚的声音，年轻的笑容和中年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一起涌现，最后替换成眼前这张略带疲态的容颜，我的心里慢慢涌起一丝丝的伤感，这些年来他看着自己宠爱的孩子长大，最后却重重的伤了他的心，想必他也是不好过的吧！
一瞬间又想起胤禄曾在湖边说过的话来，孩子多了，一碗水端不平，当年的康熙曾经为了父皇只宠四弟而难过，说过一定要善待他的孩子，当年他曾是那样兴奋的诉说他的孩子，而在这些日子和将来他却要亲手处置他们，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又是一种怎样的轮回。
心里蓦的一酸，“老大，这么多年不见，您老了不少呢！”勉强扯出一点笑容，我自顾自的说了心里想说的话出来。
他先是静静的看着我，听了我的话，似乎是一怔，眼神却是慢慢转为温和，半晌才吐出一句，“也是，只有小静你似乎是不老的，这么多年了……朕……终于还是老了……”最后那一句若有若无，轻轻的消散在空气里。
气氛重新陷入平静，却是自然了不少，我笑起来，“其实我不是不老，只是时候没有到，以后就是一样会变老了……”少了杨静那未来神奇科技的助力，我已经被打回了原形，但是细细的回忆起来，这一段奇特的经历应该会是我将来最好的回忆了。
“怎么说？你不是一直没有变？还有你真的是康熙三十四年出生，可……”
看来我的出现真是弄得他有些不明白，我还是笑了，虽然我很奇怪为什么我还笑得出来，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从小就被人带走了，就是有他相助我才能回到过去，我自己也觉得很奇异，当时也是贪玩了些，倒是很巧碰上了您呢！”半真半假的解释一下，大约我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却居然似乎很快就找到当年的感觉了。
康熙似乎是有些被我的情绪感染了，本来是坐的直直的，现在也半倚在榻上的软枕上，开始似乎是有些漫不经心的问起些搭边不搭边的细事来。
我拣着可以说的都照直说了，在这个时候他是真的老大，识时务者为俊杰。目前我的养父母我不用担心，涉及到我现在这个家的事情，我不说他也能查出来，只是他也不多提胤禄的事情，只问我那年离去后的一些事情以及确切的家世。
后来我被赐座赐茶，康熙又对着我露出些和蔼的笑容来，却弄得我心里一下没了底。
过了一会儿，没什么好多说的了，我还是担心胤禄，终于试探着说道，“老大，胤禄不知道我的经历，您……”
康熙忽然长叹了一口气，问道，“小静，为什么偏偏是胤禄？你当年可以那样的决然离开，为什么现在会这样的为他委曲求全？”
“我，没有啊……”
“从你说话间朕可以感觉的到，似乎是你的性子变得软弱了不少，却不是怕朕，而是怕朕会对胤禄做什么，所以你的回话中多有保留，就是为了回护他，是不是？”
“我……”我哑然。
道行高深！的确，虽然我是明白他作为一个皇帝的威严，但是毕竟我并不是把等级制度看得那样的森严，怕是怕，却也不是像现在的人那样怕，也的确是因为担心胤禄，我在说话间都是很有些小心的，对我这样的人来说还真是一种考验，结果他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唉！我果然还是太嫩了啊！
“罢了，罢了，小静，你装不来别人那份卑恭屈膝的，还是原来的那个你好一些，可惜啊，都变了，连你也变了……”说罢，他站起身来欲出去。
我一惊，站起来喊道，“老大，胤禄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您打算怎么对他？我……”
他蓦然转身，表情已不复刚才的和蔼，转成一幅严肃的神色，“你最好依然是你，不必多言！”
随着他开门出去，我的心又变得七上八下的，果然是君心难测，说翻脸就翻脸，可眼下这事情又朝着什么方向发展了？
我一个人在里面发闷，也不知康熙在外怎么处理，直到李徳全进来请我出去。
形势比人强。
出得门去，看着康熙大爷肃然正坐在上位，下面贵人成群，我算是一个小宫女，缩缩脖子，我看准胤禄的方向，本想无声无息的摸过去再说的，却不防李公公引了我向另一边站着，皇帝大爷也发话了，“传郭络罗·景瑞……”我脖子一寒。
胤禄这时也看着我了，我勉强扯出笑来，他嘴角微微勾了勾，似乎是想笑，终是没有笑出来，只递过来一个安慰式的眼神，隔的有些远，看不真切，心里却不知怎么平静下来。
现在室内特别的安静，右边站着一群阿哥，眼熟的不眼熟的，我也难得认。只看着跪着的胤禄，似乎没人给他求情的样子，他只看了我一眼就依然低头跪着，样子却让我看着也心疼，忍不住看向康熙。
他看着我看向他，却是撇了头去，和颜悦色的让十四阿哥几个过去说话。
我心里一股气登时起来，都是自己的孩子，平日里不喜欢胤禄也就罢了，现在这样的做派，怪不得人家总是压着胤禄玩，罢了，今日就杠上了。
憋着一股气，一言不发的，我也向胤禄那边走两步，找个偏角跪下，本来是打算跪在胤禄身边的，但是走的时候正好看到康熙变的有些严厉的眼神射过来，想想还是不敢太明着犟，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一跪就把众人的眼光再次集中在我身上，我始终是不自在的，低着头看砖缝，心里一面嘀咕有什么好看的，真是无聊……
好像又冲动了一点，这次是真的不敢抬头看他们的表情了。
还好，康熙吩咐着十六阿哥起来，跟着李徳全就引着我离开了，我也不敢再多抬头，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宫殿。
李徳全只是带着我向前走，我有些纳闷，看旁边也没跟着其他人，就问道，“李公公，我们这是去哪里？”
他脸上立刻堆出笑来，“静姑娘，皇上有些事儿要待会说，让我领着您先去歇一会……”
我立刻停下来，“我等下要和胤……十六阿哥回去的……”
“静姑娘，您别怪奴才多嘴，奴才听着皇上的意思是让你先留下来，有些事情还是要交代，十六爷那边自然有人照料着的，您还是……”
“我不要……” 愤然说着，我正准备回去问康熙是要怎样，李德全却是忽然扯了我的衣角正色道，“静姑娘，现下您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您当年那么一走就不再回来，这会儿忽然又出现，皇上这些年说什么都是惦念着你的，只是事儿急了，一时间不好理会，眼下这模样您还是顺着皇上些吧……”
看我还想说话，他又接道，“您还是老样子没变，却怎么把十六爷也扯进来了，要不是这样，皇上不知道会有多欢喜，可现在….唉，静姑娘，您要是真为他们好，就听皇上的，现在就跟着老奴过去吧！”
愣了半晌，我终于还是低头，顺着李德全的引领，来到偏殿的一间屋子安置下来。
坐在屋子里，身边是李德全找来他的一个小太监小桂子陪着，这名字总让我想起《鹿鼎记》来，可两人却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人到也本分，照顾我也是细致，只是顺着他师傅的话太很了些，两日里和着门外几个人把我看得连门都出不去一步。
康熙只是将我软禁在此，隔壁的屋子就是李德全的，每天他会过来看我，却始终没有带来康熙要召见我的话。
我闷的几欲生虫，正日里也是郁闷的瞎想，偏从其他人嘴里什么话也问不出来，看着小桂子眼里满是好奇却硬是什么都不敢问，我暗自里觉得情况可能不是很好，可现在我的一举一动不再像以前那样可以随心所欲，毕竟还有胤禄，还有在这个时空的家人，原来这些羁绊也会让我变得如此的裹足不前啊！
第三日午后，照例的无聊，小桂子也就陪着我扯些闲话。我没什么精神，还不知道康熙究竟打算做什么，一颗心终是悬着的。
听他絮絮的说些话，转眼看天色已经暗下去了，却见李徳全进来了，看着我笑道，“静姑娘，您齐整一下，皇上让您过去哪……”
我坐在床沿不动了，“先是什么都不理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我可不会去的……”
“静姑娘您可别为难奴才了，皇上的心思奴才可猜不着，您还是快着点吧！”满脸的笑堆起来，可是话语里却不再有回环的余地了。
心里也着实是担心，勉强起来准备跟他去，仍是问了句，“十六阿哥怎么样了？”
他依然是笑着，“十六阿哥是皇上的儿子，天生贵胄，当然是一切安好，静姑娘不用担心。”
我心里有些乱，整理一下，也只得随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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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来到那间屋子，没有其他的什么人，康熙示意我过去坐，我有些不知所措，勉强在椅子上坐下，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那张一点表情也没有的脸。
\"老大，如果没事的话我可以回去么？\"没话找话说一向是我在不自在的时候会做的事情，但是往往说不出什么高明的话来，自己也会后悔，但是本性难移，说完这句话我就知道不妙，看着对面那张脸我也知道了。
“回去，你想回到哪里去呢？”
我哆嗦了一下，“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可不可以？......”
“......”
原来沉默有时侯真是很可怕。
我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可能的结果，想起可能就这样接受从前好玩种下的结果，想着还有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想起胤禄心里又是一抽，“皇上，你到底想怎么样可不可以说明白，要死也让我死的舒心明白一点啊！”
我不顾一切的话语似乎在他的脸上砸了一下，站起来，他背对着我，声音缓慢而清晰，“小静，朕一直认为你是上天赐给朕的一个奇迹......虽然二十多年前你忽然离开，现在以这样的方式回来，我也没有想过让你死，你真的认为朕会为了你的所作所为而杀了你吗？朕在你心中就是如此！？”
听着他语意里的怒意，我一惊，却还是有些死鸭子嘴硬，“我知道老大不会，可是皇上会......还有，那个胤禄什么都不知道的，虎毒不食子......”看着他蓦然转身，满面怒容，我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的咽回去。
慌乱中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后退去，一时不稳就“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
他一楞，我们就这样对视，直到他长叹一声，“偏偏却是胤禄，却是他啊！”
“小静，朕给了你三日的时间，也给了自己三日的时间，今日就说清楚吧！”一转身，他居高临下的气势扑面而来，气氛有些压抑，让我更不自在了。
“说什么？”
“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单单就是顶替你的姐姐么？在你不知道胤禄就是我的儿子以前，你到皇宫是为了什么？”
一语中的！
“的确，我原本就是打算找你帮忙的……”我不自在的撇嘴。
“是吗？帮什么忙呢？”他的嘴角现出一点笑意，却看得我冷汗都快要下来了。握紧了手上的荷包，十分怀念杨静为我安排好一切的时光。
“我想帮家里躲过这次麻烦，也……想找胤禄……”
又是静默……
“小静，看来我还是看错你了，从前我一直认为你的性子很随和，却没想到你一旦下定决心却是谁也不顾了，也罢，我欣赏的也是你的这份真，多少年都没有人和朕这样好好的说话了，她说的还是很对啊，做了皇帝，就只能面对自己一个人了，一旦有了身份权利的羁绊，朕就不是朕了，想听真话也难啊！”
“她？”知觉让我觉得是个女的，不过这种话也能说，貌似不寻常，会是谁呢？
“你不用担心胤禄了，他是朕的儿子……”看我送一口气的样子，他也是长叹一声，“原来，她当年说的就是为了今天这样的情况么？罢了，罢了，小静，朕也老了，当年那些故人也大都去了，难得今日还能与你重逢，也不愿就此毁了这五十余年的念想，你也不用担心了，你就安心待下来吧！”
“我……老大，我也很珍惜和你的一份友情，可是现在……”
他作势阻止我再开口，“小静，朕老了，朕也倦了，那年你走了，过了这么些年，朕本早就断了念头了，你我相识相交五十余年，朕也不多求，你就在朕身边留五十日吧……这些日子你就在我身边，由李德全照应着做个名义的宫女吧，没事也陪朕说说话，还是像以前那样……五十日后你愿去何处，尽可遂愿！”
我一下明白过来。大喜过望，跪下来朗声道，“谢谢皇上，谢谢老大！”
他微微一笑，“以后你也可以试试叫我皇阿玛，不过…… ”
“不过什么……”我的脸有点热，太好了。
“这些天你最好不和胤禄见面!”
“为什么？”
“这个皇阿玛是女儿叫还是儿媳叫，甚至于是叫不成，还要看以后！”看我迷惑又带点焦急的样子，他不置可否，“宫里大，人多嘴杂，虽有李德全照应着，你自己也要多学着就是了，你先去吧！晚间再来说话。”
我还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开始看奏折，不好多说，起身离开。
来到门边，只听身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你应该谢的是胤禄的母亲……”
我迷惑的转身，只见他安静的看着他的东西，再不多说一句，呆立一会，只得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执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