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为臣》小女无音

5、相思不知1

　　昭华宫，司命楼。

　　敬文给肖泽斟了满满一杯杏花酿：“肖兄，你这祸闯的，这让我如何是好。”

　　肖泽挑眉：“我怎么就闯祸了？”

　　敬文道：“肖兄可知昭华宫主，昭华神君？”

　　肖泽疑惑道：“未曾听闻，我入魔界不及百年，天上诸多神仙都不认识。”

　　敬文哀哀叹气：“这昭华神君，跟肖兄你是颇有渊源。”

　　肖泽微微眯眼，又喝下一杯杏花酿，示意敬文继续说。

　　“这昭华神君，你是认识的，就是你前世的君主，宸国前国君长孙临渊。”敬文道。

　　肖泽惊得喷了敬文一脸酒水：“他不是转世成一个和尚了吗，刚刚我还见到了！”

　　敬文掏出一块方帕揩了揩脸：“是这样没错，肖兄别激动，且听我说完。这长孙临渊就是昭华神君无疑，当年神君为保宸国皇城性命跳进了九天玄火，不过一个时辰，神君天劫至，受了这一劫，神君便脱胎换骨，升入九重天面见帝君。帝君数他凡世功德无量，封他入主昭华宫，掌管凡世气运。”

　　“那岂不是一个很大的官儿？”肖泽一喜。

　　“是个很大的官儿，凡人的生老病死，国家的兴盛灭亡，都归神君掌管。不过神君一上位，就犯了个大错。”敬文无奈道。

　　肖泽心中激动起来了：一向庄重严肃一丝不苟的临渊哥哥也会犯错？

　　“哎，我们皆知神君他前世是帝王，小神前世虽不及达官贵胄，但也知帝王世家哪个不是自小就以宫规调教。可神君他，一回了自己宫宇，就跟着了心魔似的，直奔阴阳司。去就去吧，凡人命数本身也就归他管，可他翻遍生死簿，一遍又一遍，一个人在阴阳司里面哭得撕心裂肺，还不许别人进去，我们也只能在外面巴巴望着。神君在阴阳司翻了上千遍生死簿，卷轴都快给他翻烂了，小神看不下去了，朝神君作了个揖：‘神君，小神从前司掌凡人命格，若是神君想找人，告知小神名姓字，小神便能查出那人的前世今生。’”

　　“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踉跄着跑过来扯住了我的衣袖：‘姓肖，名泽，字玄承！肖玄承！’”

　　肖泽一愣，手中的酒杯滑落，酒水撒了一地：“他……找我？”肖泽的眼眶渐渐湿红。

　　“对，找你，都让你别激动了，这杯子很贵的！”敬文看着杯子碎片，欲哭无泪。
　　“你继续说！”
　　“嗯……好的。当时神君他发了疯一样，扯着我的袖子让我翻你的命数，我施了法，瞧到了。你命数‘大凶大恶’，按我多年经验，这种命数一般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入轮回的结局，我就如实告诉神君了。可谁知……谁知他登时痛苦不已……你也是九天玄火里面出来的，你也知道从九天玄火里面出来的人，每一缕魂魄无一不淬炼着玄火，神君他一发疯，玄火尽出，若不是他额间有着神印，我们都要以为他走火入魔了……这九天玄火威力你也知道，整个阴阳司被烧的一寸不留，万卷生死簿全化成了灰。帝君大怒，但碍于神君刚上位，且帝君非常欣赏神君，就姑且未降大罪，罚神君下凡历劫百年，尝尽人间万般苦楚，历劫归来仍保留昭华神君之位。”

　　“那现在凡界的无尘……”肖泽暗暗拭去脸颊的泪，尽量控制住哭腔道。

　　敬文叹气：“就是在凡界历劫的昭华神君。小神司命，负责引导神君历劫，已助神君历完‘爱别离’和‘怨憎会’之苦，只差一个‘求不得’了。所以小神为神君拟了一个和尚的命格，本按照计划，那无尘在十八岁时在树林里遇见醉香楼的头牌月娘，并且对她心生情愫，奈何佛门规矩，虽有情但无法诉说。月娘亦对无尘一见钟情，见无尘以后再不接客，劝无尘还俗与自己成亲，无尘无奈拒绝，月娘便一道白绫自缢了，无尘获闻，痛不欲生，孤独终老。”

　　肖泽被敬文逗笑了：“好烂的剧情。”

　　“肖兄你还提？本来我趁着神君入林，都把那月娘安排的妥妥当当了，你横空一摔，直直拦在人姑娘前面，自己勾搭起来了，人姑娘在树林里晕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那醉香楼的老鸨差人将她抬回去的！”
　　“现在好了，初遇就被你这么整没了，神君要是这一世历不了劫，我就又得再下凡陪他一百年！”敬文一想到这里，顿时愁眉不已。

　　肖泽本无意坏了临渊历劫之事，加上心中笃定临渊是因为自己才历的劫，心中内疚不已：“那是不是，历不完劫，临渊他就没有办法重回天界？”

　　敬文咆哮：“不然呢！神君那个人简直叫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来我在下界，你知道能设计出几个让他痛苦的命格有多难吗！我脑子都快想炸了！好不容易才想出的这个命格，你给我搅黄了！你怎么不来写啊！”

　　肖泽紧张道：“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我怎能害了临渊哥哥！”

　　敬文稍稍平复心情：“不过还好，只是错过了一个初遇，我还能再补一个。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我们喝酒也有一阵子了，我得快把神君和月娘的初遇续上，只要写上月娘赠荷包给无尘作为定情信物，我再去请月老喝顿酒，这羁绊也就算牵成了。接下来肖兄你只需忍住两个月不去人间，一切都好办。”

　　肖泽缓过劲来，拍了拍敬文的肩膀：“好，事成之后，请你喝酒。”

　　魔界，杞川。
　　肖泽一口一口痛饮忘忧酒，临渊那张清冷的脸挥之不去地浮现在脑海。
　　铸剑炉中发生的种种他都不记得了，在宸国做镇国大将军时临渊对他从一开始的兄弟相称到后来的满心隔阂，他都基本忘却了。牢房里临渊流了泪，道了歉，已经足够他重新效忠临渊万世，他对临渊不是没有恨，他只是恨临渊在国难当头只想着自己承受所有，根本没有想过和他一起并肩作战。
　　不过，临渊为了他烧了整个阴阳司，着实让他感动了一把。

　　“原谅你了，临渊哥哥。”肖泽眼中仍闪着点点泪花，他将忘忧酒缓缓撒向宸国的方向，嘴角勾勒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