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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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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林！！”三月丢下伙伴，小皮鞋嗒嗒嗒嗒地冲到穿白大褂的青年怀里。
林医生笑着抚摸他柔软的头发，“准备点名啦，去座位坐好罢。”
男孩落座后，课室正好空出三套桌椅。其余学生眼睛瞪得像死金鱼，冰冷的目光黏在祝苑几人身上。他们稚气的面庞透着违和的麻木，仿佛正注视枯骨坟堆。
祝苑腹部一阵痉挛，强忍呕吐的冲动，屁股没从针毡离开。
林医生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确实教人如沐春风：“既然都坐齐了，那今天就不浪费时间点名了，我把考勤表传下去，大家自己签到。请各位小同学拿出书本，我们这节课来总结和复习代数式。”
祝苑手探进桌洞，摸了半天只掏出一本手账本。精美的本子带字母滚轮。
又是密码。
五个滚轮。他试了一遍“ELISE”。
不正确。
盲猜“ALICE”。
依然不对。
祝苑想起女鬼口中的布莱斯，指腹拨动轮盘，格子停在“BLESS”时，弹簧松了。
扉页是一幅手绘图画，画面光怪陆离，似乎祝苑打开的并非一本日记，而是一个童话。
事实的确如此——
“Alice in Secret Garden”
夜莺鸣啭，少年闻声追寻，走出了苍翠的穹顶。祝苑望着满园玫瑰，一时有些恍惚。
绿篱足有两人之高，他绕鹅卵石铺的小径边走边喊：
“狗连！傅婉儿！”
“连祖岳！！……淦！”
迷宫静谧得可怕，惟独回音与星斗作伴。兜圈子兜到胃都抗议了，祝苑破罐子破摔，大喊了一声：“梁十二！”
夜色下，手握粉刷的男孩周身笼着一层银边，宛若天地孕育的精灵。比常人偏大而纯粹的乌眸朝祝苑扫来，挠得后者心脏漏跳了一拍。
祝苑：？！
洋娃娃和记忆中相差无几，原本快褪尽的颜色，蓦地又鲜明起来。祝苑呆呆盯着他，一根手指也不敢动。
少年蹙眉：“你是谁？”
“……咳……祝苑。”他遽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祝愿？”黑珠子迸出惊喜的光芒，卜灵卜灵~“我也叫祝愿（Bless）！”
布莱斯从油漆桶里拿出另一把刷子，而后牵起祝苑僵硬的手，将刷子放在他掌心，“缘分啊小哥哥！大晚上不睡觉，不如陪我染玫瑰吧。”
“……”祝苑就这样被迫成为了粉刷匠。哦不，他承认，约莫掺杂那么一丢丢心甘情愿的成分。
“整个迷宫的玫瑰都是你染红的？”
“漂亮吗？你喜欢吗？”布莱斯得意地笑，上挑的眼尾无端狎昵，“不止是玫瑰，绿篱、石路，这座花园迷宫，全是我一点一点构筑的~”
“你在向我邀功？”
“你猜。”
祝苑道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为何想建花园……”或者说，为谁而建？
“啊，”袖口露出一小截瓷白的食指撑着微微倾斜的下巴，男孩认真思索：“给爱丽丝找些乐子？你也是住在西边那个医院不是吗？那里是爱丽丝的城堡，可她只能呆在塔顶，无法出来沐浴阳光。”
布莱斯挽起衬衫袖子，展示树脂做的球体关节，“爱丽丝给予我躯壳、给予我生命，所以我想尽己所能送她一座秘密花园。从她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眺到这儿，高处俯瞰，迷宫会是一屿鲸落！”
祝苑猛地抓过对方纤细的小臂，又将衬衣领口拉到肩膀，手感滑腻。虽然知道游戏而已，没必要较真，但他还是气得肝疼。
“人偶？”
“很不可思议吧？”布莱斯觑一眼年轻人阴郁的表情，莞尔道，“别担心，哥哥，毕竟你患了精神病，看到什么也不足为奇。”
祝苑语塞：“……”
祝苑：“做完这些你要去哪里？”
布莱斯想了想：“回去守着爱丽丝吧~”
祝苑搬出极具迷惑性的招牌笑容：“我跟你一起。”
布莱斯眨眨眼睛，小扇子不断扑棱：“当真不用睡觉么？”
祝苑学他歪脑袋：“在哪睡不是睡？”
“太棒了！”布莱斯两手搭在祝苑肩上，无比真诚地说，“爱丽丝期待新朋友很久了！”他十分自然地把祝苑手里的粉刷拿回来，满脸谄媚：“这种脏活累活怎能劳烦天使？宁旁边坐着歇一会儿，我马上搞掂。”
﹉﹉﹉
爱丽丝的房间在城堡拐角的高塔顶端，俨然若一座孤岛。窗口只有小小一个窟窿，纳不下几缕天光。
祝苑还怀有半分侥幸：“我们……从外面上去？”
“是的。门被林医生锁住了，只好爬窗啦。”布莱斯直接开嗓——“爱丽丝，爱丽丝，把你的头发垂下来！！”
祝苑：“……”
草坪上多了一片阴翳，有什么东西自窟窿垂落。祝苑花两秒钟做好心理建设后，抬头看去，没看见想象中密密匝匝的青丝，倒是看见了一大块各种布料拼接成的长帘。
画风过于科学了。
小窗里悠悠伸出来一双细瘦的手，举着个小灯泡串的灯板，金色忽明忽暗，像仲夏夜流浪的萤火虫，又如雁阵排列——“小点声”。
布莱斯没心没肺地笑。
攀爬高墙是项危险运动，前车之鉴可参考布兰·史塔克。
愈发危险的挑战祝苑越喜欢，全身心呈高度紧张状态时，大脑就没有余力思考其他了。
祝苑轻而易举地翻身进窗户——爱丽丝抱着猫布偶迎接挚友，却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四目相对。女孩儿脸颊飞红，跌跌撞撞地往后退，良晌也不曾启齿。
“别害怕，”
布莱斯终于跳上窗台，身姿轻盈，单膝落地，似一只翩跹的海伦娜闪蝶。他笑容盛满月光，
“祝苑是我们的新朋友。”
浓重夜色遮不住蔓延至脖子根的绯红，爱丽丝低头，用蜡笔在线圈本写下一行字：“很高兴认识你！！你真好看。”
祝苑嘴唇嗡动，犹豫一瞬，还是把手伸到女孩面前，轻轻握住对方颤抖着伸来的手，“认识你也是我的荣幸。”
爱丽丝很可爱，鼻梁两侧缀了咖啡色的雀斑，就像糖果纸一样斑斓，混杂羞涩折射童真。可惜从糖那里沾染的甜蜜，终究不会遗留太久。
房间随处堆放着人偶娃娃，穿礼裙、戴礼帽，眉眼精巧逼真。只是没有第二个如布莱斯这般，一个拥有思维的生命体。
三番两次的昼夜颠倒，祝苑睡意全无，况且他现实中长期失眠，不奢求能在游戏里睡个好觉。爱丽丝因为他的到来激动了大半天，还卖萌撒娇说服了祝苑讲故事，结果一碰上枕头就口吐梦呓，密会周公。
“簌簌”声消失了，祝苑缓慢掀开眼皮，却猝然撞入乌眸。眼底比海深。
他毫不尴尬地勾唇：“你在偷看我。”
布莱斯坦坦荡荡：“我在用视线拓印你。”
“呲！”祝苑憋不住笑了，“如果换一个玩家，你也会和他同床共寝吗？”
“玩家？”布莱斯满脸写着“你胡说什么”，继而一本正经道，“世上哪有这么多如果，祝愿遇见祝苑是既定事实，不可能会是别人。”
祝苑稍微有被感动到，又听他把下半句话讲完：“除了你，哪个缺心眼会主动跟我回家。”
祝苑：“……”
布莱斯：“哥，你知道玫瑰的染料是什么吗？”
“夜莺血？”祝苑的嗓音独具一种冷冽，让倾听者思及西岭千秋沉淀的雪，“那腥味可以再熏死一只飞鸟了。”
“回答正确！没有奖励！”
“好浪费。不出意外的话，明早红玫瑰就会变成黑玫瑰。”
“嗯~”布莱斯鼻腔里泄出一声轻哼，眸光泛着祝苑熟悉的狡黠：“我用时间换取它美丽的永生，迷宫中所有玫瑰都定格在绽放那一刻。”
